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婳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陆总,我只是请他吃个饭,和您没关系吧。
陆琛重新站直身体, 双手插在裤袋里, 我们什么关系?黎婳:合伙人关系。
陆琛挑眉:所以怎么没关系?黎婳:我只是答谢他。
陆琛语气不悦道:我回来气也没喘一口就来看望你爸, 怎么不请我吃饭?黎婳:……算了算了,她得罪不起这位祖宗。
于是,黎婳没约上裴子奕吃饭, 一家三口倒是先与陆琛吃了一顿午饭, 虽然最后还是他付了账。
既然陆琛出差回来了, 黎婳便打算约他一起到工作室聊聊江桥集团的事,还没开口,陆琛的姐姐来了电话。
她就听到陆琛断断续续地说道:阿呜发烧了?不行, 我下午也有事……我想想办法……黎婳小声问道:阿呜怎么了?那是陆琛的外甥女。
陆琛:她在幼儿园发烧了, 老师打电话让我姐接回家,她和保姆这会儿都有事……黎婳:可以让她在我工作室待一会,晚点来接她都行。
陆琛本不想因为私事打扰黎婳,尤其小孩生病这么麻烦的事, 但又想黎婳照顾小孩十分有经验, 而且与阿呜关系还不错,他便给陆琳回了话。
陆琳对黎婳感观不错, 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黎婳随陆琛一起去幼儿园去接了阿呜。
黎婳刚走到幼儿园门口, 那穿着公主裙的小团子便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叫着, 婳婳阿姨~婳婳阿姨, 你怎么来看我了呀~黎婳一见到她, 眉眼便舒展开,满眼慈爱。
她对小孩都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尤其是像阿呜这么大的孩子。
黎婳蹲下身来看了看阿呜粉扑扑的小脸蛋,摸了摸她额头与后颈,有没哪里不舒服?还好不是很热。
阿呜乖巧地摇摇头,又抱住了她,婳婳阿姨抱,抱~虽然阿呜没见过黎婳几次,但对她也有种天生的喜欢,原本就爱粘人的她,生了病更依赖人了,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像是个树袋熊似的想要挂到黎婳身上。
这种过分依赖的行为没有让黎婳烦恼,她宠溺地把小孩抱了起来。
阿呜粘着她,却不对亲舅舅一个眼神也不给,陆琛气得笑骂了两句,二人便这样把孩子接到黎婳的工作室。
刚从车里下来,阿呜看见不远的海洋公园门口有人在卖气球,便吵着黎婳要买一个。
陆琛见怪不怪,都是我姐宠得,别搭理她,一会就消停了。
黎婳见不得小孩哭,一下就心软,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算了算了,她都生病了,就买一个吧。
说着也不由陆琛说什么,便牵着阿呜过去买气球。
黎婳柔声问道:想要哪个?阿呜眨着泪汪汪的眼睛,指着黄色小鸭的气球,鸭鸭!黎婳付了钱,就把气球绳子在阿呜手腕上系了个结,这下满意了吧?拿到气球的阿呜立马喜笑颜开,开心地玩了起来。
黎婳牵着她往回走,蓦地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婳婳。
黎婳浑身一颤。
要说对这声音熟悉也不太熟悉了,但若说陌生,她只要一听,就还能记起是谁。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称呼,一下将她的记忆拉回了五年前。
她发愣间,江予白已快步走到她面前,不知是因为走得急,还是情绪激动,他微微喘着气,望着她的目光满是惊喜,就连嘴角也克制不住地往上翘,真的是你。
看见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又看见她手中牵着的三四岁大的孩子,他胸口涌起难以言语的愧疚与欢喜。
他激动地握住了黎婳的手腕,哑声道:婳婳,这些年,我找你们找得要疯了,跟我回家。
黎婳由着他自言自语,由着他握自己手腕,她定定神,没有惊慌也没有恼怒,只是笑容淡漠地回应,先生,你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他又不是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何况这就是在她工作室附近。
江予白知道她并不想认自己,但还是有很多话想说,他刚想开口,旁边突然插入一男人,他直接用身体阻隔了他望向黎婳的视线,并掐住他放在黎婳手腕的手,语气比黎婳更为冷漠,请放开我的妻子。
如果只是随便跳出这么个男人说这样的话,江予白肯定不信,可见这男人的长相竟然与黎婳手里牵着的那女孩相似到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骤然被撕扯了一下,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紧紧包裹着他,让他喘不上气。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消失,黎婳轻易地挣脱出来,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
她一点情绪反应也没有,就好像真的不认识他。
而她身边的男人则满目关心地问她,有没伤到你?黎婳仰头对他露出笑,没事,我们走吧。
说完,她便牵着女孩走了。
陆琛淡淡瞥了江予白一眼,什么也没说跟着走了。
望着那三人其乐融融的背影,江予白模模糊糊记起这男人的长相。
正是南城陆家的掌权人——陆琛。
这五年来一直帮黎婳掩盖行踪的人。
与黎婳一起创办LILU品牌的人。
他不敢想他们是什么关系。
却不想他们的关系比他不敢想的还要亲密。
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那他们的孩子呢?***进了工作室,黎婳整个人像是被抽了气力,无力地往旁边沙发一坐。
她并不是眷恋这个男人。
而是这个男人的出现,就把那些不堪的过去重新摆在了她的面前,让人痛不欲生。
他还有脸提起那个孩子。
那是他不敢碰的刺,更是她不敢碰的刺。
他不配知道。
她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黎婳伸手捋了下头发,一抬头就见陆琛和只萨摩耶似的,疯狂摇着尾巴,像是在等她夸他。
黎婳怔了下,谢谢。
陆琛眼里像揉碎了光,一下亮了起来,他笑嘻嘻地说道:我不介意再多一层关系。
黎婳不接他的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清神。
陆琛自觉无趣,眼睛往门外瞟了瞟,他怎么会在这?他心里惊讶得是他怎么找到这。
五年前,黎婳拜托他不要让江予白知道她的下落,他一直都替她掩得很好。
黎婳:我正要和你说这事。
她把冬冬叫了过来,早上江桥集团来怎么说?冬冬把上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
陆琛听明白了,江予白这些年为了找你,可没少在时尚圈里活动,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去参加今年时尚风尚慈善之夜?黎婳:所以他是真有合作需求?陆琛胳膊往沙发上一横,意味深长地说道:没需求也可以创造需求,所以你怎么打算?黎婳听他意有所指,心下了然几分。
她放下茶杯,我考虑考虑。
陆琛笑着说:我觉得你更需要考虑的不是江桥集团,而是怎么对付你的前夫。
他大拇指指着自己胸膛,毛遂自荐道:你看我刚刚演技不错吧?现成的女儿也给你准备好了,我再去办两本结婚证?这人还真是正经不过五分钟又开始嬉皮笑脸了,黎婳忍住第二次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为什么?陆琛笑着说道:气他呀,你不爽吗?一直气他一直爽,气到哪天你舒服了,再告诉他真相,看他能不能被气死?黎婳:……她摆手道:别了,我有总裁PDST。
陆琛差点把茶喷了。
黎婳伸手把他的茶杯收走,陆总,茶也喝完了,您可以走了,阿呜在我,您放心。
陆琛生气了,他很生气,霍然起身,Lily小姐,我走出这个门,你可别想再找我演戏了!黎婳:请便。
陆琛:江予白可就在门口!黎婳:哦。
陆琛:我真走了!你别后悔!黎婳:再见。
陆琛:真的!走了!黎婳:不送。
陆琛:你再给我发消息,我都不会回你!在不远处听到陆琛歇斯底里的吼叫,小梅与冬冬已经见怪不怪,见他出来,皆是面不改色地说了声:陆总慢走。
陆琛哼了声,重重把门一关。
小梅与冬冬对视了眼,你猜陆总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冬冬:三天,不能更多了。
小梅:我赌明天。
黎婳从办公室里出来,小梅,你去联系下江桥集团,让他们明早过来谈。
正在说悄悄话的二人,纷纷收敛。
***临近下班时间,天上惊雷滚滚。
突如其来的暴雨如注,噼里啪啦地击打在玻璃窗上。
五月的南城,已经入夏了。
原本准备回家的黎婳被大雨耽搁,决定在工作室多待一会,她将门窗一一锁死,直到彻底隔绝了那轰鸣的雷声。
直到雨势稍小,黎婳才驱车回家。
地下车库、楼道电梯内都是潮湿的空气。
黎婳在电梯内对着镜子打理了下头发。
南城又靠南边又靠海边,就这一点不太好,太潮湿了。
她不过在地下车库走了小段路,头发就有种绵绵潮潮的感觉。
叮——电梯门开。
她放下手走了出来,指纹解锁门。
这指纹识别最近有点问题,但这是陆琛的房子,她又不想麻烦他找人修,就一直将就着用。
她本来指纹就浅,现在又带着湿气,按了五六下才按开,正要进门,突然听见电梯门再次打开,有人出来的声音。
她以为是邻居,下意识回头,蓦地看清对方的脸后,抽吸了一口气,飞快闪身门后。
原本平静的江予白突然受了刺激,快步上前按住了要关的门,并直接将她推进门内,抵在玄关的墙上。
啪得一声,玄关灯的开关被黎婳的后背给撞开。
刺眼的光照亮在二人身上。
黎婳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粗暴地闯进来,她措手不及被压在他的胸膛与墙之间,无法动弹,你怎么上来的?江予白的手指从她脸颊滑至下颌,不装失忆了?黎婳才懒得与他解释,江予白也不要她的回答,他知道她没有忘记他就够了。
他忽然俯下身,紧紧抱住了她,就像一座孤岛拥抱着大海,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脖颈上,声音沙哑低沉,婳婳,你和陆琛没有在一起对吗?我好想你啊……黎婳推了推他,江予白!你放开我!江予白不愿意放手,就这样抱住她,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不断地重复着,我好想你……好想你……他没想过见到她第一句该说什么。
但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她,很想很想她,这五年里没有一刻不在想她。
黎婳知道江予白很精明,这样的谎言骗不过他太久,所以没答应陆琛继续演戏,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更没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地跟踪到她家来。
江予白你再不松手,我要报警……她话还没说完,江予白便将她挣扎的双手交叉反扣在身后,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他不管不顾地在她唇上辗转蹂-躏,黎婳别过脸去,他就粗暴地捏住她下巴扳回,黎婳咬他,他趁势撬开她的齿关,毫不留情地掠夺她的味道,哪还有从前半分温柔可言。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黎婳眼泪涌了出来。
她恨自己怎么五年前没直接砸死这狗玩意儿?啪的一声。
什么东西砸碎在地上,得以让这一切荒唐中止。
江予白余光瞥见那是个破碎的相框,落在地上的是一张灰白发黄的四维影像图,中央有个蜷缩身体的胎儿,小小的脸蛋却能看出清晰漂亮的五官。
竟有几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他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了过去,喜不自胜,气息微喘,这是……我们的孩子?黎婳却是凄然一笑,是我们女儿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