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章

2025-04-03 04:25:27

翌日清晨, 楚凝冷汗津津,倏然从梦中睁开眼睛。

想起昨日的事情。

急急看向一旁,手也迅速摸向一侧, 摸了一个空, 什么都没有。

并没有发现少年的踪迹。

什、什么都没有?梦?往身上摸, 身上的亵衣都还是干净的, 并没有弄脏。

昨夜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境。

身上也有些轻微的酸痛,很奇怪,按理说, 照梦境里的那般来,不可能是这样小幅度的疼。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前一旁。

那块置物架上,齐齐整整放着她的衣衫,并没有凌乱的痕迹。

整方床榻, 也无旁人的存在过的痕迹。

在屋内环伺了一圈,找不到地上有水渍,昨夜发生过的痕迹, 全都没有。

她慌慌走过梦里,行过的地方。

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楚凝看着干透的浴桶, 痴痴发愣,是她做梦了?往外一看,昨日, 的确是落雨了,今日天放得晴好, 青石玉板干燥, 唯独廊亭之下集着一些雨水。

很安静。

难不成还真是她梦里发了魇?胡乱做的一场梦而已。

如果真的是一场梦境。

那么这个梦境会不会太真实了些, 简直真实到真是到叫她无地自容。

梦啊……同时, 楚凝又无比的庆幸, 这只是一个梦境,庆幸的同时,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莫名的,奇怪的空....楚凝正色,昨夜在梦中也实在是放纵了。

更主要的是,昨儿个....若是真的,早起她还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怜煜。

此次,可没有什么迎春了。

没有迎春挡在两人的中间,楚凝心里还真的没有底。

若是怜煜早上起来问她要结果,她该如何?简直头疼得不知如何回应。

毕竟,她是清醒的那一个。

清醒的发生,这算什么?用早膳时,怜煜出现了,楚凝喝着粥,默不作声地打量他。

少年的姿仪很好。

他坐得板正,挺拔秀丽,丝毫没有宿醉过的仪态。

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衣着整洁到纤尘不染,赏心悦目到极致。

楚凝在无意当中走神,不禁想到,在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从一个青葱稚嫩的少年,长到如今葱郁了。

纵是当年的温之俨,与他来比...念头才冒出来,楚凝瞬间就警醒,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立马就被她给掐了下去。

她如何能生出这样的想法?两个人怎么能够放到一块地方去比。

且不说两人的年岁,完全不是在一个辈分上的人,从前她也没有想过要将怜煜和温之俨放到一个线上来比较。

今天实在是昏头了。

真的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渐渐的驱使于内心。

阿姐,你在看什么?少年问道。

楚凝走了片刻的神,很快拉回思绪,搅动着汤勺,欲盖弥彰喝着汤,掩下思绪。

没什么。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略带一点疑问的语气。

楚凝总不好直接问他。

看来,昨夜的靡乱,的的确确就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是她多想了。

许是近来神思倦怠,产生梦里产生的幻觉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就是一个,稍微真实一点的梦。

楚凝这样安慰自己,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让她揪着这件事情来问,楚凝怎么可能开得了口呢。

阿姐。

我再求问你最后一遍,真的要走吗?少年一直都在回避的话,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主动跟楚凝提起。

而且,听他的语气。

平淡到不带一丝的波澜起伏,一时之间让楚凝有些接不下来话眼子。

假使不去看他的那一双眼睛。

少年眼睛里的乞求异常得明显。

楚凝只看了一眼匆匆垂下了眸。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是。

他既然提出来,必然也意味着想通了吧。

你想好了什么时候送我走?阿姐就这样敲定了我,笃定我会松手放你,而不是一辈子的囚.禁?少年反问得楚凝一愣。

是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笃定了呢?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少年对她的态度过于骄纵,但实际上,除了限制她的自由之外,也从未迫她做过什么事情。

开始的时候有过惧怕,还有惶恐,失身之后,说到再惶恐的还有吗?怜煜不会伤害她的姓名,反而好言好语,一直低声下气哄着她。

除了不给她出门之外,有求必应。

你会吗?楚凝轻声。

少年站起来,从一旁取过斗篷给楚凝围上,他捧着女郎的脸,贪恋地看着。

还有心情和她玩闹,似乎今日情致不错的样子,额头微微歪着,显露出一两分稚气。

我当然想。

只可惜.....阿姐不愿意做我的金丝雀。

少年的语气一派惋惜。

我想得再好也不能改变,我再逼下去,阿姐又会怎么样威胁我?跟我闹。

我真的想知道,若是我至死不肯放手,阿姐还有什么样的招数?或者到最后,阿姐被我逼得没有退路,真的扬起刀剑,杀了我一了百了。

威胁两个字并不光彩,尤其后面再跟着一个闹。

楚凝的脸略微尴尬。

我们之间,不至于闹到……少年轻笑,我们。

上一次听到我们,还是什么时候,是女郎说我们阿煜……女郎缄默不言。

大概自己都没有想过,她当了那么久端庄自持的裕安长公主,会有这样离经叛道的一天。

种种行为,陌生又撕裂。

这半个月过得实在太梦幻,梦都做不出来这样的,可她就是真的发生了。

楚凝不答复他的话。

看到女郎的面色不自然,少年及时的适可而止。

好了,都是我说话不中听,阿姐不要怪罪。

其实阿姐最了解我。

知道怎么戳着他的软肋叫他最先放手,这样聪明的阿姐。

他还笑。

笑得天真无邪,几分柔软,声音轻轻的。

我怎么舍得阿姐受委屈。

他笑着蹲在楚凝的面前,像孩子一样,让楚凝居在她喜欢的长辈的位置。

阿姐陪我的这段时日,我很开心,也很满足。

少年的手掌温热,掌心因为捏弓练武,已经出现了厚厚的一层薄茧,有些粗砺地磨在楚凝的掌心。

并不会难受,只是叫她想起来不该想的。

心里有些不适。

所以,我可以送阿姐回去。

少年的话脱口而出,有怪异的洒脱,楚凝揣测着他的心意。

可以回去了?就这么简单?他就这样松口了?楚凝的心里莫名觉得隐隐不安,具体什么地方不安,又说不上来。

这些日子,阿姐想好了吗。

是要回伯爵府,还是长公主府,回去之后.....阿姐是要跟温之俨坦白还是怎么样?归宿吗?楚凝久久不语。

少年似乎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不等楚凝问起,主动跟她讲清楚外头,而今是个什么样的的局势。

裕安长公主自与伯爵卿成婚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基本没有露面。

温之俨做戏做全套,伯爵府上下口风严谨,谁都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又因为有楚澈出马,常常派太医进伯爵府探望,所以外头的流言也被镇压下去。

时日一久,也就被人给掀过去了。

说得再多,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没有提起,少年也知道楚凝会问他的可能性小,再加之他自己也没有准备坦白。

亲自告诉阿姐还有什么趣,若是她又佯装没有听见,轻飘飘揭过不谈。

最近,大禹的动作频繁不断。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人人自危,所以楚凝挑在这时候回去。

不得不说,时机正合适。

少年的眼光掠过女郎平坦的小腹,默不作声喝了一口茶。

.....大禹和大褚若是真的打起来,首当其冲出去迎战的人,必然是他。

寥寥几语交代,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能够多说,楚凝一再沉默。

阿姐若是没有想好..若是没有想好会去什么地方,其实....关于回哪的这个问题,楚凝开始也有想过了,只是还在踌躇,几乎是怜煜一开口。

她立刻打断怜煜的话,伯爵府。

你送我回伯爵府。

既嫁了,也不该任性,一切等回了再说,至于温之俨,待见了面再谈吧。

她还有什么结果,常伴青灯古佛...旁边的少年就是她的孽障。

阿姐夜里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去。

楚凝想问他要怎么送自己回去。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既然能说出要送她回去,必然是胸有成算了,怕怜煜反悔,楚凝什么都没有说。

明日就能回去了,楚凝还以为会彻夜未眠。

结果出乎意料一躺下,她安然入眠,睡得很好。

闭上眼睛之前,楚凝甚至都还在想,她去了伯爵府,要怎么说?沾上了被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日晨起,怜煜早早就等候在门外,他为楚凝送来干净的衣衫,陪她用完早膳,亲自抱着她上了马车。

一路上听着马车轱辘转的声音,仍然是恍恍惚惚的。

停在了伯爵府角门处,楚凝还没有回过神。

就这么回来了?伯爵府的人似乎早就收到了风声。

一排列出来迎人。

楚凝眨巴眼的间隙,已经被人给迎了回去,她如释重负地走了进去。

伯爵府左侧的亭台上,站着两名华服少年。

稍微没有正形的少年倚着围栏。

另一位个子高,模样更俊美的少年看着女郎下了马车被牵进去后,便收回了他的目光。

杜成越在一旁咂声叹称奇。

阿煜,你真的决定这样,把阿姐给送回去了?怜煜点头,嗯。

若是不送,阿姐不会安心。

总这么藏着也不是一回事,阿姐的性子太倔了,只靠着一张嘴就想叫她动摇,改变心意,怜煜算是看出来了,不管用。

不仅如此,对付寻常女子的招数,对于楚凝也不管用。

裕安长公主不是寻常女子,她的心性比寻常官宦家的女子更为坚定。

只有慢慢地磨掉她的菱角,潜移默化,她才会慢慢地改变。

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你舍得啊。

怜煜不吭声,舍不得又怎么办?你也不害怕,万一之俨师兄和姐姐旧情复燃,你就不怕?杜成越还是站在自家兄弟这一边,不禁为他想这想那。

怕。

怜煜说道。

关于阿姐的事情,即便万无一失,他也去害怕。

可最后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罢了,总之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他也说过了,除非他死。

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之前不是还同意就是.....提起来这茬。

杜成越的目光在怜煜的身上几经流转,欲言又止,最后变得有点意味深长。

真的要这么快吗?你跟我交个底,这件事能够成,你心里到底有多少成算?怜煜看向他,目光有点点寡凉。

杜成越被噎了一噎。

你别这样看着我,做兄弟的不是瞧不上,或者怎么什么你,只是....他索性就。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那不厚道的主意,说到底是也只是他一时之间嘴太快。

杜成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启齿。

祖父平日里让他慎言之,不是没有道理,他也恨自己这张嘴没个把关的。

若是将来事成了,没闹出什么风波还好,若是不成.....篓子捅大了....当日,其实也就是顺嘴一提,说起有些女子为了留住自己心爱的男子,一般都会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叫自己怀上身子。

有了孩子,什么都有可能了。

怜煜听到这个很损的主意时,竟然赞同了,看他的样子,他似乎真的盘算要去做。

杜成越以为,他一股脑的,盘算归盘算。

还以为他要再想想呢。

令杜成越没有想到的是。

第二日,怜煜很快就赋予行动了。

还是做完之后,毁痕灭迹,找他要那种药,杜成越才知道他直接付诸了行动。

这简直快到让人怎么说呢,简直天雷滚滚,仿佛他早就这么计算过。

只是一直在等待恰好的时机。

只一夜,你确保真的可以吗?试问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二个如他一般猖獗的郎君吗?自从认识怜煜的每一天开始,杜成越没有一天不在乍舌称叹,对于他做出来的大手笔,甚至都习以为常了。

杜成越也不好再说,邵瀛的先例摆在哪,他觉得事情不好办。

怜煜转过身,语调不紧不慢。

阿姐的身子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那日恰好是阿姐的坐胎日。

杜成越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

再加上郎中配的药方。

莫说有十足的把握,至少七八成。

若是那日不成,还有的是机会。

总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地等消息便可。

伯爵府,阿姐知不知道,到了伯爵府,与他见面的时日只会更多。

何况,眼皮子底下,莫说是伯爵府,边是整个京畿,他都在掌控。

休养生息的时日里。

楚澈为了拉拢怜煜,划给他不少实权,他也趁机吃了点便宜。

整个京畿都能说是在他的鼓掌当中了。

他之所以会放楚凝回去,叫楚凝安心是一个点,另外,不慢慢挪见光,阿姐总想着藏。

总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逃,逃到哪里去?躲,也不用躲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