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被胤祥抱下马车后, 兆佳氏便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总是没事就想起那日场景。
主子,赖掌柜求见。
主子?文月喊了两声才把兆佳氏喊回神。
哦,让他进来吧。
暂时收敛心神, 兆佳氏合上医书, 今天是看不进去书了。
文月应声出去唤赖落虎, 心中想着要不问问闵容嬷嬷知不知情, 主子这几日总是精神恍惚, 时常走神,也不知是怎么了。
赖落虎进了书房, 将账本呈给兆佳氏,兴奋地说道:东家,您可真厉害, 这第二册、第三册的话本一出,那几家东施效颦的拍马都赶不上!现在咱们的话本还是京城的头一份!兆佳氏听着赖落虎的话, 手指有节奏地敲着书桌, 良久后缓缓开口:这样, 你去着积云酒楼的周掌柜,你们一同合计合计, 找个靠谱的戏班子,将《小七修仙记》排成戏,具体的你让周掌柜来见我。
赖落虎听见这个主意, 顿时双眼一亮, 好主意啊!顿时用佩服万分的眼神看向兆佳氏,不愧是东家, 赚钱的点子一个接着一个, 他在积云书肆当掌柜的这段日子, 学到了不少,受益最大的是他自己的内心。
从前他科举落第,次次被老爹数落,次次失望,致使他对自己丧失信心,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但自从到了积云书肆,他那识字认书的本事算是得到了发挥,更重要的是,东家很宽和,有些他不理解的,东家也从不藏私,会仔细分析给他听。
他能感觉到,东家是在大力栽培自己。
包括积云酒楼的周掌柜,她们同为兆佳氏旗下掌柜,自然平时少不了往来,这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东家对周掌柜也是存了栽培之心的。
赖落虎很快就离开了,急着去找周掌柜,兆佳氏整理了心情,继续写《小七修仙记》的最后一册,这个话本写完,她准备换个题材,她要做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那一个!另一边,胤禛府上,此刻胤祥正和胤禛两人在书房说事,不是其他,正是张县令的事。
四哥,这个张县令的罪状我已经交给吏部,他已经被革职了,这倒是小事,有个有趣的发现你想不想知道?胤祥特意卖了个关子,他自小和四哥关系最好,就是他的算术和写字都是四哥教的,所以两人相处起来,胤禛对他而言,是兄长也是师长。
胤禛稍一顿首,随后问道:这张县令一没能力,二没胆量,能做上京官,恐怕背后的关系不浅吧?不错!胤祥坐下喝了口茶,道,那张县令的嫡亲妹妹正是九哥府上一位颇受宠的侍妾。
胤祥当时听常安说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其中和九哥还扯上了关系。
老九?胤禛垂首想了想,随后道,那你可以再让人往深处查查,老九雁过拔毛,这张县令他不可能把人放在那儿不用的,说不得张县令给他交了多少孝敬银子。
这话倒是提醒了胤祥,他九哥是出了名的爱财,且狠辣如毒蛇,怎么会这么有闲心帮一个人上位,却不收好处,随后,胤祥又想起今早常安带回来的新消息,董烛找到了,被人抛尸荒野,就在京郊的一片竹林,应是直接土埋的,一场雨将土冲开了。
怎么了?胤禛见胤祥突然不说话,脸色有些阴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是。
随后胤祥将董烛的事说了,这线索断了,背后设计酒楼之人怕是找不出来了。
那倒未必。
胤禛听完慢悠悠说了一句,那条街上,据我所知有处宅子正是老九刚买不久的,你四嫂前几天还在说这事呢,老九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怕董鄂氏伤心,把人养在了外面的院子,你可以查查,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胤禛想到之前老九开了一家酒楼,现在十三弟妹又开一家,虽不在同一条街上,但积云酒楼生意好,难保老九不会看了眼红,暗中设计破坏!胤祥得了启发,正准备告辞回去,便被胤禛拍了拍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十三啊,听说你最近在喝补药,我看你脸色也不好,可要悠着点,别学老九耽于女色,小心误了大事!离开胤禛府上,胤祥坐在马车内一路都是黑着脸的,京城之中没有秘密,他被自己侧福晋算计的事恐怕私底下大家都知道了,这样想着,胤祥越发觉得烦躁,这女人怎么就变了呢,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回了府,还没来得及清净清净,含芳院的奴才见胤祥回来,便兴高采烈地迎上去,恭喜了一声:恭喜爷,咱们侧福晋有孕了!此时的胤祥听完脸色更黑,她竟有了身孕!想起那晚自己人事不知,醒来后便躺在了瓜尔佳氏的床榻上,胤祥就觉得心里万分恶心,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的这么明明白白!滚开!朝着那奴才踹了一脚,胤祥怒气冲冲地去了书房,周围的奴才吓得跪了一地,特别是那报喜的奴才,被踹了一觉,好没讨着不说,还吐了几口血晕了过去。
很快,这是就在府上传开了,兆佳氏听说的时候,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对闵容嬷嬷说:这是在防贼呢,有了身孕还藏着掖着,好似有人会害她似的,去!安胎药熬着让人送过去!闵容嬷嬷应了声,临走时瞅了眼兆佳氏的脸色,看着好像有些生气。
的确,兆佳氏心里有些生气,但要说是兆佳氏这隐瞒身孕的举动惹她生气了,那倒不至于,但是要问她为什么生气,她又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心里很别扭,哪里都不舒服。
当晚,胤祥连晚饭都没吃,但正央院送去的药还是按时喝了。
瓜尔佳氏这一孕让有些人动了心思,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富察氏,从前她对争宠心思真没几分,满脑子就想多攒些钱买好吃的,后来她额娘金氏几次三番的劝说,更是拿银钱举例。
看看那瓜尔佳氏受宠时,院子里爷赏了多少好宝贝,这要是有赏赐,还需要自己辛辛苦苦地一点一点攒吗?别的话富察氏也许不会听,但这句话实在说到她心坎上去了,她不必瓜尔佳氏丑,家事更是比得上,怎么就不能比瓜尔佳氏更得宠了?于是,在瓜尔佳氏失宠养胎的这段时间,胤祥发现自己总能在府上各处和富察氏偶遇上。
就比如今日,胤祥去了正央院看嘉和,小丫头很高兴,但他的福晋看着似乎有些不太开心,问又问不出个什么,最后小嘉和说想吃连芳斋的酥酪,他便顺势准备亲自出府去买。
往常兆佳氏还会送一送他,今日不但不送他了,连句话也没有,真真是奇怪的很。
胤祥刚走到前院门口,就遇上了富察氏。
爷吉祥,爷是要出府吗?正好妾也想出去买点东西,不知可否——富察氏努力让自己学着瓜尔佳氏温柔带娇的样子说话,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好。
胤祥听都没有听的想法,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便传来文月的声音。
爷!爷,您刚刚走得急,药还没来得及喝,主子特意让我端来的,您赶紧趁热喝吧,晚了药效要打折扣的。
一旁的富察氏便见胤祥冷漠的脸色回暖了些,二话不说就将那碗药一饮而尽,随后转身就走。
文月给富察氏行了一礼也离开了,前院内瞬间就只剩富察氏和她的丫鬟四季两人。
富察氏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弄玉院,此路不通,她还有别的招!不就是送汤汤水水吗?谁不会啊!*胤祥出了府,去连芳斋买酥酪,竟碰上了同去给大公主买酥酪的驸马班迪,二人聊了几句。
大公主还没出嫁时,与各位皇子关系都很好,是以班迪对这些个弟弟也很看重,遇上谁都能聊上几句。
十三弟为何看着脸色不太好,不会是和弟妹吵架了吧?班迪关心地问着,随后还没等胤祥说话,他便又接着说,不过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后,你是男子,要多让让她,你那府上三个侧福晋,弟妹管着是要费神些,女人嘛,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咱们当男子的要多担待。
不过也要怪你自己,谁让你娶那么多侧福晋,你看姐夫我,就你大姐姐一个,从来不会为了侍妾吵架,多舒服!班迪说着,还不忘夸自己一通,越说越来劲,完全忘记一旁的胤祥一个字都还没说……胤祥是被班迪一路走一路说,送回去的,也难为他听了一路还那么有耐心,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班迪回到公主府还在和大公主感叹。
珠珠,我看你这么多弟弟,就这个十三弟最体贴了!竟然能听我说一路都不发火,还听得好似很认真,是个好弟弟!等你好些了,咱们请十三和十三弟妹来府上一叙吧!大公主刚听着还纳闷,他的驸马哪里觉得十三体贴的,那小子从小受宠,脾气有时候可不见的有多好,天之骄子傲气得很!谁知后面就听班迪继续说了那些话,得!这还没说过瘾呢!你哪里有那么多话说啊?她这个驸马真是个爱说话的,说他是话唠都不为过,可别到时候惹恼了十三,又回来抱怨人家不听你说话。
班迪摸摸后脑勺笑笑,随后笃定地说道:不会,不会!我看十三八成是和弟妹吵架了,我这一路上说的都是夫妻相处之道,他听得可认真了!吵架?大公主听了会想起前几次见着的兆佳氏,那么温柔随和的人会和十三吵架?大公主不相信,不过看驸马这样子也不似说谎,便沉吟片刻后道:太医说我吃了十三弟妹给的那瓶保胎药,现在已经可以下地了,不如明天就邀十三携弟妹来府上一聚?也好趁机会好好谢谢十三弟妹。
那日在围场,她虽躺在床上,但十三来接兆佳氏离开时,她看着两人之间相处相敬如宾,恐怕是还未生出感情,要是真吵架了,事情可不好办哦!胤祥回了府,没去正央院,让白管家将酥酪给嘉和拿去,自己则去了书房练字。
他听了一路班迪的劝解,现在心乱如麻,连写几张大字都心浮气躁,最后索性丢了笔,闭目坐在椅子上。
所以,今早她不高兴,是因为瓜尔佳氏有孕?可她还专程让人熬了安胎药送去,这又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