刚开始的时候,管家还能嘴硬会儿。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遍体鳞伤的身子就挺不住了。
老爷,老爷救我,我是苏成啊老爷,救救我……苏成的求救声越来越凄惨,从起初的一两声硬气,到这会儿早已是叫苦不迭。
守门的家丁进去有一刻钟的时间了,苏家的大门,始终都是紧闭着的。
苏祁尧早就猜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所以才让管家替他叫门。
管家叫得越凄惨,苏家的心就有多狠。
用不了多久,里面的人一准儿的坐不住了。
果然,在管家精疲力尽,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苏家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奄奄一息的管家,在看到苏正德出来的刹那间,突然死灰复燃,像是得到了新生似的,瞬间活了过来。
老爷,老爷救救我啊!苏正德在接到苏成被送回来的消息时,便知道他派去的人被发现了。
他想过苏成会被绑着,或是被苏祁尧拿着菜刀架在了脖子上。
唯独没想到过,苏成会被人当作了牛马,踩在了脚下。
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苏成是苏家的门面,代表着他的脸面。
苏祁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这般对待他,这不是在明摆着甩他的脸子看吗?苏祁尧见苏正德的脸色黑成了锅底,眼睛像毒蛇一样吐着芯子,在他身上来回扫着。
他无所畏惧的踩在了苏成的背上,手里甩着皮鞭,漫不经心的说道,苏老爷不必这么着急,再等等这人就喊断了气了。
到时候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好?休得胡言乱语。
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就这么轻易下结论,是不是暗存着污蔑之心啊?苏正德就像是淤泥里的泥鳅,滑溜得抓不住。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说什么了吗?苏祁尧很无辜。
苏老爷,莫不是你未卜先知,知道这畜牲干了什么缺德事?所以想……暗示我点什么?苏正德眯了眯眼,全身突然爆发了浓重的杀气。
无形之中,就要把苏祁尧千刀万剐了。
苏祁尧见苏正德气势汹汹的藐视着他,恨不得要他的命。
苏祁尧不怯,也不恼,苏老爷,你不说话很容易被人当作默认的。
哦,我知道了。
你一定是在疑惑,除了他以外,剩下的那些人在哪里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更不明白,你深更半夜抓了我的管家,对他下如此毒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正德双手背后,提着一腔浩然正气继续说道,如果你是想借此污蔑我,趁机敲.诈勒.索,那我就在此奉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只要你将人放了,我愿意看在死去的大哥面子上,就此放你一马。
苏老爷还是这么心善,苏祁尧都混.蛋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在苦心劝说。
凑热闹的百姓越挤越多,刚刚跑过来的人们还在迷糊中,便开始为苏正德鸣不平了。
劝说有啥用?混蛋就是混蛋,你没瞅见他这不依不饶的架势,还想着敲苏老爷的钱吗?这么能耍混,为啥不把他打出孙家村?留这么个祸害在村里,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对啊,苏老爷,你就叫人把他赶出孙家村吧!还大家一片清净之地吧!呼喊声越来越高,人人都在叫着讨伐苏祁尧的口号。
好似只要苏正德一声令下,苏祁尧就会成为脚底下的蝼蚁,争着抢着碾碎了他。
苏正德打量着苏祁尧迟迟没说话。
面对如此险境他都能表现这么冷静,排除了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么,就剩下一个理由,他有保命的筹码攥在手里。
大家都稍安勿躁。
苏正德无奈地叹口气,再也么说,他也是我苏家的人。
这样吧,待我把他叫到府里好好管教管教。
倘若他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就任凭大家处置了。
苏祁尧笑看着,苏正德那套虚假的做派不说话。
他提起鞭子勾住了管家的腰身,像拉死狗一样,把人拖进了苏府的大门。
咣当一声,大门刚刚关上。
苏祁尧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压抑的威胁声。
我警告你,不想吃苦头的话,快点把苏成给放了!前脚刚进来,后脚苏正德的脸就变了。
苏祁尧拖着苏成在台阶上来回走了两圈儿,完全没有把他放在里,嘘,小点声。
外面那些人还等着把我生吞活剥了呢。
苏大善人这么快就现原形了,是不是有点太沉不住气了?少在这里恶语伤人!呵。
苏祁尧轻笑道,如果说句话都能伤到你的话,那你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苏祁尧!苏正德气得胸口疼,但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套话,至少在苏祁尧暴.露底牌之前是这样。
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看在你爹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少提我爹,你也配?苏祁尧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抬手就将管家甩在了苏正德的脚下。
他赶在管家爬起来前,又一脚踩了回去,与苏正德面对面的对质道,少给我打哈哈,我不想听废话。
我不管你是为了给苏祁恒出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指使他们毁了我媳妇儿的菜园子,你就得给我个准话,你打算怎么办!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做的?如果说是当场抓获,那我也得亲眼看到了才算。
好好好……苏祁尧为苏正德的胡搅蛮缠鼓掌道,苏善人说的对极了,好像我是没有这么有力的证据。
不过,你别担心。
等咱们到了县太爷那里,让他帮忙捋一捋怎么样?你,你报官了?苏正德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马上正了正色改口道,你以为我会害怕报官?有种咱们公堂上对质。
那好啊!有了苏善人的这句话,那我就放心的让他们去报官了。
你还没有报官?苏正德忽然意识到他被苏祁尧给耍了,铁青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盛怒。
苏善人怎么又不高兴了?我这不是一直在按照您的意思做吗?哦~我又懂了。
苏善人应该是怕酒楼后院的……苏祁尧!苏正德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惊傻了眼。
他指着苏祁尧哆嗦了半天,忽然想到这是在门口,外面还有数百双耳朵在听着。
那天是你放的火对不对?苏正德压低了嗓音颤道,你以为你这是在威胁谁?这件事要是走漏了风声,你也甭想逃过去!他又指了指正房,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走,咱们去屋里说。
苏祁尧擦了擦手,像逛园子似的,漫步走向了屋里。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苏正德也没在掖着藏着,他急迫的问道,说实话,那天夜里是你放的火?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天。
苏祁尧端起茶杯嗅了嗅里面的味道,而且,放过火的人不是我吧?这么多年了,有些人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着法子往我饭碗里下药,在我的地里放火。
四处造谣毁坏我的名声,再逼得我无家可归。
苏善人,你不当恶徒有点可惜了。
噼里啪啦,茶杯在苏正德的脚下开了花。
溅在他鞋面上的茶水,忽然像燃烧的炭火,瞬间烧焦了布面。
苏正德的瞳孔放大,他捂着受了惊的心脏,跌回在了椅子上。
伺候在旁的下人,忙跪在地上扑在苏正德的脚前帮他脱靴查看伤情。
苏祁尧翻了记白眼,敲打着桌面问道,我说苏老爷,你是不是该说说怎么处理菜园子的事了?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对啊!我没说过不要啊?苏祁尧见苏正德一脸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心疼钱了。
上次放火的事,苏正德之所以没有报官,不光是怕性命不保。
他最先想到的应该是荷包不保,藏起来的小金库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现在朝局动荡不安,各方势力都在暗中积攒着实力,其中最少不了的便是这金银珠宝了。
要是苏家酒楼后院的东西落在官府的手里,不拿出个倾家荡产甭想活命。
苏祁尧,我可是你二叔啊!你怎么能狠心对自己的家人下毒手?难道就不怕死后愧对列祖列宗吗?苏正德几乎是苦口相劝,希望苏祁尧能够及时悬崖勒马。
苏祁尧讥笑道,家人?苏老爷,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会打了自己的脸吗?你让苏祁恒冒名顶替我的功名时,你怎么不说你是二叔?你雇人追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迫害到我在村子里活不下去的时候,不提及家人俩字。
现在做坏事被抓了现形,又装腔作势说些有的没的,糊弄谁呢?苏祁尧越说面色越冷,苏正德也胀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苏正德一哆嗦。
好了,之前的账我还没心情算。
今儿个是来替我媳妇儿讨回心血的。
既然你说用钱来赔偿,那么我们就从头开始算吧。
苏祁尧从怀里掏出个手掌那么大的小算盘,啪啪一打,苏正德就更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