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闲二说影的影评就在全网蔓延。
夏意闲在长文里写道:薛晓瑶导演一改之前,将时代风貌融入故事中,细想角色与时代的关系, 意味深长。
以女主角为主的情爱电影, 大都极尽缠绵,委婉道来, 不论对象是男是女, □□都这样描写,好像女子只能如此温和的表达情感,但那些导演忘记了, 女生在恋爱时会和伴侣吵架, 还会打架, 我们女生也有攻击性。
薛晓瑶导演这次也跳脱出过往惯例, 讲故事的方式很是凶猛,王晴饰演的女主角生存欲望极强,时刻都在战斗,和虚无的生活斗争,享乐也是因为到了末路, 她的生命力旺盛,所以最后才会怀孕逃脱樊笼。
但薛晓瑶导演应该是不信任母职作用,最后的结尾是一地血,让观众浮想联翩。
前文一直节奏密集, 到收尾却在这处留白。
……公映一开始,到处都在讨论《雌雄末路》,苏梓柔看着报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票房一路上扬, 上座率和排片率都很好, 也正好燕青柠, 姚茜茜,还有罗桐他们的电影下映,虽说现在不是最好的档期,可没人和他们争了。
苏梓柔很是得意自己的心思有大作用,不过其他还要各个成员努力。
之前几次和国外合作都很好,这次便同时期做到全球公映,薛晓瑶也要到处跑,去接受采访,还要参加各大影展。
每次薛晓瑶都觉得她要跑吐了,隔天就在空中飞来飞去,三天在欧洲,五天又在北美,没有歇脚的时间,偏偏到哪都能碰上同样的人,大家都是同行,相视一笑都是苦涩,都要受这磨难。
罗桐也不能例外。
他在台上接受了几个记者的采访,才终于放过了他,喝了两口水,便要赶场子去别处,一抬头看见同样被围住的薛晓瑶,在角落处多等了会儿,终于看见薛晓瑶从人群中挤出来。
不错嘛,这次可是很风光。
罗桐笑道。
薛晓瑶无奈:罗老师,您别挤兑我了,说的我口干舌燥,还总是问相同问题。
罗桐递给她一瓶没开封的饮料,薛晓瑶拧开润润嗓子,叹气:还是老一套,问我觉得什么是女性主义电影,我就是一个讲故事拍电影的,又不是理论家,怎么讲的明白。
罗桐哈哈大笑:因为我拍的男女之情细腻,也有不少人问我,我更是一点都不懂那些理论,电影是我的,解读都是他们的。
薛晓瑶也笑:还有问我怎么指导演员的,这每个导演的办法都不同啊。
还是要看演员自身特性,有的会演,但演偏了,要导正,有的不会演,可是听话,最恨的是不听又不学的,时常感觉自己是个因材施教的老师。
罗桐也叹。
两个人一道去餐厅吃饭,小餐馆挤挤挨挨摆了几张桌椅,一人要一份套餐。
这是家中餐厅,菜单是改良适应当地口味的,薛晓瑶点了面条,罗桐是南方人,爱吃米饭。
薛晓瑶礼貌地帮两个人倒上麦茶。
罗桐抿了一口,随口闲聊:新电影我看了,拍得很好。
谢谢您。
我看着,说不准今年能得不少奖。
薛晓瑶有些诧异:那您今年不参加吗?还是要申报的,不然我跑这些影展干嘛,不过你这部题材正合现在的风潮,民族性和国际化要结合,讲的是自己的故事,却映照了大众的共性。
罗桐评点着。
薛晓瑶笑了笑:一半是巧合,自己想拍这个故事,一半是扣题。
罗桐点头:这就对了,不用以此为耻,我也曾和你一样,得国际大奖的那部,一半是自己想拍,当时社会上讨论那些话题,我也感兴趣,一半的确是想要得奖,所以扣题写剧本拍电影,果不其然,就拿了奖。
问题是接下来呢?当下都没有结论呢,就想着下一部吗?我觉得你不用愁当下。
饭菜摆上了桌,一边拌开吃着,一边谈论未来。
您这么看好我?薛晓瑶低头嗦面。
罗桐用勺子舀着炒饭:对。
最开始看到薛晓瑶的电影作品,他就觉得技术娴熟,一点也不像大学刚毕业的新人,拍得很规整,教科书式的流畅,故事讲得很好。
那时他只是惯例刷片,没觉得薛晓瑶能成事,因为她的第一部电影是纯粹的商业喜剧片,等到了第二部,罗桐记得是部传记,纯粹的文艺故事,拍得也好,初见本人也是在餐厅,直愣愣的和他打招呼。
他见了人,才觉得有意思。
薛晓瑶那时看着不是个锋芒毕露的性格,只有一股纯粹,对电影的热爱,对自己的方向也迷迷瞪瞪看不清楚,但是模糊中也在找路。
像他是一直在商业和文艺中找平衡,题材上也每次突破,所以发挥不稳定,江文德很稳,得奖后又拍了几部商业片,这些年又转回文艺,不过主题不怎么变化,还被束缚。
罗桐看得出来薛晓瑶大方向是有数的,这个人非常有意思,她是用商业片磨炼讲故事的能力,再转回似乎更熟悉的赛道,终于锻炼出来了。
不止是电影本身,还有她自己。
那股纯粹被磨砺成了璀璨的宝石,已经成了和他平起平坐的人物。
罗桐结了账:未来怎么走,拍什么,多思考思考。
薛晓瑶郑重地道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吃了午饭,薛晓瑶和罗桐道别,她收到消息,影展的几个同行又聚到一起,喊她过去。
罗桐摆摆手:你们都是年轻人,我没劲儿了,明天还要赶到其他地方开会。
薛晓瑶便只身前往,影展的同行来来往往就这些人,他们基本都只在这个时间聚集。
这次没有待在哪家咖啡馆或酒吧,而是选了一个住在当地的同行家里。
客厅极大,连通着厨房,摆了一堆酒水饮料和零食小吃,随便人取,大伙儿围坐在沙发上。
主人随意,薛晓瑶也就自便了,去厨房拿了吃食和饮料,绕过柱子到客厅寻空处坐下,正好大家聊到她的电影。
一男一女正在争论。
男的喊:闵子瑜这个角色的生理阉割,象征着朝代的灭亡,是政治性的。
女的否认:不,这只是一个方面,更多的要看他和女主角之间的互动,他被女主人压制,因为男性尊严要挑战,可被阉割后,实质上是不能反抗的,所以女主角才会和别人怀孕,她活下来了,而他没有。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主人连忙说和,又喊薛晓瑶:你的电影,你来讲。
薛晓瑶笑了笑,没有发表意见,她觉得很有意思,男的总觉得和政治有关,女的总觉得和性别有关,每个人解读都不同,这才是电影的魅力,也是她享受的时刻。
话题终于转了过去。
女士们围在薛晓瑶身边,都叹道:还是你大胆,敢把闵子瑜这样的帅哥拍成性无能,还居然这么有说服力,谁能想到?谁能拍出来?只有你啊,我们都不如你。
薛晓瑶笑眯眯的,传授经验:要明确演员的个性,顺着来或逆着来,都要很清晰才行。
一天的社交活动终于结束,薛晓瑶回到酒店,从衣服中把自己解放出来,泡在热水浴中,叹着,这些社交场合她能应付得来,只是真觉得累。
这种疲惫是精神上的,再落到身体上,相互叠加,薛晓瑶不知不觉都快要在浴缸里睡去。
浑身猛地一抽,又惊醒了,热水已经变温,好在没有凉透,薛晓瑶赶紧擦洗了出来,不知室内哪里来的风一吹,她还是觉得有些冷。
薛晓瑶低声自语:还是少了些人气。
她有些想念那人温暖的臂膀。
只是她不想束缚别人,这里面的问题很简单,她知道,闵子瑜是回避型人格,把自己裹起来,只是少见的在她面前袒露内心,她也一样,所以感觉格外不同。
不过区别在于,她已经想明白了她想要的两性关系,而闵子瑜还没有。
他表白,他却逃了。
薛晓瑶不知道他们之后会怎么样,是回转还是会分开,只是当下心里有些可惜。
她把空调温度调高,穿好厚睡衣,钻进被子里,看了两眼明天的行程安排,双眼一闭便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