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的受伤, 让胤祥勃然大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瓜尔佳氏会疯癫成这样!当晚他便下令,在瓜尔佳氏的含芳院中也设立一个佛堂,让瓜尔佳氏每日抄袭佛经,吃斋诵福, 修养身心。
含芳院中, 众人正闹作一团, 负责送书案、佛经的奴才们纷纷跪倒。
正院中, 瓜尔佳氏披头散发, 行状疯癫:拿走,都拿走!我不要当尼姑, 我不要拜什么佛!我没疯,你们把孩子还给我!我是要当福晋的,我才不拜佛呢!爷呢?我要见爷, 你们这群死奴才,快点去把爷找来, 去啊!若是往日, 这些奴才早就去了, 可现在别说他们了,就是瓜尔佳氏的贴身丫鬟书灵, 这会儿都还跪着没动呢。
主子,主子!您快别闹了。
嘉和格格昨日被您弄伤,听说现在爷十分生气, 您还是消停会儿吧。
书灵跪着劝道。
消停?怎么, 连你也嫌弃我了?她嘉和是我生的!受点伤怎么了!兆佳氏像是被刺中了伤疤一般边说边落泪。
我生她的时候我多辛苦啊,现在她喊别人额娘喊得那么欢快, 是她先不要我的!我有什么错, 凭什么一个个都来怪我, 明明是兆佳氏害我小产,到头来反倒是我这个流产的人被困在这个院子里!爷一定是被她蒙蔽了,你快去叫爷!我要和他解释!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为什么……兆佳氏渐渐声音低了下去,呢喃着。
双眼都失去了焦距,恍若一句行尸走肉瘫坐在地上。
主子……书灵和其他几个丫鬟上前,艰难地将瓜尔佳氏扶到床榻上。
瓜尔佳氏才小产,还需要坐小月子。
不能受寒,不能流泪,可惜这些大夫的叮嘱她全然不记得,没几日的功夫,人已经哭得形销骨立了。
正央院,偏房床榻上嘉和已经醒了,但止疼药药效过去,她的手又开始疼,小丫头又开始哭唧唧的。
嘉和乖,嫡额娘已经找到更好的镇痛药方了,药已经在做了,等文月做好了,咱们换了药就不疼了。
兆佳氏一天都守在嘉和窗前,现在更是坐在床榻上,抱着小丫头哄着。
嘉和抽抽鼻子,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兆佳氏,她记得上午自己受伤回来,嫡额娘也是这样抱着自己,温柔地哄她。
而且,那时候嫡额娘自称的是额娘。
嫡额娘,嘉和、嘉和以后能称呼您额娘吗?那个人已经不要她了,嫡额娘对她一向很好,如果要选一个人当母亲的话,那肯定是嫡额娘!兆佳氏看着嘉和,脑海里面闪现出小丫头刚来正央院时的情形,那时候她是害怕的、谨慎的。
但是现在,她靠在她的怀里,目光坚定而充满信任。
当然可以,我的好孩子。
兆佳氏将嘉和揽于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也许当初她不将嘉和抱来正央院,瓜尔佳氏还不会这样对她下狠手,也许嘉和会成为第二个瓜尔佳氏,气量狭小又善妒。
还好,她来了正央院,是根正苗红的大清格格!不一会儿,文月拿着刚做好的药进来了,药分为内服和外服的。
内服的做成了药丸,外敷的做成了药粉。
嘉和乖乖吃了药,又让兆佳氏亲子给手换了药粉,果然新做的药止痛非常明显,半个时辰内疼痛就渐渐消失了。
嘉和终于能够好好的吃顿饭。
兆佳氏亲自喂嘉和吃饭,吃完了饭,又带着小家伙在院子中走了走,直到嘉和困了才被送回去休息。
这时候,闵容嬷嬷才敢过来禀报,之前主子和小格格相处,她怕小格格听了勾起伤心之事,便一直没说。
主子,那黑丫鬟名唤青木,是之前有一次白管家在人牙婆子那儿买回来的,奴才查了,父母双亡,就她一个人。
听说还有个姐姐,不过自小就被拐子拐了。
兆佳氏坐着,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
父母双亡?白管家买她回来,签的活契还是死契?闵容嬷嬷皱眉回道:回主子,是死契!这也正是让她头疼之处,一般来说,签了死契的奴才是不敢背叛主家的,不然主家怎么处置官府都不会管。
兆佳氏也觉得有些头痛,看来这背后之人手倒是厉害,连签死契的丫鬟他都能拿捏了。
去,把青木提过来。
所有的线索都断在这里,兆佳氏想着要不要效仿现代电视剧里的那些逼问手段,结果都想好用什么招了,去提人的奴才回来,说是青木在柴房咬舌自尽了。
兆佳氏立马起身,赶去柴房,怎么回事!不是为了防止她自尽堵了嘴的吗?柴房负责看守的两个婆子知道自己坏了事,连忙请罪道:福晋,都怪奴才们心软,这黑丫头关了这么久,奴才怕她饿死了,想着给她点吃的,她刚开始吃着馒头噎着了,奴才端碗水的功夫,回来她就,她就……奴才该死,求福晋恕罪!两个婆子平日里做事也是干净利落的,不然兆佳氏不会让她们来看守青木。
兆佳氏抚着额头,片刻后叹息一声:罢了,一心寻死之人怎么防得住,文月,去府外找个靠谱的仵作来验尸。
至于那两个婆子,各自罚了一个月的月钱。
仵作来后,证实了青木的确死于自尽,这事现如今是死无对证,无从查起了。
晚间,九阿哥府上,终日阴沉着脸的九阿哥胤禟终于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会儿正在后远和他的福晋董鄂氏对月饮酒呢。
爷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啊?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董鄂氏边给胤禟倒酒边问道。
胤禟喝了一杯,又将酒杯拿给董鄂氏,嘴里却说道:哪有什么好事,不过是小小的教训了一番欺负我的人罢了,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疼!何人如此大胆,竟还能欺负到您的头上?董鄂氏放下酒壶,夹了一筷子下酒菜到胤禟碗中。
胤禟却不再说话,只心情不错地喝着小酒。
董鄂氏也不再多问,唤她的贴身丫鬟青殊上前倒酒。
用了她的人,她又怎会不知呢。
瓜尔佳氏小产一事宫中知道的人不少,毕竟过年时康熙还特意让胤祥带进宫,参加过家宴。
翊坤宫中,宜妃披发坐在铜镜前,任宫婢给她梳理着长发,这是她睡前的习惯。
宜妃五官明艳,一直盛宠不断,康熙最爱的除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便是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了。
本宫听说胤祥的侧福晋小产了?看来他是真命硬啊!克母又克子的。
宜妃说着,笑着将手伸给宫婢,任其为她摘去护甲。
这话宫婢可不敢乱接,宜妃是主子,说十三阿哥的事还能是关心皇子,她只是个奴才,妄议主子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没人接话,宜妃也不闹,只是兴致有些阑珊,遂摆摆手道:算了,和你们说也没什么意思,明儿还是去找良妃赏赏花吧。
对了,小九近日在忙些什么?怎么都不见他来宫里看看我这个额娘?对于儿子,宜妃是非常满意的,整个大清怕是也找不出比她儿子更能赚银子的人了。
每回小九进宫,都会给她带些稀奇玩意儿,这阖宫上下哪个宫里的娘娘不羡慕她?皇上的赏赐,儿子的孝敬,让宜妃成了宫里最壕的一位娘娘。
这话题宫婢熟啊!立马笑着开口:想必是最近又忙着开什么新的生意吧,说不定过几日九阿哥就进宫来看您了,到时候啊,肯定又是几大箱子的好东西抬进来孝敬您呢!这话宜妃爱听,宫婢又跟着夸了好些话,宜妃才满意地歇下。
这完有人睡得香,有人却是夜不能寐。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梁九功在书案旁垂首站着,整个殿内鸦雀无声,太监宫婢都是人精,明显感觉到万岁爷今儿个心情不好。
康熙已经对着密折看了好半天了,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能这么狠毒,对亲侄儿下手,那是还没出生的胎儿啊!此刻,康熙连和梁九功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心中只想着为何一样的老师,教出来的皇子却各不相同?老大脑子不好,行事鲁莽偏还自以为是;保成倒是聪慧,但自小被他纵容的骄奢暴戾;老四……老四倒是乖巧,行事也沉稳,就是不爱说话,成天板着个脸。
老八是个八面玲珑的,谁见了都要夸一声好;老十就不说了,傻子一个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不思进取!老十三倒是颇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骁勇善战,就是最近的这些事看来,这孩子还是太尖锐了些,过刚易折,还得好好磨磨。
最让他失望的是老九!以前看着是兄弟里最会经营的,每年的礼也就属这个儿子送的最贵重,原本这是他作为父亲的骄傲,但没想到老九隐藏的还有一面!这面阴暗又狠毒,实在难堪大任!若是让老九有了实权,还不知他能残害多少人!连自己兄弟都下得了手,更别提对待外人了。
良久后,康熙似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对梁九功道:唉,九功啊,今年五月的塞外巡游,将九阿哥的名字从名单中划去吧。
梁九功心中大骇,忙躬身应着,心里却在想九阿哥这下子是彻底废了,一盘好棋下成这样,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