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皇家围猎场竟能出意外, 康熙帝亲自带着大公主去猎场,此时谁也不知道大公主有身孕了,就是公主自己都不知道,毕竟才两个月又没什么反应, 一直忙着赶路也不曾注意到月事不规律。
是以当大公主随皇帝到围猎场时, 便忍不住上了马, 想先跑两圈。
她在闺中时也是骑马的好手, 嫁去蒙古后, 夫君疼爱,从不拘束于她, 是以她在蒙古过得自已无比。
这坐马车一路到京城,她都坐反了,早就耐不住骨子里想骑马驰骋的冲动了!皇帝也不阻拦, 反而宠爱地一同跟去,谁知还没进内围就遇上了猛虎, 幸亏康熙帝带的侍卫不少, 最后制住了那只老虎, 但期间老虎纵身一跃朝着康熙帝的马而去,康熙帝马术精湛, 无奈座下马匹受了惊吓不配合,致使康熙帝落马,运气太差撞到了块石头上, 晕了过去。
大公主也同样受了惊吓, 当场便见了红,侍卫们急忙送二人出了围猎场, 贵妃是跟着一块儿来的, 也幸亏带了几名太医, 没有耽误救治。
贵妃娘娘,求您一定救救我们公主腹中的孩儿啊!嘶哑的声音包含痛楚,兆佳氏刚踏进门便听见这么一声喊。
皇家围猎场设在郊外,为方便修建了一排暂作休息用的房屋,皇帝在东边的屋子,听说刚醒,胤祥已经去了。
大公主在西边的屋子,兆佳氏来时便见一屋子的人,她对上不远处乌拉那拉氏的眼神,便悄悄地挪了过去,轻松问道:四嫂,大公主她如何了?不大好!乌拉那拉氏小声地回道,太医说这孩子保不住了。
兆佳氏还想再说什么,就听那边站在床边的贵妃一字一顿地问太医:真没法子了?地上跪着两名太医,其中一名看着更年老些,已是两鬓斑白,他低着头沉声说:大公主见红已久,且回京路中一路奔波,微臣惭愧!大公主闻声,一直忍着没落的泪终成了断线的珠子,滑落脸庞。
坐在窗边的驸马班迪心疼地将其揽入怀中,低声宽慰。
娘娘,臣开一副堕胎药助公主排出死胎,以免久了伤及母体。
这时候说这话难免有些戳人心,但没办法,孩子已经没了,母亲不能有事,这是他们作为医者现在唯一能做的。
果不其然,那边大公主听得这话,眼泪落得更快了!但没办法,贵妃也不敢拖延,孩子没了没关系,福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万岁爷责怪下来,怕是她也要受牵连的。
如此,那便有劳黄太医——贵妃娘娘稍等!就在贵妃下令准备让太医开药时,一道女声同时响起,阻止了贵妃下令,众女循声望去,发现出声之人竟是近来京城里议论的热门人物,十三的嫡福晋兆佳·端月。
兆佳氏拍拍乌拉那拉氏拉着她的手,给了其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便轻轻拿开乌拉那拉氏的手,朝着贵妃走去,有那心直口快的女眷出言质问:十三福晋,这时间可不等人,死胎在公主体内待得久了,恐损伤母体,你这时候拦着,居心何在!是啊,救人如救火,岂有稍等之理?你就是有再急的事也得等等才是,怎可如此莽撞打断!娘娘,还是先救大公主吧!贵妃也有些责怪地看向兆佳氏,心里想着到底是新妇,一点规矩不懂!便见那不懂规矩之人拿出一个玉白色瓷瓶,道:娘娘,妾这里有一瓶保胎药,乃是出嫁时额娘所赠,听闻是高人所赠,也许大公主可以一试。
兆佳氏拿出的正是自己前段时间所制的保胎丸,东子媳妇吃了都说好的独家秘制配方。
不过她扯了个谎说是她额娘给的,不然说是自己做的怕是无人敢用。
要是有人问到她娘那去也不怕,因为回门时,她额娘的确给了一瓶安胎药丸,不过那药丸她看过,很一般,所以后来她自己做了保胎丸后,就将瓶子里的药丸换了。
贵妃不耐烦听这些,她一直无子,自然体会不到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番痛苦,只想着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好赶去看望皇上。
她连瓷瓶都没接,直接否决道:这些入口之物岂能随意吃,太医都说了没得救,难道太医还会错?还是请黄太医赶紧开药,别耽误大公主的病——情!贵妃的话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身后就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
娘娘,无妨,让太医看看吧,福珠想试试。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放弃腹中孩儿。
大公主福珠将期盼的目光看向黄太医,她心中十分后悔,自己都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竟然还会犯这样的错误,月事吃了一个多月未至,她竟然毫无察觉,如果这一胎保不住,她一定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职!大公主都这样说了,贵妃自然不好再开口阻拦,左右出了什么事都和她无关。
遂让黄太医接过兆佳氏手中瓷瓶,黄太医和另一名跪着的太医经过一番查验得出了结论。
众人只见他惊奇地看向兆佳氏,语气中不乏惊喜:不曾想十三福晋竟有如此良药,也不知是何等医术高明之辈才能制作出如此厉害的保胎药!随后黄太医赶紧将瓷瓶递给贵妃,娘娘,此药,可一试!等此间事了,他一定要去尚书府拜见一下卢夫人,要是能得见那位高人一面想来也此生无悔了。
贵妃顺手就将瓷瓶给了班迪,由班迪喂给了大公主。
此药不愧是高人所赠,药效发挥极快,刚刚还腹痛难忍的大公主,没一会儿便觉得肚子不痛了,忙让太医上前把脉。
这!这药效竟发挥如此之快!随后皱着眉诊了许久的脉,最后才眉头舒展,道大公主这一胎可说是九死一生,如今恢复了脉搏,但需得卧床三月,直至坐稳方可下床走动,否则……话未说完,但大公主明白了,多谢黄太医,本宫知道了,一定会遵医嘱的。
她将目光投向兆佳氏,轻轻招手道,此番真是多谢十三弟妹了,不知可否请你上前说说话?兆佳氏自然没有推脱,莲步轻移至大公主床前,贵妃见状,知道没事了,便遣散众人,乌拉那拉氏看着大公主的脸色,想来这位素来仁厚善良,该是要感谢兆佳氏,便放心离去。
等众人都离去,驸马班迪坐在床头,怀里抱着虚弱的大公主,遥遥一指那桌上,对着兆佳氏道:那桌上有茶水,十三弟妹自己倒着喝,别客气。
兆佳氏:…… 算了,看在大公主的份上,就不吐槽这傻驸马了。
周围站着的宫女难道是摆设不成?不过没等宫女上手,文月自觉就去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兆佳氏,一杯还没端起来,就听班迪说道:不用给我倒,我喝不惯这茶。
他还是更喜欢喝他们草原上的奶,这苦啾啾的茶他自小就喝不惯,也就福珠爱喝。
十三弟妹,过来坐。
大公主轻声道,已有宫女搬了个木凳在床前。
兆佳氏毫不客气地过去坐下,她看见驸马手上紧紧攥着那瓶保胎药,没等两人开口,她福至心灵,道:此药大公主可日日吃上一颗,这里面应该还有十九颗,吃完了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公主再让黄太医来看看,说不定可以早些下地。
见自己还没开口,兆佳氏便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大公主笑着和驸马相视一眼,十三的这个福晋娶得好,是个聪慧的,想来他们这几日听到的外界传言该是不实的。
怎会有女子鼓励妾室生子的,怕是哪个坏心肠的故意这般传,想逼兆佳氏就范!福珠觉得人家把这般贵重的药赠了自己,救了自己孩子一命,自己也应该投桃报李,遂和兆佳氏说道:那大姐就谢谢十三弟妹了,这外面的流言你不用管,我让你大姐夫去,他最拿手了!班迪:??他最拿手管流言?他不是最拿手给夫人捏肩的吗?兆佳氏有心解释,不过见大公主满脸疲色,便打消了念头,算了,左右不过是一些人茶余饭后无聊说的话,她反正是不在意的,大公主想回报自己就让她去吧,遂开口道:那边多谢大姐和大姐夫了,此时不急的,大姐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大公主点点头,好,等我好些了,邀你来府上玩,你可别推辞啊!得了兆佳氏肯定的回答后,大公主才满意地睡下,驸马就在一旁守着,寸步不离。
兆佳氏从房里出来,觉得有些牙酸。
这大驸马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视大公主如珠如宝,难怪四嫂说起大公主时,眼中的羡慕藏都藏不住。
走吧,去东屋看看皇阿玛。
她可没忘记那会儿常安说的,康熙是坠马撞在了石头上,这脑袋可轻易受伤不得,现在又没有科技设备,看不见里面如何。
*胤祥火急火燎地赶去东屋时,康熙刚醒,一屋子的阿哥们都在,胤祥满脸担忧地上前问候:皇阿玛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摔了一跤,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
康熙摆摆手,似无所谓地说道。
就见面前的儿子们神色各异,焦急的、紧张的、担忧的。
唯独太子开口说了句话,气的康熙头更痛了:就是,弟弟们都太小题大做了,看皇阿玛不是好好的嘛。
康熙:…… 他说没事就真的没事?他可是撞上了石头昏过去了!这个不孝子竟还将他的话当了真,半点没有关心之意!好在其他几位皇子懂事,各自宽慰了康熙几句,康熙被太子呕到了,干脆挥挥手把所有儿子都赶了出去,留个清静。
儿子们走后,康熙忍不住叹息一声,对梁九功道:看看,看看,这就是朕的太子啊,这么大个人还半点不懂事。
语气中有不满,但更多的还是一片慈父的包容。
梁九功可不敢说太子的不是,只得回道:太子殿下率真,这才将您的话当了真,这不也是恰恰因为听话吗?康熙扶着额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稍微有了些后悔。
当初阿灵拼死生下太子后便血崩逝世,他给太子取名保成,就是希望他能健康长大。
因怜惜他自幼丧母,也因对阿灵的一腔爱意,他亲自抚养保成长大成人,对其处处宽容,如今看着倒是害了他,让他长成如今这副骄纵的样子,等他伤好了,可能好好管管这孩子!梁九功见康熙不说话,便想说点好听的哄哄康熙,遂道:说起来,万岁爷您慧眼如珠,当初选中了福珠公主收养入宫,才有了如今的子息昌盛。
今日大公主依旧化险为夷,本来胎儿都要不保的,谁知十三爷的福晋竟随身带了瓶保胎药,连黄太医都啧啧称赞!梁九功将西屋的事儿说给康熙听,他知道康熙素来喜欢大公主,头些年公主还未出嫁时,在皇宫住着,万岁爷总是很开心,所以这次他自然也想到了好运的大公主。
果然康熙听了,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这可真是机缘巧合了。
去,拟道圣旨嘉奖老十三的媳妇!要不是她,怕他于小外孙就要失之交臂了。
而且康熙还有一些事从未对外说过。
他觉得福珠旺他,福珠小时候只要受伤或是受委屈,他便总有不好的事发生,虽然他不信神佛,但事情偏偏就是这么神奇。
是以他给了福珠无上的尊荣与宠爱,甚至留她到二十岁,成了老姑娘才出嫁,是真的舍不得啊!这次要是这孩子掉了,恐怕他还不一定能醒过来,就是现在他的头到还是晕的。
这兆佳氏必须奖赏!旨意还没拟好,便听门外太监禀报说,十三福晋来看望他了。
康熙惊讶地朝梁九功看了一眼,道:这说曹操,曹操到。
去,宣进来。
正好他可以当面嘉奖这孩子。
嗻!梁九功出去宣了兆佳氏进来,说起来,十三爷的这位福晋他还只见过一次,就是大婚之后第二天小两口进宫谢恩时见过。
这段时间外面的传言他没少听,也没少和万岁爷说,两人对这位贤惠大度的新妇都很是好奇,也不知玛尔汗是怎么教的,竟把女儿教得这样好。
于是,待兆佳氏进屋行完礼,抬头偷瞄时就发现康熙正一脸满意地看着她。
啊,自己这是被千古一帝赞赏了吗……听说你救了福珠的孩子,你说说想要什么赏赐,皇阿玛都给。
康熙淡定地说着,不过这话兆佳氏却不会当真,她不是傻子,九五至尊的话就没一句是简单的。
只见兆佳氏跪下去行了一个大礼,道:儿媳不敢讨赏,本是应该的。
随后顿了顿,狡黠一笑,但若是皇阿玛能帮儿媳寻得以为善医理的女官,或是嬷嬷,就再好不过了!康熙倒是没想到兆佳氏会要这么个奇怪的赏赐,寻常人要么要钱,要么要权,怎的这个儿媳却想从他这儿讨个婆子?康熙好奇,自然就问了出来,随后他便见兆佳氏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说:皇阿玛,儿媳说了您可别笑话我粗鄙,前几个月嘉和因消化不良生了次病,病刚好没多久,四哥府上的弘晖侄儿便去了。
儿媳便觉得人生在世,再没有比命更值钱的东西,若有金山银山却没了命,也是白忙活一场,而人生病都是日常生活一些小的疏漏导致的,往往小时不察,发作起来有时候还未来得及救治就会让人一命呜呼。
康熙听到这儿,也想起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不由地点点头,是啊!命没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便听得兆佳氏继续说道。
儿媳一直都对医术感兴趣,却无奈身为女子无法和太医们请教,所以才想请皇阿玛赐一个擅长医理的女子。
兆佳氏将话说完,心里呼了口气,这件事她终于找着机会了!天知道她整天憋着不能施展有多憋屈!虽说还有三年胤祥才会被圈禁,但未雨绸缪一向是她的习惯,如今酒楼、书肆和镖局都有条不紊地经营着,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钻研医术,帮胤祥调理身体,就是苦于没有机会给自己这一身的本事一个合理的理由。
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竟然让她给撞上了!果然大公主运气好啊,连带着她也跟着沾光。
康熙沉思片刻,最后给了兆佳氏一个惊喜:你既然对医理感兴趣,那皇阿玛便给你引荐两位民间女大夫,你可不要小看她们,她们在医术方面,尤其是女子疾病方面,尤为擅长。
兆佳氏本以为就这些,高兴地正准备谢恩,就听上首地康熙又说了一句:另,准你每日可入太医院半个时辰请教学问。
这句话成功让兆佳氏破了功,唰地一下抬起头,两眼瞪大了看向康熙,道:皇、皇阿玛,此话可当真?儿媳、儿媳真能去太医院向太医们请教吗?这般失礼地行为,康熙却没有怪罪她,反而笑呵呵地回她:当然,君无戏言!孩子喜爱学习是好事,他这个当皇阿玛的就喜欢敏而好学的孩子,自然应该大力支持,更别说这还是救了他福星的功臣。
儿媳,谢皇阿玛恩典!兆佳氏这声谢恩发自肺腑,声音显得格外的大,但康熙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很喜欢这个赤忱的儿媳。
待兆佳氏告退离开后,他还和梁九功感叹了几句:玛尔汗是怎么教的,能把一个女儿教的如此好,再看看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哼!这样的话梁九功听得多了,哄人的话随手拈来:哎哟,万岁爷您看您又自谦上了,这玛尔汗大人怎么能比得上您呐!您日理万机的,还能将阿哥们培养的个个文武双全,天底下有哪个父亲能如您这般?康熙被这话说到了心坎,畅快一笑,屋内主仆二人又接着说了会话,康熙才歇下。
这场围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事情还没完,毕竟这背后透着浓浓的阴谋味,好好的,老虎怎么会出现在围场外围?更别说是伤了皇帝,对于围场管理奴才支支吾吾的措辞,康熙勃然大怒,当即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审理。
三天后,帝驾回了皇宫,大公主多住了几天,待太医说能移动后才和驸马回了公主府。
兆佳氏和胤祥回了府便各回各的院子,看着兆佳氏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胤祥心中有些说不明的情绪,不太舒服,彼时他还不知道这是动了情的原因,神经大条的没管。
爷,含芳院那边来人说,侧福晋有事想和您说。
白总管在一旁站着,只当自己没看见自家爷望着福晋背影的傻样子,只是在心里想着这含芳院的可真执着,都不知道来来回回请了爷多少次。
次次被拒绝,次次来请,当真是百折不挠啊!白总管以为这次胤祥也会让自己去回绝,却不想胤祥抬起脚便朝含芳院的方向走去,白总管急忙跟在身后,难怪老话说烈女怕缠郎,想来烈狼也是怕缠女的?胤祥心里却不这么想,他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如今瓜尔佳氏刚好撞枪口上,让他觉得更烦了,索性便去看看她还能说什么!一到含芳院,胤祥便见院门口立着的瓜尔佳氏,盈盈的一双剪眸望着他,里面满是深情,就是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瓜尔佳氏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正准备小意温柔地请安,便听见胤祥冷漠的声音:不是在禁足吗,怎么站在这里。
话是问句,但胤祥说的语调确实陈述,分明就是在说瓜尔佳氏不该站在这里,这话把瓜尔佳氏刚扬起的笑容成功凝固在脸上。
不过这段时间的冷遇让瓜尔佳氏的脾气稍微被磨了些,她忍着心中委屈,伸手抓着胤祥的衣袖,小声道:爷,妾知道错了,禁足的这段时间,妾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您别再生奉伊的气了好不好?边说着,边拉着胤祥朝里走。
到底是嘉和的生母,胤祥以为今天瓜尔佳氏是真的来认错的,所以没再说什么,依着她进了院子。
待坐下后,瓜尔佳氏便让人上菜,自己则给自己和胤祥倒了两杯酒,瓜尔佳氏举起酒杯,朝着胤祥道:爷,这杯酒就当是妾认错的酒,您喝了之后可不能再生气了。
随后一饮而尽,胤祥没多想,也跟着喝了,喝了酒,两人吃着饭,期间两人都没说话,只是胤祥敏感地闻到房间中的熏香味道换了,不似以前的桂花味,是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
饭还没吃完,胤祥渐渐就觉得头有些晕,小腹也升起一股燥热,这不正常!他虽然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但从未这样无缘无故地起反应,想到屋内被换的熏香,胤祥黑着脸看向瓜尔佳氏。
意识渐渐模糊,胤祥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了瓜尔佳氏嘴角的一抹笑。
翌日,兆佳氏起了个大早,正坐着进膳,她昨日已经让人去金娘子家送了拜帖,一会儿吃了早膳就要过去的。
金娘子便是当初康熙说的善医理的民间女大夫之一,还有一位袁娘子,最近正在外游玩,尚未归家。
娘娘,奴才今儿一早去厨房听说了件事。
文晴去将厨房给嘉和煨着的鸡汤瘦肉粥端了过来,随后小声说道。
兆佳氏看了眼嘉和,小丫头埋头喝着香喷喷的粥,耳朵却立得高高的,这是准备默默地偷听呢!兆佳氏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怕嘉和听到不该听的,遂给了文晴一个眼神,文晴便没再说什么,兆佳氏也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听见,认真地吃着早膳,只有嘉和一人左看看站着的文晴,右看看正吃着小笼包的嫡额娘,最后失望地低下头喝粥。
哼!这些大人就是把她当小孩,有小秘密都不告诉她,她也想听故事呢!最后嘉和也没听成她想听的故事,但还是开开心心地跟着文月回了自己的小书房,因为今天她可以吃三块绿豆糕,比以往多了整整一块呢!说吧,一大早的又听见什么了?兆佳氏涂着口脂,漫不经心地问,这府里最近也没来什么人,应该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些丫鬟婆子之间的口角。
文晴小声地说,好似门外有人偷听似的神秘兮兮的:听说昨晚爷没在含芳院睡,半夜含芳院突然掌灯,爷脸色铁青地出来,好像是和那位吵了架,还踹了书灵一脚呢!还没等兆佳氏说话,文晴紧接着又是一句:今早就听说爷临上朝前给那边传了意思,禁足时间加长至半年!兆佳氏听完不由得好奇,这得是有多生气才会半夜离开,还罚禁足?闵容嬷嬷,一会儿你去含芳院看看,昨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作为一府的嫡福晋,要是侧福晋做了什么不当的事,她是要管教的,免得日后闯下更大的祸。
说来也是,瓜尔佳氏作为胤祥第一位侧福晋,又生了嘉和,若是不作死,小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好,别的阿哥府上按规格都只有两位侧福晋,富察氏和乌苏氏都是在康熙四十三年,康熙看着心爱的小十三只有一个女儿,特意所赐。
但就是后来有了这俩侧福晋,瓜尔佳氏依旧是最受宠爱的,但兆佳氏看着这趋势,感觉也许要不了几年,瓜尔佳氏就能把她在胤祥那儿的好感耗干净。
结果等到接近晌午时分,胤祥才回府,兆佳氏在此之前就已经从闵容嬷嬷那里知道了昨晚的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正经的侧福晋竟然还跟个勾栏女子似的使那些个下作伎俩,难怪胤祥那么生气。
待兆佳氏见到胤祥时,心沉了下去,脸也跟着黑了下去,这该死的瓜尔佳氏是给胤祥吃了什么药!怎么脸色看着那么差,就像是熬了三天三夜的大夜一样!福晋怎么来了。
胤祥见兆佳氏进门来见自己后,脸色就沉了下去,想到昨晚自己被算计的荒唐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别扭,所以他说话时都没看她的眼睛,而是看着手中的书卷。
这冷淡的样子,兆佳氏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句:爷中午想吃什么?嘉和说好些时日没见着阿玛了,今日爷来正央院一块儿用膳吧。
兆佳氏说完,屋子内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埋头看书的那人说道:今中午四哥有事找我,改日吧。
说完,人就站了起来朝着外面喊常安。
等胤祥带着常安出府后,兆佳氏还是觉得怪怪的,这都马上晌午了,才像是赶着出门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躲她呢?回了院子,兆佳氏午膳没吃几口就接着出府了,为了昨晚的事她特意留在府中等胤祥回来,耽误了与金娘子的相约,还得早些去,免得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她是要请教学问的。
*胤禛看着眼下青黑的弟弟,有些惊讶地问:你这是昨晚上偷了几家的牛没睡?大中午的不在自己府上吃饭,倒跑到他这儿来蹭饭,实在不像他印象中十三弟会做出来的。
胤祥被自己四哥这么一问,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愈多说:四哥,今中午我在你这儿吃,你不会嫌弃弟弟吧?嫌弃他还是要在这儿吃。
吃饭就吃饭,废话这么多,走吧,我让你嫂嫂给你加几个爱吃的菜,吃完去书房,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胤禛拍拍胤祥的肩膀,两兄弟一同去正院,乌拉那拉氏已经让丫鬟开始上菜了,见胤祥自己一个人来,还问了句兆佳氏,胤祥本就是为了躲兆佳氏才跑出来的,如今问他,他只得敷衍两句,说兆佳氏有事没在府上,便没和他一起过来。
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祥这别扭的样子,以为是两人吵了架,心想着下午去看看兆佳氏那边,要是真吵架,她得帮着劝劝。
还不知道自己被吵架的兆佳氏,这会儿正在金娘子家笑得肚子疼。
哎哟,这孩子可真可爱!兆佳氏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金娘子身旁坐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她刚刚就是被这孩子说的话给逗笑的。
金娘子也笑着,道了句:童言无忌,娘娘莫怪。
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就说要娶十三福晋,也不知道谁告诉他的娶媳妇。
娘!我真的有钱,我存了五十文了呢!爹说娶媳妇至少要二十两,等我存够了,我就娶十三姨姨!金豆握紧小拳头,一副我会努力的样子,成功让兆佳氏笑出了眼泪。
正说着,金娘子的丈夫金大力就回家了,听着儿子那声喊,笑着过来问道:哟,我儿子都选好媳妇了啊?随后才发现屋内还坐了贵人,遂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就说儿子小小年纪,哪里会知道什么媳妇儿,原来是你金大力教的!金娘子给金大力翻了个白眼,去去去,领着你儿子外边玩儿,我这儿还有正经事,咱们的事晚上算账!金大力一米八多的壮汉,心虚地摸摸鼻子,带着儿子灰溜溜地出去,心里只后悔,要是知道这小子藏不住话,他就不说那些了,今晚上估计是不好了,也不知这娘儿们是让他跪搓衣板呢还是写大字呢?还是写大字吧,这样还能让儿子帮着一起……金豆直到被他老爹拉出房门,还不忘转头朝兆佳氏叮嘱一句,等他长大来娶她,真真是可爱的紧。
屋内,金娘子去偏房拿了两本书出来,交给了兆佳氏,娘娘,这是我多年行医写下的笔记,里面详细记录着每一个病症和药方,您对此感兴趣可以先看看,我只是会点医术的普通人,也没当过夫子,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教起。
金娘子谦虚地说着,她虽是一届平民,但因一首精湛的妇科医术,经常出入达官显贵府上,为其女眷们看病,甚至还替宫里的贵人看过,十三福晋愿意来找她学习,让她觉得自己的医术得到了万岁爷的认可,因而十分高兴,很不得倾囊相授!兆佳氏本只是想找个由头,为自己一身的医术寻个合适的理由,却不想翻开那两本医书后,她越看越惊喜,这有些病症开的方子不止一种,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金娘子的体贴之处,有些药方的药材非常便宜,应该是给普通人家开的。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兆佳氏觉得自己这一次向康熙求的恩典值!光一个金娘子这儿,她就能学到不少东西,后面还有一个袁娘子呢!更别说她还能去太医院每天学习半个时辰。
两人一整个下午都相谈甚欢,要不是兆佳氏顾虑到嘉和还在府上等她一起吃晚膳,她都想留在金娘子家畅谈彻夜!金娘子送走兆佳氏后,还在和金大力感叹,难怪能让万岁爷亲自下旨,这位十三福晋对于药理的理解不输于她,想来也是从小就看了不少医书的,今天下午与之相谈,不仅是兆佳氏收获颇丰,金娘子也从兆佳氏那里学了不少。
兆佳氏回到府上,发现胤祥都还没回来,心里想着,难不成最近有什么大事,能让胤禛和胤祥说这么久?想到上午胤祥离开时那脸色,兆佳氏心情有些不太好,写了张方子,让文月出去抓了药,她决定了,从今晚开始就给胤祥调理身体!所以等到深夜,胤祥悄悄回府时,发现一想早睡早起的兆佳氏竟然还没说,而且居然专门在等他,胤祥有些吃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那么点高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此刻,二人正在胤祥的正院中。
兆佳氏见胤祥外衣已经挂在一旁,知道他准备歇下,也不多啰嗦,毕竟等到现在,她也很困倦:爷,今天我去和金娘子学习医术,特意讨了张养身的方子,药已经熬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怕胤祥多想,兆佳氏还接着补了一句:您近日脸色不太好,想来是没睡好亏了精气,这药温和能助眠,您喝了就睡正好。
胤祥砸砸嘴,到底没说什么,仰头就将药给喝了,等兆佳氏人都走了,他还没睡着,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兆佳氏那句亏了精气……兆佳氏带着一身的疲倦回了正央院,文晴见自家主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没忍住抱怨了句:主子,您这是何苦呢?您处处为爷着想,帮着爷调理身体,可您看看那位侧福晋,一点不在乎,说下药就下药,也不管药是哪买的,买了劣质药坏了爷的身体,不过禁足而已,倒像是您在给她擦屁股。
文晴!闵容嬷嬷呵斥了一声,主子现在要歇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这丫头口无遮拦的,迟早要坏在这一张嘴巴上!无妨。
兆佳氏摆摆手,她靠在床边,笑着问文晴:你是不是觉得主子我是个烂好人?奴才没有,奴才只是替您觉得不值!文晴跪下,继续道,咱们刚进府时便听说爷宠爱含芳院的,如今那位害得爷身子亏损,主子您何必管这些呢,自让她自己去受这苦。
还有一句文晴没有说,她觉得主子总这样默默为爷付出,爷根本看不到,想不到,有什么用呢,她看着都憋屈。
却不想兆佳氏没生气,反而笑了出声: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啊,傻丫头,闵容嬷嬷,我要睡下了,你带着她出去吧,晚上守夜无聊,也可聊聊天。
是!闵容嬷嬷带着文晴出去了,屋内兆佳氏自己宽衣睡觉,文晴终究是太单纯了些,以为她这福晋眼里就只有胤祥。
她的眼界可没这么小,她要让胤祥活得更久,这样胤祥能为朝廷做的贡献也会更多,她的日子、以及天下百姓的日子也会过得更好。
屋外,闵容嬷嬷等着屋内没了动静,才小声地教导着文晴,她们的主子可没那么小家子气。
翌日,兆佳氏起得晚了些,还没来得及梳妆,积云酒楼那边就派了人来禀报,酒楼里出了人命,现在官差已经将周掌柜和三个厨子全部带走了!兆佳氏眸色一暗,心道终于来了!不知道这只红眼狼是谁呢?闵容嬷嬷,你先去衙门,我随后便到,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把注意打到我的身上!兆佳氏从开业起便一直在等这一天,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积云酒楼看着庙小,却不是谁都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