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2 章

2025-04-03 04:24:54

五十二/魔咒暴雨彻底拥堵了下班时间的伦敦, 车辆缓慢地在湿漉漉的建筑之间移动,目光所及之处,唯一鲜亮的是不断变换色彩的红路灯。

建筑和道路都被雨水打湿加深出潮冷的色调, 梁风坐在车子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颐洲目光瞥过来,抬手调小了空调风。

伸手从置物格里拿出一盒纸巾,放到了梁风的身侧。

擦擦, 可别着凉了。

他语气松快, 带着些许审视的笑意。

梁风接过纸巾盒,朝他也笑了笑。

谢谢。

随后抽了两张,细细地擦过自己还有些滴水的额头。

看见他再次抬手,还是把制冷关了,只留了微弱的换气。

两张湿纸巾被梁风整齐地叠在手里, 轻轻握住。

她侧目去看沈颐洲。

缓慢拥堵的路段上,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中间的置物格上。

手腕上戴着的,是一支她从前没见过的表。

莹润明亮的表盘折射出些许冰冷的光。

表有什么好看的?片刻,听见他几分戏谑的声线。

梁风目光移上去,才发觉这车流彻底地停了。

天色因为暴雨而愈发的阴暗, 来回的雨刮器勉强留出一片向前的视野。

而车内, 则在此刻变成一片私密的避难所, 不断冲刷玻璃的雨帘遮挡着所有可能的视线。

气息也就自然而然地缓慢下来。

梁风把微湿的碎发撩到耳后, 声线缓而淡:你早上……来过我们店里?沈颐洲一双黑亮的眸子拂起淡淡的笑意,直视她:是啊。

昭彰的野心,他从来不屑于遮掩。

你找我?而此刻梁风也更像是赤/裸/裸的自己,她已上了沈颐洲的车了, 又还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

倒是沈颐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吟了两秒, 似是在研判她话里到底是何意思。

可也不过一秒, 沈颐洲就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双眸几分玩味地在梁风的脸上逡巡,而后,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细腻微凉的肌肤,在他拇指轻柔的摩挲下显现出柔和的绯红。

她没有收回去。

车厢里,因制冷被关掉的缘故,此刻温度开始慢慢地攀升。

梁风垂眸看着他覆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熟悉的温度,在肌肤相亲的瞬间叫她的意志力一次次溃败。

手指于是轻轻地弯起,也握住了他的手。

目光再次于安静的车厢中汇合,梁风在不自觉中止住了呼吸。

红唇下意识地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齿。

湿漉漉的伦敦,湿漉漉的窗。

湿漉漉的她。

接吻不必再问为什么,像是那天晨早那个吻。

自然而然的靠近、自然而然的颤抖。

而后,将自己完全地交给他。

雨刮器在一瞬停止工作,封闭的车厢彻底变成无可窥视的孤岛。

潮湿的衣衫紧紧贴在他的身前,他手指深入她的发,唇齿紧密地厮磨、纠缠、吮吸。

暴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车身上。

变成互相纠缠最好的配乐。

忘记燕京、忘记严琛、忘记那支未弹完的钢琴曲,忘记那场没结局的雨。

这里是伦敦,这里是伦敦。

这是梁风的魔咒,赐予她无上的勇气。

身后在无声中松开,梁风紧紧抱住沈颐洲的脖颈。

双目彻底地阖上,让一切都回到他的掌控。

身体于是变成淙淙流淌的春水,在他重新触碰的瞬间彻底的臣服。

疼痛带来真实,窒息带来依赖。

祈求这场大雨永远不会停歇,好叫她彻底地沉迷沦陷。

良久,双耳微鸣中终于听见一声声清脆的鸣笛声。

梁风从这个吻中脱身,双颊绯红。

雨刮器重新扫开倾倒的雨帘,向着她住的地方去了。

路上再无多言,梁风默不作声地把身后的扣子重新扣好。

单薄的衣衫已有八分干了,身后甚至出了一层淡淡的薄汗。

看见他抬手重新开了空调,梁风别过脸去,看着模糊的、飞逝的街景。

梁风没告诉沈颐洲她家的住址,但是他的车还是精准的停在了她住的地方。

梁风没多问,只带着沈颐洲走进了屋子。

一间很是平常的砖房house,看上去就已有不少年头。

主人没有自住,里面的几间master room和single room全都租了出去。

客厅里此时没有人,梁风带着他走到了自己的屋里。

衣服虽然是干了,但淋过雨总归是不舒服的。

梁风把包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给沈颐洲先拖来了一把椅子。

她随后又去衣柜里拿了一个衣撑,你西装刚刚被我弄得有些湿了,要不要先挂一下。

沈颐洲就从善如流地脱下西装外套。

你先坐一下……我想去洗个澡。

他嘴角拂着淡淡的笑意,扬眉请她随意。

房门很快轻轻地合上,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沈颐洲扬起的嘴角随后无声地落下。

他抬眼,冷冷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一间只不过站两个人便觉得异常逼仄的屋子,面积不会超过五平米。

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张堆满布料的桌子。

衣柜就是一支裸露的移动晾衣架,上面挂着一些长长的裙子和大衣。

最后就是房间的角落里,靠墙放着一支黑色的行李箱,仅此而已。

而刚刚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屋子的大门甚至没有上锁。

草草扫了一眼,至少有四五间房间。

看来是每个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这大门索性也就不锁了。

沈颐洲嘴唇抿起坐在椅子上,他不是没听赵轻禾提起过,说梁风在伦敦过得很辛苦,每天不是上学就是在打工的路上。

赵轻禾说得甚是心疼,他也只是冷笑,绝不相信。

梁风会缺钱?怎么可能。

仅仅是她在他身边时拿到的,都足以叫她在伦敦过上足够舒适的日子。

在各个地方到处打工,兼职模特、出入高档西装店。

沈颐洲更愿意恶意地想,她或许只是在找新的狩猎对象。

这不是她最擅长的吗?或许她只是在伦敦重操旧业,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沈颐洲眸色愈发沉冷,他手指伸进口袋摸了摸烟盒。

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像是细密的蚂蚁无声地爬过,最后还是忍了住。

很快,门口传来了梁风的脚步声。

沈颐洲依旧靠在椅子上,抬眸看了过去。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棉麻长裙,脸颊洗得洁净。

头发还有湿漉漉,站在门口问他:晚上……你留在这里吃饭吗?沈颐洲望着她,溢出可有可无的笑。

可以啊。

梁风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会,说道:我听轻禾说,市中心有一家很地道的法国菜,不知道你——喔,原来梁小姐不是没钱。

沈颐洲笑着,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梁风错愕地停下了声音,几分不解地看着沈颐洲。

而后,终于从他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读出他的恶意。

她能请得起他吃市中心的法国餐厅,却还假模假样地住在这种地方。

这不是她最信手拈来的欺骗、博同情吗?身体在顷刻变得寒凉,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如何反驳?他有一万个理由这样看待她。

被水浸润过的眼眶在蒸发后微微发涩,梁风无声地望着他,看见他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走到门边,抬手依旧温柔地抚了抚梁风的肩头,轻笑道: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房门随后被他顺手带上。

屋子里,陷入彻底的死寂。

确定他生气了,是他最最擅长的那种含着冷意的笑。

梁风久久地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只觉得今天分明少打了一份工,可为什么,还是那样的累。

-生气,其实说不上来。

伤心,或许有一点。

只是一切情绪在那次离开轻井泽之后,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已有过一次撕心裂肺,其余的都显得不那么痛了。

倒是他的西装,是真的落在了她家里。

梁风第二天把西装送去了干洗店,拿回来的时候已是一周后。

打电话给赵轻禾,她甚至不确定沈颐洲是否还在伦敦。

他住在伦敦自己的家里。

我把西装送你那里去,或许他下次去你家的时候,你可以顺便交给他?赵轻禾沉默了会,如实交代:其实我哥有和我说过,如果你打电话来说送西装的事情,叫你直接送去他家。

梁风:…………梁风赵轻禾迟疑出声,你和我哥……在谈恋爱吗?梁风踟蹰了片刻:没有。

上次你说我哥是好人,赵轻禾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有必要再和你纠正一下。

梁风抿唇去听。

我哥其实人品不行……不对,很差!赵轻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他在感情上是渣男!……好,我会注意的。

那要不然我西装还是就送到你家好了?原本以为赵轻禾会同意,谁知道她下一秒就矮了气焰:算了算了,这事我哥特地打电话来‘警告’过我的,你还是送过去好了。

地址一会我发你。

梁风忍不住轻轻地笑,心里接受她的好意。

没事,多谢你关心。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赵轻禾思索片刻:你几点去?梁风彻底笑出了声,不再逗弄她:逗你的。

我不过是去送趟西装,没事的。

电话挂了之后,赵轻禾很快发来了沈颐洲在伦敦的住址。

梁风在地图上搜索了位置,脸上笑意淡淡散了去,低头去门口穿鞋。

出门的时候,伦敦天色已有些暗了。

她下班才从干洗店取回的西装,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

沈颐洲住得意外得并不远,步行距离只有不到一公里。

梁风拎着西装一路走过去。

十分钟左右,到达了一座联排别墅的门口。

复古英伦风的外墙,建筑颇有些设计感。

是这片街区走过来算得上高档的房子。

梁风又在手机上确认了一下门牌号,随后按响了一侧的门铃。

鼻息微微屏住,等待门里的人出来。

把西装交给他,然后离开,是梁风原本的打算。

却没想到大门打开后,出来的是一位面生的妇人。

年龄约莫四十多,穿着一套深色的半裙制服。

梁风刚要以为自己走错地方,就听那妇人笑着问她:是梁小姐吧?梁风微微站定脚步,还看见那妇人侧了身子请她进去:您帮着把西装放进沈先生的衣帽间吧。

天色已经很暗了,此刻妇人侧身让出的门口,显现出一种灯火充盈的明亮。

如果是最开始刚刚跟在沈颐洲身边的梁风,现在定还不知道这妇人为何一定要自己将西装送进去。

仅仅只是想要拿回自己西装的话,他甚至不会给赵轻禾去那个电话。

又或者,沈颐洲什么时候、怎么可能会对一件西装如此的上心?他要的不是西装,他要的是她来。

心里有淡淡的冷意,笑容还是自然而然地挂上了嘴角,梁风轻声道:好,麻烦您带路。

大门缓缓地关上了,梁风跟着走进了屋子。

她什么都没有看,只默默地跟在那妇人的身后,穿过前厅上了二楼,在一间卧室的门前停了下来。

衣帽间就在进了卧室的右手边。

梁风无声吸气,轻声道:多谢。

梁小姐,您客气了。

空荡荡的房子。

从刚刚进来到走进这卧室,梁风都没再见到第三个人。

或许是她多想了。

脚步无声地朝一侧的衣帽间去了,卧室里没开灯,衣帽间里也是昏沉沉。

梁风不想多事,只想着放完就直接离开。

衣帽间里也空荡荡,只稀疏地挂着几件衣服。

实在不像是常住的地方。

梁风随便找了个位置,抬手将西装挂了上去。

右手离开西装收回的一刻,听见身后清脆的一声咔哒。

心跳落了下来。

梁风依旧背对着房门,一动未动。

像是惊讶、更像是期待。

听见他脚步声不缓不急地踱到她的身后,微微弯身,靠近她。

黑暗中,呼吸变得更加敏/感。

似一只无形的手,缓慢地在她脸颊摩挲。

梁风不自觉别过了脸,想退后。

却被他一动不动的胸膛挡住。

你衣服送到了。

她声音很轻,语气客套。

不肯遂了他此刻旖旎的氛围。

于是,察觉到他轻笑的气息酥麻地洒在她的脖颈。

而后似真的在意她一般,哄她:生气了?梁风屏息,眼眸垂下:生什么气,你那天送我回家我谢你还来不及。

那就是生气了,沈颐洲抬手轻轻搂住她,我给你赔不是?依旧是浪荡的、轻浮的道歉,梁风有些气笑。

她伸手去挣,反而被抱得更紧:你最好快点松手,我有个好朋友提醒我,她哥哥在感情上是渣男,叫我离他远一点。

沈颐洲听言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头俯得更低,唇齿几乎要触碰到梁风的肩。

可偏偏又还未靠到,叫她浑身酥麻难耐。

梁风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亲昵,更怕自己下一秒也腿软倒在他的怀里,于是艰难地转过身子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勉强得来一点间隙,警告他:你再靠近——可梁风话未说完,唇齿就被人强势地彻底封上。

这里不是车水马龙的拥堵路上,而是他沈颐洲私有的、绝不会被打扰的宅邸。

于是他肆无忌惮、也绝不会停止。

却没想到梁风这次是铁了心地要反抗。

绝非是半推半就。

她受不了他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把这事翻了篇。

即使他好声说我给你赔不是,也不过是他装模作样的低头。

气息在他终于肯松口的下一秒重回,梁风在黑暗中剧烈地喘/息。

而后咬住唇,低声道:我没有骗你。

我没有装作没有钱,也没有故意要博你同情。

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而已。

她知道自己现在正是沈颐洲最讨厌的样子,较真、执拗,非要把话说清楚。

她明明把钱还给了他的,他明明知道她现在本该就是没钱的。

不是随随便便就请得起他在市中心的法国餐厅吃饭,是她在洗澡时千回百转才心痛地从第二年的学费存款里抠出的一点。

知道自己曾经的确劣迹斑斑,也知道此刻的话语不值得被信任。

可被沈颐洲这样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地一语揭过时,梁风还是忍不住争辩。

气氛也就这样冷下来。

梁风不再说话,昏暗的衣帽间里,沈颐洲无声地垂眸看着她。

不是没打过电话再去问赵轻禾,赵轻禾也说她除了上学打工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和任何人恋爱。

你知道她一天要收多少脸书DM吗?光我偶然看到过一次,就至少有七八条。

我们学院里有个富二代,也是开库里南的,孜孜不倦地追了梁风两个月,梁风连个眼神都没给人家。

你别追梁风哈,你不是什么好人。

沈颐洲冷言:库里南算什么好车。

赵轻禾语塞:……你自己不也开么……从梁风家离开后的那种无端愤怒在赵轻禾的话语里无形化解,知晓她或许没有再重操旧业,却不知道那笔钱她到底用去了哪里。

燕京的房子还是她母亲在租住,也没查到她名下多了任何的房产。

只能想到,或许她还是给了严琛。

可为什么现在两人又没有在一起?凌乱、烦躁。

最后,只眸色更冷地看着被他锢在怀里不肯再作声的梁风。

我不是和你道过歉了么。

良久,沈颐洲沉声说道。

多么难得的,他没再用那种轻浮的、漫不经心的语气。

梁风眼睫窸窣,只觉得胸口气息缓慢地顺了过来。

沈颐洲伸手,正打算去抚抚她的肩头。

忽然听见衣帽间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哥,你在吗!?还没等沈颐洲反应过来,梁风语气惊恐地低呼:是轻禾!而后,在下一秒把沈颐洲推出了老远。

胸口顿时窜起无名的恼火,沈颐洲看见衣帽间的门很快被赵轻禾推开。

他整了整衣衫,压着脾气问她:你来干什么?赵轻禾一脸警惕地看着衣帽间里相隔甚远的两个人,忽然疑神疑鬼地盯着沈颐洲的脸上望了起来。

她眼睛因光线不足眯了眯,而后一脸震惊地问道:哥,你嘴巴上的……是口红印子吗?你……你不会强吻梁风了吧?梁风在一侧听得毛骨悚然。

沈颐洲却冷冷地笑了一下。

而后,慢条斯理地当着赵轻禾的面毁尸灭迹。

手指把唇边擦了擦,冷声道:你满脑子每天就想这些东西?作者有话说:赵轻禾:到底是谁满脑子每天就想这些东西啊啊啊啊啊?????感谢在2022-08-21 16:58:54~2022-08-22 16:4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伊斯法罕、我每天都在瞌睡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雪人 20瓶;Aurora 6瓶;XY-L、不起床就不会困、枝枝呀枝枝、喜宝才不会掉毛 5瓶;此致 3瓶;Hua桦 2瓶;Colinsiss、Yenue_(:、甜枣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