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章

2025-04-03 04:25:27

楚凝不知道。

这样的局面要如何收场?怎么样?大错已经酿成, 她装不知道吗?要怎么做?要怎么样才能佯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昨天发生的一切,生生烙印在她的脑海当中。

每一个画面, 每一句话。

压根挥之不去, 叫她无法忽略, 怎么装?怎么散尽?做不到的。

少年脸上生动的表情, 他伏息在耳边怒吼的声音,还有她自己。

她怎么能....那样弯曲求.欢的自己,简直陌生到了极点, 每一幕都鲜活跳跃在她的脑海当中,她还骂怜煜不知羞耻。

少年为了让她能够不要死咬着唇瓣自我摧残。

只要提到温之俨就发疯的人。

他竟然委曲求全,能够让她宽慰自己的心理,说一切都没有关系, 让楚凝把他当成温之俨。

分明都要哭了。

他脸上也有泪,他说可以的,阿姐, 我不不介意。

你可以把我当成温之俨。

楚凝心里更是刺痛,怜煜的声音也含着痛意。

这是她养出来的孩子, 洞察世事的裕安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会不介意吗?温之俨就是他发疯的心病,是一切罪恶开始的源泉。

要不是因为心里有介意,他又怎么会一意孤行, 冒天下之大不韪抢亲,藏匿。

他介意极了。

只是为了减少楚凝心里的负罪, 他能够低下脸, 才这样说。

而她在干什么?楚凝心里的自责与泛滥成灾的快感, 击打着她的理智。

一切都脱缰, 已经不受控制地给出了回应。

脑海当中。

浮现出来的温之俨, 那个她最喜欢的人,好不容易快要够起来的人,再也抓不住了。

破灭了,重新凝聚起来的。

是一张更年少,更精致俊美的面孔。

什么温之俨?他不是,他是怜煜,总是默默无闻跟在她身边的孩子。

她亲手捣毁了一切。

所以她怎么都顺不下去了,因为认得太清楚,所以她面对时,措手不及,只是一味地哭。

怜煜轻吻在她的耳侧,以为她伤心过度,怕她咬舌。

阿姐,没有灯了,我不会再说话。

要这么做,都可以。

怜煜给她选的结局,他做不到顺从楚凝的心意,将她送回到温之俨的身边,所以他可以充当温之俨的替身。

只为叫她高兴。

楚凝怎么都叫不出温之俨的名字,她也任由自己发狂一般。

一次一次破戒。

生缠着自己的弟弟,口口声声,她没有念温之俨的名字,反而喊的怜煜。

怜煜。

弟弟。

她自持的长姐身份,在这昨晚被她亲手碾碎,化为齑粉吹飞在凌乱无耻的夜中。

现在呢?清醒了,不得不直面残局。

楚凝啊楚凝。

你还有脸训人吗?女郎无地自容,羞愧用力抓着头发,低头看着足趾背上的咬.痕。

她的泪水落下,划过一切她想掩盖,却怎么都掩盖不了的气息。

不知道哭了多久。

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眼睛干涩地疼。

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怜煜在旁边也不说话,沉默地陪着她,一言不发等着她发泄情绪,寸步不离。

哭累了。

一动不动瘫倒着,少年缓步起身伸手。

又轻声细语试探着说了一句,阿姐,我抱你去沐浴更衣。

小心翼翼的语调在空幽的室内流转,更清晰感知到他的谨慎小心。

女郎不置一词,她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少年的动作十分地轻柔,刚触碰上来时,那种背德的耻辱激麻着楚凝的肌肤。

使她下意识还想着力挽狂澜,扯清界限,可实在累极,连自己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能够。

无力回天油然心生,气急攻心,楚凝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这一病,没承想,足足病了半月有余。

也是痛苦的一段时日。

迎春的后效力足。

凶猛的一夜过去之后。

虽说是直接地破除了,但后效,依然存留。

因为有过容纳的方量,只要迎春的效力一朝袭来。

一切又就不受控制的乱动乱颤。

脑子也不受控制的乱想,她挣扎地想要反抗,怎么都做不到。

怜煜一直在帮她。

楚凝清醒地看着他帮自己。

每一次。

舒透过后,少年缓而起身。

再若无其事地擦掉嘴边的水渍,为她整理好裙,那副画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楚凝都恨不得去死。

可惜她动不了,拿不出办法,只能无比残忍地面对这一切。

甚至有的时候,听到她自己唤求出的声音,蚕食着她的理智。

.......怜煜一直都在旁侍奉,至于他安排的婢女也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楚凝见了人心里烦,他把人给遣散了。

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

楚凝的一切他理所当然地顺手接过。

无论是给她喂膳食,还是沐浴更衣,涿发擦脸。

羞也羞过了,再挣扎亦是无法改变现状。

不是没有挣扎过。

后几日,楚凝想过要了断,可惜,怜煜把所有的物件全都想了起来,她什么都找不到。

没有办法,她出此下策。

不进食。

为了能够自我了结而不肯进食,怜煜也不苦口婆心地劝她。

楚凝不吃,他也不吃,变本加厉地用他的方式来威胁楚凝。

这样一损俱损,根本就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自己死了没有什么,若是再拖着他。

少年知道她心里内疚,脸色苍白在她面前晃动,磨着楚凝内心深处最软的那根弦。

她也的确心软了,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楚凝逼迫自己狠下心,让他不要再做给自己看,凶巴巴地骂人。

叫他不要再过来,也不要再管她。

甚至到了后面,她开始怒骂怜煜,什么不堪入目,什么能够戳他的心眼,她就骂什么。

骂到自己泪流满面,哭得叫少年心疼不已,拥她到怀里,阿姐阿姐....拍着她的背,顺着她的话。

阿姐说的都对。

我是混蛋,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我恶心,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轻声细语给楚凝说很多话,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一声一声讨好,乖到让楚凝心疼。

怜煜本来就不善言辞,却能够不厌其烦,反复地跟楚凝说一切无关紧要的事情。

给她念书,说外头的趣闻。

渐渐的,楚凝慢慢沉静下来。

本来就是她的亏欠,拗不过去,看着他虚弱的脸色,楚凝妥协吃了饭。

就当楚凝绝望到快要看不到尽头时。

迎春的药效慢慢解了。

修养很久,恢复了一些精气神,自己也能够撑着手臂起身了。

除了依然做不了什么大的动作。

修养的半个月,她一句话都没有跟怜煜说过。

怜煜再来跟她念话本子,她要么闭着眼睛假寐,或者就当没有他这个人。

不知不觉,外头的春景已经处处生机。

阿姐,今日的外头晴得好,要下塌走走吗?我抱阿姐出去。

少年搁下了翻阅到一半的话本子。

郎中说,迎春的药效解除了,楚凝的身子骨慢慢养,但也不能整日都不动弹。

光是怜煜整日给她活络筋道,也没有什么用。

好吗?我们出去走走。

说着,他把楚凝掩盖的被褥往下拉了拉。

少年身上的冷香凑到楚凝的鼻端,他蹲下来目不转睛看着她,用那双无辜可怜的狗狗眼。

躺得久了,身子也累乏。

楚凝在少年略带恳求的眼神中,还是出去了。

宅院异常的安静,内景尤其不错。

暖阳打在身上,微风拂过脸颊。

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出来走走的确不错,如果能够抛掉心里一堆理不开的烦闷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在这里待久了。

楚凝从一开始的必须要走,到现在她竟然害怕厉害。

后面生出来的念头,才叫她恍惚,后怕。

惶恐不安。

为什么她竟然觉得,她有些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怎么能够适应,这种逆来顺受的耻辱感。

后续呢?局面从来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所以楚凝把问题抛给了怜煜。

就趁着今日,挑在他心情不错,仿佛很好说话的样子。

直接问他。

你...打算将我藏到什么时候?少年搁下书,在她面前蹲下,他执拿起楚凝的手放到他的头顶。

楚凝的手仿佛碰触到了上好的丝滑绸缎。

少年的头发依然绵软,又更添加了几分硬朗,如他整个人。

楚凝亲眼见证了。

他从一个青涩莽撞懵懂的少年,折损在她的手上。

变成了最坏最糟糕的样子。

......她把手拿下来,藏到宽袖底下,视线从怜煜的身上转移。

选择逃避,不和他正面对视。

少年盯了女郎良久。

他站起身,一直都没有说话,空气蓦然静下来。

宅院里飞来几只鸟,站在枝头啼叫了几声,又很快地飞走了。

等了很久,楚凝以为等不到回答时。

怜煜开了口。

阿姐...你究竟是在询问我,还是在逼我。

楚凝指尖蜷起。

真的就那么....想要回去吗?没有看到他的脸,也听到了他声音里的低茫和无措。

似乎用尽了一切去挽回,终究什么都留不住的,最后发出的疑问那样。

楚凝心口微颤,唇动了动。

.....不能在重要的关头心软,良久之后,她闭上眼,带着决绝说道。

是,我想回去。

......少年蹲在她的面前,那我呢?阿姐,你看着我。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阿姐的心里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楚凝不想看,她狠下心不看,脑子里依旧是少年的面孔。

耳边是他的卑微求问声音。

什么都不是。

楚凝说,他们之间最终只能什么都不是。

弟弟也不算了?不算。

楚凝硬着心肠。

真的吗?少年笑。

既然我对阿姐不重要,为什么,阿姐不看我?还是阿姐觉得我恶心?不想见到我。

如此,给我一个痛快好不好?又怕他再把刀拿出来,楚凝的手往下藏得很深,甚至蜷紧,确保她的掌心塞不下匕首,不能够对他动手。

少年还在跟她辩驳,阿姐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要这样残忍,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听着少年的嘀嘀咕咕。

楚凝的鼻子有些酸,看着他陷入深深的自问自罚。

她想说这些都不是他的错,偏偏什么都发生了。

她不能妥协。

一次妥协之后,一直妥协?女郎无动于衷的态度激到了少年。

他忍得额上青筋绷起,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脑子里要杀掉温之俨的想法。

沉郁的呼吸吐出,他掐抬着楚凝的下巴。

迫使她睁眼,对视。

让女郎直视他脸上为她挣扎,为她癫狂的痛苦。

除了求。

怜煜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够做什么。

真的一定要走吗?丢下我,丢下这里发生的一切。

即使已经什么都有过了,阿姐还是要回去,回到温之俨的身边。

少年的脸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到底什么地方比不过温之俨?我要怎么做,才能够比得上他。

阿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就当我求求你。

少年捧住楚凝的两只手,捧在额前,虔诚地问她。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留下你。

他已经没有办法。

所有能用上的办法,他都用过了。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楚凝的态度让他施不开手,对于任何人怜煜都可以有办法可以应对,唯独除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是软肋。

他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只要能让她接受,他后半生都可以当温之俨的替身在她的身边。

只要她喜欢。

可是呢,她明明就有把他放在心上。

行事的时候,只要能让她开心,可以叫温之俨,他都可以忍。

可是,阿姐叫他的名字了呀。

一声声怜煜,让少年浑身的劲力十足,他欣喜的以为,终于有转机了。

为什么下了塌,就什么都不认账了。

她怎么能够翻脸,翻得那么快。

他苦苦哀求,也不得善果。

仿佛只是少年的执念,他已经很用力的在恳求,而女郎无动于衷。

做得再多,她反复瞎了聋了。

什么都看不见。

从始至终,留给少年的只有温柔残忍的一句话。

送我回去吧。

将他推向深渊。

少年眼底变得扭曲发红,他咬紧了牙齿,咯咯发抖,看得楚凝触目惊心。

这次的交谈。

以怜煜的落荒而逃不了了之。

看似没有成效,实则上也有了一定的成效。

他后面的几日,一直避开楚凝。

即使有来看她,也没有再死皮赖脸在她的身边不肯走了。

一切都在慢慢地回转。

只要谁都不再提。

今日用过膳后,楚凝从内室泡了澡出来。

迷迷糊糊睡了一小段,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很细微的动静。

似乎有动静,楚凝就醒了过来。

本以为是在梦中,坐起来后,细细地听了几下。

竖起耳朵,很认真在听,还真的有听到了。

是谁?楚凝浑身的防备都竖了起来。

动静就在门外,难不成是贼人?戳破了窗纱,楚凝见到一个垂坐在,落寞的背影。

孤寒寂月的背影一看就知道了。

卓越的腰腹,还有那样俊美的侧脸,世上能找出几个与他相似的?怜煜蹲在门口喝酒,旁边滚了好几个坛子。

也是啊。

楚凝背靠着门坐下。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这处宅院,除了怜煜,还会有谁来?听着少年一直在喝闷酒,哗哗的酒水顺着喉骨咽下的声音很是清响。

楚凝坐了一会,她披着衣裳往回,躺下了,彻夜无眠。

一连几日,入了夜。

怜煜都在楚凝的门口喝酒。

少年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认真吃饭了,身形消瘦了很多。

原本合身的衣衫,看着宽大。

夜风刮着,吹出他纤细的腰身,他抵着唇一直都在咳。

夜深,外头下雨了,他也还不走。

雨越下越大。

一直都不肯停下,楚凝狠不下心杀掉他,也不可能看着他自暴自弃。

头顶的雨停了。

少年抬头看到心心念念的那张脸。

他委屈得很。

最近,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静下心。

忍不住小肚鸡肠,像个怨妇一样埋怨楚凝,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他打听温之俨从前做过的路,想要把自己打造成第二个温之俨。

现在朝堂上都是他的眼线,连温之俨都说,他已经超过他了。

可是,到女郎这里。

看一眼就知道,他还是比不过。

少年孩子气地吸鼻子,酒吃多了,闲暇脑子晕乎得很。

赌气楚凝出来,又开心她出来,埋怨她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楚凝还没有开口说什么。

少年酒意上头,闻到熟悉的味道,可怜兮兮,两只手抱住楚凝的裙边。

阿姐....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管我了。

是依恋的呢喃声。

他的脸蹭了蹭楚凝穿的鹿皮小靴。

上了点脾气,自己反而做起样子来质问楚凝,带着凶气,咬牙切齿。

你不是不管我了吗!前边的话都没有说完呢,下一瞬又可怜了。

不要不管我。

楚凝,......堂堂男儿,竟然就这样匍匐在女人的裙边,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

别闹了。

楚凝的话没有威慑力,他不动。

也不能说没有威慑力,站得高,声音又太小。

叫他又叫不起。

楚凝不得已蹲下来,将伞罩在他的脸上,少年的脸上满是憔悴,眼皮子底下具是乌青。

嘴里一直在念叨,不要.....不要丢。

楚凝从前说过的话,他全都给翻了出来。

不是说了,能让我一直跟着阿姐吗?为什么现在反悔了?他身上的酒气特别的重,周围都喝光了,楚凝自然不能跟酒鬼辩驳。

外头的雨水大。

也不可能就直接把他扔在这里。

楚凝把他扶起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搬进去。

浑身都湿透了。

夜里凉,爬在桌上的少年迷迷糊糊,哆哆嗦嗦。

郎中说,他身上还有还有寒症。

万一遭了病,冒起了症状,会死人的。

楚凝逼着自己不要插手。

却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他,宅子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

于是。

楚凝亲自抬了水,给他擦身换上干净的衣衫。

换上干净的衣衫。

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没有让人想到的就是,楚凝发现,因为她的碰触,少年有了动静。

不是清醒的动静,而是没意识的动静。

更让人张皇失措的是,趁着楚凝拧帕子挂起来时,他竟然昏昏沉沉地站了起来,将楚凝抵在了架木上。

居高临下的优势。

楚凝那点子身形就这样被他囊括在其中包裹着。

醒了?楚凝避开少年灼热的呼吸,探着话。

少年明显地并没有清醒。

在黑暗当中,那双澄明的眼睛透亮,没有清晰的聚焦。

他依恋地蹭在楚凝的身边。

闻到了香香软软的气息,就忍不住靠近。

因为之前半月的密切相处,怜煜又很卖力,再加上他好学。

如今的他,对于楚凝身体的了解,比她自己都还要明白。

很快,楚凝自己都起了兴。

外头的雨点只大不小,甚至打雷了。

少年抵在女郎的肩窝,像一只受伤的大犬,急需要主人的安慰。

更可怕的是。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怪,颇有点不受掌控了。

楚凝及时擒拿住他的手。

不....不行。

少年眼神迷离,还没有醒酒,弯腰低下头与女郎对视。

他神色乖,动作一点也不乖。

少年的指尖晶莹透亮,伸到女郎的眼皮子底下。

在用行动问:为什么不行?就怕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她的身体不争气。

再搭上少年的执拗,已经是箭在弦上。

楚凝要想怎么阻止,都无法阻止了。

这一次,是错乱吗?女郎闭上眼睛,不愿意去接受,混混沌沌漂在无边无际的湖浪当中。

一直找不到岸边的感觉。

最终只能牢牢攀附着少年的肩膀,免得毫无着力点。

她一点也不想失控。

又无法掌控。

翻来覆去,女郎一直都不肯睁眼面对,自然也就错过了少年自她闭上眼睛后。

动作越发的狠少年。

他的眼睛早从混沌迷离当中脱离,缓缓变得异常清明。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