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天争执过后长公主安分了不少, 这阵子不仅没有乱发脾气,甚至也不像从前那般喜怒无常。
但明日便是七月初七了!不仅是七夕节,而且还是谢无妄的生辰!连着多日都没有发火的长公主今日清晨果然又在大发雷霆, 连着摔了好几个杯子不说还闹着不肯离开驿站, 谢无妄冷眼瞧着没有任何反应,旁边站着的曹光害怕耽误时辰便偷偷请了涂幼安过来劝慰。
却没想到长公主在看见涂幼安后顿时啜泣起来,紧接着便捂着脸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连带着曹光看涂幼安的眼神都像在发光。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间接导致周围的侍卫宫女们看向涂幼安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钦佩,搞得涂幼安都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确实什么都没做。
不过长公主这番态度倒是让涂幼安更加觉得她是在心虚, 只是眼下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机会好好调查此事,更何况依着皇帝的手段, 只怕这世上早已没有几个活人知道这个事情了。
毕竟当年在皇帝登基后长公主就好像变成了空气一般, 在燕京城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弱,当年与长公主有关的传闻也都慢慢消失殆尽。
也就偶尔会听见一些有关当年的传闻,但基本上听听也就过了,并没有多少人会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长公主放在心上。
谢无妄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与长公主交锋导致自己受伤的缘故,反正他最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涂幼安,就连她半夜醒来想要如厕都会下意识跟着前来——好在最后还是在涂幼安的强烈抗议下被制止了。
而且总是以为她睡熟便做一些自以为很隐蔽的小动作, 偏偏这人又不肯做到最后一步, 搞得涂幼安连着几日都没能休息好。
半夏见涂幼安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姑娘困了不如睡会儿, 左右还要再过几个时辰才能到苏城呢。
小半个月的押送之旅总算要在今天落幕。
涂幼安也没立刻回复半夏, 只是悄咪咪地掀开帘子, 贴在缝隙处滴溜溜地打量着骑马跟在马车旁的谢无妄, 但在对方看过来前又连忙放下帘子,看向半夏清了清嗓子, 一本正经地回复道:嗯, 那我稍微睡一会儿吧。
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谢无妄的生辰礼, 可又顾忌着长公主的心情不敢大张旗鼓,找了好几个明镜司的人打听后又得知谢无妄往年从来不过生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将这份礼物送出去。
毕竟对谢无妄来说,自己生辰可能并不算个多快乐的日子。
涂幼安闭上眼却又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思考要如何给谢无妄送出礼物,没一会儿就察觉到帘子被人掀开,很快熟悉的白梅香气便钻进了鼻子里。
她也没多想,只当是谢无妄骑马累了上来休息,直到对方落座在榻边,掀开薄被握住自己的脚踝后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你在干什么?本想继续装睡的涂幼安被谢无妄不停摩挲脚踝的动作搞得直泛痒意,她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抽走,但下一瞬却被谢无妄再次拽了回去。
谢无妄听见声音后抬眸看了涂幼安一眼,虽然耳根依旧有些泛红但动作却比以往要直接许多。
他顺着脚踝往上滑去,握住小腿上丰腴的软肉后俯身压了下来,耐心地用唇舌描绘她的唇形,如同刷子般的长睫一下又一下地扫过涂幼安的皮肤,激得她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谢无妄胸前的衣衫。
因着是在马车上谢无妄也没有闹得太过分,结束漫长又缠绵的吻后便将涂幼安一把捞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帮怀中人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涂幼安好奇地看着自己脚踝上突然多出的金制细链,抬腿动了下后却听到了细弱却清脆的铃铛声。
怎么突然给我带上这个。
涂幼安好奇地晃了晃脚,在听见叮铃铃的铃铛声后抬眸看向谢无妄。
谢无妄低头吻了吻涂幼安的眼尾,看似熟练其实最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看向脚腕处的金链问道:没什么,你喜欢吗?这条金链被打造的极细,涂幼安本以为只是一根普通的金链,可被谢无妄这么一问便忍不住细细看去,这才发现这金链几乎是用如同丝线般的金丝编织而成,而坠着的那个铃铛上似乎还刻着祈福的经文。
看起来好精致啊。
涂幼安忍不住感慨,你什么时候买的啊?这半个月他们两个人几乎算得上是形影不离,也不知道谢无妄什么时候派人去买了这么个物件。
春分宫宴后的第二天。
谢无妄再次握住涂幼安的脚踝,伸出手指将那根脚链轻轻挑起后道,那日提亲回去后便去首饰铺子找人定制了这条金链。
啊?涂幼安愣了下,追问道,那你怎么现在才送给我啊?因为他当时没想过要将眼前之人拽住,所以藏着阴暗心思的脚链也不敢送出去。
谢无妄并未回答涂幼安的问题,只是顺着心意抱着人躺回榻上,在脱了鞋子后轻松撩起一旁的薄被盖在两个人身上,从头至尾都没有松开涂幼安,一直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我有些累,陪我睡会儿好不好?谢无妄含住涂幼安的耳垂,声音也因为压低带着些许磁性。
嘴上这么说,可行动却并非如此,谢无妄若即若离的拉扯实在是让人不上不下,勾的涂幼安眼尾泛红十分主动地去吻他的喉结,手也不由自主地顺着扯开的领口滑了进去。
在触碰到刚刚愈合不久的那道伤口后涂幼安猛地惊醒,气喘吁吁地将人推开后连忙道:你身体刚好,还不行……可以的。
谢无妄直勾勾地看向涂幼安,将人压在身下,眸中满是认真,我问过御医了,已经可以了。
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特地去问御医啊!涂幼安摸了下自己泛烫的耳尖,摸着埋在自己颈窝处的脑袋挣扎道:可现在是在马车上,我不想在这里……就算她一向是个脸皮再厚不过的姑娘,但也还没开放到能接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房中事的地步。
直白的拒绝果然让谢无妄立刻停下动作,他抬起头看向涂幼安,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随后便恢复了相拥的姿势,轻拍着涂幼安的后背道,那就睡觉吧,我陪你。
被这么一搅和涂幼安彻底忘记了自己之前纠结的送礼之事,稀里糊涂地就在谢无妄的哄拍下睡了过去。
马车的晃动让涂幼安脚腕处的金铃不断发出碰响,虽然与常人而言可以轻易忽略,可对谢无妄来说却一声比一声清晰,这一个月所梦到过的场景逐渐与这铃声叠加在一起。
春分宫宴那个晚上的所有画面都依然历历在目,平日里因着公务在风月场所抓人时听到的靡靡艳曲总是在那夜过后不停钻入脑海,这条金链是因着一时冲动才被制作出来的产物,可如今看来或许也是因祸得福。
自己本就是从污泥中爬出来的人,即便掩饰得再好也依旧会在细节末梢处流露出几分。
谢无妄紧了紧拥着涂幼安的力度,眸底也流露出几分不安。
如今的他再也不可能做到同从前一般将人推开,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对方离自己而去,溺水的人不愿松开救命稻草的本能已经逐渐融入骨血。
若是被嫌弃,被讨厌,那他就算是摇尾乞怜俯首称臣也会将人留住。
这次队伍停靠的地方并非驿站,而是先停在长公主在苏城的宅邸,谢无妄并未将涂幼安喊醒,自己径直下了马车,看着站在门外的长公主行礼道:长公主殿下,目的地已到。
长公主看着客气疏离的谢无妄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惜谢无妄并没有与她对视的想法,转身就带着人进院子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务,在安排完人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好后便准备离开,长公主见他要走连忙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道:子晏,你要走了吗?谢无妄脚步顿了一下,虽然转过身来却始终垂着眸不曾抬头,声音也一如既往般沉静:殿下可是有其他事情需要吩咐?我……长公主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
从前谢无妄一直在自己身边未曾发觉,今日就要分别时才骤然惊觉当年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已经长成了可以保护他人的青年。
他已经不是那个会祈求自己怜爱的孩童了。
周围的宫人们虽然垂着头默默做事,却也难免用余光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毕竟之前要死要活非要刺杀谢无妄的人是她,如今露出依依不舍的人还是她,前后不一的矛盾表现实在是让周围人有些疑惑。
站在一旁的嬷嬷见状连忙道:这几日谢指挥为殿下奔波实在是辛苦,老身先在此谢过指挥使大人。
嬷嬷不必客气。
谢无妄语气平淡,这都是在下应做之事。
被叫醒的涂幼安也脚步匆匆地走进院内,看着站在一起的三人后快步走了过去,乖巧行礼道:臣妇来迟,请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看向低眉顺眼的涂幼安,眸中情绪再度变得复杂起来,她闭了闭眸吐出一口气,压着燥意淡淡道:无妨,本宫并不介意。
嬷嬷见长公主纠结半天都说不出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笑着看向两人,柔声询问:殿下觉得这些日子实在是给谢指挥添了不少麻烦,便想着明日请谢指挥吃顿饭,不知谢指挥是否有空呢?涂幼安愣了一下。
早上看起来还因为谢无妄生辰临近想不开的长公主这么快就想开了?不过看长公主的态度确实有所软化,涂幼安便转头看向谢无妄。
本以为谢无妄会有所动容,却没想到谢无妄面色依旧冷淡,他终于抬眸看向长公主,十分客气地拒绝道:不必了,殿下一路奔波还是多加休息才是,臣便不再多加叨扰了。
说完这句话后谢无妄便牵住涂幼安的手拉着人离开院落,涂幼安回头时还能看见长公主瘦削的身影依旧立在原地不曾动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