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婳记起陆琛提醒的四个字。
学会示弱。
她当机立断将手中刀松开。
咣当一声, 刀落在了地上,打断了江予白的声音。
江予白,放过我吧, 我不想折腾你, 我也不想回来……黎婳一边恳求着, 一边蓄满哭意。
她慢慢地往前倾,借着弯腰的动作,一点点从他双手桎梏中脱离出来。
最后她伏在护栏上, 这才放开对情绪的克制, 那些恐惧、害怕、愤怒、悲伤交织的情感顿时爆发出来, 一下让她崩溃地哭出声。
哭是真的哭,所有情绪也是真的,所以感染力极强, 一下干扰到了江予白的判断。
他没再动她,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她,一双黑幽幽的眼眸似深井,紧紧锁在她脸上。
在黎婳哭到眼睛发酸时,门被人敲响了。
是姜媛的声音, 江总, 陆总来找黎小姐了。
听到陆琛的名字,江予白眉头一皱, 黎婳则如释重负。
她刚刚与陆琛发过消息,如果她十五分钟内没回来, 务必让他来找她。
黎婳全身而退,告别姜媛后, 她慌忙躲进卫生间。
在门关刹那, 黎婳整个人半瘫在门板上呼呼直喘着气, 是一种劫后重生的侥幸。
***送走黎婳后,姜媛回到江予白办公室,一见地上躺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她惊道,江总,这,这是……江予白还呆在原地,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他的脑中挥之不去她哭的模样。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
她原本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可却在他眼前慢慢弯下背脊,明明已经情绪崩溃了,却又没有哭出声,倔强地咬碎牙把血与泪往肚里吞。
那一刻,江予白觉得自己好像把她的尊严揉得稀巴烂。
可是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她也是好的。
不管是爱他的她,还是恨他的她,都是令他着迷的。
以至于她这一离开,他的心瞬间就空荡荡了,甚至比以前更难受。
这就好比在饥饿的时候,只给咬一口食物,非但没有缓解饥饿,反而想要得更多。
江总?江总?您怎么了?姜媛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抬手捂了下黎婳留下的伤口。
这一摸,手上全是血。
姜媛瞪大眼睛,快步上前查看情况,才发现他腹部有道暗色的伤口,衬衣与裤子上全是血,因为布料都是黑色,没让她第一眼发现。
她忙去扶他,江总,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江予白推开她的手,淡定得很,不用,让李医生来一趟,你去把地板收拾了,低调处理。
姜媛见他脸色不佳,唇色发白,赶紧先与医生联络,而后才去打扫地板。
她捡起那把触目惊心的刀,心里对黎婳高看了几分,这女人竟然敢带刀来捅人,是个狠人。
她将刀用纸巾包裹起来,正要带出去丢,江予白又道:洗干净了还回来。
姜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江总,您说的是这?江予白点头。
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不能丢。
姜媛:……好的。
真是一个比一个疯了。
但江予白的表现又十分冷静,一边把玩那捅自己的凶器,一边面不改色地问起黎婳与陆琛在江桥集团的举动。
斯文儒雅的样貌,与手中锋利的刀有种极强的矛盾感,却又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令人移不开眼。
姜媛镇定将情况逐一汇报,陆琛一直与张茜在会议室并未出来,黎小姐在上来之前参观了办公区。
江予白挑眉:她主动提出来的?姜媛:是。
江予白转刀的速度变慢,他像是走了一会神,才问下一个问题,其他人呢?姜媛:其他人都和陆琛在一起,只有黎小姐一位助理中途出来上过一次卫生间,然后下了楼。
江予白:去查下监控,看看她去了哪。
不过查不查也没所谓了,他已经猜到了他们合作的目的了,黎婳肯定有所发现,毕竟她这么聪明。
所以陆琛这趟回去,一定会有新的动作,他得更快一步才行。
在平静地交代完事情后,伤口的疼痛不及心撕扯的疼。
原以为她不躲自己是因为她终于识相了,却不想……他的婳婳却是在帮别的男人对付他。
江予白将水果刀往桌面用力一插,在价值连城的桌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响声,木屑溅落在那些金额大几亿的项目合同上,在眼里一闪而过狠厉之后,突然又露出温雅的笑容。
看啊,她恨他都恨到连他们孩子都抛弃,恨到与别的男人联手来对付他,恨到想要亲手杀死他。
可真叫他喜欢。
***黎婳补好妆回到会议室时,没有人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也没人发现她的异样,只有陆琛的目光时不时往她脸上瞥,像是在确认什么,逼得她给他使了个眼色才消停。
合作谈完,姜媛又来了,陆总,黎小姐,江总中午安排了大家在山海楼吃饭,他原本想亲自来招待,但身体不适,由我替他前来。
陆琛瞥了眼黎婳,笑道:既然江总身体不适,就不用招待了,合作定下来,我们还赶着回南城安排工作。
原本老板不来,这顿饭确实可有可无,姜媛话带到,也不好强求,与陆琛客套了几句就要送他们离开。
陆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姜媛,这是我从江总那借来的东西,麻烦替我还给他,顺便问候下他。
姜媛惊讶,她怎么不知道江总有借东西的事?但那是陆琛,她也不好多问,只能先收下,好的。
等到众人从江桥集团的大楼出来,陆琛开口便问黎婳,江予白对你做什么了?黎婳仰着头,高冷地坐在那,双手环抱在胸前,没有。
陆琛:那你为什么哭?黎婳又重复道:没有。
陆琛气笑了,你把眼镜摘下来给我看看?黎婳唇一抿,将眼镜摘掉。
陆琛歪头瞧了眼,右手拇指顺着她眼睑下方轻轻刮了一道,将不均匀的散粉给匀开,还嘴硬。
黎婳头一偏,不让他看了。
陆琛给她递了张纸巾,现在还想得清楚吗?黎婳目光茫然一瞬,而后明白过来他说什么。
是问她是不是想清楚要与他对付江予白这件事。
在她答应来A市的时候,他就问过这个问题,她说想清楚了,但现在他又确认了一遍。
陆琛也不与她开玩笑了,认真地说道:现在应该清楚自己走上了一条什么路吧,我并非一定要利用你来对付他,你有选择退出的权利,这会儿退出还来得及,我也能保你恢复原本的生活。
当时他没多劝,是因为有些事旁人多说无益,只有自己经历,才能体会,而这一次失败也好,算是给了她一个警醒。
而黎婳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从进入江桥集团的一刻,她就有种自我渺小的无力感,能在这A市含金量最高的地段,这样宏伟的集团大厦工作,哪个不是精英人才?而坐在这大楼最高层,管理着整个集团成千上万精英的人,更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的存在。
她要对付得是这样的人,她要拿什么来对付。
不是亲身体会,无法得知这种井底之蛙的感受。
陆琛又把话说更重了,今天这一趟,江予白已经知道你的立场了,你要继续下去,他肯定会动你,我不一定每回都能护住你,不管我是赢他,还是输他,你都会是痛苦的,我和他之间,你和他之间,是不一样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黎婳闻言,就想起刚刚在江予白办公室那种恐惧,那种绝望,几乎摧毁了她的意志力,这样的痛苦真的还要继续吗?可正如他说得,江予白已经知道她的立场了,她退出,他能放过她吗?就凭着他锲而不舍找了她五年的执念,他会放过她吗?不可能的。
黎婳很清楚,她根本没有退路。
她也没道理让陆琛替她争风挡雨,而她在后方享受安逸生活。
既然没有退路,她就不该坐以待毙,哪怕是以卵击石,她也要往前走。
陆琛又拧开一瓶矿泉水给她,你好好想想吧。
黎婳接过他的水,眼里透出凌厉,我不会临阵脱逃的。
陆琛盯了她一会,突然又露出往日那嬉皮笑脸,就知道你是在心疼我。
……这么爱往脸上贴金吗?收拾好心情好,黎婳说起正事,他们这个时尚组里的人只有三人,都是商务方面的。
陆琛挑眉,只有三人?黎婳嗯了声。
陆琛:是带你参观的那人说得?会不会是故意误导我们?黎婳:不是,我偷看了她手机钉钉里的组织架构。
陆琛眼里闪过诧异,而后哈哈笑了起来,真有你的!这么说来,他果然没打算自己做这块业务。
他肘横在车窗上,手支着脑袋在那想着,之前那些举措是为了什么?高价收购顶奢奢真是因为看我不爽?不对,不对劲,很不对劲……他一直在摇头否认这种可能,以他对江予白仅有的认识来看,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陆琛一个人在车内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旁边的黎婳没有表情地环抱着双手坐着。
她的思绪已经放空,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
命运就好像这辆车,载着她往前走,她已没有回头路,只能朝前看。
黎婳想她并非毫无胜算。
看得出他对那孩子一点也不死心。
她蓦地冷笑了声。
真是讽刺。
当初要那孩子死的是他,现在又巴巴想着人家活。
陆琛放下手,对了,刚刚姜媛说什么吃午饭,江予白竟然不来见你?黎婳:被我捅了一刀,起不来吧。
陆琛嘶了一声,抱着自己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怕。
***黎婳回到南城后,去了儿童福利院。
南城唯一的一座儿童福利院修建在中春路上,旁边就是儿童医院,目前福利院收纳了将近200名未成年孩子。
这就是江予白查到的那所。
以往她每周都会抽空来照顾这些孩子,最近工作忙,就耽误了一段时间。
她的确在这儿有个感情非常深厚的孩子,但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那是她第一次来孤儿院时照顾的孩子。
一个有先心脏病的女弃婴。
黎婳在她身上找到了初为人母的感觉,也将自己对未出世孩子的所有愧疚与爱都给了这孩子。
江予白能找到这,那他很快就能发现真相。
她很担心他会打扰到福利院,所以一从A市回来就来探望。
今日福利院十分热闹,像是有什么活动,刚进门就听到孩子的欢声笑语,比平时冷清的气氛要活跃多。
一楼过道上,有位大学生志愿者牵着一岁大的孩子在练习走路,黎婳与她认识,便上去问了一句。
黎婳姐,好久没见你来了,桃桃刚被卢阿姨带到活动室,今天有宁海医院的医生来义诊。
黎婳一听这不是裴子奕所在的医院么?她说道:我去看看。
她说着走进临时改为义诊区的活动室,就见三位小朋友正在排队检查牙齿与眼睛,黎婳的目光在两位白大褂身上转了一圈。
裴子奕今天没有来。
妈妈~妈妈~刚刚查完牙齿的女孩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黎婳的腿。
这位梳着羊角辫,穿着小马宝莉衣服的女孩就是黎婳照顾得第一位孩子桃桃。
她的性格软糯,特别喜欢别人抱。
黎婳当初只是抱着自己失去孩子的痛苦来这里找安慰,直到有一回桃桃吃饭弄撒了饭,被生活阿姨说了几句,一边哭一边跑到她怀里喊她妈妈。
那几声妈妈喊得黎婳动容。
后来她也没纠正桃桃的称呼,全心全意地把她当自己女儿来疼。
桃桃说道:妈妈,中午裴叔叔给我们做小猪包。
裴子奕?她说着,就用软乎乎的小手牵住她的手。
黎婳:好啊。
她跟着桃桃进了厨房。
黎婳望见厨房里的身影,像极了她发烧那日清晨醒来看见在做早餐的男人,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田螺姑娘?她随后忍不住笑出声,哦不,田螺先生。
裴子奕回头看见一大一小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黎婳脸上,你来了。
黎婳调侃道:你怎么改行做厨师?裴子奕反问:没规定医生来就是义诊?两人对视了眼,都笑了起来。
黎婳卷了下衬衣的袖口,我来帮你吧。
桃桃将小手举高一点儿,腼腆地说道:我也想。
裴子奕知道这两人什么也不会,便指着电饭煲的米饭,舀出来捏成团。
黎婳心想这个简单,就带着桃桃在桌边开始揉捏饭团。
说起她做义工的事,这事还与裴子奕有关。
当年她产后抑郁了一阵子,精神状态很不好,也无心工作,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厌世的状态中,大概是作为医生的职业嗅觉,裴子奕是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他什么也没说,就把她带到这儿来。
最初的混乱迷失在手忙脚乱地照顾孩子中渐渐消失,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出来。
黎婳与桃花饭团捏得不亦乐乎,后来又来了两位小朋友加入。
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大大小小不一样的饭团。
裴子奕又端来切好的火腿与海苔,半圆的做耳朵,圆形的做鼻子,海苔做眼睛,像这样……他一边指导一边捏出一个超萌的小猪脸蛋。
黎婳与孩子们纷纷效仿,捏出了一整桌的小猪饭团。
黎婳还是头一回做这个,颇有成就感,笑着问裴子奕,裴医生,我的手艺如何?裴子奕扫了眼,他竟看不出哪些是黎婳做的,哪些是孩子们做的,真的是各有各的丑法,于是他评价道:十分独特。
黎婳非常喜欢这个评价,谢谢。
虽然大家做得千奇百怪,但都玩得很开心,孩子们把饭团拿在手里都舍不得吃。
因为裴子奕的这一出表现,让他瞬间虏获了这些孩子的心。
黎婳竟然有点危机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孩子们心里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仅如此,裴子奕做出一桌丰盛的午饭,别说把那些孩子们馋的直流口水,连福利院院里的工作人员,他的同事们都惊叹不已。
那些跟来的女同事对他的好感值急速飙升。
原本并没有那么受欢迎的高冷医生,瞬间赚足了所有人的好感。
桃桃更是拉着裴子奕与黎婳坐在她左右两侧,撒着娇要他们俩给喂饭。
黎婳没得说,已经是照顾桃桃的熟手了,所以基本大包大揽尽量不去麻烦裴子奕,桃桃吃了两口饭,突然指着肉汤,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我想喝汤。
裴子奕差点被噎到。
没想到桃桃这一叫,其他孩子们跟着叫他爸爸。
裴子奕咳了两声,彻底噎不下去了,有人笑道,裴医生,你有了好多孩子!院长也调侃起来,裴医生你真不容易,多年媳妇熬成婆。
众人哄堂大笑。
裴子奕显然非常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不仅红了脸,还说不出话来。
平时这么正经严肃的人害羞起来竟然这么有意思。
黎婳也没忍住捂住嘴笑了。
***从福利院离开,黎婳从A市回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心情转好,人刚开车回工作室。
工作室隔壁的小楼有了新的公司来租赁,最近正在装修。
黎婳起初没在意,八卦的小梅和冬冬却很快得到消息,Lily,你知道吗?对面那楼,竟然是江桥集团在南城的办事处!黎婳不由皱眉,江桥集团?对!哇?是不是他们知道和我们有合作,所以特意搬这来了?太好啦,那以后岂不是经常可以看见江总了?你想多了吧,江总那种身份的人能天天见到?……黎婳听到小梅与冬冬在那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她却觉得堵得慌。
先有江桥集团的合作,后有A市几位贵客要定制服装,再是他们的办事处设在了她隔壁。
江予白是没有缠她,可他却是无孔不入,不断地加深他们的羁绊。
虽然没有面对他,黎婳却依然感受到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
就好像他正在编织一张巨网,等着她落进来。
相较于对她的怀柔政策,他对付陆琛是丝毫不心慈手软。
一开始,黎婳只在自己周围听到关于顶奢奢的消息,后来随着江桥集团动静越来越多,梵缇娅营业收入受到严重冲击,她的员工,她的客人,无一不在讨论这时尚圈要变天的事,就连在孤儿院也听别的志愿者说在顶奢奢直播间抢了件衣服超级划算。
这还不够,她还在养病的爸爸都主动关心起来了。
顶奢奢原本就是垂直电商领域的第一,已经有很好的流量基础,现在整合江桥集团的互联网资源,扩大优势,弥补弱势,不断用流量资源去换取品牌资源来扩大自己品牌矩阵。
江桥集团将这些品牌全部联合起来,形成了围猎梵缇娅的局势。
越来越多品牌粉丝变成了顶奢奢的用户,随着用户量成指数爆炸增加,平台的流量也急速飙升,现已远远赶超后者,甚至连综合性平台在这一块都望尘莫及。
江桥集团利用电商打开了时尚圈的大门,不断稀释梵缇娅以至其他传统企业的客户,甚至让整个时尚圈的时局都发生了变化,原本还在线下逐鹿的集团不得不在线上展开防御战。
他们既眼红驻顶奢奢的流量蛋糕,又不想受制于顶奢奢。
流量掌握在顶奢奢手里,就像是销售渠道被别人捏死,这对所有奢侈品公司来说都很可怕。
不仅如此,流量意味着一切,拥有流量就可以互换很多资源,比如说人才。
江桥集团让那些加入他们设计师扶持计划的设计师们在顶奢奢开店,并给予流量扶持。
不是每个自主品牌都像黎婳这样背靠大树不愁资金,这些设计师的首要任务不是打响品牌,而是需要真实的订单,需要真金白银来养活工作室。
因此对于能给到时装周这类资源的梵缇娅而言,江桥集团这种直接给客源的优势更能吸引到优秀的设计师。
所以,当设计师在考虑选择资本团队的时候,就不再以梵缇娅为目标了。
江桥集团从流量为入口,打开了人才的竞争之路。
黎父不由感慨,现在看似江桥集团没有对梵缇娅做什么,但江予白在做的远比针对梵缇娅更可怕,他在改变整个时尚圈,长此以往,消费者们都习惯网购了,设计师也都集聚平台,谁还愿意做线下?这个时候,梵缇娅不仅失去了互联网这块阵地,更是失去了大批客户群体。
这种发展是可预见的,可以看看那些已经被电商冲击的行业。
他们狭隘地以为江予白是在针对陆琛,然而他想得远比他们以为得深。
一个人的野心,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
连争风吃醋起来,都这么狠。
有手段,有野心,又狠绝。
他是个天生的掠夺者,优秀的资本家。
互联网这领域江予白太熟悉了,这恰恰是陆琛的短板,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黎父虽然知道陆琛能做到这么高的地位,自然也是有几分手段,但江予白的本事他是亲身领教过的。
黎婳:爸,这些你怎么知道的?黎父:前两天陆琛来看望我,我们聊了一会。
黎婳没想到陆琛最近这么忙,还会来看望黎父。
老实说,她父母在南城没亲戚没朋友,能与黎父聊得投缘的也只有陆琛。
黎婳安抚道:爸你就别操心了,陆琛能说给你听,说明他有数。
我知道,他也和我说江桥集团的情况,听说他们这个业务部没几个人,当初他们动静闹得大,一直在招兵买马,还想高薪挖梵缇娅的人,让梵缇娅的高层坐不住了,都在推进收购欧洲某奢侈大牌的项目,还好陆琛谨慎。
黎父不知道这局是黎婳与陆琛一起做的,他又说道:反之,江予白也不傻,知道陆琛打探了自己真实情况,自然也加快了自己的布局。
黎父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是怕他轻敌,是怕他输在心软上,我也算是活过半辈子的人,像江予白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真没见过几个。
黎婳脑中闪过江予白握她刀子捅自己的画面。
他说她输了。
是的,但她并不是输给他,而是输给了该有的人性。
她有,他没有。
黎婳定定神,爸,你都快出院了,你就安心静养,别管这些。
她怕家人担心,没有告诉他,自己早就和陆琛联手的事。
父母回去也好,起码不会受到江予白的骚扰,她也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黎父冷冷一笑,只要江予白一天不放过你,我就一天没法静养,怕是要死不瞑目。
黎婳不高兴地拉下脸道:爸你胡说什么!黎父咬牙道:婳婳,实在不行,你就回桐城!我就是赔上整个黎家也会护着你!黎婳愣了愣,淡淡一笑,知道了爸。
她的声音是软了,但她的心没有。
她是铁了心要留在南城独自面对风雨了。
黎父望着心意已决的女儿,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黎婳这些年没有与他们抱怨过什么,但这样更让做父母的心疼,想她以前可是黎家娇养出来的金枝玉叶,半分苦都没吃过,如今人生遭受大变故,所承受的压力远非常人能及。
他们要回桐城了,最放心不下得就是她,如今的黎家已经不能当她的保护伞了,她一人留在南城,要怎么对付江予白?他们很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归宿,两个人相扶相持地走下去,远比一个人面对这些苦难来得轻松,可这话又不敢提,怕勾起她伤心事。
父女俩各怀心思地聊了一会,裴子奕过来,父女结束了对话。
***姜媛抵达南城时,赵绰亲自来接机。
你屈尊降贵亲自来接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呵,你把烟掐灭了再说这话。
姜媛笑盈盈地把脑袋转了过来,并且凑到赵绰面上,朝他轻轻吐了一圈烟雾。
赵绰被刺鼻的烟味呛出一声咳,瞪了这女人一眼,姜媛!姜媛毫无自知之明地问道:干嘛?赵绰:不许在我车上抽烟。
姜媛把拿烟的手搁到窗外,干嘛啦,我在飞机上憋坏了,抽两口也不行。
赵绰:……论狡辩,他是比不过这女人。
姜媛又笑着外头打探消息,听说最近南城不太平?你可得小心点。
赵绰:小心什么?姜媛没搭话,抖着肩笑出声,想想就觉得有趣,法学毕业的大才子,尽干违法乱纪的事。
赵绰:……这天是没法聊了。
车抵达了南城儿童福利院门口。
二人正要下车,姜媛突然软着嗓子叫了一声,老公,帮我拿下后座的包。
赵绰的表情活像见鬼,你说什么?姜媛伸手挽住了他僵硬的脖颈,几乎脸贴着脸撒娇道: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可是一对想要领养孩子的年轻夫妇,你这表情会穿帮的。
女人软软的胳膊搭在赵绰肩上,红唇一张一合吐着属于她的气味,让赵绰的身体更僵硬了,他努力保持着镇定,逐渐收起刚刚败露的神情。
姜媛见他连耳朵都红透了,压着笑意抬起头,这回连唇几乎都要贴到一起了,老赵,接吻过吗?赵绰的脸彻底红成猪肝色,姜媛,收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