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先瞧见的是他那张跋扈俊逸的脸。
李清婳依然记得当初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一双勾人的眼眸,只消一眼,便能让人深深陷入其中。
太子的身份加上这样的一张华美面庞, 让他近乎能拥有全天下所有姑娘的欢心。
可偏偏他从来都不曾把别人放在眼里。
林夫子?李清婳试探地叫了一句。
他抬眸,示意她坐下来,浑然不因昨天吻了她而觉得不自在。
反倒是李清婳, 一瞧见林揽熙, 心里便有一头小鹿在乱撞, 又紧张又忐忑的。
偏偏林揽熙还要逗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魅惑, 凑到她跟前道:你答应的,往后你就是太子妃了。
李清婳被他说得脸颊一红,微微瘪着嘴, 像是有些委屈。
本是要逗她, 然而林揽熙很快发现经不起逗的是自己。
她嘴一瘪,林揽熙心里就一慌,唯恐她下句话就要说出什么不嫁不嫁的话来。
林揽熙无奈地又哄人开心。
你不想答应,我就去找皇祖母收回旨意。
这话说起来容易,可林揽熙有多难受, 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清婳蹙蹙眉,吸了一口气让心里平静下来, 而后才试探问道:对夫子而言, 成婚与否, 是件可以收回的事吗?她今日来便是想问这个。
她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但有些话, 要先说明白。
她胆小, 但这一年下来, 也渐渐变得有勇气了。
林揽熙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严肃的话来。
他撂下手里的玉蝉,坐在她跟前,将乌金暖炉递给她,方道:从我决定回到国子学府的那一刻,在我心里,这件事就是件不可收回的事。
之所以说可以找皇祖母收回旨意,全然是因为不想让你受委屈。
说着,他轻轻吁了一口气。
你给我讲过母后的故事,父皇同样也给我上过同样的一堂课。
李清婳,我已经明白,我喜欢你,是要给你你想要的,而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对你而言,这件事依然是件可以收回的事。
他说着话,眉心一跳。
那是一种心脏被割裂的感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清婳的声音低低柔柔,却一句话抚平了林揽熙心里的畏惧。
他有了底气。
温热的气息渐渐贴近。
所以呢?她粉润的唇珠就在眼前,一双沁了水的鹿眸更是欲勾还休。
林揽熙忍不住,将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这是一种只要尝过便欲罢不能的滋味。
林揽熙觉得他能吻她三天三夜。
她不时的嘤咛之声让林揽熙的吻愈发热切。
李清婳紧紧靠在椅背上,身子僵直却又酸软,双眸微微泛红,耳尖皆是粉的。
林夫子……这里……是学府,是国……子学……府。
她的声音如蚊呐一般,借着呼吸的空当,方能说出一两个字眼。
可林揽熙舍不得停下来。
他想尝遍她唇上每一种滋味。
软舌,皓齿,香.津。
林夫子……我……不要……李清婳用手指推在他的胸口。
白嫩的指尖感受到他的胸膛,不由得脸色更红。
好在林揽熙总算舍得把人放开,轻轻一点她的唇,眉眼带着永不餍足的神色。
李清婳红着脸,用两根手指将它推远,方才搅动着手里的帕子道:我有事要问你。
金红的斗蓬衬得她的小脸如出水芙蓉一般,盈盈一点潮红的唇,更是春色万千。
林揽熙觉得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会答应。
可李清婳并不能很自如地把喜欢不喜欢的话说出口。
她胸口的小鹿顺着嗓子眼跃跃欲试,这让她的声音变得极不稳当,原本的吴侬软语也就因此多了些撩人的颤意。
我……想不明白。
她半晌才说出这一句来。
换别人早已失去耐心,但在林揽熙眼里,似乎她连犹豫都是惹人爱怜的。
想不明白什么?他问。
要是……李清婳抿抿唇,眼里的慌张显而易见。
要是什么?林揽熙最看不得她那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抖动的样子,像是眼里一层层盖上江南烟波。
李清婳望着眼前的玉蝉,忽然多了几分勇气,将玉蝉轻轻推到他跟前,咬着唇道:夫子会一直喜欢这玉蝉吗?要是有一日不喜欢了,将它丢在哪里呢?林揽熙一瞬间便懂了她的意思。
他心头有升腾而来的欢喜。
眼前人是心上人。
亦是已经将自己装在心里的人。
夫子……李清婳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又低美。
我胆子小,虽然现在比从前好,可我知道,若有一日我被丢弃的时候,依然会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您是太子,将来是天子。
我今日尚且紧张畏惧,往后大概更不敢跟您质问什么。
所以,我想现在把话问明白。
她的一双美目紧紧锁着林揽熙,如绚烂而美丽的烟火。
夫子,您能回答我吗?林揽熙觉得,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外头下了雪,学子们纷纷出来看雪,一时吵吵嚷嚷。
而林揽熙的茶室靠着一座宁静的竹林,推开窗便能瞧见雪落在竹林的场景。
稀疏的枝叶与白雪最配,最是静雅。
林揽熙的沉默让李清婳心里有些微酸。
然而他低哑的声音很快在耳边响起。
我不明白。
什么?如果我现在都抵御不了你,将来又怎么能抵御的了?与其说是在回答李清婳的问题,倒不如说他是在反问自己。
林揽熙望向她。
李清婳,如果真的谈到丢弃,也不会是我,永远不会是我。
他至今都记得她当初从惠光书院时离开的决绝。
那种失去的感觉袭来,让他将人牢牢锁在了椅背上。
她依然是李家的妖孽。
但他彻底投降了。
外头的雪飘飘洒洒,不时落在窗上,被茶室内的暖意融化。
林揽熙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响在李清婳的耳边。
下月我与大哥要带兵去西壤了。
李清婳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她知道他口中的大哥指的是徐妃所生的皇长子赵揽庭。
大盛的规矩,太子必须要带几回兵,打几回胜仗。
这样子孙才能牢记,我们的江山是从马背上得来的。
大哥会与我同去,他之前曾随大将军一道出征,算是行伍之人。
林揽熙的神情并没有李清婳这么沉重。
早的话,大概年关时就能回来。
晚一些,只怕要春来了。
这些日子,你还可以再犹豫犹豫。
若是后悔,我自有法子让皇祖母收回懿旨。
若是不放心往后的日子,我会去太傅府上亲自向太傅大人承诺。
若是……然而李清婳没让他说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回,轮到林揽熙面有惊诧地看向她。
李清婳抿抿唇,抬眸回望林揽熙。
他眼尾的上挑实在好看极了,是她从来都抵御不了的诱惑。
我喜欢林夫子。
……林揽熙的心里如烟火绽开。
外头的雪依然飘飘洒洒,而林揽熙的唇陷在她的唇上,一刻都不肯停歇。
李清婳的手轻轻松开又合拢,最后一点一点,鼓足勇气,拽住了他腰间的禁步。
等到走出林揽熙的茶室时,李清婳的唇已然微微有些发红。
可这份红只增添了她的妩媚,并不让脸庞逊色一分。
她靠在廊下赏雪,莫名不想去上课。
她终于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明白了被一个人喜欢的感觉。
不需要像从前对徐铭洲那样,小心翼翼地去讨好,更不会患得患失。
婚事被定在了次年六月初。
这道旨意下发的时候,林揽熙已经踏上了去西壤的路。
李清婳依然在国子学府读书,只是缺了林夫子。
她依然要参加女子科举。
婚事是婚事,自己想做的事也不能耽误。
周南霜看见她连续数日出现在国子学府,又轻轻松松夺了这月的头名,心里愈发不舒坦。
成了太子妃,还要读书吗?坐在茶室里,周南霜看见李清婳过来,故意语出讽刺道。
李清婳微微蹙了蹙眉,并未开口。
茶室内的众人在旁边看着,私下议论几句。
周南霜却以为众人在嘲笑自己,不由得恼羞成怒道:太子妃了不起啊。
往祖上数一数,谁家没出过一两个太子妃?又不是当了皇后了。
你家出过?李清婳拈了一块点心吃了,笑笑问。
她虽然依然有些紧张,但至少没有从前那么胆子小了。
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周南霜顿时语塞。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周围的贵女如今都很向着李清婳。
毕竟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所以即便周南霜有个郡主的身份,大家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不过众人也没有直接出面怼她,只是笑着围过来跟李清婳说话,然后把她撂在了一边。
周南霜气得咬咬牙。
自从李桃扇不来后,她在国子学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为的不显得太过落寞,她坐到了曹雪柔跟前。
曹雪柔如今倒是不跟李清婳较劲,可一想到李清婳要成为太子妃,她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要说从前还有跟李清婳做朋友的心思,现在也没有了。
你们曹家也不差,怎么连个太子侧妃的位置都混不上。
周南霜语气不善道。
曹雪柔蹙蹙眉。
父兄何尝没有想过法子,只不过太子前两天刚把李桃扇送进慎刑司,她实在不敢了。
再说,太子爷眼瞧着跟李清婳情深义重,自己横插进去,也未必就有什么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