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蛮蛮万万没想到, 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看到钟邵元出拳狠辣,每一击都带着强劲的风,怎么在说话之间, 就被裴温策揍得鼻青脸肿?这反转也太大了吧?钟邵元,你没事吧?幸好阮蛮蛮出来时, 带上了钟府的家丁。
这会儿他就派上了大用场。
快扶你们家公子去看伤。
不行,不用管我。
钟邵元一把推开了家丁,含糊不清道,快, 快回去找千户来。
告诉他, 再晚一步,媳妇儿就没了。
钟家的家丁自然是要听从少主子的,不等阮蛮蛮拦着,那人脚底生风,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了。
阮蛮蛮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 他算是我和夫君的救命恩人。
除了嘴巴不老实, 其他的真没有恶意的。
钟邵元已经将裴温策记恨上了,除了苏祁尧以外, 谁都没有把他打的这么惨过, 这仇不报,他就不配姓钟!救命恩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救命恩人, 会满口谎话, 还对一个良家妇人动手动脚的。
你没见过,说明你见识短。
见识短也就罢了, 还这么不堪一击。
要我说,你应该多出去走走, 别总是窝在府上当没用的大少爷,时间久了就成废人了。
裴温策的嘴巴依旧是这么毒,专挑别人不愿听的说。
有种再说一遍!阮蛮蛮见钟邵元急了眼,像是要找裴温策拼命的架势。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连拖再拽的,先让两人分开再说。
你放开我,我要打烂他那张臭嘴。
钟邵元再不济,也比阮蛮蛮的力气大,没几下就挣脱掉了她的拉扯。
钟邵元,你别过去!你打不过他的!被激怒了的钟邵元,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看似虎虎生风,打得挺卖力气。
结果还是抵不过,裴温策轻飘飘的一挡。
阮蛮蛮急得也不知该怎么下手了,只能想办法横在他们中间。
这样双方出手的时候会有些顾忌,也不至于把对方往死里打。
表妹,你让开。
这傻货出拳不长眼,小心他伤到你。
裴温策为了不伤害阮蛮蛮,已经选择了只守不攻。
但是钟邵元越挫越勇,就是个失去理智的野兽,胡乱攻击。
出手!我叫你出手,听到没有!钟绍元觉得裴温策这是在红果果的羞辱他,摆明了再说不屑和他动手。
我是有底线的人,不和疯狗斗。
我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免得害了无辜人。
裴温策在压抑着怒火,脸上笑得越灿烂,眼底浮上来的寒气就越盛。
你要是非得找死,等我有兴致了,会成全了你。
今儿个,看在表妹的面子上,就放你一马,望你好自为之!裴温策虚晃了钟绍元一招,便收势打算离开。
阮蛮蛮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只要裴温策肯收手,钟绍元的命算是保住了。
然而事实上,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低估了钟邵元的冲动能力。
钟绍元,你想干什么?快回来!阮蛮蛮见钟绍元竟然不怕死,又找上门去挑衅裴温策。
阮蛮蛮白了脸,下意识去拽钟绍元。
哪知此时的他根本就没了理智,竟然回手就是一击,朝阮蛮蛮的肩膀打去。
钟绍元!苏祁尧一声爆喝后,眨眼间就来到了阮蛮蛮面前。
他伸手扣住了钟绍元的手臂,一个旋转便将他按压在了地上。
打架打得敌我不分,平时教你的都喂了狗了吗?我没事,你快放开他吧。
阮蛮蛮边帮钟邵元遮挡着围观人的视线,边叫苏祁尧赶紧放手。
再怎么说钟邵元也是钟大人的嫡子,打他就等于打了钟府的脸,会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了笑话的。
再说了,这件事的初衷是钟邵元想要维护她。
她可不能恩将仇报,害了他。
苏祁尧收手放开了钟邵元,如果你要是还有男人的尊严,就该明白自己要怎么做。
阮蛮蛮见钟邵元的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抱歉,刚才失去了理智,差点伤了你。
阮蛮蛮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别放在心上。
阮蛮蛮还以为,这件事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不曾想,钟邵元竟然还是追上了裴温策。
钟……阮蛮蛮想叫住他,站在一旁的苏祁尧,对她摇了摇头。
且看看再说。
裴温策见钟邵元再次找上门来,眼中的不耐烦又添了两分。
难不成,你今天非得想死在我手里?钟邵元望着裴温策深吸了一口气,等那口不甘吐出来后,他突然拱手道,十分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
如果公子哪里有被伤到,我愿意出所有损失。
裴温策十分惊讶钟邵元的突然转变,钟公子到底想说什么?公子别误会,是我看到强劲的对手,忍不住想要切磋切磋。
没想的周全,鲁莽行事了。
等改日,咱们商量着挑选个合适的场地,再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不知道公子可否愿意?钟邵元虽然落败了,但是又胜了谦逊有礼。
在与对手商量时,给足了对方尊重,还没有失了底气。
这一套动作下来,竟赢得了围观人的满堂喝彩。
阮蛮蛮都忍不住为钟邵元鼓掌赞许。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那个纨绔废少爷,而是钟府未来的骄傲!苏祁尧你还有完没完了?我都说了,遇上他纯属意外。
早在之前,苏祁尧跟裴温策之间就是针尖儿对麦芒,总是看对方不顺眼,见了面不来一波明争暗斗,算是过不去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俩人一点变化也没有,还得打的两败俱伤了,才肯罢休。
你急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苏祁尧明知道裴温策最后留下的那句,改日再约,是故意气他的。
但是,他要是不在阮蛮蛮的嘴里得到点保证,总觉得不踏实。
你这看人的眼光,有待提高。
这世间那么多好男儿,放着老实巴交的不找,非得被油嘴滑舌的给骗了。
到时候,你可别回来冲我哭啊,我可是提醒过你的。
阮蛮蛮两眼一闭,转过身去,她用了十几年来最大的耐力,咬着牙笑道。
苏祁尧,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跟周文博认识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说他心机深,做出来的那一套朴实的样子,全都是假的。
现在好了,来了能说会道的了。
你又说他油嘴滑舌,没有一句是正经的。
那么我就想问问苏大千户了,在你眼里,还有我能找的男人吗?你是不是打算,我跟你和离后,孤苦无依一辈子?有啊!谁?在哪儿?请你赶紧把他找出来,让我看看那个完美无瑕的好男人,谢谢!苏祁尧很自豪的挺了挺身板,我不就是嘛。
你?呵呵……阮蛮蛮冷笑两声,送了他一记白眼儿,转身就去屋里。
阮蛮蛮以为裴温策这个小插曲,就此掀过去了。
哪知第二天就收到了他的请帖。
最要命的是,这份请帖还是苏祁尧亲自送来的。
你昨天是怎么说的?阮蛮蛮,你都学会了对我撒谎了!阮蛮蛮懒得理会他了,打开请帖后,故意大声念出来给苏祁尧听。
等会我该穿哪件衣服呢?这胭脂也得重新换换,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他喜欢傻样的!你不用故意装扮,就这样去更合适。
砰一声,苏祁尧摔门子走了,阮蛮蛮这才吐了口气。
这两人一见面就怼,要想顺利谈点事,就得把他们分开。
阮蛮蛮没敢雇马车,选择了一顶最不起眼儿的轿子,这才往城南走去。
下了轿子时,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阮蛮蛮四处张望了下,这里人烟稀少不说,破旧的屋舍比比皆是,跟繁华的闹街,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阮蛮蛮收拾好情绪,便进了裴温策所在的茶楼。
在楼梯上才走到了一半,便从上面传来了两道熟悉的说笑声。
千户,说的对极了。
对待这种大尾巴狼,定要使用非常手段。
这不是钟邵元吗?他怎么会在这里?阮蛮蛮爬上楼去,刚到二楼门口,便看到满脸是伤的钟邵元,正跟苏祁尧调侃。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阮蛮蛮与钟邵元同时问道。
我?我和千户来这里是有要事。
钟邵元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距离府上那么远,又人烟稀少,多危险啊!我……阮蛮蛮想解释的时候,隔壁雅间的房门打开了。
裴温策亲自出来接阮蛮蛮,一路辛苦了。
瞧你小手凉丝丝的,定是路上没带暖炉吧?我这里有……不用了,我们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都是互相取暖的。
苏祁尧抓起阮蛮蛮的小手,就往怀里送。
这娴熟的动作,好似做过上千遍了。
你干嘛?快放手。
以前阮蛮蛮手凉,确实被苏祁尧暖和过。
但是,那都是两人手拉手,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还伸.进.衣服里去。
有什么好害羞的?都老夫老妻了,谁不知道咱们俩有多恩爱?阮蛮蛮越挣扎,苏祁尧就抓得越紧。
两人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阮蛮蛮就不该碰上苏祁尧,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改天再约裴温策了。
像现在这样,被楼上楼下的人们用暧昧的眼神儿观看着,臊得她都想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苏祁尧,你再不快点放手,我就要生气了!阮蛮蛮压着怒火,瞪了他一眼。
别生气,别生气,小心会动了胎气的。
苏祁尧还煞有其事的,在阮蛮蛮平坦的肚子上揉了揉。
阮蛮蛮的小脸儿由黑转爆红,气得她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太阳穴也在凸凸的发疼。
无耻,无赖,下流胚!如果你俩真是恩爱夫妻,那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裴温策凑到苏祁尧跟前低声道,我猜你俩之间,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勉强结合在一起的。
阮蛮蛮心头大惊,满脸错愕的望着裴温策,又不解的看向苏祁尧。
处子之身?那天晚上,她不是跟苏祁尧圆房了吗?怎么还……看来,我猜对了。
猜对了又怎么样,猜错了又如何?苏祁尧的气场忽然就变了,他将那副赖皮似的不正经收敛了起来,紧绷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她是我明媒正娶回家的媳妇儿,别说嫁给我苏祁尧的一天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哪怕以后,我们之间会发生了任何事,我都会护她到底,保她一辈子!所以我奉劝某些人,别动不该有的歪心思。
要不然,他的命不够死!楼上楼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裴温策垂眸的时候,流光暗涌,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阮蛮蛮见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就这样不上不下站在楼梯口让人围观也不是回事。
裴公子,既然是商量事,正好大家又都聚在一起了,不如同去探讨,你看如何?阮蛮蛮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后,定会惹得裴温策心中不快。
但是没办法,她舍不得让苏祁尧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脸面。
阮蛮蛮在万分忐忑下,终于盼来了裴温策要点头答应。
不用了。
苏祁尧竟然抢先一步,拒绝了阮蛮蛮的邀请。
苏祁尧……阮蛮蛮以为苏祁尧在闹脾气,刚想说几句的时候,就听到他说了句,去吧,别多心也别多想。
早点商量完事,早点回家。
阮蛮蛮还想说点什么,只见苏祁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这是想让我送你进去吗?走吧。
阮蛮蛮想要说的话,在苏祁尧牵住她手的那一瞬间,便化为了乌有。
千户,你干嘛不进去?这男人坏得很,你就不怕他下阴招?当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钟邵元终于忍不住了。
尤其是,裴温策说过的那句,两人之间的婚约很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
钟邵元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毕竟,苏祁尧这么在意阮蛮蛮,那简直是疼到骨子里了,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进去做什么?监听?监看?让她处在尴尬的情况下,丢脸面?那倒也不至于。
钟邵元环视了一周后,指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说道,我猜他们肯定是在说你。
进去打个转转,再出来也行啊。
要不然咱们男人的脸面,不都得丢光了?面子重要,还是媳妇儿重要?钟邵元下意识想说面子,不过在扫到了苏祁尧后,立马换了话,当然是都重要了。
苏祁尧笑了笑没戳破他,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管不着。
总不能因为他们,就让我媳妇儿受委屈吧?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虽说苏祁尧没有跟进来,但是阮蛮蛮仍然觉得此时此刻有那么些许尴尬。
裴温策抿了口茶,怎么,你觉得我会吃了你?吃人倒是不会,就是你这张嘴太毒了。
不知怎的,阮蛮蛮突然放松了下来。
裴温策不以为意,不是我的嘴巴毒,是你们沉浸在梦幻里,不想听实话罢了。
要知道这虚假的话听多了,就会当真。
时间久了,更听不进忠言去了。
你自己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阮蛮蛮竟然无力反驳。
还是说说,今天你找我来的目的吧。
苏祁尧应该还在门外等着,不能拖得时间太久了。
裴温策见阮蛮蛮时不时往门外瞟几眼,这想要说的话,也就不怎么愿意吐出口了。
怕他吃醋,你可以请他进来一起座座。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你是我表妹,为了你,我也会试着去接受他的。
裴温策除去嘴巴厉害,在其他的地方,阮蛮蛮还真没有找出哪里不好来。
这也是她,为什么在收到裴温策的邀请后,会毫不犹豫赴约的原因。
不必了,他什么脾性,你也了解。
再说了,他还有任务在身,也不方便过来。
那好。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开始进入正题吧。
裴温策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份文书,往阮蛮蛮面前推了推。
听说你要在京城里开个铺子?这地方可不是小城小县,没有几千两傍身,想要弄个贵人愿意登门求宝的地方,太难了。
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阮蛮蛮只是将视线落在了那份文书上,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让表妹太过辛苦,想助你一臂之力罢了。
裴温策指着那份文书说道,打开看看吧。
觉得哪里不合适可以提出来。
说的倒是挺好听。
阮蛮蛮拿起文书边翻边说道,你不过是看我手头里有个皇商的称号,想要入股拿些现成的分红罢了。
知我者表妹也。
怎么样,我开出的这些条件都还满意吧?确实不错。
买铺子、雇佣伙计,以及上上货的料子都是裴温策来买。
她只需要挑选合适的人手,到时候将第一笔挣来的钱分给伙计及绣娘就好了。
总的来说,这个铺子的前期不需要我投入任何金钱。
我只要把人把好关,把图案设计出来,这就算是成了。
裴温策眉开眼笑道,说的不错。
这样,就把你对这个铺子的注入风险降到最低了。
阮蛮蛮冷笑道,这哪里是降到了最低,这根本就是零风险。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总之对你只有好处,没在坏处。
裴温策挑了挑眉,怎么是这么副表情?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你预想的是什么样?我要怎么做?感恩戴德,还是恨不得马上为你卖力赚钱?别说的这么难听。
我只是入股,这钱还是大家一起赚嘛。
啪,阮蛮蛮将文书摔了回去,裴温策,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来赴约吗?就是因为之前你三番两次的救过我,我打从心里信任你,这才来的。
你现在竟然用这种陷阱来害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回报’你!裴温策赶紧给阮蛮蛮又添了杯茶,他摇头否认道,你别激动,这只是一个提议,你觉得哪里不合适,完全还可以修改,或是加进去。
不必了。
阮蛮蛮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你都把我的实权架空了,变相的让我成了你店铺中的管家。
更可笑的是,我这个管家还得把皇商称号给了你。
这不是赚钱的时候相安无事,等上面追究起来,我一人背锅吗?砰,房门被阮蛮蛮狠狠地摔上了。
裴温策在回响声中顿了有几秒钟,这时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裴温策看也没看,背对着那人说道,整个过程你都看到了吧。
回去跟老爷回信吧。
这事,成不了。
裴温策简直是太欺负人了,这不是把人当傻子耍着玩吗?阮蛮蛮越想越生气,在二楼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苏祁尧的影子,倒是又把裴温策给等出来了。
他应该是去办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裴公子诸事繁忙,就不多做打扰了。
裴温策堵住了楼梯口,不论阮蛮蛮想要怎么冲过去,都躲不开他的阻挡。
赖皮。
还真让你给说对了。
我就是想要再赖皮一会儿,跟你说说阮家人的事。
你说什么?休想再骗我。
信不信由你。
阮蛮蛮不得不说,裴温策这个人心机太深了。
他明知道,她心里有多么迫切的想知道爹娘的消息,现在扔下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话,叫她怎么甘心不去问?现在可以说了吧?刚上马车,阮蛮蛮便忍不住了。
裴温策双眼紧闭,像是老僧入定了似的。
别说回句话了,嘴巴都不在张了。
裴温策,你又骗我!阮蛮蛮起身就要下马车。
这时,身后的裴温策突然来了句,你扪心自问,我几时骗过你?几时又害过你?裴公子真是好记性啊!刚才在二楼雅间里发生的事,你该不会都忘了吧?阮蛮蛮懒得跟他争辩了,撩起帘子来,就要叫住车夫马上停车。
小姐,还是赶快回去坐稳了吧。
后面有人在跟踪咱们,等会儿我要加快速度甩开他们了。
这是怎么回事?阮蛮蛮不信裴温策不清楚这里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