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依赖简单来说是酗酒。
小报只写了邵琦曾经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薛晓瑶根本不想理会狗仔写的文章, 但是姚茜茜却一惊一乍的。
你不去关心关心他吗?薛晓瑶扬扬手上的稿纸:我在忙啊。
最近不是瓶颈吗?反正薛晓瑶不打算介入,他们现在没有什么关系了,再说多年没有联系, 凭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没有想到的是邵琦给她打电话了。
抱歉, 我没想到会牵扯到你,那些文章我会处理的。
邵琦在电话里道歉,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这种镜头盯着。
薛晓瑶的确是有些怨气, 但她听到邵琦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她微微叹了口气:没事,里面没有怎么写我的事,倒是你, 还好吗?我……邵琦犹豫了一下, 我不好。
这下让薛晓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好像才想起来邵琦就是这样一个坦率的人, 至少在她面前如此。
薛晓瑶在姚茜茜揶揄的目光下,说道:我去找你。
邵琦的声调微微上扬,报了地址,又说不会有狗仔。
姚茜茜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么晚了,晚上还给你留门吗?少说我, 你最近天天不着家。
我可是很正经的,你知道闻琳吗?姚茜茜在沙发上翻了身。
薛晓瑶穿着大衣的动作顿了顿:你说的是那个曾经风靡全球的华裔女影星?对,她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想要转型到幕后做制片人, 不过这次还是兼顾演戏一起,缺个导演,她想让我来拍, 刚好也是喜剧。
姚茜茜随口解释道。
薛晓瑶有些不看好, 但是她忙着要去找邵琦, 只能叮嘱一句:你再多想想,不要轻易就定下来。
姚茜茜没当回事的应了几声,便催促她快些出发。
薛晓瑶到车库里把导航设好,在夜色中一路向北,开向富人区的山庄。
她住的地方在南边的海岸,几乎是穿城而过,来到了依山而建的庄园,明星和有钱的大老板都住在这里。
严格来说,以薛晓瑶现在的身家,也能住在这里,但没有必要,她只是来进修的,也不打算在这里久居,有这个闲钱,不如多给一些看好的年轻导演投资拍电影。
一进入这片区域,薛晓瑶还是很好奇,她来找邵琦不止是因为两人的过往,更多的是好奇,现在的巨星和过去的那个小歌手,似乎没法完全合二为一。
有时她好像感觉邵琦没有什么变化,有时又觉得变了好多。
当初的邵琦住在酒吧里,却一滴酒都不沾,被好心收留他的酒吧老板管得很乖,遇到她之后也没有染上什么坏毛病,也不贪恋钱财,只想着音乐。
不过是几年时间,只身前往国外后,他就变成大人物模样了。
薛晓瑶用力回忆,当初的确有些担心他在国外被拐骗了,但又觉得成年人该懂得自己生活,再说他当初也没有说自己过得很不好,她也就没有多管。
她一路开进邵琦的大山庄,山庄最外侧有高大的树木挡住窥测的目光,山庄一点灯光都没有,她在车库停好车,车库内一侧的门打开了,可以从这个侧门直接进屋。
侧门进去是健身房,旁边是楼梯。
邵琦在楼梯口站着,没有开灯,月光勉强照进来。
他用模糊的声音说道:你来了。
嗯。
薛晓瑶轻声应道。
邵琦转身往上走,领着薛晓瑶到一楼的客厅,路过开关,才打开了灯。
有了亮光,她才看见邵琦手上拎着啤酒瓶。
薛晓瑶侧过头看见室内空荡荡的,倒是很干净,大概有找人打扫卫生,客厅的一角放着一架钢琴。
说实在的,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邵琦也不开口。
她便走到钢琴前,掀开盖子,试探着一指禅按了音阶,钢琴的音色极佳,清脆悦耳。
薛晓瑶又回忆着《致爱丽丝》的谱子,不小心弹错了几个音符,她懂音乐,但是自己演奏水平只有这点。
邵琦一边摇头,一边走过来,把棕色的玻璃酒瓶放到钢琴上面,坐在了薛晓瑶的左边。
四手联弹,一边是流畅动人的乐曲,一边是磕磕绊绊的音符。
两个人都自顾自的弹着,完全不被对方影响。
慢慢的,他们大笑起来。
薛晓瑶把酒瓶夺过来,豪爽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摇着酒瓶,懒洋洋道:说说看,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邵琦轻轻按着黑白键,他的声音极轻。
自从当初跟着前辈的团队出国后,他的不合群就更明显了,所以想要融入其中,跟着参加派对,听从建议改唱流行乐。
不管国内外,摇滚都已经式微,所以后来他被前辈的唱片公司签约后,经纪人也是这样建议的。
邵琦可以适当的妥协,唱别人的流行曲,但不想完全抛下摇滚乐。
这是我们唯一的联系。
薛晓瑶只是微微笑了笑。
邵琦便继续讲着。
他一边扛着经纪人那边的压力,一边学习落下的乐理知识,同时创作新曲,还要和自己的乐队交流联络感情。
当时的压力的确很大,但他还撑得住,直到新专辑大火,其中的一个单曲爬上了销量榜第一,到处都能听见这首歌。
那才是他压力最大的时候,因为那首曲子是他最讨厌的,没有内容的口水歌,只是旋律朗朗上口,歌词全是怎么追女孩,他最烦这种歌了。
而灌注了更多心血的摇滚曲,讨论度却是最低的。
与他的心情相反,只凭那一首口水歌,他有了买下这座山庄的钱财和名声。
过度的名气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邵琦来说是这样的,他每天都要开派对,就和当地人没有什么区别,把自己沉浸在酒精里,才能把心中的愤怒发泄掉。
直到他把自己喝到医院,经纪人才出面管他,想要把他送到专门戒除酒瘾的机构,经纪人什么都见过了,要不是他还是个摇钱树,就不会管他了。
邵琦打死也不去,他知道好多艺人是去那里假借酒瘾的名号,实则是戒毒的,如果他也去了,就会被认为是戒毒,真实和虚假没有多少人能说清,这是他的底线,哪怕他开了再多的派对,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从医院出来之后,只是稍稍收敛了一些,没有再天天开派对,但依旧每天晚上喝得烂醉,第二天再去排练。
现在的我,在全世界开演唱会,的确是实现了愿望,举办了上百场演唱会,努力练习乐器,乐迷们也说我会很多高难的技巧,但同时,我现在只能写些没有什么内容的口水歌。
邵琦失落地低着头,好像,我已经不会创作我的愤怒了。
他为了商业市场妥协。
为这样妥协的自己愤怒和悲伤,也因此被淬炼地更加夺目。
和曾经只在台上闪耀的邵琦不同,他现在哪怕穿着常服,坐在街边,也能被看见,那种异于常人的巨星感,还有无时不在的破碎。
薛晓瑶不合时宜的想到,她也差点被技巧迷乱了双眼,作为创作者说到底还是要真诚。
她并不觉得商业化是不好的,专注商业化的创作者也很厉害,一样能做出流传千古的作品,因为一样是真诚的。
就如她也不觉得江文德那样为政治妥协的创作有什么错。
只有半吊子的家伙,才是可耻的。
薛晓瑶又喝了一口冰爽的啤酒:你真是好运气啊。
啊?邵琦不知所措道。
这样对作品不真诚,还能凭借着天才的乐感和舞台上无法让人无视的存在感获得那么多的喜爱,还不是好运气吗?薛晓瑶冷眼瞥着他,接受现状或找回你的愤怒,亦或者就这样用酒精自我欺骗。
……我不明白。
不,你很清楚。
邵琦执拗道:不,你告诉我。
但薛晓瑶就是不说得更简洁清晰。
你知道吗?当你关心某个人时,会给出详细的建议,什么都操心,让人觉得窒息,会丧失自我,而你一旦失去兴趣时,就会完全漠视。
邵琦说道。
薛晓瑶不怒反笑:你居然觉得我是这种人?这么说来,离开我应该感到很自由吧,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就像最初相识那会一样,他敬仰着坚定自我向前的薛晓瑶,尽管她简单穿着最平常的衣物,温和的面孔上一点都没有名导的气势,却在他眼中闪闪发着光。
和自己这样的半吊子完全不一样。
不会对酒精这样让人软弱的东西屈服,从不会想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