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你逃不过梁风没去找沈颐洲。
她离开工作室后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司机一接起电话就问她:梁小姐,今天用车吗?梁风无声惊愕,静了片刻, 问他是否知道沈颐洲在不在家。
司机说他不知道沈先生的行程,又问需要他去问问吗?梁风道了谢说不用,就挂了电话。
双手插回大衣的口袋里, 不知道自己打这通电话的意义。
即使沈颐洲不在家, 即使阿姨给她开了门,她也并不知道沈颐洲把那枚顶针放去了哪里。
他既叫她来拿,就不会随手放在她能轻易取回的地方。
可梁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梁风有些心不在焉地沿着市中心的马路一直往前走,没过一会,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的一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我,常知远。
-梁风打车到医院的时候,梁珍已经没事,在病床上睡了。
常知远打电话来告诉她, 梁珍因为心悸疼痛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结合她之前的病例来看, 病情有朝尿毒症发展的趋势。
电话里常知远没有遮掩, 直接告诉了梁风最坏的结果。
常满德怎么说?常知远默了片刻:你知道我爸的, 他不接受这种结果。
常满德不接受梁珍可能会得尿毒症的可能,他像一个鸵鸟,懦弱地不敢面对现实。
梁风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人说会对妻子家暴的男人才是最为懦弱的。
梁风挂了电话, 没有再多说什么。
推开病房的门, 常知远正坐在一侧的板凳上打瞌睡。
他们好多年没见, 梁风却并不感到生疏,毕竟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轻响,常知远睁眼看了过来。
他揉揉脸,无声地走出了病房。
房门阖上,梁风靠在一侧坚硬的墙面上,仰面有些冷地看着他。
他变得更高大了,也变得更成熟了。
但还是和从前一样,有种难以驱散的沉闷,那是常年跟着常满德生活积郁下来的东西。
常满德是你父亲。
梁风开口。
常知远看着她,沉声道:我早已和他断绝了关系。
但你不应该让我妈妈来承受你父亲的所有,特别是他现在负债累累。
常知远安静了一会,他知道梁风是什么意思。
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你是他儿子。
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可你改变不了你是他儿子这个事实。
但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梁风怒火噌地就蹿了上来,她看着常知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克制住愤怒说道:常知远,你知道因为欠债的事情,常满德不肯给我妈妈看病吗?你知道常满德当年为了不让我去上大学把我妈妈打进了医院吗?而现在我妈妈就躺在医院里,你就真的能这样袖手旁观吗!常知远!梁风身子忍不住发抖,你至少应该担起一些你作为儿子的责任。
常知远紧紧地抿起嘴唇,半晌,才又开口说道:我只能说我尽量。
对了,这次是严琛让我回来帮忙劝劝的。
常知远又补充了一句,随即后退了两步,转身朝电梯口去了。
梁风眼眶涩得发胀,她靠着墙边缓慢地平息了呼吸,才转身走进了病房。
梁珍还在睡觉,频繁的染发已经遮不住她两鬓的白发。
梁风坐在她身侧,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
梁风记得,五岁那年梁珍认识了一群好朋友。
那时候梁风的父亲刚刚过世,她们孤儿寡母多受人欺负。
是那群朋友帮着梁珍,给她们寻了个落脚的地方住下。
有一段时间,梁风常常和这些叔叔阿姨一起吃饭,他们都很热情,一口一个小风,小风。
后来,其中一个人说要去深圳做大买卖,请大家帮忙借点钱。
每个人都纷纷慷慨解囊,梁珍就是再难也记得别人当初对她的好。
于是便跟着那伙人去了一家高利贷社借钱。
梁珍见大家都借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她也帮着借了三万块钱。
谁知道没过几天,那群借高利贷的人就上门,告诉梁珍你欠了三十万。
梁珍慌慌忙忙地去找那些朋友帮忙,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她被骗了,被骗得彻彻底底。
因为一点帮租房子的恩情,她被骗了三十万。
而如今,因为当年那常满德帮还三十万的恩情,她又一次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梁风无法否认,她何尝不也是梁珍不肯离婚的原因之一。
离了婚,就只能拖累她了。
梁珍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她清楚地知道常满德的德行,却咬着牙把一切都忍了下去。
梁风眼眶微微发烫,她别过脸去,不想梁珍醒来看见她的模样。
无由地,又想起梁珍那天把那枚顶针送给她。
——小风啊,恭喜你。
手指擦过湿润的眼眶,梁风很长地呼了一口气。
心脏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沉闷地跳动在胸腔。
她想要拿回她的顶针。
梁风想着,就起身走出了病房。
推开楼梯间的大门,清冷的风在空旷的通道里流窜。
梁风站在床边,给沈颐洲打了一个电话。
第一通没人接。
梁风有些出神地望着手机上佛手柑三个字,忽觉自己是否太过冲动。
正打算回到病房,沈颐洲的电话就重新进来了。
她呼吸下意识屏了片刻,抬手,接了起来。
喂。
我还在想梁小姐什么时候舍得给我打电话?电话里,他声音依旧带着清淡的笑意。
仿佛他们上次是愉快地分开,从未有过任何的不和。
他要翻篇,她也就翻篇。
梁风靠在窗边,开口道:我的顶针…在你那吗?在。
他承认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是否欠妥。
能麻烦你交给阿姨吗?我找个你不在的日子去取,也免得你见我心烦。
梁风缓声道,又或者麻烦你给我寄个同城快递,选到付。
电话那头,沈颐洲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我选第三种。
梁风心跳莫名地加速,她手指微微握紧,听见沈颐洲说道: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我不想麻烦你。
她坚持道。
你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话里不容拒绝的强势。
你现在在哪?沈颐洲问。
梁风朝楼下看了眼,新华书店。
哪家?市医院对面那家。
她说完,沈颐洲就挂了电话。
梁风随即走到护士站,请护士帮忙看着梁珍,如果梁珍醒来就给她打个电话。
然后快步朝电梯去了。
穿过马路,很快来到了那家新华书店。
临近年关,来看书的人并不多。
空旷的书店里零散地坐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学生。
梁风随便走到了一个书柜前,心不在焉地等了起来。
透明的大门将街上的景色一览无余地展示开来,却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阳光卧进宽大的书柜上,有种抚慰人心的作用。
梁风渐渐地静了下来,她在书柜上随便挑了本书,是一本意大利旅游指南。
随手翻了翻,被里面旖旎的风景吸引。
喜欢哪个地方,下次我给你当导游?沈颐洲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梁风倏地回头,吓了一跳。
午后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的半边侧脸上,他站在梁风身后微微弯腰,伸手越过她手臂去拿她手里的书。
因此像是将她半环在胸前,而她前面是高大的书柜,实在是无处可逃。
可他偏偏一副认真的模样,眼角盈着明亮的笑意,漫不经心地问道:尼斯我比较喜欢,天气热点我们去那里?梁风把书从他手上拿回来,合上放进了书柜。
身子微微侧开,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
你喝酒了?她问。
沈颐洲扬扬眉,凑近她。
有味道吗?他俨然一副亲昵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梁风往后让了让。
我的东西呢?什么东西?沈颐洲站正了身体,淡声反问她。
梁风蹙眉:我的顶针?我没带。
梁风几乎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回答,可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故意要戏耍她。
压着欲起的怒气,梁风低声道:你骗我。
沈颐洲眯起双眼,笑容在一瞬间收敛,沉声道:难道不是你先骗的我?梁风瞳孔微微放大,又听见他几分冷意地说道:我左右环顾了一周,觉得你应该是来医院,而不是在这个破书店看书。
-梁风抵不过沈颐洲坚持,带着他回了医院。
沈颐洲在医院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篮。
回到病房的时候,梁珍还没有醒来。
沈颐洲把花篮放在床头,站着环顾了一下病房。
有点简陋。
他毫不留情地点评。
梁风没有理他,她帮梁珍把被子掖好,又确认了下打点滴的速度不会太快。
这下我没骗你了,你也该把东西给我了吧。
梁风小声对沈颐洲说道。
你妈妈什么病?梁风有些恼,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
不知道,没确定。
梁珍,急性肾炎引起的心悸。
沈颐洲照着床位的病例卡读了出来。
梁风:……梁风此刻觉得,沈颐洲或许只是来玩弄她的。
他不是把那天的事忘了,他是记的一清二楚,所以现在才来三番五次地玩弄她。
可梁珍是她的底线。
沈颐洲,请你出——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肾脏移植方面的专家。
沈颐洲忽然开口。
梁风愣在了原地。
他笑了笑,陈志和,你有没有听过?梁风沉默地看着他,判断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颐洲就慢条斯理地点开了手机,搜出了陈志和的词条。
梁风没忍住,还是走近了他。
沈颐洲把手机递给她。
梁风心脏一跳,觉得把他的手机拿在手里,实在是有些僭越的意味。
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陈志和的简介吸引。
他年轻时就是极有名的肾脏移植专家,后来带着团队去了英国,攻克过很多重大疑难手术,算得上是世界顶级的专家。
梁风抬眼重新看向了沈颐洲,她不敢问,害怕期待起来,失落会变得太过剧烈。
沈颐洲把手机收了回来,说道:年后有机会一起飞伦敦吃个饭吧。
你认识他?算是我叔叔。
梁风又沉默了下去,即使此刻梁珍的病情并未发展到那个程度,可她仍忍不住替梁珍早做打算、多做打算。
沈颐洲等了她一刻,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肩头。
顶针就在我车里,你随时下去拿?梁风偏头看了看梁珍,而后点了点头。
现在,行吗?你说了算。
梁风跟着沈颐洲出了病房门,离开之前又去护士台确认了下梁珍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来。
护士说估计下午四五点能醒。
沈颐洲笑说:那你还能去我那吃个下午茶。
梁风看了他一眼,没回话。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不远处,沈颐洲的车在路边停靠着。
他们两人坐进了后座,沈颐洲抬手关上了隔绝驾驶座的隔板。
低缓的机械声过后,后座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梁风觉得耳膜沉闷作响。
沈颐洲伸手拉过梁风的手,袖子提上去看她手腕。
纤细白皙,已没有了被束缚的痕迹。
梁风任由他看,只问:我的东——可她西--------------/依一y?华/还未说出口,沈颐洲就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座位上。
另一手捞到腰后,用力,就让梁风紧紧地贴住了自己。
吻来得凶而急。
仿佛黑夜里吞噬山脉的巨浪。
梁风挣了一下,完全地落于下风。
唇齿随后被撬开,灵魂便轻而易举地跟着柔软的唇舌被一同吮吸了过去。
太过熟悉的气息了。
梁风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理智,可愈发稀薄的氧气和他滚烫的拥抱在顷刻之间就将她推下了挣扎的悬崖。
是否也将他的强势当作她内心深处已然蓬勃蔓延的渴望的挡箭牌,装作无法抵抗,所以束手就擒。
不知何时,车子开了起来。
梁风眼神失焦,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明晃晃的太阳虚化成了一片白色的印记,她手指紧紧地抓住沈颐洲的肩膀,不敢动弹。
沈颐洲低低地笑。
是他曾经熟悉的、柔软的春水。
梁风无论如何都无法辩驳。
最后,只能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颤抖着,靠在了他的怀里。
车子朝着沈颐洲市中心的别墅去,下车的时候,梁风已穿戴整齐。
她站在门口,看着沈颐洲。
沈颐洲凑过去要亲她,梁风让了让。
低声道:既然你又说落在家里了,我就不进去了,等你拿给我吧。
沈颐洲把手指抬上来,行,但我先得去洗个手。
梁风耳廓发烫,目光从他手上挪了开来。
不想进来就在玄关坐坐,站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沈颐洲淡声说道。
梁风没作声,跟着他进了玄关。
阿姨似是并不在家,客厅里十分安静。
梁风坐在玄关处的椅子上,看着沈颐洲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不一会,他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外套丢在沙发上,远远地,站在客厅的中央。
烟灰色的衬衫将他挺阔的身型衬托得更加颀长,他眼角带着笑意,手上似乎正拿着什么东西。
梁风站了起来。
他没有任何要朝她走过去的意思。
他要她过来。
梁风将鞋脱在了门口,踩着袜子就走到了沈颐洲的身边。
伸手,却被他牢牢地一把抓住。
随后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沈颐洲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梁风浑身一颤。
听见他说:我不信你没想过我。
她确信他是真的喝多了。
可沈颐洲已不会停下。
他抱着梁风就推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身体似是陷入一片柔软的麦田,窗外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沈颐洲说:这次你喊停,我就停。
梁风张开嘴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身体比她更要诚实。
她也想要他。
于是沈颐洲再无迟疑。
久别重逢的契/合比任何东西都更能叫人头皮发紧。
梁风羞赧地闭上了双眼,可她早已在车上就溃不成军,这一次不过是彻底沦陷。
脑海中,她沉入一片安静的湖里。
梁风睁开眼睛,看着阳光从湖面上投下,穿过皱起的湖面,漫反射成一束束模糊没有轮廓的光柱。
画面失去具象,声音失去轮廓。
她张口,就被允许获得呼吸。
她伸手,就被允许抓住稻草。
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朦胧的视线里,能看见他黑色的头发、冷白的面颊。
从未被允许使用过这种姿势。
——这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姿势。
脖颈后仰成一道皎洁的月牙。
像一座纯洁的桥,连通着彼此。
最后,她力竭地靠在沈颐洲的怀里。
大脑里所有的景象褪色成一片无际的空白。
耳边传来隐约的潮水声。
她缓慢上岸了。
耳朵贴在胸口,心跳声就被无限放大。
沈颐洲带着她仰面躺在了宽大的沙发上,梁风几乎在瞬间就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天他对她说什么了。
当下的一刻,梁风已经记不得了。
可她记得住那时想哭的冲动,那种躺在他的怀里觉得何其安稳的心情。
梁风闭上了双眼,克制自己再想下去的冲动。
窗外太阳渐渐西沉,像是缓慢融化的草莓冰淇淋球。
梁风记得梁珍应该快醒来了,她从沈颐洲的怀里坐起来,伸手去捡地上的衣服。
沈颐洲看了她一眼,也一同起身,捡了裤子穿上。
他没再为难梁风,顶针一直都在他的西裤口袋。
即使梁风此刻看着,他也丝毫不怕被拆穿刚刚用以骗她回家的拙劣谎言。
梁风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要往门外去。
年后哪天比较好?沈颐洲忽然问。
梁风站停在玄关,什么?时装秀选在哪天比较好?沈颐洲走近她,笑问,我觉得初五迎财神就不错,不过到底是你的秀,还是要问问你。
梁风愣怔在原地,竟一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沈颐洲翻出手机里的日历,认真看了看,又说:我那天正好也没事,去捧捧你梁大设计师的场。
梁风仍只站在原地,半晌,才平静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颐洲眯眼笑了起来:你前段时间不是和黄秋意在准备时装秀吗?眼下黄秋意已经把场地和模特基本敲定了,你要是有有意见回头再和她商量商量,今天正好你在,我们把时间定了。
沈颐洲说的每一个字梁风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她浑身僵成了一块无法动弹的石头,竟不知到底要如何接他的话。
沈颐洲也就不着急,他从柜子旁抽了支烟出来,缓缓地点上了。
没拿烟的那支手,将梁风耳侧的头发轻轻捋了上去。
你要是不喜欢这日子,往后推推也无——我要是不来找你呢?梁风忽然开口问道。
沈颐洲一顿,旋即扬了扬眉。
那我就说是我的秀。
梁风皱眉:你不能这样做。
我为什么不能?他赖皮般反问。
那不是你的东西。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他声音没有任何特别的起伏,直视而来的目光却像是早就预谋的猎网,慢慢地将她收紧了。
铺天盖地的眩晕感。
梁风脚步后退,靠在了一侧的墙面上。
温黄的玄关灯下,他靠得离她过分的近了。
近到能闻到他身上苦涩的佛手柑、沉稳的沉香木,和那股醇厚得叫人痴迷的酒香。
也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
最后,沉声说道:梁风,别和我分得那么清。
他如此认真的神色,没有半分的嬉笑与嘲弄。
声音似是一场弥漫的大雾,沉沉地落在了梁风的心里。
灭顶的轰然之感,她像是被推向了大雾弥漫的崖边。
为什么不要分得那么清?她又是他的什么人?梁风忽然想起那天,她在露台上第一次看见他。
昏暗的夜色里,她明明什么都看不清,竟敢就那样无畏地朝他走去。
是否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她看不见的定数,是否那天晚上无论如何她其实都会朝他走去?而眼下这一刻,梁风竟有些荒诞地想,结局就算再糟糕又能怎样呢?左右不过是跌下露台,摔到粉身碎骨。
倒是应了洛生那句:你逃不过。
作者有话说:朋友们,本章六千字呢!(昂首挺胸50个红包~感谢在2022-07-18 19:46:46~2022-07-19 18:3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洛莉丝 4瓶;芽芽、七岁才学会微积分 3瓶;南微、belyyy 2瓶;52578944、VK、XY-L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