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兆佳氏便收到了大公主的请帖,邀请她和胤祥五天后去公主府赏花。
兆佳氏想到大公主的肚子,想来应该是吃了她那瓶保胎药好些,能下床走动了, 不然, 驸马是不会纵容公主邀请他们上门的。
嫡额娘, 嘉和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嘉和小心地问着,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 嘉和虽然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但她敏感地感觉到阿玛和嫡额娘这几日的不对劲。
兆佳氏放下请帖, 搂着嘉和去了榻上,走吧,今晚咱们一起睡。
外面下着雨, 偶尔还会闪过几道闪电,兆佳氏以为嘉和是怕闪电, 所以没有多问, 就搂着小家伙准备睡觉。
文月上前将蜡烛熄了, 屋内一片黢黑,只有偶尔的几道闪电亮起时, 屋内会被照亮一瞬,嘉和没有说话,兆佳氏也没说话, 屋内很安静。
过了很久, 嘉和打破了这份安静:嫡额娘,你睡着了吗?没有声音, 嘉和以为兆佳氏睡着了, 正准备翻个身也认真睡觉, 便听见兆佳氏开口问她。
你睡不着吗?她睡不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心绪不宁怎么睡得着。
困得说话都是闭眼说的嘉和:嗯,嘉和睡不着,嫡额娘为什么睡不着,是不是阿玛惹您生气了?她不希望阿玛和嫡额娘吵架。
从前阿玛和额娘吵架时,额娘在阿玛走后总会大发脾气,现在更是犯了错被罚,她都好久没见着额娘了,她不希望嫡额娘和阿玛也成这样。
兆佳氏失笑,小丫头还会睁眼说瞎话了,这语气里听着都是困的,兆佳氏轻拍嘉和的背,轻声说道:睡吧,我们没吵架呢,睡吧……嘉和到底没忍住,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黑夜中,兆佳氏眼睛睁得老大,是没吵架,她一个人单方面别扭罢了,轻叹一声,兆佳氏闭上眼尝试放空,她知道这些都是庸人自扰,但脑子似乎不受控制,一整晚都没睡着。
含芳院的安胎药前半个月日日没断过,但人家喝没喝兆佳氏就不关心了,她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为什么别扭,干脆放在一边不管,专心地写话本,甚至还抽空将田庄的两户佃农召见到府,见了一面。
田庄的这两户人家一家姓李,夫妻俩生了两女一男,大女儿李月儿嫁给了另一户蔡姓佃农的大儿子蔡许,蔡家生了三个,三个都是儿子,这两户人家结为姻亲,性子也互补,李家人精明能干,蔡家人憨厚忠诚。
兆佳氏没打算换人,只是给李家的赏了几本农书,让他们好好学习,争取以最少的人力,获取最大的回报。
每年粮食产量不高,除了人力、肥料等外界问题,和粮种自身也有很大的关系,兆佳氏对农业不善精通,但不妨碍她让酒楼和书肆的人寻找善于此道的老把式。
她势要把田庄的产量升上来!民以食为天,这时代,除了钱财权势,便是粮食顶顶重要了。
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了五日后,兆佳氏和胤祥同坐一辆马车去的大公主府,一路上兆佳氏都看着手中医书,没有和胤祥说一句话。
胤祥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但就是觉得心里没什么底气,见兆佳氏不说话,他便也没有凑上去自找没趣,只是心里像有只猫在抓一样的难受。
主子,大公主府到了。
马车停下,外面响起常安的声音,胤祥率先掀帘出去下了马车,转身伸手准备扶着兆佳氏下来,却发现兆佳氏直接自己提着裙摆下了马车,看也没看他一眼,他的手顿时尴尬地僵在空中。
大公主府的方管家早已等候在大门处,见胤祥和十三福晋都到了,忙上前迎接:十三阿哥和十三福晋终于来了,公主和驸马早已等候多时,两位请随老奴来吧!老管家慧眼如炬,自然看见了胤祥尴尬的样子,但他不动声色,就像根本没看见似的。
咳咳……胤祥收回手,握成个拳头放在唇前咳了两声,那便有劳方管家了。
随后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兆佳氏,率先走进府,兆佳氏紧跟在后。
常安和文月跟在后面,一脸的无奈,这两位主子也不知是在闹什么别扭,这几日府内的气压都低了许多,真不知道这样子还要持续多久。
进了公主府后,两人被管家带着去了后花园,一进去还没走近,远远的便见大公主和驸马坐着赏花,不过赏花的只有大公主一人,驸马看都没看花一眼,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大公主。
你们来啦!还是大公主听见声音,转头发现胤祥夫妻俩,随后驸马才跟着转过头来,笑着打招呼。
大公主看着这别扭的小两口,心中跟明镜似的,随后对驸马说道:你前日不是得了一副前朝的古画吗?十三弟对这些的研究比你深厚,不如带他去你书房看看吧,左右你们两个男子也不爱赏什么花。
驸马班迪幽怨地看了大公主一眼,才转身带着胤祥去前院的书房。
夫人真是的,这有了弟妹了,就不要他这个相公了!唉,都怪十三弟,好好的干嘛惹十三弟妹不高兴,还得他媳妇儿操心!想到这儿,驸马转身瞪了胤祥一眼。
胤祥:…… 他做什么了,为什么大姐夫好像在生他的气?怎么一个两个的好像都在生他的气!想到这儿,胤祥也有些不高兴了,遂叫住了班迪:大姐夫,你方才为何瞪我?驸马被叫住,转过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为什么瞪你,你心里没数?见胤祥脸上的表情好像真不知道为什么,班迪只觉得自己在跟根木头说话,你、你你,唉!算了,你还是先跟我去看字画吧。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帮他这位傻弟弟开开窍!后花园中,兆佳氏倒是看出来大公主是故意支开驸马和胤祥的。
大姐姐想和我说什么?兆佳氏开门见山直接问了,她近日心情不怎么样,所以做事直截了当得很,半点犹豫都没有。
这样子看的大公主直点头,笑道:你要是凡事都能这么直接,也不会有今日这样苦恼了。
大公主见兆佳氏摇头欲反驳,便抬手制止,问道,你出门照镜子了吗?这问题问的兆佳氏一愣,不曾,怎么了吗?可是口脂没涂匀?说着还抬手轻轻摸着唇角。
大公主摇摇头,打趣起兆佳氏:妆倒不曾花,只是脸色太臭,一看便是闹了别扭。
你也别想否认,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不信,你问问你身后的丫鬟。
兆佳氏没有回头问文月,只是稍稍低了些头,这么明显了吗?听着大公主问她是不是和胤祥吵架了,她只摇头,他们从未吵过架。
没吵架,那你为何这般?可是府上侍妾的事?我听说嘉和的母亲瓜尔佳氏又有身孕了。
大公主的这句话直击要害,尽管兆佳氏没回答,她也从兆佳氏的面部表情知道了答案。
随后,兆佳氏便听见大公主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当初你嫁给十三弟,鼓励侧福晋调养身体,为十三弟绵延子嗣,那如今有了好消息,你又为何纠结难过呢?兆佳氏摇头,她不知道,这个问题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可是她不知道,她想不明白!她听说出了大公主语气中的调侃,迷茫地抬头,问:大姐姐,你这般问我,可是知道为什么?兆佳氏现在就好像一个迷茫的学生,她被一个难题难住了,如何也找不出答案,这在她从前二十多年的学习生涯中从未有过,她很迷茫,也很慌张。
我当然知道了!大公主让丫鬟递过来一把剪子,剪下了一朵开得正盛的月季,插在兆佳氏鬓角处,真好看!不但我知道,你姐夫也知道为什么,就你们两个木头不知道为什么。
你呀,怕是对十三弟生了情愫了。
大公主边说,边挑着下一朵要剪的花。
兆佳氏听完,心中竟没有多少震惊,鬼使神差地,她问了句:大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同一时间,前院书房内,胤祥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啧!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时时刻刻看见她,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看见好看的,就想要是她穿着肯定也好看,吃到好吃的,就会想着下次要带她一起来吃!等人真站在你面前了,你会发现即使什么也不做,心里也是欢喜的,要是情窦初开啊,那还会脸红心跳加快呢!驸马摇头晃脑地分享着经验,有了喜欢的人,就是其他女子再漂亮你都看不见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一个!若他身边还有别的女子,那你定会吃醋难受,犹如现在这般。
后花园内,大公主说完,接着剪下一枝花放在一旁桌上的花篮中。
原来如此……兆佳氏听完呢喃着,原来她竟是喜欢上了胤祥!什么时候动心的呢?她说不上来,她还没察觉便已中招。
片刻后,大公主惊奇地发现兆佳氏原来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亮,像是短时间内便看见了前方的路,大公主眼角瞥见驸马正带着胤祥过来,她没忍住,问了出声:弟妹可是心中有了定论?嗯。
兆佳氏眼神坚定地说着,想清楚了,喜欢便喜欢吧,之前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别扭,现在知道了反而安心不少。
我不能控制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胤祥,但可以控制这份情感的萌发。
这话听着感觉不太对劲,大公主皱着眉头,还没说什么,便又听兆佳氏继续道,他有宠爱的侧福晋,即使我喜欢他,我也不会再纵容这份心意滋生下去的。
从前不喜欢他,自然万事皆好,随他宠谁,如今我知道自己对他感情有了变化,便再见不得他亲近其他女子,可他是阿哥,府里早就有三位侧福晋了,这是我改变不了的,既然如此,便掐断这份念想的好。
兆佳氏对上大公主不解的眼神,轻笑说了句:我对别人大度,但对自己人却异常小气的。
大姐姐可莫笑话我。
谁知大公主却满含深意地扫了兆佳氏身后一眼,随后说道:我怎会笑话你,你这不就是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刚好我也是,所以才会挑了你姐夫这个倒霉蛋。
兆佳氏似感受到什么,回头便对上胤祥复杂的眼神。
她竟想掐断对自己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