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二狗, 年已三十却未娶妻,家中只有一五十老母闫婆子,闫婆子生闫二狗的时候难产,生完孩子不久丈夫就出了意外没了, 是以闫婆子拖着生病的身子, 一个人养大了闫二狗, 孩子是养大了, 但闫婆子的身体却坏了, 无他,钱都紧着闫二狗用, 她根本舍不得拿去买药。
是以唯一的老母死后,闫二狗成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县太爷都不敢说话, 他却跳起老高,高喊着要么杀人偿命, 要么就赔银子!兆佳氏冷笑看着, 原来这才是闫二狗的目的, 不过这钱她是一分都不会给的!胤祥也是这样想的,给钱是小事, 但给了钱无异于代表酒楼担了这口黑锅,那以后的生意断然是不用做了,于是胤祥冷笑一声, 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就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只柔夷轻轻拉住,耳边响起兆佳氏的声音。
爷, 您坐着, 这点小事让妾自己来处理吧。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上, 使得胤祥脑袋晕晕的,根本没听进去兆佳氏说的什么,只呆呆地任由兆佳氏将他拉了回去。
闫二狗,我且问你,你和你娘在我们酒楼吃的什么早膳?兆佳氏厉声问道。
临出府时,她让文月去酒楼查看情况,此时她已经看见文月站在堂外,想来是查清楚了。
闫二狗昂着脖子,气势十足,吃的你们家的肉包子!谁知我娘才吃了几口人就倒地,口吐白沫,没一会儿就不行了!说完还掉了几滴眼泪,其实今日是我娘的生辰,听说积云酒楼的包子好吃,一大早我便带着我娘去了,可没想到我一个包子没吃完,娘就没了……哦?这么说你和你娘都只吃了我们酒楼的包子,那怎么你们一起吃的,你没事,你娘却被毒死了? 兆佳氏挑眉问道。
闫二狗趴在他娘身旁,眼中眸光闪烁,我们连口水都没喝就去你们酒楼,其他什么都没吃,就吃了你们家的包子!我没事那是、那是我吃的少,才吃了几口,我娘吃了一整个!我娘死了,你们却来问我为什么,你们是想逼死我啊!娘啊!你死得好惨啊,如今这群人还想害死儿子我,天理何在啊!没管又哭起来的闫二狗,兆佳氏转身对着回到座椅上,战战兢兢的张县令,道:县令,今早酒楼出事后,我便让人去酒楼现场查看,现在人回来了,可否请她上堂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张县令边回答边用袖子擦着额头滴下的汗,这十三阿哥都来撑腰了,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怎敢说不!于是,兆佳氏便将堂外的文月唤了进来,文月刚刚在外面都听得清楚,上得堂后,和胤祥、兆佳氏见礼后,便指着闫二狗说道:他说谎!他娘根本不是吃了我们酒楼包子出事的!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这案子看着都板上钉钉了,难道还有内情?那哭得伤心的闫二狗闻言,顿时停止了哭声,而是大声朝文月吼道:我没说谎!我娘就是吃了你们的包子死的!你们没有证据就想凭身份压我,我没说谎!兆佳氏这下笑了,缓缓对着闫二狗道:有理不在声高,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们没有证据呢?随后文月遥指堂外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众人便见那乞丐小心地走上前来,朝着张县令一跪:大人,小人可以作证,他们吃的包子是没毒的。
随后,小乞丐便将事情说了,原来是闫二狗只买了两个包子,一个自己吃,一个闫婆子吃了,闫婆子的吃光了,无从验证,但闫二狗那只咬了几口的包子,在出事时被这小乞丐偷了去,那时,他并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只觉得机会来了,便趁乱偷了那半个包子吃了。
是肖耳发现,抓着小乞丐给他又拿了几个包子,顺便教育他不能偷东西,后来小乞丐听说酒楼的事,主动上门找的肖耳,说他愿意作证。
胤祥在兆佳氏身旁听着,心里有了几分猜想,朝着常安递了个眼神,随后常安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县衙。
大人,闫二狗说他娘除了包子就没吃其他的,并不能全信,我想是时候让仵作来查验尸首了。
看着闫二狗慌乱的眼神,兆佳氏更肯定闫婆子是死于其他食物,正好她看见有个人背着个箱子进来站在一边,应是仵作。
张县令忙点头,朝着仵作挥了两下手,谁知闫二狗突然扑在他娘身上,拦着不让别人上前:不行,不行!我娘人都死了,你们居然还不让她安宁!大人,你可不能因为他们身份高贵,我身份低贱,就偏听他们一家之言啊!放肆!把他给我拉开,拉开!张县令老脸有些挂不住,这堂外还站着那么多百姓呢!这闫二狗竟然还敢泼他的脏水!衙役们上前,任闫二狗怎么挣扎都岿然不动,笑话,他们练武的岂是这个泼皮赌鬼可比的?仵作上前,认真地做了检查,最后在闫婆子的牙缝间发现了一片很小的菜叶,闫二狗一直盯着,显然也看见了,他慌乱的喊着:那是昨晚喝的稀饭,不是今天吃的!兆佳氏看着闫二狗百折不挠狡辩的样子,真的有些佩服,不见黄河不死心说的就是这种人,她皱眉想着还有没有什么漏洞,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哪里够她搜集证据,能找到小乞丐做人证都是意外之喜了。
就在兆佳氏觉得今天大概是结不了案时,一直没说话的胤祥开了口,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常安,将东西带上来!随后众人才发现,这位爷的随从从外面提着一个桶进来,常安顺便还带了一位大夫来。
大人,此乃我刚刚去闫家厨房锅里舀出来的,还冒着热气呢,这是他们早上吃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大夫在其中一个碗内发现了剧毒,闫婆子分明就是提前被闫二狗下了毒,想嫁祸给积云酒楼!常安说完,众人便见一直吵吵的闫二狗突然软了骨头似的,瘫坐在地上,嘴里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事到如今,真想一大白,堂外的百姓们瞠目结舌地看向闫二狗,这真是个畜生啊!竟然连亲身老娘都害!这个畜生!闫婆子辛苦带大他,他不但不知感恩,竟然还毒杀亲母,此等罪大恶极之人,就应该杀头,去地府给他娘认错!就是!我住在他们家旁边,这闫二狗每日早出晚归地泡在赌坊里,回家就是要钱,前几日我还听着他们母子二人大吵一架呢!果然呐!家有赌徒,这家就散了!桩子,你看见没,以后要是在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我就将你逐出家族,免得我老了成第二个闫婆子,不得善终。
大人,闫二狗该死,让他去给他娘认错吧!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其他百姓听后,纷纷跟着一起喊:大人,闫二狗该死,闫二狗该死!至于闫二狗?这会儿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早已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亲娘下了狠手,模糊间,闫二狗耳边响起一个蛊惑的声音,是昨晚赌坊一个借他银子的大方老哥。
老弟啊,你都这个年纪还未娶亲,你娘肯定是担心你的,毕竟娶亲得要银子,不然哪有姑娘嫁你哦!你娘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继续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要钱,唉……那人还说了不少,那包药也是他给自己的,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今早他给娘煮饭时,娘笑得好开心,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做饭,却也是最后一次,娘不知道那碗粥是催命符,夸了他一早上。
直到她在酒楼倒下那一刻,他才发现他没娘了!那一刻他的眼泪是真的,只是后来,想起自己欠的赌债,他的心里渐渐就只有钱了……他怎么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这样了呢?之后的事就是县令的了,兆佳氏随胤祥一同离开,她的心里还在感叹,这世上竟然还有闫二狗这般狼心狗肺的人,丝毫没注意自己的手被胤祥拉着。
一路上,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走回府,胤祥心情甚好地走着,常安在一旁欲言又止,不敢在这时候扰了胤祥的兴致。
谁知走在半路,兆佳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问胤祥:爷,今儿您喝药了吗?胤祥看着兆佳氏满脸的严肃认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闷闷答了个:没有。
这可不得了!兆佳氏一听,胤祥居然没有按时喝药,立马站着不走了,转身见马车就跟在身后,拉着胤祥就上马车,一路上催着车夫赶紧回府。
车厢内,兆佳氏还在说胤祥:爷,这喝药讲究疗程,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您别以为现在年轻就可以随便造,等年纪上来了可就晚了!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兆佳氏皱着眉说着,胤祥也不恼,他还是第一次见兆佳氏说这么多话,她这么紧张他的身体,想到这儿,胤祥本就上扬的嘴角变得更翘了。
马车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府,兆佳氏下了马车就直奔厨房,她得赶紧把火搭起来,赶紧熬药!胤祥不紧不慢地跟着、看着,惊讶地发现兆佳氏熬药的手法非常熟练,就听闵容嬷嬷在一旁说道:爷,主子担心您的身体,您的药她从来不假借他人,都是主子亲自熬的。
胤祥瞳孔一缩,直觉心中涌入一股暖流,她竟亲手给他熬药,每天三顿,次次不间断!他的福晋该有多爱重他啊!兆佳氏并不知道胤祥一个人脑补了那么多,不过等她熬好了药,发现胤祥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好像看她的眼神和以往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上那样的眼神竟红了脸。
晚间,胤祥歇在了正央院,看着烛光映照下兆佳氏温柔的脸庞,他的心更软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正央院的床榻这么舒服?胤祥是躺的舒服,书案前看账本的兆佳氏心情却不太美妙,这个月书肆的营收非常异常,看来明天得让赖落虎来府上问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