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两个字诈得楚凝翻身跃起。
张眼望去, 哪有什么瞧病的人,正堂里就站着他一个人。
在黑暗中长身玉立。
过分精致俊美的脸庞在黑案中显得异常的深邃神秘。
他微微勾唇,好似在笑。
惶恐过头, 显得她尤为失态, 楚凝强装镇定, 不必看了, 不过是一些老毛病,多多休息就会好。
天色已晚,.....义子劳苦奔波。
女郎刻意将义子两个字咬得极重, 仿佛在提醒什么,惹得少年闷声发笑。
本来女郎心里是恐惧和慌怕大过于急忙。
揣揣不安回来想了半响,如今听到他云淡风轻的笑。
心里的急忙恼怒占据了上风。
楚凝冷呵一声撇开了头,继而下逐客令。
一路上想必也累了, 合该早日休息才是,回去吧。
少年一拢宽袖,拂开垂落的幔帐, 楚凝察觉到袭吹过来的凉意,还有饱含侵略性的气息。
下意识瑟缩了缩肩膀, 不受控制往里躲。
明明是闪避的姿态,瞧着却成了她故意给少年腾了位置。
少年眼尾的笑意越发加深。
他欺身过来,冰凉的手指钻入被褥, 攥握住楚凝的腰身。
楚凝要推拒他出去,手碰到他的胸膛恰好被他抓住, 逮到怀里捏着。
分明抗拒, 反而又成了投怀送抱。
楚凝气得吹胡子瞪眼, 脸红耳热, 少年本就天生含笑的眼睛更是笑得波光潋滟。
他半伏在楚凝的耳侧。
久违地唤了一声, 阿姐....低沉暗哑,过分熟悉的嗓音,实在久违了。
扑洒在楚凝的耳侧,让她浑身莫名就酥得一点招也没有,仿佛浑身都被卸了力道。
这是什么场合!他怎么能堂而皇之进入她的内室乱来!没有力气大过他推不开,楚凝的手指变成抓挠,泄愤般在他的怀里扑腾,不看是什么地方就瞎挠。
开始几招,怜煜不防,眉眼都被她抓破了,他吃痛嘶了一下。
楚凝顿了顿手,眸光干净又清明,里头带着轻易就能捕捉到的慌乱。
只见少年眸光炙热灼灼。
别害怕。
他轻声安抚在楚凝的耳侧。
阿姐,外面的人都被我给支开了。
女郎心中本来的不忍心,又被心里的慌怕和近来的提心吊胆凝聚起来的负气给打败了。
更是出气一般加大力气在他的胸膛处狠狠锤了几下。
结果被少年整个裹着被褥拖过来,嵌制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困在自己的怀中,不容她有一丝一毫一点可逃离的间隙。
捏住女郎的下巴,对准她的红唇覆了下去。
风卷残云般来势汹汹。
楚凝开始还在跟他对抗,结果成全他的凶猛,脖子都仰酸了,梗得疼软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反击不是少年的对手。
偏头开始要逃跑。
少年不给女郎可乘之机,一手掌住她的后脑勺。
就借着楚凝措不及防之时,微松懈怠,他找准时机。
一闯入牙关,活跟要吃人。
楚凝的空气都被他掠夺走,他仿佛巡视一般搜查着每一块香甜的领地,看看他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人来过。
一番下来,等到楚凝没心没力道反抗。
浑身都被他亲软了,少年的攻势也随之变得温柔起来。
掌着女郎后脑勺的手,变成了捧,不同于前面的狠,后面的柔情似火,辗转巡回。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分开之时,楚凝气息微微,想要动手打他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鼻尖抵着鼻尖,额蹭着额。
黏糊糊的发了汗。
阿姐,好想你。
被派遣外出的一段时日,即便是随身携带了几样从女郎那里偷来的贴身小物。
依旧不能够缓解他的相思之苦,偏生他还不能叫人看出来。
阿姐,你有没有想我?仔细听。
温柔缱绻之余,少年的声音里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的委屈。
楚凝听过太多他说过的话,几乎是他脱口出来之时,就知悉。
.......,他还委屈上了。
若是放到以前,单纯的姐弟情谊,楚凝一定能够问心无愧地告诉他一个想。
事实证明,他不在的日子里,楚凝无时无刻不在想到他。
眼前的残局更叫她头疼。
被褥,幔帐,还有她的衣衫,乱得简直无从理起。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开口第一句话再说点什么?让他擦掉嘴角的水光,整理好他的衣衫撵他快点出去,维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假象继续假寐?索性楚凝就不开口。
她嘴也酸,张口就疼。
都不必照铜镜,垂眸看一看就知道肿了。
见女郎乖觉,没有再闹,少年抿唇扬起一抹笑。
对付阿姐,他已经逐渐摸出来一些脾性。
你混归混,闹够了就得听她的话,要知道及时卖乖,把她哄好了。
少年整理好楚凝敞开的衣衫,拉平杂乱无章的被褥单子。
期间女郎一言不发。
收整好,他从床榻中抽身站好,抽理着他的衣襟边沿。
楚凝的目光扫过他的窄腰长腿,一瞬间口唇微干,是羞耻惹的祸。
幔帐始终低垂着,外头的郎中进来了。
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说,规矩得让楚凝心虚。
她的目光落向一旁的罪魁祸首。
少年正义凌然,仿佛真是一个替父照拂,认真关怀义母的孝顺孩子。
楚凝看着他的面孔,今夜身份的混乱尚且没有叫她调整过来,心里的背德猛烈剧增。
压下口中的不适。
郎中把好脉了,退居在一旁,先看了一眼怜煜,没开口。
楚凝觉得有些怪,支起来身子,她腰肢有些酸,就搭了一只手撑着。
少年毫无顾忌朝幔帐伸手要帮付。
楚凝接着撩开被褥的功夫,默不作声推开他的手。
轻咳一声,开口时压着更酸麻的唇问。
我怎么了?怜煜默不作声敛了敛睫,他带回来的郎中已经得了授意。
正了脸色转过来,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回禀。
无甚大碍,不过是时节引起夫人内虚之症的饮食不调,外加忧思郁结,喝些健脾的药材滋补盈亏,多多休息。
不多几日,便能好起来。
楚凝细细辫听郎中的话,与她近来的症状也差不离。
温之俨见她前几日不思饮食,也提起为她找太医来看过。
太医来了,也说她是脾胃不调,药吃了不少,也没怎么见好转。
正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补药吃得太多了,楚凝觉得小腹这一块有些胀,难受地冒了起来。
楚凝知道她好不起来,吃不下东西,不为别的,是因为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而害她犯心病的人,不正好端端站在旁边。
大同小异的药材,太医也开了不少方子,左不过是那几样,若是差不离,也不必再开了。
郎中闻言,又是看向怜煜。
楚凝见他的动作,深蹙起了眉,到底谁才是主人,真论起辈分,她也是长辈,这郎中到底有没有眼力见。
不知道该听谁该看谁?他是在给谁看病都拎不清楚了?郎中很快写了方子递给怜煜看,怜煜扫了一眼,将方子递进来给楚凝。
称呼已经变了,义母觉得呢?楚凝隔着幔帐对上他熠熠生辉的眼睛,看郎中不顺而起的那点怒气在一瞬间焉了下去。
郎中什么都看他,他倒是好,绕过来又问她的意思了。
楚凝又不是郎中,她怎么清楚什么药材和什么药材搭在一起用效好作用大。
犹豫了半响,原想着拒绝,但转念想到这郎中为她诊脉时笃定的口气。
楚凝也不想身子一直不好,不思饮食。
你既然说了是名医,那便开吧。
少年弯唇一笑,好。
郎中走后,怜煜在一旁没有停留多久,只守了楚凝一会,很快也离开了。
楚凝困意袭来,怜煜离开后,她眼皮子一搭很快就睡了过去。
昨夜他打着送郎中的幌子过来,周围的婢女都被他给遣散。
原本做贼心虚,脸皮上有些羞于见人。
昨日在他进来时在幔帐当中停留的时辰过长被人发觉,没有想到竟然无人起疑,跟在身旁的婢女个个面色如常。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楚凝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偷偷打量着婢女的反应。
甚至开始怀疑她身边伺候的人会不会是怜煜的人?上好了妆发,楚凝随口问道。
我回府还没有问过伯爵爷的近况。
你们几个做事稳妥,我只知道你们的名字,对于你们的过往一无所知。
你们原先是一开始就在侯府伺候的?还是之俨提了伯爵后拨来的人?几个婢女对视了一眼,为首的婢女率先跪下回道,奴婢们都是原先侯府上伺候的人,跟着侯爷有些年了。
侯府上的人应当就不是怜煜的人了。
楚凝轻嗯。
外头有婢女来请楚凝去用早膳,楚凝攥紧了手,她半点胃口都没有,一想到昨日那诡异的场面,再让她端着义母的架子去面对怜煜。
若是两人没发生过什么,她还可以好好装面子。
可少年的味道冷冽夺人。
无论净了多少遍口,没有了他的气息,那股强势,依旧缠绕包裹着楚凝。
惹不起,又理不清,她索性不冒头,称病躲起来。
劳烦你过去通传一声,我今日身子不爽,就不去前厅用膳了。
前段时日也是称病称惯的,不去也不必担会惹怀疑。
与其面对费心佯装,还要担心出破绽,不如就窝在院子里。
想来,之俨必然不会过多的疑问。
婢女折返回话。
自从含妙含巧都不在,楚凝看书时不喜欢人在一旁,就屏退了两旁的人。
取了半卷烟雨云集,才看了一半不到,明明才醒,眼皮子竟有些沉了。
分明才睡醒,卷面上的字迹模糊成了一团,正当楚凝欲要阖上眼。
松手卷面掉在地,落到半空时,被一双修长的手给接住了。
手掌漂亮宽大,楚凝打了个颤,抬眼见到那张脸,吓得瞌睡跑。
猛站起来,拉开安全的距离。
她迅速看向四周,都没有人,才正色问,你怎么.....又字卡在喉咙眼,憋了回去。
过来了?怜煜把手里提过来的大食盒放到桌上,一一将膳食排列出来放于桌上。
满满当当一大圆桌。
都是一些楚凝爱吃的食物。
不知道为何,楚凝闻着酸酸辣辣的味道,有些开胃。
温之俨不大清楚楚凝的胃口,见她食欲不振,虽也问过之前在楚凝跟前伺候的人,吩咐人上门来做过不少。
楚凝都没有今日这样有想动筷子的欲望。
手里的书册放到了架子上,少年转过来时,女郎还在对着面前的膳食发愣,久久没有动作。
腰上缠过来一双手。
楚凝来不及惊呼,她已经坐在怜煜的腿上了。
青天白日!门口排排列,还站着那么多的婢女!楚凝惶恐极了,脸上仅有的血色都被抽干。
她慌不择路往后看,少年高,她只能双手攀着他的肩膀,露出一双眼儿。
少年的肩膀宽阔,女郎的身子娇小,与其说是被他抱在怀里,不如说是被他藏在了怀里。
从后背看。
只看到少年坐得尤其笔直的身子。
除非往下看,才能看到女郎晃在半空的鹿皮小靴。
少年漾出笑,阿姐,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