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4 章

2025-04-03 04:24:53

十四/揉碎成汁梁风很少见到沈颐洲亲自开车, 他深色外套搭在后座上,身上仅着一件烟灰色的衬衫,梁风站在车外, 一手扶在打开的车门上,一手端着咖啡。

刚刚一阵来急的雨水,她发梢上还有些湿漉, 眼下太阳又重新出来, 照在她素净的脸上。

白皙如瓷器的皮肤上,有小片因阴影而呈现的浅黄色。

像是洁净的小苍兰。

沈颐洲又一次想到。

而当下,他脑海里也出现了将这支小苍兰折断、碾压、揉碎成汁的画面,笑容于是更深。

上车。

他说。

梁风站在车外笑了笑:能让我先上楼收拾一下吗?都已经到我家门口了。

有什么要的可以让阿姨去买。

沈颐洲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可我还是想换套衣服。

梁风依旧心平气和地坚持道,随后语气又放软三分, 你上来坐坐, 我给你倒杯水喝缓缓。

她一眼瞧见沈颐洲后座的登机箱,判断他该是刚从伦敦回来还没来得及歇脚。

沈颐洲垂眸笑笑,行。

车子熄了火,他跟在梁风的身后就上了楼。

不用换鞋,你在沙发上坐会, 我去给你倒水。

梁风一进到家门就把外套脱下, 然后赤足去了厨房。

早上烧好的水还在保温, 她从橱柜里拿了一只干净的杯子。

你先休息会, 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很快。

梁风刚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准备离开,沈颐洲忽然拉住了她的小臂,轻轻一拽, 梁风身子踉跄, 跌坐进了沈颐洲的怀里。

目光还没能对得上他的眼睛, 他的气息率先侵入了她的鼻间。

她此刻未穿外套,身上只一件雪纺长裙。

微微的缺氧,眩晕也随之而来。

梁风脖颈不禁开始发热、开始出汗。

片刻,沈颐洲靠向了她的耳后。

她忍不住地想要躲开,却只成了沈颐洲眼里绝好的调味剂。

白炽灯将意识晃动出笼,也在下一秒由本能重新拉扯回来。

梁风不禁出声:我家里没有……沈颐洲恶作剧般的回她:我也没有要进去。

……雪白的天花板变成这段长途跋涉时唯一可视的雪景,长久的凝视也带来近乎雪盲的错觉。

像是真的走在一片无尽的雪地,只感知得到唇齿间呼出的热气。

梁风侧着身子把脸埋在沙发的靠背里歇息,察觉到他湿漉漉的手指拨开她因汗而贴在脸颊上的长发。

沈颐洲最后亲了亲她脸颊。

起身,离开了沙发。

很快,洗手间响起了不大的水声。

梁风缓慢地睁开眼睛,心脏仿佛这时才被允许重新开始跳动。

她缓慢伸手,摸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短暂的空虚后,心跳竟也逐渐地平缓了。

一切好像并没有她以为得那样无法接受,也无法否认她在那一刻的确得到了满足。

水停了,梁风也把裙子拉下重新站了起来。

沈颐洲慢悠悠地走回沙发处,将梁风揽在怀里,低头瞧她。

梁风也低头,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听见沈颐洲凑近她耳边说道:现在手干净了……梁风猛然抬头,以为他还要。

却只听到了沈颐洲松快的笑声,仿佛恶作剧得逞。

最后拍了拍她的后腰。

去收拾一下,我们就走了。

-梁风在家里洗了一个澡,然后换了一套款式简单的黑色内衣裤。

她的确有犹豫过是否应该换套更热情的,可这种热情有时的确让她羞耻。

或许是她尚且存在的些许道德感在作祟。

里面一条低胸纯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浅咖色的大衣。

露出纤细的小腿,出门的时候踩了一双偏向成熟的尖头高跟鞋。

刚刚洗过的头发还盈出淡淡的玫瑰香,沈颐洲抱住她的时候在她头上浅闻了一下。

低头,看见她画了很淡的妆。

他拇指微动,克制住了把她口红揉花的冲动。

两人出了门,沈颐洲开车一路回到了他的别墅。

梁风跟着他上了楼,走进卧室。

这次窗帘都拉了开,室内光线充足、明亮。

梁风把外套脱了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伸手又要去摸裙子的拉链。

沈颐洲靠近她,微微弯腰平视。

眼里有不加掩饰的调笑:这么迫不及待了?梁风手指一滞。

我以为……以为什么?沈颐洲直起身子,朝浴室走去,以为我是满脑子只有原始本/能的原始动物,带你回来只能做那事?梁风在心里回答是。

手却已经重新放回了身侧。

去跟阿姨说你要吃什么,随便坐坐,一会先吃午饭。

沈颐洲丢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了浴室的门口。

明明一路上已做好准备的,临门一脚,他偏偏又叫了暂停。

此时等候就变成了另一种煎熬,宁愿他当洪水猛兽把她现在就吃干抹净。

可这思绪也就挣扎了一会,梁风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下,目光还是瞥到了那个放满书籍的客厅。

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那去。

上次的参观太过惊心胆战没能来得及细看,眼下梁风倒有几分既来之则安之的架势。

她细细地循书架一行一行地观看,遇到感兴趣的书就拿出来翻两页。

走到书架的另一端,《Guns, Germs, and Steel》的右侧,梁风看到了一本她曾经有所耳闻的《失乐园》。

彭羽曾经向她推荐过这本小说,是关于两个同时背叛各自家庭、互相出轨的男女的故事。

她听彭羽简单地陈述过剧情,即使彭羽声称这书里关于爱和欲望的描写很发人深省,梁风也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她那时并不觉得不道德的爱欲能有如何发人深省的哲理,不过是掩饰丑恶的说辞罢了。

可眼下她在沈颐洲的家里,她抱着这样不可原谅的目的接近他,那条道德的底线早就离她很远了。

梁风鬼使神差地抽出了那本书。

翻开第一页正准备阅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沈颐洲的声音。

先吃饭,一会再读。

梁风脸颊飞速地发烫,然后若无其事地将书放回了原位。

转身,声音平静地说:好,来了。

晚饭是日式料理,各式花纹的棕色小圆碟上放着精致的寿司。

右手边有一小列清酒尚未开封。

阿姨问吃什么主食,沈颐洲要了一份荞麦面。

梁风说她不吃主食,就喝点清酒就好。

多吃点。

沈颐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餐厅的一面被刷上了大面积的深绿色,不知是为了气氛还是什么,只开了餐桌上方一个长长垂下的吊灯。

伞形的深色灯罩将光亮完美地限制在他们两人之间,像是用光影营造了一个虚幻的结界。

于是也觉得和他莫名地亲近。

暖黄的色调打在他的眼睫上,在眼下氲出一片浅色的阴影,极大地缓和了他眼里时常叫梁风察觉到的冷意。

情绪随即变得松弛。

梁风伸手接过阿姨斟满的乌梅清酒,小酌一口。

反问他:来点吗?沈颐洲笑意更甚,手臂越过桌子,捉住了梁风的手腕,拉近。

似是故意般的,在她刚刚喝过的位置将剩下的清酒一饮而尽。

手指松开,沈颐洲扬眉:味道不错。

而后抬手,也让阿姨给他倒了一杯。

晚饭吃得还算舒心,沈颐洲饮食一直十分的清淡。

微冷的初冬,他吃的还是浮着冰块的荞麦面。

而梁风因为喝了些米酒,身子已经微微地热了。

思绪因此也变得活跃和不那么理智,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两人吃完晚饭后就上了楼,梁风本以为要直接去卧室,沈颐洲却在二楼客厅的书架旁停了下来。

梁风驻足在门口,不回卧室吗?你刚刚不是有没看完的书吗?沈颐洲侧目看她,带回卧室慢慢看。

梁风耳后烧红,声音依旧平静:我都是随便拿的,没什么非要看的。

沈颐洲看着她,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再一次袭上了梁风的身子,她看见沈颐洲精准地从书架上拿出了那本《失乐园》。

我也挺感兴趣的,他声音染上了低沉,饶有趣味地看向梁风。

不如一会你就读这本吧。

他一早就打好的如意算盘。

梁风此刻可以肯定。

她早该知道一切没她以为的那么简单的。

我不想在卧室里读书。

她最后轻声坚持道。

梁风身子有些僵硬地站在卧室门口,看见沈颐洲把书丢进了长沙发上。

她刚要无声地呼气,却看见沈颐洲坐到了书的旁边。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梁风,眉眼笑起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沙发,说道:那就过来坐,在这读。

他声音其实未有半分的强迫,然而这令人窒息的暂停,足够扼住梁风的喉咙了。

他在等待梁风的回话。

梁风庆幸自己喝了点酒,思绪已不那么清明。

不如装作更醉,也省得这样纠结。

脚步无声地就朝沙发去了。

沈颐洲轻拽她,她也就坐上了沙发。

刚拿到那本书,就察觉沈颐洲的手抱住了她的小腹,往上一提,顺带着也将她的双腿带上了沙发。

几乎是瞬间,梁风就明白了他那句:你的手好了吗?因眼下,她不得不双手用力扶在柔软的沙发绒布上,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梁风正要回头去看,冷意便倏地侵染上她后背露出的肌肤。

视线转回,梁风感觉到沈颐洲微微远离了自己。

无需再去查看,就能感知到他从上而下审视的目光。

享用他送上门来的猎物,是猎人体会无上权力、完全掌控的愉悦时刻。

黑色的线条将雪白分割,也带来极致的反差。

没有蕾/丝、没有花纹。

她本身的曲线已是足够叫人满意的绝美画幅。

像是无法耐受这种高强度的凝视,梁风身子微动,刚要开口,就听见沈颐洲几乎命令般的语气:读。

……留存在身体里的清酒变成了最好的助燃剂,大火熊熊燃起,梁风自堕清醒。

艰难地只将书翻到了扉页,她一只手按住书,一只手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至于彻底地伏倒。

目光落到哪里,声音就从哪里开始。

……在不同的时间段里,爱也在不断地变化。

声音因未知的恐惧而发出不停的震颤,冰冷的空气从她的每一个毛孔钻入。

……没有永久的爱。

梁风手指也发颤。

……人们受到的传统教育是,爱一个人就要对他全心全意。

她像是重新走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雪地里,冰冷带来了炽热的错觉,至寒也似着火。

事实上……你不能否认变化也是一种真实存在。

一刻的停顿,她视线略过前方漆黑的玻璃。

无边的黑幕上,看见他高大的身影,模糊的轮廓,和无可忽视的压迫感。

……这是非常有意义的行为,是爱的…终极表现。

她话音刚落,仿佛突然被人推下了万丈深渊。

梁风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像是变成了一张坠落的宣纸。

猩红从中央将她点燃,烧出一个不断扩大的洞。

风声也就从她的胸膛穿过,而后她变成无数破碎的、没有重量的灰烬,慢慢地在空气中漂浮。

脑海里闪过的,是她将读未读出的最后一句话:在高度发达的文明社会的反向极上,我们人类充其量不过是动物。

-梁风做了一个梦。

高三那年她从学校回家,严琛把她带到了医院。

病房里,她看见平日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梁珍变成了一具冰冷而可怕的尸体。

她跌坐在灰色的地板上大哭,却发不出声音。

常满德从病房里出来,用力地踢她。

要不是你非要出国读书,你妈能这样跟我吵?梁风站起来扑向常满德,大声尖叫:是你打死了我妈妈!是你打死了我妈妈!我要杀了你!常满德我要杀了你!她随后就被常满德一巴掌扇到了两米外的地上。

严琛紧紧地抱住她:小风!小风!你冷静!梁风哭到脱力,嘴里只不停地重复道:我没有非要出国读书,我没有非要出国读书。

我不读了我不读了。

严琛,我不读了。

沈颐洲从睡意中惊醒,听见身侧有哭声。

他循声望过去,梁风背对着他蜷在角落。

无名火从他心中窜起。

他伸手直接将梁风拉了过来。

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从一开始就拒绝。

现在又哭,是不是打算一会还要——可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梁风好像几分惊讶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泪水糊满了她的眼睫,她目光中竟有几分迷茫。

仿佛刚刚在压抑抽泣的人不是她。

沈颐洲眉头轻皱,收了声。

正要问怎么回事,就看见梁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囫囵地擦干了自己的所有眼泪。

声音略微低哑:对不起,我刚刚又做噩梦了。

她说完就再次转过了身去,没有一丝的犹豫。

卧室里,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此刻只能看见梁风消瘦的肩头露在被子的外面。

她睡觉的姿势、睡觉的位置,都像是天然地想要远离他。

她装不出来这么真,应该是真的做了伤心的噩梦。

梁风就好像一张洁白的宣纸,任何一滴情绪的墨水落下,都会迅速扩张成无法忽视的图案。

她情绪异常的敏感,沈颐洲如今也同意这句话。

无名火熄了。

知她并非是在后悔。

片刻的沉默,他伸手将梁风捞进了怀里。

那不如跟我说说你今天又梦到什么?沈颐洲把人转过来,拇指去擦她尚未干涸的眼眶,是我又把你吃了,还是我又做什么坏事了?他近乎宠溺的语气,在黑暗中被数倍放大。

温热的气息从他的胸膛里扩散而来,梁风竟忍不住又圈红了眼眶,张口,也听见自己浓重的鼻音:我梦见我妈妈离开我了。

可话说完的瞬间,梁风就后悔了。

他们不是可以讨论这种问题的关系,温暖安静的环境叫她的警惕性变得松弛,于是也说出了她不应该说出的话。

对不起,你就当没听见我这句话。

梁风抬起头从微弱的光线中小心分辨他的神色,我不应该向你诉苦的,以后不会了。

然而,沈颐洲像是觉得好笑般的问她:你几时向我诉过苦了?他随后从被子里拉出了梁风的手,拇指往手腕上一按,就听见梁风的倒吸气。

早些时候她固执地用手腕撑住自己身子所有的重量,就为了听他说的一直读下去不准停。

换做是别人,早就丢兵弃甲地让上半身匍匐,完全顺从地接受身后的狂风暴雨了。

只有她,固执地撑着身子,一字字去读书上的内容。

不知道她是真的听话,还是一种变相的反抗。

此刻,倒叫沈颐洲真的觉得有意思了。

他气息靠近梁风的耳侧,低声道:我现在可以确定,你梁风不是胆小,而是胆大包天。

梁风嘴唇紧抿,一时竟不知再说什么。

只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挣出来。

沈颐洲手指松开,她刚要把手收回,却被沈颐洲再次一拉。

撞进他的怀里,抬头接受他无法抗拒的吻。

却并没有了早些时候的暴戾与居高临下,更像是冰雪无声地融化,梁风不知为何竟从这吻里察觉细碎的怜惜。

心口于是也跟着颤抖。

听见他说:下次不想读就不读。

-时间接近年末,工作室也开始了年前最后一次上新。

梁风停了自己微博账号的更新,专心忙碌工作室的事情。

最新几套棉服的布料一直出问题,她不得不每日往返于工作室和工厂之间,来回比对和修正。

十二月的寒风已是无形的刀子,割在人脸上流下看不见的血。

梁风此刻正坐在工厂的一角等着今天的打版样衣,未开暖气的工厂里,流动的空气变成了透明的冰水,浅浅地从梁风的小腿处淌过。

她下身已经冰凉,再厚的羽绒大衣也难以抵抗这样久坐的寒冷。

梁风呵出一口冷气,从杂物堆积的缝纫机旁勉强站起来走动了几步。

手机忽的响了一声,她点开来看,竟是好久没再联系的赵轻禾。

她发来了一张图片。

梁风点开,原来是一张伦敦时装学院的招生信息,应该是因为她之前参加过宣讲会,所以赵轻禾才私发了她。

梁风回了谢谢。

赵轻禾的消息很快又回来:你有打算申请二月份入学吗?梁风:没有。

赵轻禾:[吃惊]我以为你上次来就是为了申请二月份入学呢?我朋友正好二月份家里租客走了,还想说介绍给你的。

梁风拇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嘴唇因为太过寒冷而失去了血色,情绪也更着变得沉冷。

梁风:我这边还有一些问题,可能赶不上二月份开学了。

赵轻禾的消息很快又回来,她好像读懂了梁风的话,并没有再追问。

赵轻禾:好的,没问题。

不过如果你以后又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联系我。

希望你早日解决问题。

梁风:谢谢。

对话结束得飞快。

梁风把手机迅速地放回口袋,像是要克制自己再多想似的,她目光转去了一片萧瑟冷寂的窗外。

树木光秃的粗大枝干直戳有些苍白的天空,梁风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是为什么会去那宣讲会了。

明知自己早就没可能再回去读书了,但还是在看到公众号宣传的时候,鬼迷心窍地注了册。

心脏于是隐隐作痛。

麻木的双腿同时提醒她,她还有不得不做的要养家糊口的工作,她还必须要赚到足够的钱带着梁珍离开,她还得先帮着严琛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她是一只双足深陷于泥潭的鸟,怎么可能飞得起来。

目光缓慢地垂下了。

梁风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不远处,工人师傅正按着她的设计和新拿来的布料打版衣服,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不过这次是沈颐洲的电话。

梁风轻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挂了些笑容。

喂。

在哪里?工厂。

在那里干什么?梁风笑:打工人不在工厂还应该在哪里?发个地址过来。

很偏远。

发过来。

好。

电话很快被挂断,梁风把地址发了过去。

约莫三十分钟后,她听见了工厂门口一声清脆的鸣笛。

身子探出去一看,果然是沈颐洲的车。

再无奈也只能跟着司机走了,梁风上车后给彭羽打了电话道了歉。

彭羽说没事,叫她有事就先去忙。

梁风又说了好几次谢谢。

司机不肯说要往哪开,梁风只能耐心等着。

穿过郊区的高速公路,车子一直往市中心去。

梁风以为是要去沈颐洲的家里,却没想到司机最后停在了一幢高级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梁风嘴唇紧紧地抿起,不知沈颐洲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空旷的停车场里随处可见的高档轿车,全透明电梯的按钮处,金色的标签密密麻麻地陈列着这幢写字楼里入驻的公司名称。

梁风匆匆扫了一眼,尽是耳熟能详的知名品牌。

嗓口随即变得更加沉默,只无声地跟着司机一同上了48楼,而后走进了一间空置的工作室。

司机推门进去,是一整片梁风无法用目光完全丈量的空旷空间。

几十米长的落地玻璃,带来一整面毫无遮挡的阳光。

到底有多大?几百平米还是一千平米?铺陈整齐的浅色调木地板和已经完工的雪白墙面,倾泻而来的阳光将室内充盈。

一切都是温暖而明亮,梁风觉得自己不知为何像是变成了一只轻盈的气球,身子飘飘然地就要往上飞了。

手机又重新响了起来。

梁风甚至不用去看姓名。

往里走,里面有一面书架。

梁风便依着他的指令往里走,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在这间空旷的工作室里,终于在转角的位置停了下来。

喜欢吗?他问。

梁风站在原地,很久没有说话。

不远处的墙面上,是和沈颐洲家二楼客厅处一模一样的一整面书架。

大部分的位置都还是空着的,但是最中央的一排密密地摆上了十数本新书。

胸口像是潮涌,几乎难以把每一本书仔细地过目。

——喜欢就给你买新的,旧书有什么用。

他不是随口一说,他还记得。

眼眶热意难耐了,沉重的呼吸也被电话捕捉。

沈颐洲轻笑,又问:看过门口的铭牌了吗?梁风克制住声音里的哽咽,低声道:没。

那现在就去看看。

心跳由此开始疯狂,一种梁风根本不敢去想的可能。

牙齿紧紧地咬住,叫自己不要彻底的失态。

缓慢地穿过空旷的工作室,推开刚刚进来时的那扇玻璃大门。

右侧的墙壁上,是一方金色的工作室招牌。

上面清晰地镌刻着:【梁风时装工作室】视线彻底地模糊了。

梁风笨拙地用手直接捂住了眼睛,试图克制这种天旋地转的不真实感。

不敢再去多看,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喜欢吗?他又问。

她用力点头,忘了说话。

潮湿的喘/息却已替她做出了回答。

沈颐洲笑道:喜欢就好。

梁风囫囵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而后小心翼翼地去触摸那张铭牌。

声音哽咽:……你不怕我让你做了赔本买卖吗?我倒不在意那个。

……那你在意什么?空白的一段沉默,她听见沈颐洲很轻地喊了她的名字。

梁风。

随后,心跳坠入万丈深渊。

听见他轻笑道:别再把手剪坏了,我会心疼的。

作者有话说:想要多多评论!谢谢!v后三章都有红包!感谢在2022-07-09 20:00:29~2022-07-11 07:5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疯狂的马铃薯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疯狂的马铃薯 7瓶;小雨、鲨鱼爱吃车厘子. 5瓶;52578944、58044468、VK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