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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2025-04-03 04:24:14

黎婳的手从江予白的掌中抽出来。

指背蹭过他湿漉漉的脸颊, 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脸漠然。

如果拒绝他,又会是一场身心疲累的较劲。

再下一次, 他依然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纠缠过来。

她累了。

在裴子奕离开的一个月后, 黎婳以去外地发展为由, 告别了裴子奕的父母。

他们不仅没有阻拦,还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黎婳忍住没掉眼泪。

明明是她让裴家蒙羞了,对方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先前江予白在医院的事闹到人尽皆知, 她若和他还留在南城, 只会让更多人看见, 像邻居那样的流言只多不少。

她不想裴子奕走后,连名声都被江予白毁了,更不想让他的父母遭受别人指指点点。

他们的好, 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

从裴家出来, 黎婳看见不远处停着与周边房价不符的昂贵轿车,那些电瓶车自觉绕开数米,生怕一个刮擦倾家荡产。

原本就狭窄拥堵的小路因此更挤了。

罪魁祸首浑然不觉,甚至把那些打量他的目光带到黎婳身上。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下车, 并朝她走来。

江予白见她眼睛红红, 眼角还挂着泪珠,眉头轻皱地问道, 怎么了?黎婳一见到他,黯然神伤的模样瞬间收敛, 仿佛石头落进大海又重归平静,要不是她变脸得太过突兀, 江予白几乎要以为自己刚刚看见的一幕是错觉。

他跟上黎婳的脚步, 在她上车时想扶她胳膊一下, 黎婳收了胳膊,恰好避开他的手。

江予白盯着自己手悬在半空,自嘲般地笑了下,垂下胳膊,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入座。

轿车启动,黎婳望着窗外出神。

小区旁边是菜市场与商铺,此时正是买菜的高峰期,市场出入口人流密集,各种摊位已经摆到路上,混乱嘈杂,却也充满了生活气息。

她也曾想着融入这样的喧嚣里,然而事与愿违。

江予白察觉到她眼中的眷恋,却是不能理解,就像曾经他无法相信黎婳不选陆琛,选裴子奕一样。

他正试图开口拉回她的思绪,突然一个急刹,黎婳的额头险些撞在玻璃上,她反应还好,却是把江予白紧张到,他牢牢扶住黎婳的肩,斥道:怎么回事?司机支吾了下,有辆迈巴赫别了过来……是陆琛。

话刚落,陆琛的声音已经隔着窗传来。

黎婳,出来!江予白蹙眉,扶着黎婳肩的手劲不减反增,生怕她走了似的,黎婳缓过神来,冷漠地抬手拦下他的胳膊,转身去碰车门,他的目光立马追了过去,直见她只是降下车窗,紧绷的面部肌肉才微微松弛。

陆琛站在车外,一手叉腰,一手扶着车顶,他弯下高大的身躯,朝窗内望来,你哪儿不能去,又不是走投无路,为什么要和他走?你到底有什么难处不能和我说的?陆琛说完后忽然愣住,因为他发现黎婳比之前见过的模样竟然瘦了一大圈,即便妆容遮了气色,也能看出她的颧骨下方微微凹陷了下去,连下巴也尖了不少。

黎婳目视前方,没有难处,是我。

陆琛并不知道她是孕吐吐成这样,以为是被江予白折磨的,当即无视了在场的男人,怒不可遏地捶了下车顶咆哮道,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你为什么要和他妥协!为什么要认输!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帮助!你能不能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这些日子,他三番五次来找,始终没问出一点缘由,他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事的确是她自己的主意。

别看黎婳外表清冷,其实性子刚烈得很,如果不是她想做的,根本没人可以逼她,否则江予白那样的人怎么会拿她没辙,可正也是如此,陆琛更加困惑。

他搞不懂这女人到底怎么想得,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黎婳:这是我和他的事。

陆琛刚要发怒,见她忽然对自己笑了,谢谢。

这个笑让陆琛一怔。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黎婳……他紧紧拧住了眉毛,再也喷不出一句怒骂,只剩下深深的怜悯,你到底怎么了?江予白不喜欢他这表情,就好像黎婳受了极大委屈,想来黎婳也不喜欢别人同情她,他朝陆琛微微一笑,陆总,不用送了。

他亲自关上了车窗,眉峰间的笑意淡去,对司机冷然道:走吧。

黎婳没说什么,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男人,她忽然开了口,江予白。

江予白望向她,弯弯的眉眼里装着柔软的笑,嗯?黎婳睫毛轻轻颤动,你我各退一步吧,从今往后不要再牵连第三者。

裴家,陆家,黎家……她都不想连累他们了。

说她妥协也好,说她认输也罢。

她已经躲了五年又五年,还能再躲到什么时候?如果这辈子注定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为什么不坦荡点面对?江予白唇角微笑的弧度更深了些许,语气轻柔,都听你的,回去后,我也搬到公馆住?黎婳目视着前方,神情没有变化。

在她面前的江予白,收起了上位者的倨傲,低着头望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没别的意思,只是陈姨年龄大了,夜里不一定照顾得了你,再请一位阿姨也不放心,你晚上要遇到什么事,有人在身边总归是方便点。

黎婳心如止水,随便你。

就这三个字,也足以令江予白欣喜,甚至一时忘形想要牵她的手,但他到底没有这样做,只是承诺道:婳婳,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不会再违背你的意愿做任何事,也不会隐瞒你,欺骗你,所有从前的错,我都不会再犯了。

他深深地望着她,因为犯过错,失去过,才更懂得珍惜,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

他说得这样郑重又有诚意,可谁在乎呢?南城不过是黎婳做得一场美梦。

梦醒了,她回到现实了。

从今往后,她的心里只有两件事。

将孩子生下抚养成人。

一心发展她的时尚事业。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因此当她重新站在汤山壹号公馆前,恍如隔世,心情又出奇的平静。

或许这几进几出,来来回回的折腾,早已将她的棱角磨平。

是江予白低着头求她回来的。

可她也弯下脊梁骨了不是吗?黎婳掀开眼皮,抬头望向二楼。

玫瑰几乎爬满了整个窗台,就像一条火龙盘踞在那,灼灼耀眼,远远就能瞧见。

江予白察觉到她的视线落脚点,开口解释道:这是你当年从伦敦运回来的玫瑰,的确娇贵难养,我找了花匠改良了下,重新扦插,是不是旺盛很多?但在黎婳眼里,再旺盛,再耀眼,也不是原本的品种。

就算这些事物和以前一样,也不一样了。

助理帮忙拉开了庭院的门,迎面而来是早早等在门口的陈姨和管家,他们面带微笑地说道:江先生,黎婳小姐,你们回来了。

黎婳也朝他们微微笑了下。

这一笑让陈姨心里踏实了几分,她的笑容更和蔼了,主动接过黎婳手里的拧包,路上累了吧,来。

黎婳点点头,走到门口,忽然道:把对联撕了。

陈姨和管家皆是一愣。

就这么迟疑的片刻,黎婳已经从他们身旁走过,并顺手将贴在门上的红色大福字撕了下来。

刷拉一声尤为刺耳。

惊得二人回了神,这,这……江予白气定神闲地走来,挥挥手就让助理来撕对联。

黎婳进门后,又指着玄关处一个摆件,轻飘飘丢下了一句,扔了。

陈姨吓了一跳,这对红鲤鱼的青釉瓷盘可是什么宋朝古董呢!江予白望着黎婳的背影,笑容愉悦的真情实感极了,婳婳不喜欢,扔了吧。

这两人怎么回事啊!陈姨哪里敢真扔。

她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收了起来,生怕磕破一个角,又忙不迭地拿出准备好的茶点和果茶,浴室已经打扫好了,随时可以泡澡。

黎婳正觉得反胃,就拿起了一个橘子,谢谢。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客厅,又指向墙上一幅画,扔了。

这头江予白指挥着几位助手将二三十个行李箱往公馆里搬,那头黎婳指挥着陈姨把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扔。

那些无一不是名贵的物品,陈姨战战兢兢,频频看江予白的眼色,可无论哪一回江予白都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就好像扔得不是几万块,而是几百块。

江予白见陈姨惊疑不定,微微笑地教育道:陈姨,婳婳是女主人,你忘了吗?陈姨实在摸不清二人到底怎么回事,看上去并不像和好,迷茫间又听江予白对黎婳温温柔柔地说道:这两日我要处理一些工作,约了下周三的产检,到时陪你去。

黎婳应了声,好。

陈姨出声,黎婳小姐怀孕了?江予白没有言明,但黎婳从陈姨眼里读懂了意思,直接开了口拂他面子,不是他的。

陈姨震惊。

江予白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就好像对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他甚至不在外人面前不遮掩自己对黎婳的宠爱,亲自帮她剥了橘子,是不是又觉得恶心了?楼上行李整理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那头他又嘱咐陈姨道:婳婳吐得很厉害,多买些新鲜柠檬泡水,还有酸的水果,她爱吃。

陈姨立马就让管家去买。

黎婳起身往楼梯走去,江予白跟在她身后,叮嘱她小心楼梯,看得陈姨分外疑惑,又觉得十分荒唐。

从前黎婳小姐怀孕,都没见他这样小心翼翼过。

陈姨以为这日子少不了像两年前那样折腾。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当她忙完晚餐,准备上楼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正好撞见江予白弯着腰在马桶那不知做什么。

陈姨见他卷着衣袖与裤脚,地上淌着水,江先生您在做什么?江予白刚把马桶刷放下,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婳婳刚刚吐了。

陈姨哎呀呀了几声,您怎么不叫我来!我来,我来拖地,您出去吧!江予白被陈姨不由分说地赶出了卫生间,他抱歉地笑笑。

这也不是他第一回干了,在南城时黎婳一天吐上一回,都是他在打扫,倒也不是请不起一个保姆,只是黎婳就想折腾他罢了。

陈姨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再见黎婳小姐坐在窗边,一脸置身事外的安静与冷漠,她更加匪夷所思。

她发现他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黎婳小姐再不像上回那样歇斯底里地反抗,而江先生也不会管束做什么,对黎婳小姐那是有求必应。

黎婳小姐将他的衣物全部扔出衣帽间,他不见怒气,反而紧张她累坏身子,劝她放下。

黎婳小姐嫌床不舒服,他大半夜帮她铺床折腾了好几小时。

黎婳小姐嫌窗外夏蝉吵,他亲自拿着杆子去驱赶,并且第二天将所有树换成了不招虫的品种。

黎婳小姐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不仅如此,江先生见她比往日多吃了几口菜,他就喜上眉梢,献宝似的把一盘鱼都端她眼前来,亲自为她剃鱼骨。

陈姨说不上来这种感觉。

不像宠爱,更像是巴结。

但既然雇主高兴,她自然也高兴,这是我从抖音学来的,不知道像不像你那边的味道?黎婳温柔地笑了下,像,和他做得一样。

江予白夹鱼肉的筷子一僵,她的笑容就像是钢针扎在心窝,他言不由心地说道:喜欢就多吃点。

心痛是真,开心也是真。

饭后,江予白又让黎婳看曾经精心打造的儿童房,婳婳,你看。

随着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梦幻场景。

粉白色的墙纸挂着各种卡通造型的摆件。

地板铺上了软垫,并划分了玩耍区域,摆放了各种玩具。

小木马、滑滑梯、软积木、娃娃家……靠墙的衣柜是镶钻的,里头挂满了漂亮的衣服,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化妆台玩具和小小的挂衣架。

小床是一个金色南瓜车造型,与墙上拉车的动物们构成了一副3D画。

这大概是每个女孩都幻想过的公主堡。

精致又奢华。

他还记得当年装修这间儿童房时的心情,兴奋难耐,满怀着期待,就等着装修好的那一日,接回黎婳与他们的女儿。

这里的每一件玩具,每一条裙子,都是他挑选的。

他时常看着这些裙子,幻想着穿在自己女儿身上的模样。

该有多漂亮。

就和婳婳一样。

直到得知他们的孩子早没了时,他在这房间里失魂落魄地坐了许久,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他盼着重新打开它的这一天。

这是不再留给他们的女儿,而是黎婳与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还未隆起的肚子上,苦涩与酸楚在胸腔蔓延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脸上的笑自然些,要是个女儿,那就正好了,如果是儿子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再找人重新设计。

他以为自己大度点能让黎婳舒服。

然而,只听到她一声低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