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平我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再逆着刘氏,扭身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苏祁尧将所有人一一扫过后,他把阮蛮蛮带到了身后,眯起凤眸,冰冷的目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深入刺骨。
老太太,你把谁嫁给到了苏家我不管。
我就想问问,我给岳父岳母送来的那头牛去哪儿了?那头牛是苏祁尧给她的聘礼。
在村里面,牛不仅仅是钱,还是耕地犁地必不可缺的宝物。
在这个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困难时期,能把牛当聘礼相送的,屈指可数。
看看阮家人的心虚模样,有那么一瞬间,阮蛮蛮好像明白了什么。
阮家人竟然把苏祁尧送来的牛,转手给了别人!阮蛮蛮气得全身打颤。
她要强了这么多年,这一刻,这些人把她的尊严全都践踏在了脚下。
比地上的泥土,还要卑微。
你,你们都是吸血的魔鬼吗?!蛮蛮,蛮蛮你别生气。
娘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王氏后悔死了,早知道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就不瞒着了。
阮蛮蛮看得出来王氏是有心无力,她不怨她。
阮云秀嫁人,把牛转手这都是阮家里的大事,刘氏要是拍了板,没人能拦得住。
这种事也能干的出来,到底是谁逼谁死?喊啥喊?牛是给他们的怎么了?只要是它进了阮家门,别说这个家没有分,就是分出去了,也是我说了算!刘氏见事也瞒不过去,梗着脖子就认下了。
她就不信,阮家的东西,还能让一个外人做了主!苏祁尧似笑非笑,薄薄的朱唇勾起,漾出了一抹讽刺,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那头牛肚子里怀了一头小牛。
啥……?你,你说啥?它肚子里还有牛崽子?刘氏傻了眼,她觉得头顶上像是砸下来了一座大山,压得喘不上气来了。
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听他瞎胡说。
要是真有牛崽子的话,那得值多少钱啊?他还能给我们送来?张氏慌手忙脚的扶住了刘氏,一个劲儿的往她耳朵里灌\'迷魂汤\',生怕再因为这事,迁怒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身上。
苏祁尧不急着戳穿张氏,他将视线转移到了阮云秀的身上,你口口声声说嫁进了苏家,据我所知,苏家最近几天没办过喜事。
没,没办过喜事我就不能嫁进去了吗?我与苏公子真心喜欢,我不在乎这些虚礼。
阮蛮蛮不信,阮云秀的眼神躲闪得厉害,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打颤。
这不是心虚是什么?没办婚事就进了苏家的门,那不就是妾吗?做妾也就罢了,竟然拿着别人的聘礼当嫁妆,她还能做出更无耻的事来吗?你们互相喜不喜欢我不管,我要说的是,拿头牛换个通房丫鬟的身份,我觉得这笔账实在不怎么合算。
通,通房丫鬟?刘氏抱着一丝侥幸,苏祁尧在欺骗她。
可当她看到阮云秀那副心虚躲闪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事跑不了了。
你,你个逆女!我,我不打死你,我对不起阮家的列祖列宗!啪,刘氏甩手就是一巴掌,将阮云秀打的眼冒金星,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奶,不,不是那样的……苏公子说,等他高中后会抬我做妻的。
抬你做妻?!到现在你还想骗我!我叫你做通房,我叫你骗我!通房,说白了也就是比粗使的丫鬟好那么一些,比起妾来,那可差远了!哎呦,我的牛耶,白瞎喽!刘氏越想越气得慌,她又揪着阮云秀的头发,啪啪给了几个大嘴巴子。
张氏不干了,她哭喊着冲向刘氏,你再打我的云秀,我跟你拼命!一时间,阮家院子里传来了哭天抢地的嚎叫声。
阮蛮蛮万万没想到,回门当天会发生这样的事,还会以这种没脸面的形式收场。
阮蛮蛮跟着苏祁尧出了阮家大门,她的脑子里还停留在,成亲当天阮云秀拿着她的聘礼去苏家做通房的事中,没有脱离出来。
虽说最后刘氏打了阮云秀,嫌她隐瞒做通房的事,她们两方谁都没有得好。
可这件丑事,依旧在继续恶心着她,横在她和苏祁尧的中间,成为满身是刺的荆棘。
苏祁尧……呼呼,强劲的大风刮动了门窗,糊在上面的窗户纸发出瘆人的怪叫声。
阮蛮蛮埋头坐在床边,时不时偷看着正打地铺的苏祁尧,满心的纠结不安。
苏祁尧见阮蛮蛮有话说,便侧着身子倚在了被褥上。
他单手弯曲,支撑着脸颊,等了好一会儿,他见阮蛮蛮咬着朱唇,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苏祁尧垂眸半响,流光暗动。
再抬起眉梢的时候,凤眸带着释然的笑意,害怕了?阮蛮蛮摇了摇头,她深知提起这头牛来,定会惹得苏祁尧不高兴。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解开这个结,往后两人之间的间隙会越来越深,那头牛,我爹娘他们……苏祁尧的眼睛太亮了,她的羞愤、她的窘态、她的一切模样,都映在了那双眸子里。
阮蛮蛮说不下去了,她埋下了头,嫣红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丝。
苏祁尧无奈地叹了口气,收秋过麦的确少不了牛。
给岳父再买头牛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不是,我是说……阮蛮蛮惊得有些合不上嘴了。
这件事明明是阮家的错,是刘氏让他强娶,为得就是骗他的那头牛。
有了那头牛当作筹码,才好巴结苏家这个靠山。
现在苏祁尧得知了真相,他没有恼羞,没有对她冷嘲热讽,还说要给爹爹再送头牛。
阮蛮蛮呆呆得望了苏祁尧许久,想笑的时候,发现眼眶里有些发涩,在眼角儿上挑的时候,挤出来了许多泪珠儿。
苏祁尧最头疼阮蛮蛮哭了,比让他读书写字还要难对付。
苏祁尧一转身来到了阮蛮蛮跟前,两人一高一低对坐着。
他朝阮蛮蛮勾了勾手,神神秘秘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阮蛮蛮俯身凑过去,两个人之间仅隔着半拳距离。
四目相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倒影着彼此。
阮蛮蛮觉得两人离得有些近了,刚往后退了半寸,就被苏祁尧扣住了头,一把搂了回去。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似有似无的摩.擦.着。
唇瓣之间承受着温.热的气.息,互相.交.缠着。
不出片刻功夫,阮蛮蛮的脸颊上,就被\'灼\'出了红晕。
想哭了?低沉沙哑的嗓音仿佛有着巨大魔力,它穿透了阮蛮蛮的身体,拨.弄着她的心弦。
阮蛮蛮忽然有些不能自己了,她粗喘了两口气,颤着小手,用力按住了那颗打抖的小心脏。
苏祁尧笑了,唇角儿上扬勾出了美酒般的迷人笑意。
他继续不依不饶着,再次压低了嗓音,感动了?阮蛮蛮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
那,以身相许?一双勾人的凤眸里,蕴着痞痞的邪气,阮蛮蛮看得心头一阵悸动。
尤其是那句以身相许,在她耳边炸开了花儿,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说要……以身相许。
阮蛮蛮红着小脸,傻乎乎地望着苏祁尧。
看上去,似乎真的像是在考虑那句话。
如此呆萌的一面,惹得苏祁尧一阵爽朗的坏笑。
阮蛮蛮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他眼神清明,没有半丝情谷欠,分明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苏祁尧,你敢戏弄我!阮蛮蛮拿起枕头来,朝苏祁尧丢了过去。
趁机躲进了被子里,盖上了小脑袋。
一想到刚才露出来的那些傻乎乎举动,她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臊得难以见人。
许是应付的事情太多,因为牛的事心里也紧绷着,现在心结已打开,阮蛮蛮躺下没多久,困意便找上了她。
半夜里大风呼啸,被噩梦搅醒得阮蛮蛮紧了紧身上的小被子。
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直到身后有只大手轻拍在了她的身上,压在心头的不安,才逐渐被驱散开。
阮蛮蛮往床里面挪了挪,留出来了个空位,在心里偷偷的说了句谢谢,这才闭上眼睛又睡了。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阮蛮蛮都不知道苏祁尧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看着床角上叠好的被褥,思绪乱跳,她回想到了昨夜的事。
经过这几日的了解,阮蛮蛮算是看出来了,苏祁尧并非外面传的那般不堪。
他很聪明,又是个爱憎分明,有胸怀的人。
他没有抱怨在阮家受到的委屈,也没有因为刘氏的所作作为,迁怒到她的身上。
种种迹象说明,他是个可塑之才。
所以她决定,为了两人的将来,她要想办法挣到钱,让他读书考状元。
穷苦百姓的钱财来源,靠地里的那点收成是不够的。
最近几年不是干旱,就是雨水太多,泡坏了。
连口饱饭都不够吃的,去哪里攒钱支付昂贵的书本费?阮蛮蛮决定另行他法,先去苏祁尧的地里看看。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哪里是地?几乎一人高的茂密荒草,占满了整块田地。
远远看上去,这仿佛就是一块小草林,摇曳着高大的身.躯,一眼看不到头。
阮蛮蛮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这些年苏祁尧都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
阮蛮蛮放下锄头,站在地头看了一圈儿,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了河边上。
郁郁葱葱的草丛里,钻出来了一只只小绵羊,它们争着抢着吃那点草。
阮蛮蛮的杏眸里闪烁着亮光,一路小跑着去河边找小羊的主人。
在她的一张巧嘴下,两边人很快达成了协议。
阮蛮蛮负责看着羊去地里吃草,事成后,那人给她几个新鲜鸡蛋。
这些鸡蛋必须得是交.配过的母鸡所下的,她要孵化出一些小鸡,为将来多谋划一份收入来源。
阮蛮蛮没有老母鸡,要用鲜鸡蛋孵化出小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它的温度得保持在一定范围内,其次就是湿度、通风,还有转蛋。
你在做什么?阮蛮蛮正对着一堆木板子发愁的时候,苏祁尧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