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4-03 04:25:20

︻︻︻︻︻︻︻︻︻︻︻︻︻︻︻︻︻︻︻╮更多小说请订阅微信公众号:xsfxqbgw或关注格格的官方微博:@寻书阁_小说分享或加入我们小说群:262065901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苦逼穿越林菀又做梦了。

梦里是她新近刚写的那本小说《奸臣之妹》里有关女配李令婉的下场。

二十三日,冬至。

大雪。

京郊外的一处破庙。

李令婉被割了舌头,喂了断肠草,痛苦的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翻滚。

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一身玄色的丝绒鹤氅纤尘不染。

俊朗出众的面貌,闲雅出尘的气质。

但他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冰冷阴狠的让人望而生畏。

林菀大叫一声吓醒了过来,额头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珠。

周氏原本正在外间轻声细语的交代着丫鬟们这几日要注意的东西,猛然的听到了这声尖叫,她忙绕过绣玉兰锦雀的屏风,快步走到床前,弯腰伸手去摸林菀的额头,一面又问着她:婉婉,你怎么了?林菀抬头,怔怔的望着她。

她穿过来也有两天了,晓得眼前这个生得秀丽的妇人正是李令婉的亲娘。

也是,她哪能不晓得呢?毕竟这个周氏和李令婉一样,也都是她在《奸臣之妹》这本小说里写出来的人物。

而正是因为晓得,所以林菀才想哭啊。

穿越前她是晋江文学城的签约写手,一直只是个小透明而已。

某一日她忽然灵感忽现,写了一本《奸臣之妹》发到了晋江文学城上面,没想到数据还不错。

她大喜,每天玩命似的更新,好不容易快要完结了,结果就卡壳了。

她记得前天晚上她还在熬夜一个字一个字的憋着《奸臣之妹》的大结局,可没想到不过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她就穿到这书里来了。

而且还穿成了李令婉,一个骄纵跋扈,最后下场无比凄惨的女配。

对这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心情,林菀表示很忧伤。

周氏还在摸着她的额头。

见李令婉不说话,她神色间未免就带了几分惊慌:婉婉,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林菀在想着书中周氏的人设。

国子监祭酒之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李修柏。

婚后没半年李修柏就外放了,留了周氏在家里侍奉公婆。

而等到李修柏走了之后周氏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子,生下了李令婉来。

周氏嘴笨,又秉性柔弱。

原本看在周氏娘家的份上,老太太杨氏对她还算可以。

可后来周家落败了,眼看着是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了,老太太的嘴脸就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原本这倒也还罢了。

可是老太太还总是在李令婉的面前说周氏如何如何的不好。

而周氏呢,在娘家的时候她父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就没让她识字。

但偏偏这李府原就是诗书传家,周氏的几个妯娌都是能识字断文的。

为着这个,李令婉没少被其他两房里的兄弟姐妹笑话。

于是几重因素之下,最后就导致李令婉和周氏不亲了。

真是夭寿哦。

林菀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为什么要手贱写了这样的一本小说出来呢?而且还本着女配的下场一定要够悲惨才会觉得爽的这个理念,连死都不肯让李令婉痛痛快快的死。

见周氏还在追问着她到底怎么了,且言语之中已经带了隐隐哭声的意思,林菀定了定神,开口回答:我没事。

就是做了个梦,吓到了而已。

真的?周氏蹙着眉,不相信的望着她。

林菀点了点头:真的。

娘,我没有骗你。

周氏闻言倒愣了一下。

随后她眼眶就开始泛红了。

婉婉,她伸手握着嘴,眼泪水滚珠似的从眼中落了下来,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许久都没有叫我娘了。

因着老太太的缘故,书里的李令婉都恨着自己为什么偏生是周氏生出来的,更不说会叫她娘了。

林菀见状就在心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作孽哦。

早知道给原主设定个能大杀四方的娘也好啊,这样也不至于原身最后苦唧唧的落到那个悲惨的下场了。

但面上她还得安慰着周氏:娘,你不要哭了。

我是你生的嘛,那你永远都是我的娘。

周氏听了,不住的点头。

她想笑,但眼泪水却还是往外滚个不停。

林菀没有法子,就扭头对站在周氏身边的丫鬟吩咐着:采薇,你扶了太太回去歇着吧。

老太太是一早就放过话的,让周氏少到李令婉这边来,自己一个大字不识也就罢了,还每日只会皱着眉头,捧着心口,真以为自己是西施呢?可不要带坏了我的娇娇孙女儿才是。

若是教老太太晓得周氏今儿私自来了她这里,只怕后面又有得饶舌了。

采薇是周氏身边的大丫鬟,极稳重的一个人。

她明白林菀的意思,当下便伸手来扶了周氏的胳膊,轻声细语的劝着:太太,姑娘才刚醒,身子还没好利索。

不如咱们现下先回去,让姑娘好生的歇息歇息,等过两日姑娘身子大好了咱们再过来?周氏原是不想走的。

好不容易儿的今天趁着老太太出了门,她才能偷偷摸摸的过来瞧一眼自己的女儿。

又听得女儿叫自己娘,还说了是她生的,那她就永远是她娘这样的话,她现下就只想搂着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哭一场,哪里还想走呢?可瞧着坐在床上的小人儿头上包了一圈厚厚的白纱布,面上神情疲惫,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婉婉,那娘就先回去了。

明儿再来看你。

但明儿老太太是在家的,只怕她就是再想过来这边那也是没法子的。

想到这里,周氏就觉得眼里酸涩的厉害,止不住的就又想落泪。

林菀见状忙道:娘,你放心。

等过两日我都好了,我就去看你。

周氏听了,这才扶着采薇的手要回去。

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左叮咛右嘱咐着林菀要多卧床休息,记得按时换药,务必不能让伤口碰水,仔细落了疤,到时可就不好了。

林菀耐着性子,一一的答应了。

不过等到周氏出了门之后,林菀立时就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下床要起来。

原本在一旁站着的丫鬟忙赶了上前来扶她。

又面上带了讨好的笑意,问着:姑娘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去做也是一样的,何必要起来呢?林菀瞥了她一眼。

桃红色的撒花比甲,粉色的长裙,头上插了一根桃花银簪子。

生的一张容长面儿,倒也有几分干净俏丽。

林菀心中估摸着这丫鬟应当是画屏,于是她就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画屏?画屏忙答应了一声。

又问着:姑娘有什么分吩咐?林菀心中就想着,吩咐是不敢有的,倒是往后不敢再让你在我身边呆倒是有的。

正所谓是有个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个什么样的丫鬟,原书里李令婉身边的这个丫鬟画屏可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啊。

一开始和李令婉狼狈为奸,各种为难女主李令嬿也就算了,还偏偏好死不死的践踏未来的权臣+奸臣李惟元。

最后等到李令婉落败了,画屏就丢卒保帅,拼命的将所有的锅都往她身上扔,妄图把自己给摘出来。

但她显然还是低估了李惟元心胸的狭窄程度。

最后照样是被李惟元给灌了一碗砒、霜下去。

林菀想到这里,就将自己的胳膊从画屏的手里抽了出来。

天冷,去给我拿一件斗篷来披着。

林菀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叫画屏听了,心里忍不住的就打了一个突。

但她转念又想着,姑娘这定然是因着刚刚太太过来看她的缘故所以才不高兴的。

于是她便没在意,转而是扭头吩咐着屋里站着的一个还没留头发的小丫鬟:小扇,去给姑娘拿一件斗篷来。

小扇答应了一声,转身忙忙的就去取了衣架上搭着的一领大红羽缎撒花斗篷抱了过来。

画屏接过,双手展开,披在了林菀的肩上,又说着:姑娘,小心着凉。

林菀没理她,只是双手拢紧了斗篷,走到临窗的木榻上坐了。

穿过来两天了,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着。

后脑勺也痛的厉害,里面的脑浆仿似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

在原书里她是设定了一个这样的情节,李令婉有一次回忆了下,她八岁那年曾看到李惟元从李府的禁地里出来,就上前去堵了他路,质问他到那里去做什么?还威胁他说要去告诉老太太。

当时李惟元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伸手就狠狠的推了她一下。

李惟元当时是看到李令婉身后有一块石头的,推她的那一下就是存心要她死。

不过原书里李令婉虽然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石头上,但却并没有死,反倒还是因为这件事,往后她才会更加的和李惟元过不去,最后才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过没想到现下原主就这样的直接挂了,变自己穿过来了。

只是,林菀抬手摸着缠了一圈厚厚纱布的后脑勺,有些懵逼的在想着,原书里她明明是从李令婉十三岁的时候直接开始写的啊,可是现下她却是穿到了李令婉八岁这年?从李令婉八岁到十三岁的这五年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她在原书里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写的啊。

所以这五年中她要怎么做?他妈的全都是未知的剧情啊。

☆、变态男主林菀,嗯,现下应该说是李令婉了。

她双手抱膝,皱着一双秀气的眉坐在临窗木榻上想往后的事。

既然都已经知道原身的悲惨下场了,那她肯定就要想法子改变啊。

坐在这里哭唧唧的等死可不是她的风格。

方才她也认真的想过了,觉得关键就在原身八岁到十三岁这未知剧情的五年之中。

正是因为未知,所以才好篡改。

而且李令婉觉得,这小说是她写的,纵观现下这个由小说化成的世界里,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这小说里的每个人物,知道后面剧情的发展?这样粗的一根金手指她必须得利用啊。

想到这里李令婉就觉得信心满满。

正所谓是蝴蝶效应,既然现下原身都死了换她穿过来了,那往后的剧情肯定会随之有所改变的。

再说她对往后那些会发生的对自己不利的剧情门儿清,自然是可以提前躲避了。

其实她也没什么大的追求,就想不死,安安稳稳的一直活到老就行。

而要想达到这个目标,那最关键的地方就在李惟元身上。

书里原身最后可是交代在了李惟元的手上呢。

而且还那样变态的被他给割了舌头,喂了断肠草,哀嚎了近三个时辰才死。

想到这里李令婉就默默的在心里给原身点了根蜡,谴责了一番自己的残忍。

随后针对现下的情形她摩拳擦掌的开始制定目标。

书里原身被李惟元弄死的时候17岁,彼时李惟元22岁。

但是现在李惟元才13岁,就算是他的童年很不美好,原身李令婉这些年没少欺负过他,但是李令婉觉得一切还是来得及补救的。

想了想,她给自己制定了现下这阶段她可以切实实行的目标。

那就是,刷好感。

拼命的在李惟元面前刷好感。

李惟元在原书里的人设是个性情乖戾,内心极为扭曲变态的男配,是原身李令婉的堂兄。

本着谁都不是生下来就是个变态的理念,所以李令婉在他的身世上可谓是大做文章。

他的生母杜氏原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之女,但后来这位御史得罪了朝中的权臣导致全家都被流放了。

而流放的途中那位权臣又做了手脚,所以最后御史一家人就全都死了。

李家老太爷怕事,就做主将杜氏送到了一座尼姑庵里去住,对外只说静修,祈福。

哪晓得庵里的众尼和附近一寺庙中的和尚不清不白,往来密切。

那个和尚也色胆包天,看到杜氏貌美,趁着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就将杜氏给玷、污了。

而就这一次杜氏就珠胎暗结了。

为了自己的名节,杜氏自然不好声张,只能每日以泪洗面。

她的奶娘冯嬷嬷是知道此事的,除了陪着一起哭,骂李家老太爷不是人之外,又给杜氏出主意。

不能一直待在这是非之地啊。

而且杜氏前两年是生了一个女儿的,现下她被送到了这尼姑庵里来‘静修’,女儿怎么办?李家老太爷那样攀高踩低的人,就算是亲孙女,他会真心爱惜?于是冯嬷嬷的意思,就是让人回李家去报信,只说杜氏腹中这孩子是她丈夫李修松的,杜氏到了这尼姑庵里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子。

现下庵中清贫,杜氏有了身子,李家老太爷就算不看在杜氏的面上,那看在她腹中这个孩子的份上也会接她回府的。

而只要她回去,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杜氏思女心切,而且确实也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所以便依着冯嬷嬷的话做了。

但李家老太爷接到这个消息,原本是不想让杜氏回来的。

杜氏之父被流放他也是或多或少的参与了其中。

而且现下那位权臣风头正盛,他正千方百计的要巴结,这时候接了杜氏回来,虽说杜氏是出嫁之女,与杜家没什么关系了,但那个权臣原也不是个心胸豁达之人,不然不至于杜御史一家被流放了他还不放过他们,暗中让人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要是这时候将杜氏接了回来,让那位权臣晓得了,随便在后面搞搞小动作就够他受的了。

所以李家老太爷总是不同意,只说让杜氏自行在庵中生了那个孩子下来。

且那孩子生了下来就送人,不能说是他李家的子孙。

李老太爷当时是这样想的。

这孩子虽然说有他李家的血脉,但也有杜家的血脉啊。

一来是怕被那权臣在意,从而给李家招祸,而这二来,杜御史的事也是与他有关的,保不齐这孩子往后大了长歪了,起了心思要给他外祖父平反报仇什么的,到时怎么办?但架不住当时李修松在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李老太爷也只能松口说接杜氏回来。

只是又提了个条件,那就是杜氏纵然被接回来了,也只能藏在花园中的某处幽静所在,对外只说她死了。

随后她生下来的孩子也只能说是通房丫鬟生的。

李修松是个懦弱愚孝的人。

所以纵然是他心中对自己的这个结发妻子再深情,可也扛不住自己父亲的威压,最后他也只得痛苦的答应了。

于是杜氏被接回来之后就被幽禁到了李家花园的一处幽僻所在。

在那里她十月怀胎生下了李惟元。

自然李惟元被生下来之后就被人抱走了,对外说是李修松的一个通房丫鬟所生。

而也巧了,李惟元生下来的那一刻,原本一直身体很好的李老太爷走路的时候被石头给绊了一下,仰面摔到地上,当时就死了。

阖家痛哭的同时又说李惟元是不祥之人,生下来就克死了李老太爷。

于是李家的人就很不待见他。

可巧几年后有个和尚敲着木鱼打门前过,李老太太让人请了他进来给全家人算命。

算到李惟元的时候,那和尚掐着手指皱了很长时间的眉头,最后说李惟元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

李老太太原就是个信佛的人,极为的笃信僧尼之说。

现下这和尚这样一说,李老太太就越发的不待见李惟元了,都恨不能自己没有这个庶长孙才好。

而她对李惟元的态度自然就决定了李家上下所有人对李惟元的态度,于是李惟元的童年过的就极其的凄惨。

被发配在一个僻静的小院里,身边只有一个小厮伺候着。

不说日常家中长辈,平辈的兄弟姐妹,就是下人都会欺压作践他,克扣饮食用度,还会奚落嘲讽。

就这样李令婉还嫌李惟元不够惨,后来又让杜氏知道了当年她女儿之所以重病死了,是因为她女儿重病的时候李家人漠视,压根就没有请大夫来,所以才最后导致她女儿施救不及病死了。

而当年她父亲被流放的事,非但是因为她父亲得罪了那位权臣的缘故,李老太爷也有在里面推波助澜,为的就是讨那位权臣的好,想抱他的大腿。

知道这两个真相之后杜氏就疯魔了。

而那时候李修松毕竟心中是对自己的发妻有情的,所以纵然是随后守制三年,在李老太太做主下他又重新娶了一房妻子,但他还是会经常偷偷摸摸的带着李惟元来看望杜氏,让他们母子独处一会儿,就是想着能慰藉杜氏的思子之情。

但李惟元对于杜氏而言原就是心中不可说的污点。

而现下又教她晓得了自己女儿和自己娘家所有人的死都与李家有关,疯魔之下,她无可发泄,于是每次和李惟元独处的时候她就疯狂的打他,又给他灌输一定要报仇,让李家所有人都死的观念。

在这样的环境下,李惟元幼小的心灵怎么能不扭曲变态?按照李令婉在原书里写的,李惟元的整个人,包括他的心,全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能够透进去。

后期他更是为了心里变态的快感,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中。

因为他觉得他不快乐啊。

而凭什么就他一个人不快乐啊?他不快乐那大家就都别快乐嘛。

所以他不但是对以往那些曾经欺压践踏过他的人进行疯狂的报复,而且还以看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乐。

倒也正合了那个和尚对他的批语。

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

李令婉想到这里就觉得胃痛。

她为什么要作死的写这样的一个人物出来呢?大家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积极生活不好吗?现下好了吧?酿出来的苦酒要自己喝了吧?李惟元已经长到了十三岁了,该受的白眼和践踏都受了吧?该受的杜氏那些疯狂的打骂也都受了吧?该灌输的那些要报仇的理念也已经被灌输了吧?最重要的是,原身李令婉对他的奚落和嘲讽也已经都发射出去了吧?至少原身这次被李惟元狠狠推倒,甚至起心要她死的原因就是原身看到了李惟元从幽禁杜氏的小院出来。

而彼时李惟元刚刚受过杜氏的一顿疯狂打骂。

铜制的烛台,就那样狠狠的将尖锐的顶端插到了他身上各处,比容嬷嬷当初用针扎紫薇可凶残多了。

李令婉就有些绝望的在想着,那现下她要怎么做呢?拼命的做李惟元心中的那道阳光,照亮他阴暗的人生?她被自己这个忽然而起的念头给恶心的浑身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李惟元:和尚什么的最讨厌了。

今天3.8节啊。

各位小天使们永远都是美少女啊。

美少女节快乐。

☆、猝不及防但就算再被自己忽然而起的这个念头给恶心到了,李令婉痛定思痛,最后还是决定要拼命的做李惟元心中的那道阳光,将他往后黑暗孤独的人生照亮。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实在是原主这些年中没少欺压过李惟元。

而按照自己给李惟元设定的那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又生性多疑的尿性,就算往后自己再怎么讨好他只怕也是没用的吧。

所以还不如让自己对他而言特别一点呢,这样往后等他羽翼渐丰之后总不至于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吧?确定了目标之后,虽然这目标实施起来可能很难,甚至还要做到没脸没皮,千锤万炼的这个程度才能达到,但李令婉还是表示没有关系。

再没脸没皮也比没命好啊。

同时她又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气,不要怕,不要怕。

他李惟元就算再厉害那也是她写出来的嘛。

要知道对这书里的所有人而言她可是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啊。

她一个造物主难道连自己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物都干不过?impossible。

那也就太丢脸了。

但她很快的就被狠狠的打了脸。

现下正是冬至节气,前两日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柳絮似的纷纷扬扬下了两天,树上檐前也不过才落了薄薄的一层而已。

不过这两日天气骤冷,所以这李府中栽种的所有红梅倒是一夜之间全都绽放了。

李令婉在原书里可是写了这李府有一个极大的花园子。

里面的梅园栽种了好几百株的梅花,花开之时真真是香雪海一般。

重瓣粉朱,暗香袭人。

自打穿过来之后都在屋子里闷待了两天了,李令婉有些坐不住,就想着要出去走一走。

这一来是散散心,二来也是想到处去踩踩点,实地考察一下现下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而原书她又经常断更,算起来断断续续的写了也有快一年半的时间了。

虽然里面大的剧情她都记得,但有些小细节方面她还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为保万无一失,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到处去走走看看,摸清自己现下所处的实际情况。

正所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心里这样想着,她就开口叫小扇,让她拿一套衣裙过来给自己。

小扇就问着她:姑娘想穿什么颜色什么式样的衣裙呢?结果李令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画屏张口给接过了话去。

真是没眼力见儿。

画屏扭头呵斥着小扇,姑娘前几日不是才刚得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的石榴红色袄子?拿了那件袄子来。

再将那件粉色的百褶裙拿出来。

小扇没有动,目光怯生生的望着李令婉。

被擅自做主的李令婉:......好丫鬟。

都能替自己的主子做主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小扇按照画屏说的去做。

反正这样下雪的天,穿着大红大绿的也好,不然穿一身素净的,别人还没怎么着呢,倒自己瞧着就先把自己给冷死了。

小扇去衣柜里寻衣裙的时候,李令婉就叫画屏过来给她梳头发。

在床上躺了这么几天,头发早就全都放下来了。

她不能就这样披着头发出门啊,那旁人见了肯定要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但她又不会梳古代的发髻,所以只能让画屏代劳了。

画屏答应了一声,随后就请着李令婉在镜台前面的绣墩上坐了,又倾身拿了镜台上放着的象牙梳子,问着李令婉:姑娘,你想梳什么发髻呢?李令婉想了想,就说着:就梳个双平髻吧。

她可是写古言的,以往没少查这些方面的资料。

画屏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给她梳了一个双平髻。

随后又打开了镜台上面放着的两只花梨木朱漆描金彩绘海棠蝴蝶的梳妆盒。

里面满满的都是各样首饰,珠光宝气一片。

李令婉毕竟是李府的嫡长孙女,而且她娘周氏的娘家现下虽然是落败了,但当年她嫁给李修柏的时候周家还正兴盛着,所以很是带了一笔好嫁妆来了。

又只有李令婉这一个女儿,周氏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就会想着她了。

所以李令婉虽然现下才8岁,但各样的首饰都是有的。

画屏看到梳妆盒里装的这些上好钗环簪珥之类时,目光在上面停顿了片刻,随后她才抬起头,出声问着:姑娘,今儿你想戴什么首饰呢?镜台上镶嵌的铜镜打磨的跟水银一样的光滑,连人的头发丝都能清晰的映照出来。

所以纵然李令婉一直没有侧头,但她依然还是从铜镜里看到了画屏看到那些首饰时那一下的停顿。

李令婉心中雪亮。

画屏在书里的人设原就是有贪财,好打扮的这方面。

原身李令婉本来就不算是个精细的人,而且她的首饰也多,后面会更多。

画屏就经常偷偷摸摸的拿一些首饰到外面当,然后买了新首饰来自己戴。

她聪明着呢。

就算是偷了李令婉的首饰,可那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戴出来不是。

还是拿这些首饰换了钱,一方面可以攒点银钱,一方面又可以拿了这些银钱去买一些其他式样的首饰来戴才最保稳。

但偏偏画屏又是个极会说话的人,又会揣摩原身李令婉的心思,专挑她爱听的话说。

见她厌恶哪个人了,必然会在原身李令婉面前拼命的说那个人的坏话,又会出主意,说怎么去捉弄那个人。

所以原书里李令婉对女主李令嬿和李惟元做的那些促狭事有七八分倒都是画屏的功劳。

甚至后来画屏自己厌恶李令嬿了,也会打着原身的旗号去整治她。

夭寿哦。

李令婉就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个画屏她可是不敢再留在身边了。

要知道在原书的设定里李令嬿可是唯一对李惟元好的人。

那就是他心中的阳光啊,照亮了他内心里的孤独和黑暗。

所以就算李惟元以玩弄折磨天下人为乐,但对李令嬿还是掏小酢跷的好。

甚至后来他那样折磨原身李令婉,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原身李令婉总是和李令嬿过不去的缘故。

只不过画屏是这李府的家生子,她老子管着李府的田庄租子,她娘在老太太身边也是有体面的,并不是李令婉说要将她调离身边就能立时调离得走的,所以暂且也只能容忍着她了。

最后李令婉随意的在首饰盒里挑拣了两朵赤金小巧的钿花和两支珍珠簪子出来,放在了镜台上。

画屏一一的替她将这几样首饰戴在了两边的发髻上。

这时小扇也将画屏先前说的那一套衣裙都寻了出来,伺候着李令婉换。

李令婉原是想自己穿的。

自己穿衣服习惯了嘛,这猛然的有人伺候着她总觉得心里有点别扭。

但很快的她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这衣裙瞧着简单,但是穿起来却是繁琐的很,她竟然是不会穿的......于是最后她在小扇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裙,又披了先前披的那件粉色撒花斗篷,怀中又抱了一只小巧的南瓜形状手炉,就打算出去见识一下自己书中描写的花木繁茂,景致幽深的李府后花园。

*李令婉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小扇,没有带画屏。

很显然画屏是个心思活络的,想套话不容易,也难掌控。

而相比较而言小扇就要单纯得多,好套话,也好掌控。

小扇今年九岁了,是外面新近买进来的,说话做事很是有些缩手缩脚的意思。

她跟在李令婉的身后走着,李令婉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她也就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对此李令婉还比较满意。

她现下虽然心中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但毕竟是刚到一个新环境,说起来还是如此玄妙的一个环境,说不忐忑那肯定是骗人的。

她沿着花园子里的长廊慢慢的走着,一面打量着四周。

果真是花木繁茂,景致幽深。

就算现下是冬季,万物萧瑟,但花园子里依然还是有着各样的色彩。

四季常绿的香樟和桂花树,结了红珊瑚一样小红豆子的女贞,墙角水边黄色的腊梅,映衬着薄薄的一层白雪,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

李令婉就脚步一转,下了长廊。

空中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细小的雪花。

小扇撑开了手里带着的青绸油伞要来给李令婉挡着头顶的雪花,但李令婉嫌费事,就让小扇给自己挡着头顶的雪花就行,而她自己则是伸手将斗篷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然后继续的在花园子里走着。

她脚上穿的是羊皮小靴,也不惧地上积雪潮湿,专往花园子僻静的地方走。

小扇在后面急急的跟着。

原身李令婉在书里不过是一个女配而已,而且还只是上卷里的女配,自己出场的次数都算不得很多,至于她身边的丫鬟李令婉自然也不会多费笔墨去描写。

对于小扇,不过是寥寥两句,以示有这么一个小丫鬟存在而已。

具体对于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是一句都没有描写。

但没想到小扇竟然是个极护主的。

见着李令婉还在继续的往前面走,她不顾脚下泥泞难行,两步抢上前来就拦在了李令婉的面前,急道:姑娘,前面您不可以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李令婉停下了脚步,望着她,前面是什么地方,竟然我都不能去?前面,前面,小扇一张脸挣的通红,话都说的磕磕巴巴的,看得出来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再往前面就是禁地了。

老太太一早就说过的,府里的人,谁都不能去禁地。

不然若教她晓得了,是要挨板子撵出府去的。

李令婉心中就有了数。

想来前面就是幽禁杜氏的地方了。

但她本来就是想去那里看看的。

于是她就对小扇说道:没关系。

我是祖母的嫡亲孙女儿,她还能真打我板子,撵我出府去不成?你让开,我要去前面瞧瞧。

但小扇就是不让。

且无论李令婉怎么说,后来甚至是沉了脸,她依然还是不让开,口中反反复复的只说着:姑娘,您是不能去那里的。

李令婉倒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拧,一时之间也没有法子,只能无奈的扶额。

这样僵持得一会,李令婉忽然就看到有人正从小扇说的那处禁地的方向走过来。

空中尚且还飘着雪花,檐下挂了一溜的冰凌子,水面地上都结了冰块,但那个人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洗的都已经发白的蓝布直裰,脚上穿的也是一双破旧的布鞋。

鞋帮子那里已经被雪水给浸湿了,隐约一大滩的水迹。

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人也没有半点被冻得乞乞缩缩的样,反而是挺直了他瘦削的脊背,风雪中的竹子一样,誓不低头的。

在这后花园子里猛然的出现了一个这样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衣着破败,又有如此气骨,又正好从幽禁杜氏的那个小院的方向而来,李令婉觉得自己已经能猜出他的身份来了。

必然是李惟元无疑。

一开始她也设想过好多次和李惟元见面的场景,但是没想到现下这样猝不及防的就碰上了。

妈哒,她压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办?作者有话要说:  睡前再更一章。

恩,我就是这么任性。

☆、初次示好李令婉和李惟元的目光隔着中间纷纷扬扬的细雪对上了。

只一眼,李令婉就觉得浑身冰冷。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先前是在自欺欺人。

什么她是造物主,李惟元只不过是她写出来的一个人物而已,她这个造物主还会干不过自己写出来的一个人物?但是现下,看到他如冰如刀的目光,李令婉就彻底的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面前这个眸光凌厉阴冷的少年不再是她小说里简简单单的李惟元三个字了。

他活了,真的活了,现下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而依着自己写文的时候给他加上的那超高智商和足够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心性,往后他必然是会疯狂的报复以往所有嘲讽践踏过的人。

而这个所有人中,就包括她李令婉。

李令婉瞬间就想到了书中原身的悲惨下场,然后她就觉得浑身都是寒意。

甚至连她现下从口中呼出来的气都不是热的,而是一坨冰,充斥着冰冷,还有死亡的气息。

她颤着一颗心,抬头继续去看李惟元,然后在已经快要僵硬的脸上努力的扯了一丝笑意出来,想对李惟元示好。

但是少年的目光依然如冰如刀,只让李令婉觉得,她胸腔中那颗脆弱的小心肝啊,都已经被他这样望着她的冰冷阴暗目光给扎成筛子了。

李令婉觉得两股战战,险些都快要站不住了,只想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真是夭寿哦。

光被他的目光看一眼就亚历山大成这样了,那往后还怎么讨好他,抱他大腿?还不得直接被他给冻成了人形冰块永世不得超生啊。

李令婉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

而这时李惟元已经没有看她了。

少年收回自己的目光,目不斜视的继续在细雪霏霏中目不斜视的走他的路。

李令婉这时在心里哆哆嗦嗦的给自己打气。

她不会妥协,她也不能妥协。

妥协的下场就是个死。

她可是这本书里所有人的造物主,包括眼前这个阴冷的二五八万的李惟元。

所以她势必要拿下他。

而且还要坚定的软化他,成为他心里的阳光,驱散他心灵中的所有黑暗和孤独。

于是李令婉就转身,跟在李惟元的身后,一边快步的追他,一边还开口脆生生的叫着他哥哥。

原书里李令嬿就是一直这样叫李惟元的,李惟元可喜欢了,所以现下她就暂且借用下。

很显然李惟元在听到李令婉叫的这声哥哥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但随即他又抬脚,较先前速度更快的往前走。

真是笑死了。

这个小魔头竟然会叫他哥哥?她以前看到他的时候不是一直单手叉腰,扬着下巴叫他小杂碎的么?李惟元觉得他一定是耳朵被冻坏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幻听。

但是很显然不是幻听。

因为李令婉还在一声声的叫着他哥哥。

八岁的女孩,步子迈的不大,地上又泥泞难行,但她就这样跌跌撞撞的一直在雪地里跑着,努力的想跟上他的脚步。

李惟元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看到了这一幕,但他随即又收回目光,心中冷漠的想着,这个小魔头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前两天他从幽禁杜氏的小院里出来,没走多少路就碰到了李令婉。

当时李令婉就是那样单手叉腰,扬着下巴站在他面前,用极为鄙视的目光看着他,又用极为不屑的语气问着他:小杂碎,你这是从哪里来?看到他身后僻静荒芜的小院,她面上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伸手指着他:哦,哦,原来你跑到禁地里去了啊。

祖母说过的,谁都不可以到禁地里去。

到禁地里去就要挨板子,还要被撵出府去。

哈,我这就告诉祖母你进了禁地的事去。

说罢,转身就要跑。

李惟元当时身上到处都痛,心情也很糟糕。

不论是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拿着烛台,用上面尖锐的一端拼命的来扎自己,仿似他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谁都会心情很糟糕的。

李惟元那一刻差点没有忍住,上前去掐死杜氏。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十三岁的少年紧紧的握着拳头,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不躲也不避,任由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边疯狂的拿烛台不停的扎在他身上,一边听着她骂他杂种,骂他为什么还不死。

他怎么是杂种了?李惟元心里冷冷的想着,难道他不是她生的?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能被母亲温柔对待,他却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虐待?或许他自己真的应该去死。

小小的少年心情很差,但是这时候李令婉还要这样的挑衅他。

他当时抬头望着李令婉。

女孩衣饰华贵,明艳的面孔上满是张扬和对他的鄙视。

她还威胁他说要将他到禁地里的事告诉祖母。

于是少年忽然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狠狠的推了女孩一下。

他是看到了李令婉身后有一块尖锐的石头的。

就算是作恶的时候,他心中也是快速的核算了一下,知道以李令婉的身高,当她倒下去的时候必然是会后脑勺砸在那块石头上。

结果如他所估算的一样,李令婉倒下去之后确实是后脑勺精准无误的砸到了石头上去。

砰的一声清晰的巨响,随后立时就有猩红的鲜血慢慢的从石头上滴落到地面上来。

看着那几条蜿蜒的猩红血迹,李惟元竟然心里莫名的就觉得有一种快感。

这种快感让他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动如擂鼓,手心汗湿,口干舌燥。

但他面上还是保持着淡定冷漠的样子。

随后他目光漠然的望了一下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的女孩一眼,转身离开了。

当时是没有丫鬟跟在李令婉的身边的,只要让她一个人躺在这里流血,到后来她肯定是会死的吧?而等她死了,也没有人会晓得是他伸手推了她的吧?只是很可惜,李令婉竟然没有死。

李惟元就在心中厌恶的想着,为什么李令婉没有死呢?又想着,她会不会去将这事告诉祖母?呵,不过即便是她将这事告诉了祖母也没有关系。

大不了就让祖母打死他,反正连他亲娘都骂他为什么不去死,这下要是他真的被打死了,那就遂了她的愿了吧?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很快的就化成了水,在他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猛然一看,倒还以为是他哭了一样。

想必就算是他死了,这世间上也没有一个人会为他哭的吧?李惟元一面心中这样漠然的想着,一面底下的脚步依然走得飞快。

李令婉还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

这原身是个娇生惯养的货,只怕也是很少运动的。

她稍微的跑得这么几步就已经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但是李令婉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李惟元在前面啊,她今天势必得要在他面前示示好,刷刷好感才行。

但是李惟元原本就走得飞快,李令婉又断胳膊断腿的,压根就追不上他。

于是李令婉就一面跑,一面气喘吁吁的叫着他:哥哥,你等等我啊。

我有话和你说。

得告诉他她不会将她推倒,害她差点死掉的事告诉祖母的啊。

不然那家伙以为她要将这事告诉祖母,不定的这两天就会在背后出什么幺蛾子害她呢。

就他那智商,他要真在背后出什么幺蛾子了,李令婉觉得自己肯定是防范不了的。

但是李惟元总是不理他,只是往前走。

而且很快的就到了他住的小院了。

李惟元伸手推开院门,两步跨了进去,然后回身啪的一声就将两扇破败的木门关了起来,又落下了门闩。

等他做完了这一切,又过一会儿,李令婉才追了过来。

她在小院门口停下了脚步,气都还喘不匀呢,但依然还是抬手敲门叫哥哥:哥哥,你开门啊,我有话和你说。

李惟元自然不会开门。

但他也没有离开,只是屏息静气的站在门后面,想看李令婉到底又想要耍什么花招。

小扇这时也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一见李令婉一直不停的在拍着门叫李惟元开门,但李惟元就是不开门,于是她就开口劝着:姑娘,这下雪的天,外面很冷的。

我们回去吧。

李令婉没有动。

她想着,李惟元是个多疑的人,他虽然关了院门,但指不定他现下就站在院门后面听她和小扇说话,想要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这时候刷好感可是最佳时机了。

有什么比不着痕迹,让别人以为哪怕他本人都不在跟前,都要真心实意的示好和忏悔来得好?于是李令婉就伸了手指,狠命的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可真痛啊。

痛的她的眼泪水都快要落下来了。

但也不用真的掉眼泪水,反正隔着一扇门,李惟元看不见的,只需要说话里带了哭音就好了。

于是下一刻小扇就目瞪口呆的看到自家的姑娘站在落满了雪花的台阶上,抽抽搭搭的说着:我不走。

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欺负哥哥的。

哥哥对我那样的好,我欺负他的时候他都不会骂我,不会打我的。

他是没骂,也没打,不过一出手就直接想要她的命。

李令婉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依然还是哭得抽抽搭搭的,又抬手拍门,哭着叫哥哥,反反复复的只说自己知道错了。

哥哥你开门啊,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啊。

她现在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嘛,说话也不能太有条理,不然李惟元会起疑。

但自然李惟元是不会开门的。

他只是一脸冷漠的站在院门后面,心中不相信李令婉说的话。

她会对他道歉?他轻嗤一声,除非日头打从北边出来了。

李惟元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院门后面,一动也不动。

而李令婉这时想着,欲速则不达,她是不可能现下一下子就将李惟元哄得心中对她没有恶意的。

反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可以慢慢的来。

她心中坚信,像李惟元这样的人,面上看着整个人,甚至是他的整颗心都如同不远处冰封的湖面一样,冰冷无情,但其实往往越是这样的人,对爱的渴望就越强。

所以她就要用自己的一颗爱心去软化他呀。

李令婉心中这样想着,随后又拍了一回门,叫了几声哥哥,哭着说哥哥你不理我,那我明天再来找你之类的话,然后转身带着小扇施施然的走了。

在她的身后,隔着一扇门,李惟元想了想,到底还是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外张望。

风雪较刚刚越发的大了。

那个小小的身影就那样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

李惟元看了一会,忽然又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

这个小魔头这次又是想要做什么?他是绝不会相信她只是过来同他道歉的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哦,没有存稿裸奔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我要攒稿子去了。

手动拜拜。

☆、居住环境出去的时候尚且还是细雪霏霏,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大雪飘飘了。

朔风打着路边的竹叶,萧萧作响。

不过李令婉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首战告捷了呀。

非但是顺利的见到了李惟元,而且至少还在他的面前表演了一番。

就算是他心中对她的恨意并没有减少个一星半点,但至少她已经成功的将代表着和平的橄榄枝递了出去。

心中一高兴,就连头顶的雪下的再大那也觉得是一种景致,呼呼的北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痛了。

一路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因为原身一开始和周氏不亲的缘故,所以原身就在老太太的面前闹腾着不要和周氏一块住。

老太太心里也瞧不上周氏,又想着李令婉毕竟是李府的嫡长孙女,所以就由着她的性子,给她拨了一处单独的小院子住着。

等李令婉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门口,抬头一瞧,就见院门上悬着一块匾,绿地金字,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怡和院。

嗯,当初想这院名的时候李令婉是随便取了一个的。

一个女配嘛,只是用来给女主升级,衬托女主各种美好的,谁还费心思要给她住的院子想一个什么好听的名字啊。

现下两扇黑漆院门是紧紧的闭着的,小扇上前叫门。

有小丫鬟过来开了门,李令婉抬脚走了进去。

虽然只是一处小小的院落,但收拾的极其的雅致。

且里面栽种有各种花卉树木,确保一年四季都有花卉树木可赏玩。

院角一树红梅,洁白的雪花落在枝头的花瓣上,两相比照,越显出红色花瓣的晶莹剔透来。

青石小径的两边则是栽种了两棵桂花树,想来秋日花开时节,整座小院都会飘着浓郁的幽香。

窗下则放着一口五色官窑瓷缸,是夏天用来养莲花的。

不过现下这口缸里只有一缸清水,水面上光秃秃的。

绕过前院,屋后又有大株梨花兼着桃花。

春日倚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粉粉白白想来也是雅事一件。

李令婉心中感慨着好奢侈啊好奢侈。

想上辈子她还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

那样破的一间房子每个月都要一千大洋的租金啊。

但是现下,眼前的这座小院子都是她的啦哈哈哈。

觉得好幸福怎么办?她一面心中这样得瑟着,一面抬脚走上了青石台阶。

小扇已经收起了青绸雨伞,赶在她前面打起了猩红毡帘,李令婉微微的低头走了进去。

迎面便有一股混合着百合花香的热气扑来,这让刚从冰天雪地里走过来的李令婉不自禁的就浑身打了个哆嗦,感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一样。

这怡和院里的丫鬟婆子虽也有七八个,但多是负责在外面洒扫的粗使婆子和丫鬟,真正近身伺候李令婉的也就只有画屏这个大丫鬟,还有小扇和小玉两个小丫鬟。

小玉此时正揭开了屋中地坪上放着的三足亮铜大火炉的铜罩子,拿了火箸在拨里面的炭火。

看到李令婉进来,她忙放下了手里的火箸,起身叫了一声姑娘。

李令婉对她点了点头,将手里一直抱着的手炉递了过去:小玉,帮我在里面装点炭吧。

在外面绕了这么一大圈,手炉里面的炭火早就是熄了,揣在手里就像一坨冰一样。

小玉闻言就瑟缩了下。

原身李令婉就是个爆炭脾气,也就画屏因着会讨好她所以她对画屏好一些,剩下的小扇和小玉,稍微有哪里做得不好了,原身李令婉对她们不是骂就是罚跪,所以猛然的听李令婉说到一个帮字,只将小玉吓了一跳。

她不敢说话,颤抖着一双手接过了李令婉递过来的手炉,揭开上面镂空铜钱花草纹的盖子,又拿了火箸,沉默不语的从地上的大火炉里夹了几块烧得正旺的炭到里面。

然后她双手将手炉递了过来,垂着眼,恭敬的说道:姑娘,好了。

李令婉将手炉抱进怀里,顿时就觉得暖洋洋的。

谢谢。

她客气的对着小玉点了点头。

小玉一听,连忙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说着:姑娘您这样说,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奴婢当不起。

李令婉也被她给吓了一跳。

动不动的就下跪什么的,她才真是当不起啊。

她弯腰伸手扶了小玉起来,待要说两句话宽慰宽慰她,忽然又看到画屏从里间走了出来。

只是她出来的匆忙,嘴角还沾着一片瓜子壳呢。

想来画屏先前一直是躲在里间里嗑瓜子儿,却指使着小玉出来干活。

姑娘,一看到李令婉,画屏忙堆了满脸的笑,两步赶上前来,伸手就来替她解开身上披着的斗篷,笑道,您回来了?一面又说着小玉:怎么你是个榆木疙瘩不成?都看到姑娘回来了,还不快去倒一杯滚热的茶来给姑娘喝,去去寒气?小玉答应了一声,忙忙的转身就要去,但李令婉开口叫住了她。

又转头对画屏说着:我不喝茶。

我记得我里间的果盒里面有橙子?你切一个来给我吃。

方才在李惟元的小院门口她演得太入戏,哭叫的都口干舌燥了,现在就特想吃点凉凉的东西下去。

但画屏面上却一闪而过一丝不安的神情,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她面上原来的样子,笑道:想是姑娘记错了?方才我才看过,里间的果盒里并没有橙子呢。

李令婉早眼尖的看到了她方才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安神情,又看到她手指尖上有轻微的橘色残留。

用手去剥橙子,那手指尖上定然是会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痕迹的。

不过李令婉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着她:那果盒里面还有什么水果?奴婢记得还有个柚子。

罢了,李令婉就抬脚一面朝窗下的木榻走去,一面懒散的答道,那就拿了柚子过来罢。

于是片刻之后,李令婉就手中拿了一瓣剥好的柚子在吃。

一边吃,又一边打量着房间。

虽然穿过来也有两天了,但这两天多是昏沉沉的,整日的躺在床上,也就现下才有机会这样好好的瞧一瞧自己往后要住的屋子。

原身毕竟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自然是喜欢粉嫩柔和的东西和颜色。

所以李令婉就见这卧房的顶槅上挂的是一盏绛色的纱制珠子吊灯,四面柱子上吊着的帐幔都是粉紫色的。

屋子中间又放了一架鸡翅木架的玉兰锦雀屏风隔开视线,后面是小小的一张架子床,悬着大红撒花绸帐子。

她这边正自打量着屋内的一应陈设,就见小扇走了进来,说着:姑娘,老太太那边差了丫鬟过来要见您呢。

老太太可是这杨府里说一不二的主。

于是李令婉忙道:快请了她进来。

小扇答应了一声,随后就走过去掀开了碧纱橱上吊着的五彩盘花软帘子。

就有一个丫鬟抬脚走了进来。

李令婉抬眼看那个丫鬟,见她穿了茜色花卉暗纹绸面的夹袄,牙色的裙子,头上簪了一朵珍珠头花,又有一支碧玉簪子。

生得甚为的细巧干净。

从穿戴就看得出来这丫鬟在老太太身边的地位必然是不低的。

可能就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之一。

李令婉记得自己给老太太身边设定了两个大丫鬟,一个叫双红,一个叫双蓉,倒不晓得面前的这个丫鬟是其中的哪一个。

好在也不用她费心去套话,因着那丫鬟上前来便对着她矮身屈膝行了一礼,随后便道:双红见过姑娘。

果然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

李令婉心中有了数,便笑着让双红起来。

又笑着问她:双红姐姐这会子过来我这里,可是祖母有什么事吩咐?双红听她叫自己双红姐姐,心中也是讶异的。

这个三姑娘是脾气顶不好的一个人。

仗着老太太的宠爱,还有自己父亲的官职比大老爷和二老爷高,向来就是目中无人的。

便是同一辈儿的那些堂兄弟堂姐妹她都是没一个人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她们这些丫鬟了。

这猛然的听她叫了自己一声双红姐姐,双红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她毕竟年纪大些,性子也沉稳些,所以纵然是心中再讶异,面上却也没有显出分毫来,依然是毕恭毕敬的说着:老太太遣了奴婢过来,一来是记挂姑娘您的伤势,不放心,就遣了奴婢过来瞧瞧,这二来,老太太今儿早起去寺庙里进香的时候想着姑娘前两日摔了那样凶险的一跤,心中担忧,所以就诚心的在菩萨面前替姑娘您求了一道平安符来。

话落,便双手递了一个系着红绳子的黄色平安符过来。

李令婉伸手接了过来。

老太太是个顶信佛的人。

特地将自己住的那院子里的耳房改成了佛室,一日早中晚要拜三次里面供着的观音佛像不说,没事的时候还经常的亲自去庙里上香。

不过除却信佛的这个设定,老太太还有两个设定,那就是重嫡轻庶,重男轻女。

老太太现下最喜欢的是二房嫡出的长孙李惟凌。

不过李令婉一来毕竟是嫡长孙女,二来她的老子李修柏现在在浙江承宣布政使司里做着从四品的左参议,目前来说是杨氏三个儿子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所以她明面上对李令婉也还算好。

当下李令婉从双红手中接过了那道平安符,立时便挂在了脖子上。

随后又对双红说道:劳双红姐姐回去对祖母回复一声,就说劳她老人家挂念了。

我现下这伤势较前两日已是好了许多。

明儿一早我一准就去她老人家那里给她请安去,到时再当面多谢她特地的去庙里给我求了这道平安符来。

虽然心中讶异三姑娘现下这般的知礼,但双红面上还是恭敬的一一应下了李令婉说的每一句话,随后又恭敬的同她作了辞,这才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度章。

下面李府的人物会慢慢的全都出场。

☆、商谈将来双红从李令婉的怡和院里出来之后便径直的回了世安堂。

老太太杨氏正闭着双眼,歪着身子随意的躺靠在东暖阁的暖炕上。

双红原是想进来回话的,可一见杨氏这个样,她不敢打扰,便轻手轻脚的要转身退出来。

只是她才刚转过身子,还没有来得及抬脚呢,就听见杨氏不紧不慢的声音缓缓的从身后传来:你从三姑娘那里回来了?三姑娘现下的伤势如何?双红闻言,赶忙的转过身来站好,随后笑道:老太太您果真是耳聪目明。

地上铺了这样厚的羊毛毯子,奴婢的脚步儿又放得那样的轻,这都被您知道奴婢进来了?您这耳朵可比奴婢的耳朵好使多了。

呸。

杨氏就啐了她一口,你这丫头,惯会说这些好听的话来糊弄我老婆子。

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谁被拍马屁不高兴呢?所以她面上堆了满脸的笑,又问着:三丫头现下的伤势到底如何了?于是双红便一五一十的将她方才到李令婉那里的事都说了,又将李令婉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细细的给杨氏说了一遍,......奴婢觉着,三姑娘仿似一下子就懂事了不少呢。

言语之中对着您那样的恭敬,对着奴婢也客气。

这在以往可是再没有的事。

可不是呢。

固然以往李令婉对着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颐指气使,便是对着老太太的时候也是脾气骄纵。

老太太原也不算是个脾气顶好的人,有的时候便也止不住的对三姑娘有火气。

若是三姑娘往后一直如以往那样的骄纵,只怕很快的就会将老太太心中对她的那些疼爱全都消磨掉。

杨氏听了双红的话,面上倒没有什么表情。

她的左手腕上套了一串蜜蜡佛珠。

这时候她就摘了那串佛珠在手里,用大拇指一颗一颗的慢慢的拨着,一面又说着:她八岁了,也该懂事了。

旁人家的孩子像她这样大的时候早就是琴棋书画,女红针黹什么都懂的。

且也言语得体,举止进退有度。

可你瞧瞧她,那些都不懂也就罢了,可上次我带了她去广平候府里赴宴,她当时竟将同去广平候府里赴宴的淮宁伯家的姑娘给推倒了。

淮宁伯家是咱家惹得起的?得亏淮宁伯夫人是个好说话的,只说小孩子之间玩闹,自然免不了偶尔失手推倒之类的,没有跟咱们认真计较。

不然若她真计较起来,咱们家可真是要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就为着这,近来若是有什么宴席,我心里就很是不愿意带她出去。

就怕她出去给我惹祸。

双红听了,就面上陪着笑,说道:那时三姑娘毕竟年纪还小,做事难免就有些不过心。

可是现下您瞧她不就懂事了么?奴婢瞧着她方才说话的那样儿,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言谈举止再得体没有。

您若不信,等明儿三姑娘过来给您请安的时候您就看到了。

至于琴棋书画,女红针凿,三姑娘才八岁呢,现下开始学也是一样的。

往后这些她必定都是会的。

但杨氏显然不信她说的话。

再说吧。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

双红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手站立在一旁。

杨氏这时在暖炕上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躺姿,然后想起了什么来一样,又开口同双红说道:你方才那样说,倒教我想起一件事来。

老太太想起什么事来了?双红忙面上陪了笑的问着。

咱们府里的少爷们也都大了。

虽说以往都开了蒙,各房里都各自请了先生来教他们时文,但到底还是分散开来的。

我的意思竟是,在府里头专门的辟了一间幽静的院子出来,然后由公中出钱,请了一位博学鸿儒来,将我的这几个孙儿都聚拢到一块来由先生教着岂不是好?双红自然是附和着说好。

说老太太英明,目光看得长远,旁人再是比不了的。

又说现下您给咱们府里的少爷们请了博学鸿儒来教学,将来少爷们必然是全都会蟾宫折桂的。

咱们李家啊,是定然会和以往那样兴盛的。

李家祖上出过工部尚书,还入了内阁。

不过后来日渐式微,至李老太爷时不过是做到了个五品的大理寺右寺丞而已。

这一代杨氏的三个儿子里,老大李修松到现下还是个白身,老二李修竹只是个举人,只有老三李修柏在二十五岁上中了进士,在户部观政了一段时间之后随即被外放到江浙去了。

剩下的这一辈孙儿里面,目前来看,二房的李惟凌倒是个可造之材。

杨氏闻言就笑着点了点头。

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里她是偏爱双红多一些的。

这丫头灵活,又惯会说话讨她欢心。

想了想,杨氏就又说着:咱们李家是诗书传家的,不比一些小门小户的没见识,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既然要请先生过来,索性让姑娘们也跟着少爷们一块儿读书也是好的。

识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将来也好学掌中馈的事。

双红听了,立时就笑道:真真我们老太太的目光是再没得说的,比旁人高远的不晓得有多少。

等咱们府里的姑娘们都识了字,往后您再带了她们去赴旁人家的宴席,人家必然会说您会调理人。

一个个的都是那样的知书达礼,言谈不俗,举止娴静。

那些王孙公子还不要赶着的和咱们家结亲啊。

一席话说的杨氏都笑了:你这丫头的嘴也真真是独一份的了。

就会哄我老婆子开心。

笑过之后又说道:既是打定了主意要调理姑娘们,往后好给她们寻个好亲事,罢了,再由公中出钱,遣人去苏家请了顶级的绣娘来,再寻个琴艺师父,教礼仪的嬷嬷,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了,就一总儿教起来吧。

毕竟姑娘大了,像你说的,要出去见人,不能丢了我们李家的脸面。

双红一一的应下了。

随后见杨氏面上露了些困倦的模样出来,她便悄声的退出了暖阁。

杨氏则是歪着身子,膝上盖着毛毯,就倚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次日李令婉起来洗漱的时候就见着外面的雪停了。

但一夜大雪,外面现下整个儿的就是一个冰雪做成的世界。

李令婉心中雀跃。

上辈子她是南方人,就算是冬天也极少看到下雪的。

小玉提了水进来给她梳洗,小扇则是被画屏指使着去找李令婉今儿要穿的衣裙。

经过昨儿小玉同她下跪的那事,李令婉现下也是不敢太同她们客气了。

不过她还是见不得画屏这个颐指气使的样儿。

也可能是先入为主,这个画屏在书里原就不是个讨好的人设,再者这两日她冷眼看下来,也觉得这个画屏实在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画屏今年十三岁,这怡和院里的一干丫鬟就数她年纪最大了。

余下的虽有两个婆子是年纪大的,但不过是粗使的婆子罢了,平常照样的被画屏支使得团团转不说,若有哪里做得不顺她的意了,挣圆了一双眼,竖起了两道眉就将那两个婆子骂得屁滚尿流的,倒比李令婉还要像个小姐的样。

李令婉很看不惯她的这个样,待要打发了她,但想着自己现下还没有完全的摸清楚这李府里的弯弯绕绕呢,再者画屏的老子娘又是李府里的老人儿,只怕暂且她还是轻易动弹不得画屏的。

所以算了,先忍耐着,往后再寻了合适的时机将她撵离出怡和院才是。

不过画屏梳得一手好发髻,李令婉又不想看她在那里动嘴皮子支使小扇和小玉干活,于是就叫她过来给自己梳发髻。

画屏应了一声,过来拿了镜台上放着的象牙梳子。

李令婉让她给自己梳了个最基本的双丫髻,圆圆的花苞头一样。

又一边戴了一只赤金的小珠冠,瞧着就完全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小扇将寻好的衣裙抱了过来。

小姑娘嘛,又是下雪的天,自然是要穿得颜色娇艳点了。

于是最后李令婉就穿了粉色缎面出风毛的对襟袄子,石榴红色的百褶裙,外面披了大红缕金撒花缎面出风毛的斗篷,怀里抱了一只小手炉,带着小扇就出门去世安堂了。

一身深深浅浅的红,难得穿在李令婉身上竟然一点也不显得俗气,反倒映衬得她越发的娇俏可人了。

也难怪,李令婉的人设原就是生的明艳动人的那种,是适合穿这种娇艳的颜色的。

那些素净的颜色反倒是不衬她。

等一路逶迤到了世安堂之后,老太太杨氏才刚起来。

杨氏六十多岁的人了,天又冷,自然是想在暖和的被窝里多待一会儿。

听丫鬟通报说三姑娘过来请安了,杨氏还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前的李令婉可是极懒的一个人。

往常她来请安的时候必然是最后一个到的,怎么今儿她却是来得这样的早了?杨氏心里就在想着,难不成果真如双红昨日所说的,这婉姐儿现下猛然的就懂事了?莫不是前几日她摔了一跤,脑袋磕到石头上反倒将她给磕得开窍了不成?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章让我们的男主窘迫的出个场。

☆、眼药邀功世安堂后面的正房大院一共有五间上房。

中间大厅,两边东西偏厅,再就是东西梢间。

老太太杨氏现下就住在东梢间里面。

这东梢间里特地的隔了个套间暖阁出来,冬日杨氏便歇在这暖阁里。

小丫鬟打起了碧纱橱上吊着的夹棉厚门帘,李令婉微微低头走了进来。

杨氏老年人,怕冷,纵然是晚间歇在了暖阁里,可这屋子的正中却也摆放了一个三足鎏金珐琅大火盆。

想是时常有丫鬟添炭的,里面的炭火现下还是烧得旺旺的,红彤彤一片。

只是再好的炭火难免都有些味儿,就算是火盆里面加了梅花香饼,可那清甜的梅花香依然是盖不住底下的炭火味。

杨氏正坐在镜台前面,由小丫鬟服侍着篦头。

见李令婉进来,她便对她点了点头,笑得温和:怎么你今儿来得这样的早了?李令婉解下身上的斗篷交给了一旁的丫鬟,又将手里抱着的小手炉回手交给了小扇,随后就走上前,拿过了小丫鬟手里的篦子,站在杨氏的身后,给她篦头。

一面又歪着头笑道:我好几日都没有见到祖母,心里想祖母了呀。

所以今儿一早我就迫不及待的来见祖母了。

杨氏也不是个喜欢立规矩的人,所以并没有规定自己的儿媳和孙辈们每日都要过来向她请安。

嗯,主要是他们来请安了,那她就得起早,她还是比较喜欢安安静静的多睡一会儿。

所以只规定了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让他们过来请个安也就是了。

今儿正是十二月初一日。

现下杨氏听李令婉这样说,她禁不住的就笑了。

她坐在垫着大红色绣五蝠捧寿的坐垫上,看着面前镜台上镶嵌的打磨得光滑的铜镜。

铜镜里,八岁的小女孩站在她的身后,也就只有她坐下来之后的这么高罢了。

却小手里拿了篦子,神情专注的一下一下的给她篦着头发。

杨氏忍不住的就又笑了。

以往的李令婉性子跳脱的跟个猴儿似的,再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

至少她是从来没有在李令婉的面上看到过这样专注的神情。

杨氏觉得她忽然就相信昨晚双红说的那些话了。

她这个孙女儿,仿似确实是一夕之间就懂事了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便柔和了些。

她喜欢懂事明事理的孩子。

见李令婉还在给她一下下的篦着头发——没办法啊,李令婉她压根就不会梳发髻的啊。

自己头上这最简单的双丫髻还是她让画屏来梳的呢。

——杨氏就笑道:罢了,不用你给我篦头了。

仔细手酸。

叫了双红过来给我梳头吧。

李令婉闻言心中一松。

随后她便将手里的篦子交给了站在一旁的小丫鬟。

而双红已经是上前来,倾身拿了镜台上放着的檀木梳,给杨氏梳着发髻。

双红给杨氏梳的是个简单的圆髻。

杨氏毕竟是个老人家嘛,梳个花样繁复花俏的发髻也不像。

不过随后等双红给杨氏的圆髻上簪了赤金点翠的头花和步摇之后,这最简单的圆髻瞧着也一并高大上了起来。

因着今儿算得是个正日子,三个儿媳妇和后辈们都要来请安,所以杨氏少不得打扮的较平日更隆重了一些。

赤金色缕金菊花纹的对襟褙子,姜黄撒花缎面的裙子,额头上勒了一个赤金色正中镶红宝石的抹额不算,鬓边又带了一朵大红色的绢花。

李令婉觉得打扮过后的杨氏看起来真的是珠光宝气,浑身都在散发着光啊。

整个人就是一行走的光源。

一旁有个生了一张鹅蛋脸儿的丫鬟双手捧了张填漆茶盘过来,里面放了一只白底青色番莲花纹的盖盅。

揭开了盖盅,里面是热腾腾的燕窝红枣汤。

李令婉就在一旁感叹着,他妈的真奢侈啊。

杨氏伸手拿了茶盘里的燕窝红枣汤喝了一口,见站在她身旁的李令婉目光正瞧着她手里的燕窝红枣汤,便问着她:你早膳用过了没有?李令婉从感叹中回过神来,忙笑道:孙女是想着要来祖母这里讨一顿好吃的,所以特地的没用早膳呢。

好祖母,待会儿你可要赏我几样好糕点吃啊。

一番话非但是哄的杨氏笑了,连一旁伺候着的双红和双蓉她们也笑了。

方才那个捧了茶盘,奉了红枣汤给杨氏的就是丫鬟双蓉。

贫嘴。

杨氏一手端了盖盅,空着的一手便来戳李令婉的额头。

李令婉也不躲,嘻嘻的笑着受了。

杨氏可是这李府的实际掌权人,为了以后的日子安宁富足,她不得讨好着啊。

真真我们三姑娘的一张嘴现下是招人疼的,双红见杨氏高兴,忙凑趣着说道,老太太,要不要奴婢现下去和小厨房说一声,让她们特地的做几样三姑娘爱吃的糕点来呢?杨氏闻言就笑着瞥了一眼李令婉,随后又看着双红笑道:可不要去跟小厨房说一声,让她们做几样婉姐儿爱吃的糕点来呢。

不然倒要惹的我们的这位三姑娘在心里埋怨了,巴巴儿的想来祖母这里讨一顿好吃的,结果祖母却是这样的小气,只给我喝西北风了。

一席话说的屋里的丫鬟又全都笑了。

随后双红忍着笑,掀开碧纱橱上的帘子,自去小厨房吩咐去了。

这边杨氏喝了两口盖盅里的燕窝红枣汤就要起身。

李令婉忙上前来扶着。

约莫这个时辰其他人也要过来了,所以杨氏便由李令婉扶着到外面的大厅里去。

前面早有丫鬟打起了帘子,杨氏一面走,一面看着李令婉头上绕着的一圈厚厚的白纱布。

杨氏先前对李令婉的感情比较复杂。

一方面她是重男轻女的,心中自然是喜爱孙儿多过于孙女。

可是李令婉又是她的嫡长孙女,在一众孙女中杨氏自然对李令婉的感情较其他的孙女亲一些。

可一方面她是不喜周氏的,连带着对李令婉便也又几分不大看得顺眼。

可毕竟李修柏又是她三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便是看在李修柏的面上,她也不能对他的长女太冷淡。

所以综合这么多的因素之下,杨氏也说不清自己先前对李令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以往李令婉骄纵,她觉得头痛,有一段时间她便很不待见李令婉,但是现下一看,李令婉仿似懂事了不少,她便觉得心中又生了几分慈爱之意起来。

于是她就关切的问着李令婉:你头上的伤势到底如何了?怎么那日大夫说的那样的凶险?能不凶险吗?原主就因着这个直接去了。

不过李令婉面上还是笑道:托祖母您的洪福,还有您昨儿特地的在寺庙里给我求的那道平安符的庇佑,我今儿早上起来就觉得我这头上的伤势好了许多呢。

其实李令婉心中也晓得,杨氏昨天遣双红送来的那道平安符不过是她去寺庙里进香的时候顺带求的罢了,哪里是特地的呢?杨氏对原身李令婉说不上有多关心体贴,不然孙女儿脑袋都摔成那样了,也没见她在床边担忧的守着啊。

不过是偶尔遣丫鬟过去看看罢了。

但面上还得说杨氏很关心她,这样杨氏心里才高兴嘛。

果然杨氏听了就赞赏的点头。

不过随后又蹙眉问着:那日你到底是怎么摔倒的?后脑勺还碰到了石头?跟着你的丫鬟都做什么去了?李令婉心里想着,这可是个上眼药,外加邀功的好机会啊。

于是她便说着:那日我听得丫鬟们说花园里的红梅零星的开了,心里就想着要去折两枝来给祖母插瓶。

于是随后就带了身边的丫鬟画屏一块儿去梅园了。

只是孙女儿正折梅花的时候,一转头不见了画屏,当时我急着到处去找她,一不留神就摔倒了,头也磕在了石头上。

得亏大哥那时候从那里经过,看见我磕破了头,拿了他的手绢替我包扎,不然孙女儿说不定就流血过多死了,再也看不到祖母了呢。

说到这里,八岁的小女孩就搂着杨氏的胳膊呜呜的哭了起来。

只哭得杨氏心里又欣慰又心疼。

欣慰的是,这个小丫头那日原是惦记着要去给她折梅花的,磕到头的时候也是想着自己要死了,再也看不到祖母了。

心疼的是这小丫头这一遭罪受的可不轻,现下她头上还裹了一圈厚厚的白纱布呢。

只是心疼过后又生气:那个画屏是怎么伺候你的?出去说给管事的,打她二十板子,革了她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李令婉闻言忙道:祖母不可。

你打坏了她,接下来孙女让谁伺候啊?罢了,想必那日她原也不是故意的。

这板子就免了,革了她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以示惩戒就行了。

眼药得上,情还得求,这样才显得她是个大度,爱惜下人的好主子嘛。

杨氏果然很满意。

只连连的点头,伸手拍着她的手背,欣慰的说着:我的婉姐儿终于是长大了,懂事了。

顿了顿,她又皱眉问着:怎么那日是你大哥救的你?这事我却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再说他以往不是最不待见你的?又怎么会救你呢?李令婉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遭了,这慌貌似撒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承诺好的大哥这章出来却没有出来。

抱歉中。

没法子,要交代的人物太多了。

往后再也不敢随便承诺了嘤嘤嘤嘤。

☆、苦逼心情李令婉也是有急智的。

面对杨氏的怀疑,她脑中快速的转动着,片刻之后就回答道:祖母,您又不是不晓得大哥是个孤僻的性子。

他平日最烦同人说话的了。

那日他看到我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就扶了我起来,又拿了手帕子给我包扎了伤口。

随即听到脚步声,他知道是画屏来了,他不想见旁人,所以当时就躲在了一株梅花树后面。

画屏当时看到我头上的血,只吓的惊慌失措的就转身跑去叫人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树后面的大哥。

等后来其他的丫鬟和仆妇赶过来抬了我回屋子,大哥才走呢。

李令婉这一番话里面七分真,三分假,她相信杨氏是不能分辨出来的。

托自己是‘造物主’的福,纵然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发生那起事件的第二日,但她还是很清晰的晓得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的都是真的,不过是将始作俑者,将原身李令婉推倒致死的李惟元改成了救她的人而已。

至于那个bug手帕子,谁会在意一条手帕子呢?便是杨氏问起那日随后赶过去的丫鬟婆子,李令婉也可以说在她们抬她回屋子的时候,混乱中把那条手帕子给弄丢了嘛。

所以李令婉这个谎撒的有恃无恐啊。

而杨氏见着她面上信誓旦旦的样,便也信了。

不过她心中依然还是不喜李惟元的。

一来是李惟元的身世。

她觉得李惟元固然有她李家的血脉,但也有杜家的血脉。

如老太爷当日在的时候所说,总归还是要防备一手的。

而这二来,当年那位大觉法师不是说了嘛,李惟元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

他生下来的那个时辰,老太爷原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摔了一下就死了呢?可见大觉法师说的话不假的。

而且这些年她冷眼看下来,觉得李惟元实在是个凉薄的人。

整日阴郁着一张脸,对着人的时候从没有一个笑脸不说,看着人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让人禁不住的就觉得从脚底板一直凉到了头顶。

于是杨氏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由李令婉扶着,慢慢的走到了大厅的罗汉床上坐了。

天冷,除却罗汉床上原就铺着的猩红毡子之外,还特地的铺了一张毛茸茸的黑狐皮。

李令婉扶着杨氏坐在那块黑狐皮上,正要离开坐到一旁的绣墩上去,忽然就被杨氏伸手搂在了怀里,笑道:难得我的婉姐儿今儿这样的懂事,祖母心中高兴。

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坐在身边不是坐在怀里啊喂。

而且坐在杨氏怀里实在是不大自在,所以李令婉就不着痕迹的移了移身子,从杨氏的怀里挪了出来,坐到了旁边去,但面上还是笑的娇憨明媚:好啊,那我今儿就挨着祖母坐。

祖孙两个坐在罗汉床上高高兴兴的说着话。

一时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三太太来了。

三太太就是周氏,也就是李令婉的母亲。

说起来周氏也是个苦人儿。

嫁过来还没半年的功夫,丈夫李修柏就被外放到江浙为官去了。

当时周氏的父亲还做着国子监祭酒,娘家还兴盛着,杨氏也不敢太为难她,只说让她跟着李修柏到任上去。

但李修柏却坚持不答应,只说儿子已是不孝了,不能朝夕侍奉慈母膝下,心中满是愧疚,又怎能带着妻子一块儿去呢?所以就留下了周氏在家,只让她务必要对杨氏恭顺歉谨,早晚好生的侍奉着杨氏。

而这一侍奉就是八年。

中间周氏的父亲死了,娘家落败了,她不得杨氏喜欢,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女儿因着杨氏在中间的撺掇也对自己不亲。

而且最后周氏的下场还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失手给推到水里淹死了。

李令婉写文的时候是为着剧情着想的。

当时她只想着要突出原身李令婉这个女配性子的骄纵和白眼狼特质,好让后面在虐她,甚至是她死的时候能达到一个高、潮,让读者兴奋起来,但是李令婉没想到自己就偏偏穿成了这个自己各种虐的女配啊。

所以看着现下低头走进来的周氏,李令婉心中只有三个字。

作孽哦。

不过是写一本狗血烂俗小说而已,谁晓得最后小说里面的人物都真的活过来了啊。

还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啊。

于是李令婉心中一面是一种日了狗的不可言说的苦逼心情,一面是对周氏的愧疚之意。

这个苦人儿可是她一手写出来的呢。

不过没有关系,往后她会对周氏好的,还会补偿她原该享有的母女亲情。

而且周氏最后的下场必然也不会是被推到湖里淹死。

她怎么会去推周氏呢?心中怀着对周氏的愧疚,李令婉就对着走进来的周氏眨了眨眼,又笑了笑。

而周氏一进屋之后目光就紧紧的落在了李令婉的身上。

见她头上还绕着一圈厚厚的白纱布,她止不住的就担心。

若不是有杨氏在这里,她肯定是要两步就奔过去查看一番李令婉的伤势的。

这时她就看到李令婉在对她眨眼微笑。

她心中先是一暖,继而又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她的女儿果真和以往不一样了呢。

以往李令婉看到她的时候再不亲近她,连娘都不叫一声,可是昨儿她醒了过来,非但是叫着她娘,言语之间对着她还很熟稔。

甚至现下她坐在杨氏的身边都对着她眨眼微笑。

不过纵然是心中再激动,周氏也并不敢在面上过多的显出什么来。

杨氏是最不喜看到她和李令婉亲热的。

于是周氏便敛了眉眼,矮身屈膝对着杨氏恭顺的行了礼,又语气柔顺的说着:儿媳给母亲请安。

杨氏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就算是应了。

一旁有丫鬟上前来,请着周氏落了坐。

随后大房和二房里的人也都次第的来了。

与周氏孤身一人,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过来的凄清相比,大房和二房可谓是拖家带口。

大房的杜氏被幽禁起来之后,老太太给李修松又续娶了一房妻子。

只是李修松虽然是嫡长子,但毕竟没有功名在身,又是续弦,那等门第好的人家也是不肯将女儿嫁过来的。

所以最后高不成低不就的就娶了个七品的通政司经历家的女儿。

这还是因着这个徐经历是李老太爷的下属,以往曾受过李老太爷恩的缘故。

不过徐氏也争气,进门来没两年的功夫就生了一对龙凤胎。

现年七岁了,分别是在一众孙辈中行四的李惟梁和行五的李令娇。

大房嫡出,自然是众星拱月一般,所以这两个孩子的脾气也骄纵。

李惟梁和李令娇对着杨氏行了礼,两个人分别甜甜的叫了一声祖母,随后就蹿到了杨氏的身边来。

李令娇比李令婉就小着一岁,平日里最喜欢什么东西都和她争抢。

这当会见着李令婉挨着杨氏坐,她便一屁股挤了进去,隔开了李令婉和杨氏,然后自己挨着杨氏坐了,仰头对杨氏笑道:祖母,娇娇有好几日没看到您了,您想不想娇娇啊?想个屁。

李令婉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祖母重男轻女你不晓得啊?你祖母不喜欢骄纵的孩子你不晓得啊?就这你还上赶着拱什么火啊?找骂呢这是。

不过若认真说起来,这杨府里的一众孙辈里面,但凡嫡出的就没有一个不被她给设定的脾气骄纵的。

没办法啊,谁他妈的叫女主李令嬿和男配一号李惟元明面上都是个庶出呢。

嫡出的不骄纵就没法拿着女主和男配一号的庶出这身份说事啊。

这样女主和男配一号就不能惺惺相惜,女主最后就不能成为男配一号心中的阳光啊。

身为嫡长孙女的李令婉在心中默默的流泪。

觉得这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心情真的是,一群羊驼在心中呼啸而过啊。

果然杨氏是不喜李令娇这样的。

她微微的皱了皱眉,说着李令娇:你有没有对你三姐行礼?而且你上来就这样的将你三姐挤到一边做什么?李令婉忙出来显示她的宽容大度:没事的,祖母。

五妹年纪还小嘛,我身为姐姐的应该让着她。

杨氏便赞赏的对李令婉点头,又对李令娇皱眉冷对:你看看你三姐。

不过比你大了一岁,就比你明事理多了。

儿媳瞧着婉姐儿确实是要比以往明事理多了呢。

说这话的是二房的钱氏。

她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三个妯娌之间也就算她最会来事了,怎么儿媳是觉得,婉姐儿前日摔了一回,竟是摔的秀外慧中了起来呢?老太太对钱氏说不上有多喜欢。

做婆婆的嘛,有几个是真心的喜欢媳妇的?不过钱氏娘家家世不错,老子现下已经做到了正五品的詹事府左庶子的位置上,所以她对着钱氏倒也还和善。

对着徐氏和钱氏点了点头,杨氏开口让她们坐下,又让丫鬟奉茶。

二房里和钱氏一同来请安的是十二岁的李惟凌和四岁的李令娟。

李惟凌是钱氏生的,李令娟则只是个妾室所生。

一众孙辈里,杨氏最喜欢的就是李惟凌了。

这小子生的相貌清秀不说,而且小小年纪就识文断字。

连教导他的先生都说了,此子可期也。

杨氏就觉得,说不定往后这兴旺杨家的任务就要落在李惟凌的身上了。

是以现下见到李惟凌,她便招手唤他近前来,面上带了慈祥的笑,细细的问着他最近的课业。

李令婉在一旁听得就觉得有些无趣。

于是就低了头,伸了手指无意识的抠着她手中捧着的手炉盖上面的铜钱花草纹。

这般过得一会,她猛然的听到外面的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大少爷过来给老太太请安来了。

李惟元!李令婉浑身一震,忙抬头看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恩,大哥千呼万唤终于要出来了。

☆、同桌吃饭屋外天阴欲雪。

小丫鬟推开门口厚重猩红毡帘子的时候,外面有一丝雪光极亮的射了进来。

李惟元就是逆着这道亮光走进来的。

十三岁的少年虽然身形削瘦单薄,但个子却已很高。

腰背也挺的极直,大雪中依然笔直的青竹一般。

虽还年幼,但他身上那股睥睨众人的气场已初现端倪。

李令婉看着他,心中忽然就有几分自得起来。

哎呀,这是我写出来的人物呢。

超有成就感有木有。

不过随后当丫鬟放下了帘子,光亮顿消,她就看到少年如冰如刀的目光正在看着她。

靠,这就是我写的人物!搞不好将来我还要被我写出来的这个人物给弄死呢。

心中自得的感觉瞬间消失。

李令婉撇了撇嘴角,别过了头去,不再看李惟元。

心中却还在想着,现在的李惟元终归还是嫩了点,还远没有达到自己后面给他所描述的那样,内心阴暗扭曲,面上瞧着却是温文尔雅。

他的那份伪装,连世上最顶级的变色龙都比不上的。

略有失望。

而李惟元早眼尖的将李令婉面上的所有变化都收在了眼中,但他面上却也没有显出什么来,只是垂着手,敛着眉眼,恭敬的对着杨氏说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周氏请安的时候杨氏是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当时李令婉在一旁已是很替周氏尴尬了一阵子,但是现下,李令婉却觉得,原来杨氏那样已经不算很令人尴尬的了。

因着听到李惟元的请安之后,就听得杨氏冷冷的声音随即响起:我老婆子可不敢受你的安。

只怕你不来给我请安我还能多活两年呢。

当年李惟元出生之时李老太爷毫无征兆的就死了,杨氏心中一直都记恨得这事,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还不能释怀。

杨氏对李惟元的态度既然如此,其他的人自然是再没有什么顾忌的了,纷纷的出言奚落起他来。

大厅的窗子和槅扇上糊了雪白的高丽纸,外面的雪光透了进来。

李令婉就着这些雪光的亮,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锦衣华服,独有李惟元衣着寒酸,穿的还是昨日她看到的那件薄薄的洗得都已经发白的蓝布直裰。

脚上穿的鞋也还是昨日她看到的那双布鞋。

想来今日雪路更加难行,鞋帮子上都是雪和泥,湿湿的。

进了屋子里之后,因着屋子里拢了火盆的缘故,那鞋帮子上的雪都化了,于是他所站立的地方便有一小滩的水迹。

而先前他走过的地方,暗青色的水磨砖上也都是和着泥的湿脚印子。

就听得李惟凌在笑着问她:大哥,你这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么?李令娇闻言就拍手笑道:依我看大哥并不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而是从泥地里打了个滚来的。

不然哪里能走一步路,地上就满是泥印子呢。

一屋子的人只说李令娇天真无邪,都笑了起来。

而在这些哄笑声中,李惟元面上的表情淡淡的。

他现下是没有能力在这些人面前表达出自己的喜怒的。

李令婉眼中看着这样的李惟元,耳中听着众人的那些话,忽然就觉得心中很愧疚。

造成李惟元现下这般凄惨悲凉的正是她这个所谓的‘造物主’啊。

李令婉觉得心中很难受。

她不想再听到众人这样奚落李惟元的话,于是她便转头,拉了拉杨氏的衣袖子,轻声的说着:祖母,我饿了。

每个月初一、十五这两日众人过来请安之后是要留下来同杨氏一同用膳的。

当下杨氏听得李令婉这样说,便对站在一旁的双红说着:三姑娘饿了,传饭吧。

既然要传饭了,众人自然也就不再去嘲笑奚落李惟元了。

西偏厅里有一张大圆桌子,众人都在那里用膳。

当下众人都起身往西偏厅走,独有李惟元一个人还静静的站在大厅正中。

虽然他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来向杨氏请安,但是杨氏从来没有留过他用早膳,都是等他请完安之后就让他离开。

他心中只以为今日也定然是会如此。

只是现下杨氏还没有开口让他走,他并不好贸然的就走。

他就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眉宇间漠然的等着杨氏开口让他离开。

其实他也很想离开。

这里面的人彼此都是家人,但在他们的眼里他不是他们的家人,而在他的眼里,他们也不是他的家人。

杨氏此时正被李令婉扶着胳膊往西偏厅走,一回头看到李惟元,她正待要开口让他离开,但忽然又想起李令婉先前说过他救了她之类的话。

于是她就淡淡的说道:我听你三妹妹说,前儿她摔倒的时候多亏你给她在头上扎了块手帕子,才没让她流血过多,最后她才能救了回来。

念在你心中毕竟有你三妹妹的份上,你今儿也留下来一块儿用早膳吧。

李惟元猛然的就抬头看向李令婉,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明明那日是他伸手推了她,欲置她于死地的。

他先时还想着她今儿必然会过来向老太太告他的状,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跟老太太说是他救了她。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她又到底想要做什么?对此李令婉表示,我是在讨好你啊你没发现?我只是不想年轻轻轻的就被你弄死,就想好好的活到老死的那一天而已。

所以拜托你别用这样瘆人的目光看着我了,我他妈的腿都要软了。

李令婉收回与李惟元对视的目光,低下头去看杨氏褙子上的缕金菊花纹。

而李惟元这时已将眼中所有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之色都敛了下去,眉宇间复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漠然,垂头恭顺的说着:谢祖母赏饭。

众人都没想到今儿杨氏会留了李惟元下来用膳。

他平素原就深居简出,又身着寒酸,瞧着也是个冷漠狠厉的人,所以没有人愿意同他坐在一处。

最后没有法子,李令婉就坐了他的身边。

坐在原书中第一凶残的未来奸臣,而且还是将来注定会搞死自己的人身边,李令婉觉得连呼到肺里的空气都带着恐惧的成分。

她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发着颤。

若认真说起来,这可是她和李惟元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呢。

圆桌上的膳食很丰盛,琳琳朗朗的摆了一桌子。

有鸡丝粥,杏仁茶,麻酱烧饼,萝卜丝饼,糖包、糖饼,软香糕之类的稀粥糕点,也有卤鸭肝、卤鸡脯,素火腿之类的下粥菜。

虽然大家族里讲究的是食不言,但都是半大的孩子,且多数都是骄纵的主儿,所以吃饭的时候免不了的就会颐指气使的使唤着丫鬟们:给我盛碗粥。

给我倒杯杏仁茶。

给我夹块火腿。

之类的。

李令婉都想给他们跪。

诸如盛碗粥,倒杯杏仁茶这样的要求就算了,尚且可以体谅,可是给我夹块软香糕,火腿这样的要求,你们手里的筷子是摆设啊?怎么不干脆要求丫鬟替你们将这顿早饭给吃了啊?不过就算她心中再腹诽,面上也不能真的说出来,也只有默默的扒拉自己碗里的鸡丝粥而已。

眼角余光却看到了李惟元。

他很安静的在吃着自己碗里的鸡丝粥,没有叫过丫鬟给自己盛粥或倒杏仁茶,也没有伸筷子夹过糕点或菜。

他只是那样极其安静的,自带疏离冷漠气场的坐在那里吃他碗里的粥。

仿似他就永远都只是这样一个人一般,再没有人会关心他,怜惜他,爱护他。

李令婉看着这样的李惟元,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心疼。

于是她想了想,就伸筷子夹了一个糖包放在了他面前那只里外靠花的白瓷小碟子里。

李惟元看到了,转过头看她。

目光平静,不辨喜怒。

这样近距离的李惟元......李令婉脑子里瞬间就想起了书中描写的原身悲惨的下场。

冬至。

大雪。

破庙里站着的目光冰冷阴狠的男人。

倒在地上哀嚎的原主。

李令婉觉得心里有点发慌。

李惟元这三个字现下都已经成为她的噩梦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竭尽全力的去讨好他。

因为她想活着,不想死。

尤其不想那样悲惨的死。

于是她努力的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恐慌,面上对着李惟元干巴巴的笑:大哥,你来尝尝看,这个糖包很好吃的。

扯谎!李惟元在心里默默的下了这个结论。

虽然他自打坐在这张桌旁就一直在沉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鸡丝粥,但他还是一直悄悄的注意着其他人都在吃些什么。

李令婉她吃了一碗鸡丝粥,喝了一杯杏仁茶,又吃了一块麻酱烧饼,一块软香糕,夹了两筷子卤鸭肝,四筷子素火腿,又吃了一块桂花糖藕,却唯独没有吃过这糖包。

所以她怎么知道这糖包很好吃?可见她就是在撒谎。

但她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她忽然这样的对他好到底是为什么?而且她看起来明明就很害怕自己,不然也不至于刚刚她面上的笑看起来是那样的生硬。

可就算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对他这样的好?李惟元心中瞬息万变。

然后他也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理会李令婉,只是又转过头,继续沉默的吃着他碗里的鸡丝粥。

而直至一顿早饭结束,他始终都没有去动他面前小碟子里李令婉夹给他的那只糖包。

作者有话要说:  奸臣完结之后会开的古言文,小天使们预收不来一发吗?文案:这是个青梅竹马的故事。

楚月恨着谢珩,因为他弄死了自己的未婚夫。

但她又不得不嫁给他。

因为自己全家哐当入狱的时候,他将她抵在墙上,沉声的说:嫁给我,我就答应救你全家。

恶搞小剧场后来李令婉就将李惟元□□成了世上比最顶级的变色龙还要厉害的人。

对着外人的时候永远外表温文尔雅,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但却会在和她独处的时候,将她压在身下,凑在她的耳边笑得冰凉勾人:满意你现在看到的吗?☆、攻略之路一顿早饭吃的李令婉觉得自己都快要有心脏病了。

等从世安堂回到她的怡和院之后,李令婉就跟一滩烂泥一样摊在了临窗的木榻上,半天都不想动弹一下。

她觉得李惟元应该是修炼了金钟罩外加铁布衫,他妈的简直就是罡气护体刀枪不入,压根就是她用什么法子都讨好不了的。

但就算是再难讨好那也得讨好啊,不然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令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子侧躺着,右手枕在脑袋下面,蹙着眉在想后面该怎么办的事。

然后还真教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先前在世安堂的时候李惟元不是衣着寒酸嘛。

特别是他脚上的那双布鞋,瞧着都湿了。

可是旁人这样下雪的天至少都是有一双靴子的,这样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才不至于雪水会浸湿脚。

而且她晓得李惟元虽然没说,脊背一直挺得笔直,面上也并没有露出什么乞乞缩缩的样,可他定然还是冷的。

吃饭的时候她坐在他旁边,可是瞧见了他的一双手冻得跟胡萝卜一样的红呢。

都说雪中送炭嘛,那她就干脆送他一件上好的棉袄和一双靴子好了。

李令婉心中这样想着,便起身爬了起来坐好,开口叫小扇过来:我记着你好像有个哥哥在二门外专管伺候少爷们出门?小扇点了点头:这是奴婢的二哥。

那就好办了。

这样大雪的冷天,想必府里的这几个少爷也是不会出门的。

那小扇的二哥便是闲在那里,就托他去外面的成衣店里买一件上好的棉袄和一双靴子就成了。

于是李令婉就吩咐着小扇:你这样,现下想法子去打探一下大少爷的身高和鞋码大小,然后回来告诉我。

我想让你的二哥帮忙,去外面的成衣铺子里买一件棉袄和一双靴子。

小扇应下了。

但还是迟疑着问了一句:姑娘这是要给大少爷买棉袄和靴子?李令婉点头:是啊。

小扇面上有不解的神情。

她踌躇了一会,但片刻之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只是姑娘,您以往最是瞧不上大少爷的,而且大少爷对着您也都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说话了,便是连正眼都不瞧您一眼,可您现下却要给他买棉袄和靴子?小扇觉得她家姑娘的脑子是不是前两日被石头给撞坏了啊?李令婉也晓得小扇心中的疑惑。

毕竟她这前后对李惟元的态度差别也太大了。

可是没有关系,理由她早就已经想好了。

因为前儿我脑袋磕到石头上的时候,是大哥他救了我啊。

那时候我才晓得,甭管以往再怎样,我和他毕竟都是嫡亲的堂兄妹,我就应当对他好的。

李令婉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反正说前儿是李惟元救了她的这个谎已经在老太太那里撒下了,往后旁人再疑心她为什么忽然对李惟元这样的好,她就用这个理由。

这件事老太太都是认证过的哟,那谁还敢质疑?也算是堵了悠悠众口,省得她往后再费心找什么其他靠谱的理由了。

小扇面上恍然大悟的神色:没想到大少爷面上瞧着阴冷不好接近,但其实内里还是个心地顶好的人呢。

说完她对着李令婉行了个礼,转身就去打探李令婉交代的事去了。

小丫鬟之间自然是有她们的门道,不到半日的功夫小扇就回来了,细细的将她打探来的信息告诉了李令婉。

李令婉倒没想到她的效率竟是这样的高。

晓得该买多大的棉袄和靴子,现下就只要拿银子给小扇,让她带了银子去找她二哥就行了。

只是银子在哪里呢?李令婉表示她不知道啊。

她问小扇,小扇摇头,说她也不晓得。

问小玉,小玉说:姑娘的月例银子都是画屏姐姐收着的。

李令婉就让小玉叫了画屏过来,问着她:我以往的月例银子你收在了哪里?画屏正闷闷的。

方才内院里的管事遣了人来告诉她,老太太因着她没有伺候好姑娘的缘故,所以革了她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呢,这可是不少了。

而且最主要的还是没有脸面。

所以画屏自先前开始就一直打不起精神来,整个人都怏怏的。

现下听得李令婉问,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不发一语的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这架鸡翅木玉兰锦雀屏风是白纱的,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李令婉就见画屏径直的走到挨着里面床角放着的柜子旁,伸手拿了上面的一只黑漆嵌螺钿小柜,抱了出来。

放到炕桌上打开了看时,就见小柜子的底下有两个小抽屉。

拉开了右边的那只小抽屉,里面就放了几串钱和几块散碎的银子。

这样少?李令婉有点不相信。

李府里的姑娘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一两。

只是衣裙脂粉零食之类的都是公中统一分拨的,所以这一两银子就相当于是给姑娘们的零花钱。

但大门宅院里的姑娘平日也很少出门,又哪里需要银子呢。

而且周氏也不时的会贴补李令婉一些,按道理原身积攒的银子是不应当这样少的。

画屏心情不好,而且打量李令婉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懂得什么?于是她就说道:就只有这么多了。

姑娘喜欢吃五香楼的点心和蜜饯,以往经常拿了钱叫小厮出去替您单买,有时候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例都还不够您用的呢。

李令婉没有说话。

原身的这笔糊涂账她现下也算不了,谁晓得这银子到底是去了哪里?罢了,左右往后的月例银子她心中有数就行。

见着画屏面上怏怏的神色,李令婉便知道她定然是晓得自己被革了三个月月例银子的事。

她想了想,随后就问着画屏:老太太责罚你的事,你都知道了?画屏情绪极低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她心中有些埋怨李令婉。

想来这事定然是李令婉对老太太说的。

李令婉倒是不惧她是不是会埋怨自己。

左右今儿这事她就是想要画屏晓得,她现下虽然年幼,但却也并不是可以由着谁来糊弄的。

所以往后在她面前还是要乖些。

不过威施了,恩也要给。

于是李令婉便说着:老太太晓得了那日在梅园里的事之后大怒,依着她的意思,当时非但是要革了你三个月的月例银子,还要打你二十板子。

是我好说歹说,最后老太太才说只革你的月例,那二十板子就暂且先免了。

又伸手在抽屉里面拿了一块银子,约莫有个一两多重,递给了画屏:老太太要罚你我也是拦不住的。

不过这么些年你在我身旁服侍的好歹也还算尽心,这块银子就当是我补了你那三个月的月例罢。

画屏虽然是李令婉身旁的大丫鬟,但到底比不过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所以每个月的月钱也只有五百钱而已。

这一两多的银子足可以抵她三个月的月例了。

当下画屏喜出望外,忙伸了双手来接。

又跪下对着李令婉磕了个头,说着:奴婢谢姑娘赏,也谢姑娘在老太太面前替奴婢求情。

奴婢往后定然会更加尽心的服侍姑娘。

只要她能安分守己的不给自己惹事,李令婉也乐得不费心思打发她走。

一来是麻烦,二来打发了身旁的大丫鬟走,传到旁人的耳朵里总怕会说她事多。

所以只要这画屏凡事不出格,她也能容下她。

李令婉就开口让画屏起来,又吩咐着她:你去厨房里说一声,就说我今儿的晚膳想要一道桂花灌藕,让她们做了送来。

原本这样的事只要吩咐小丫鬟去跑一趟就可以了,但是现下李令婉心中多少有些防着画屏,所以想要给李惟元买棉袄和靴子的事她就不想要画屏知道。

画屏刚接了李令婉的银子,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面上满是笑意。

于是对于李令婉的这个吩咐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随即就掀开帘子去小厨房了。

而等她走了,李令婉就将小柜里剩下的那几块银子和几串钱都给了小扇,吩咐着她:你现下就去二门找你二哥。

告诉他,棉袄和靴子都要买最好的。

小扇应了,拿了银子就走了。

一日无话,不过至掌灯时分空中又开始下起了雪花来。

次日一早小扇就怀里抱了一个鼓鼓的蓝布包袱来。

掀开门口的帘子进来之后她也顾不得去抖身上的雪花,只是叫着:姑娘,大少爷的棉袄和靴子都买来了。

李令婉正坐在榻上用早膳,闻言忙搁下了手里的筷子:快拿来给我看看。

小扇应了一声,随后就将怀里的包袱放到了榻上,解开了面上的包袱皮。

李令婉就伸手拿了棉袄和靴子看。

鸦青色素面的锦缎袍子,看得出来料子很好,极是有质感。

手摸了上去也是光滑得紧。

靴子是鹿皮的,里面摸着毛毛的,想来穿在脚上一定会很暖和。

靴子倒还罢了,不过这件棉袍穿在李惟元的身上一定会很衬他的。

李令婉心中高兴,早饭也不吃了,动手将袍子和靴子重又塞到了包袱里面包好,随后抱在了怀里,起身下了木榻,对小扇笑道:走,我们给大少爷送袍子和靴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污污的小剧场大少爷一边压着李令婉一边问: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压在身下是什么感觉?李令婉害羞,捂脸:你滚。

大少爷:我觉得把创造我出来的人压在身下的感觉挺好的。

李令婉:做就做,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令人羞耻的话啊?☆、雪中送炭空中的雪还在下着,搓绵扯絮一般。

小扇打了青绸油伞,快步的跟在李令婉的身后,叫她:姑娘,您慢些儿走啊。

李令婉怀里抱了装着棉袄和靴子的包袱,头上戴着斗篷上连着的风帽,在前面走得飞快,简直都称得上是跑了。

闻言她还回过头来,对着小扇招了招手:小扇你快点儿啊。

小扇没有法子,干脆小跑了起来。

一时李惟元住的僻静小院很快的就到了。

小院门口两边分别栽了一丛竹子。

下了几日的雪,青竹都变琼枝了。

院门口台阶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极白极平,没有脚印子,想来是住在院子里的人自昨晚开始就没有再出门。

李令婉也不心疼那一大块平整的雪,抬脚就咯吱咯吱的踩了上去,然后抬手敲门。

屋里李惟元正拿了一本破旧的书在看。

伺候他的小厮谨言站在一旁,不时的就抬手放到嘴边去哈一口气,又或是悄悄的跺了跺脚。

实在是太冷了。

窗子好些地方都破了,屋外的北风卷着雪花扑进来,落到了灰扑扑的土砖地面上,不一会儿就化成了一小滩水迹。

而且这样大冷的天,屋子里连个火炉都没有生,真真是能冻死个人。

可谨言一扭头就看到自家少爷正坐在椅中认真的看书,甚至都没有动一下,仿似他压根就不晓得冷一样。

但他怎么会不冷呢?谨言望了一眼李惟元身上单薄的袍子和脚上半湿的布鞋,还有冻的通红的手,心中有点酸涩。

于是他就走到桌旁,提了桌上放着的茶壶,想要倒一杯热水给李惟元喝,也好让他稍微的暖和下身子。

但是倒出来的水也是冷的。

府里的人都欺负他家少爷不得老太太喜欢,所以连这过冬的木炭都要克扣。

今年冬天他们领到的木炭原就是最差的,点起来浓烟呛人也便罢了,还统共就只有那么一些,够做得什么用呢?早就是用完了。

谨言心中难受,就想要将茶杯里的冷水倒掉。

但忽然就听得李惟元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拿来给我喝。

可这水是冷的,谨言为难的说着,少爷你还是不要喝了。

大冷天的喝冷水,这得有多冷啊。

但李惟元还是坚持:拿来。

谨言没有法子,只好双手捧了那杯冷水递了过去。

李惟元伸手接过,将茶杯凑到唇边,猛地就喝了一大口下去。

大冷的天喝冷水,这样才能时时刻刻的提醒他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所以唯有努力发奋,出人头地,才能将以往欺压践踏过他的人都能无情的踩在自己的脚下。

他三两口就将杯子里面的冷水全都喝了下去。

谨言在一旁瞧了都觉得冷,可李惟元的面上却依然是神色如常。

将茶杯放在了漆都已经斑驳的案面上,李惟元继续认真的看书。

李府其他的少爷都有各自的父母特地的请了先生来教导他们读书,但是李惟元没有。

李修松虽然心中也怜惜他,但在杨氏的威压下也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反对的事,所以在李惟元找到李修松,说他想要读书的时候,李修松也并不敢请了先生来教他,只是偷偷摸摸的塞了几本书给他而已。

好在杜氏虽然打他,但始终还是要他给杜家报仇的。

而想要报仇,莫过于让李惟元走上科举之路了。

杜氏是识得字的。

每次打骂过他之后,她都会折了一根树枝在松软的地上划着,教他认字。

而李惟元就这样在身上带着火辣辣伤口的情况下跟杜氏学着字。

他学得很认真。

他没法不认真,因为他并不想一辈子被人这样践踏。

又翻过了一页书,他忽然就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传来。

李惟元抬头,望向外面。

谨言心中也疑惑。

少爷的这院子原就极破败极偏僻,而府里的人也都极不待见少爷,所以平常少爷很少出门不说,也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来他们院子的。

谨言抬头望了望外面,还在飘飘扬扬下着很大的雪,他心中只不解的想着,这样的大雪天,谁会来敲他们的院门呢?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谨言转头望着李惟元。

虽然谨言比李惟元还大着一岁,现年十四了,但他还是习惯什么事都听李惟元的吩咐。

这时就听得李惟元在说着:不要开门。

在门缝里看看外面是谁。

谨言答应了一声,拉开门出去了。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回来了,垂手回禀着:是三姑娘和她身边的小丫鬟。

李令婉?她又来做什么?李惟元皱起了眉。

自打那日李令婉醒过来之后他就觉得李令婉变了好多。

先是遇着他的时候会对他笑,甚至还会追在他的身后说要为以前她做过的那些事对他道歉,随后昨日她会在老太太的面前说那日是他救了她。

但那日原是自己推倒了她的,她为何要在老太太的面前撒谎,给他讨这个好儿?而且昨儿在一起吃早饭那的时候她还给他夹了一块糕点。

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会有的事。

李惟元心中很是不解。

明明他是看得出来李令婉心里是怕他的,可为什么就算这样她还是要这样的往他身边凑?外面李令婉还在拍门。

而且见里面的人总是不开门,她就开口叫着:哥哥,你开开门啊。

公众场合她叫李惟元大哥,但这种私下场合她还是比较喜欢叫他哥哥。

叫哥哥显得更亲近嘛。

李惟元坐在椅中没有动弹,院外的李令婉则是坚持不懈的继续拍着门叫哥哥。

李惟元的一双眉皱的越发的紧了。

不错过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起身自椅中站了起来,然后不发一语的走到了屋外去。

谨言也忙抬脚跟了过去。

但是李惟元就算是走到了屋外也没有开门的意思。

他只是顶着空中纷洒的雪花,抿唇站在院门后面。

雪很大,不一会儿他的头上和肩上就落满了雪花。

而院门外的李令婉身上也落满了雪花。

不过好在她身上裹了件斗篷,头上又戴了风帽,所以里面的衣服和头发都没有湿。

小扇虽然在她身后撑着伞,但是风太大了,压根就挡不了什么。

见李令婉的鼻尖也冻得通红,小扇止不住的就出声劝着:姑娘,既然大少爷不愿意开门,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李令婉也想回去。

纵然是她现下身上裹的再厚,可这朔朔北风吹在脸上就跟刀子割一样,她觉得脸上都已经被冻的冷冰冰的没有知觉了。

可还是不甘心啊。

兴冲冲的买了崭新的袍子和靴子,不顾风雪站在这里敲了半日的门,难道就要这样无功而返了?于是李令婉又接着拍了好一会儿的门,又叫了好几声哥哥。

她有一种直觉,李惟元现下就正站在门后面呢。

也许只要她再坚持一会,他就会开门呢。

但是李惟元始终都没有开门。

李令婉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扛不牢了,整个人冻的都快要和屋檐下挂着的冰溜子一样了。

于是她想了想,就用脚尖踢着门口台基上的雪。

等露了一块没有雪的平整台基出来,她就弯腰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放到上面,而后起身对门里面喊道:哥哥,我走了。

不过我放了一个包袱在门口,你要出来拿啊。

不然待会上面积了雪,里面的袍子和靴子就会湿啦。

说完这些,她就转身扶着小扇的手要回去。

这一番折腾也真是够呛。

不过她在雪地里还没有走得几步,猛然的就听到后面传来吱呀一声。

是院门开了。

李令婉心中一喜,忙回头望了过来。

隔着中间茫茫风雪,她一眼就看到李惟元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子门口。

哈,他终于还是出来了么?李令婉心中大喜,忙回身就要跑过去。

一面口中又在高兴的说着:哥哥,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么?作者有话要说:  大少爷的心是很冷哒,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打动滴。

☆、首战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