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车劳顿, 杜成越骑马屁股都颠簸疼了,终于在五日后到了大褚的军营。
士兵的死伤比他想象中的都还要严重。
大禹有备而来,大褚有芩南逐和怜煜, 这么多天的周旋总算是稳住了战局, 也仅仅只是稳住而已。
兵力的悬殊纵然可以使用新奇战术而拉小距离, 奈何人数实在差距太大, 大禹占据有利地形,粮草充足,若是再玩车轮战, 用拖的法子,迟早会击溃大褚的防线,打到京畿去。
芩南逐一筹莫展,杜成越知道战况, 脸上的笑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他也可算是理解,为什么怜煜见到了这封信一脸不高兴,他宁愿长公主嫁于温之俨, 万一战死沙场,岂不是害了姐姐白白守寡吗。
对不起阿煜。
杜成越诚心内疚道。
我想替你排忧解难, 不想给你添了不少岔子。
怜煜捧着和离书,他拿给杜成越保管,成越, 你回去吧,沙场上刀剑无眼, 杜家就你一根独苗, 若是你出了什么错, 我愧对夫子。
杜成越推他的肩膀, 怜煜, 你不要看不起人啊,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但好歹也会些腿脚功夫,虽然我们杜家到我这里只有一根苗,可你呢,你就不是了吗?大军里更有数不清的独苗。
芩南逐端坐于军帐内,军医正给他的患处上药,听杜成越一言讲道,不住点头夸道,这才是我芩南逐的弟子。
怜煜一脸疲惫,连夜征战使他憔悴不少,少年气褪去,多了几分刚硬。
今时不同往日,邵瀛出其不意偷走布防图给了大褚沉重一击,眼下破局实在难。
除非....杜成越凑上来,一干军将屏息听着怜煜的除非后言,这位圣上钦点的小将军,常常有良策逼退敌军,怜煜才来之时,为着他年岁小。
军中许多人都不服他,两国交战,殿下怎可拿个芩南逐的弟子练手笔?这不是儿戏吗?温之俨都不派出来,就这么一个黄口小儿?幸好芩南逐也来了,将士们纵有不满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有芩南逐坐镇。
竟然看走了眼,征战许久,怜小将军多出奇招,若非他在此,恐怕连个对恃之症都无法做到,众人无一不对他刮目相看,彻底拜服。
可再过三日,两军就要在莫夷关彻底交战,兵力悬殊,实在想不出良策。
阿煜,你有什么办法?怜煜手直指对方的王帐驻地,擒贼先擒王,执行暗杀,杀掉他们的王将,大禹必然会起内讧,届时闹内忧,就无法凝聚了。
这.....众人面面相对,又不得不说,此法虽然铤而走险,却也是唯一可走之路了。
大禹君王帐旁有重兵埋伏只怕不好近身,该派谁去?怜煜破釜沉舟,我去。
一时之间,军帐内哄闹起来,有赞成有反对的,未免生灵涂炭,执行暗杀的方子还是被采纳了。
大禹君王自以为胜券在握,大褚必成胜局,在军里提前办起了酒水篝火祝贺。
怜煜安插的探子得到了消息,故而他想出此招。
怜煜生平第一次着女人的装束,做献舞的舞姬,为着他的这张脸美得雌雄不辨,只需稍用胭粉遮掩,便能篡改他脸部的大致。
见过他的人在少数,两军交战之时,将军立于马上,又佩戴盔甲,谁能想到大褚的将王竟然拉脸子做女人的装束。
杜成越扮老鸨,领着怜煜为首的美姬上前献舞,怜煜的目的纯粹,只要引得大禹将王的主意即可。
邵瀛抱着春娘也在席间,他喝了几杯酒,没有再饮,相对于旁人的好兴致,他没什么胃口,自从那事闹出之后,他在大禹的地位便再也不如之前,就好比一颗失掉了作用的棋子。
就算偷得了布防图立下大功,也没有太大的封赏,这让他气恨不满,不禁回想道,若是他和楚凝还没有和离,或者和平和离,没有算计,他的地位也不好一落千丈,遭人耻笑。
这一切都怪楚凝带回来的那个奴隶,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邵瀛已经知道了是怜煜在其中使坏。
三日后,他一定要奋勇争先,率先取下他的首级,血洗之前的耻辱,杀到大褚,抢夺楚凝,囚.禁她。
这般想着,心里的恨似乎得到了发泄,邵瀛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水,重重搁下酒盏。
怜煜的美姬扮相最为出彩,一舞毕后,顺理成章被送入君王的枕塌当中,邵瀛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觉得有些面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眼看着大事已成了一半,杜成越也开心张罗,分发剩余各位美姬到军帐当中。
大禹的君王见过五十,今夜喝得不少,脚步踉踉跄跄走进来,听说...嗝...他打了个酒嗝,怜煜摸上腰间的软剑。
他刚要动手,就听到门外几对士兵交错巡逻的声音,若想成功而退,不能引起注意,阿姐还在等他。
你们清饮楼的女子最为出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后宫有佳丽三千,还没有谁能像眼前这位气质出尘,冰冷吸人,让人看着心痒痒。
大禹君王搓着手呵呵笑着过来,好生服侍本君,待功成,带你回去,不会亏待了你。
怜煜扯唇一笑,大王说的话可以真的。
君无戏言。
怜煜说好,他闪身转圈倒了一杯茶水,在我们楼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要久留在宾客身边,就必须要饮一杯薄酒。
君王轻揉着怜煜的手背,酒留,久留,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没过多久,麻药起了作用,大禹的君主彻底到底,察觉到遭了暗算之时,他抬起手指。
连一个,你.....都发不出来,只有眼睛在不停的转动,蕴着无数的怒火。
别挣扎了。
怜煜轻声道,他从靴里取出短刃。
没有废话,手起刀落一击毙命。
父王,儿臣冒昧前来叨扰。
是邵瀛的声音,怜煜肃然,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父王?邵瀛又重新叫了一声。
大禹君王的声音,怜煜学不会。
他手捏着嗓子,发出一声办事中的吟哦,想要驱赶邵瀛。
邵瀛毕竟是大禹皇帝的儿子,大禹皇帝喜好美色,也急迫,他绝不可能在办事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邵瀛想到不对劲,今儿个的老鸨和美姬。
单手就要掀开王帐,这时候,杜成越扮成的老鸨及时出现。
我说这位爷,不防把您给漏下了,大王在办事,您千万不要上去惹怒君威严,老身这就为您安排。
事出反常,邵瀛掐住杜成越脖颈,对里面的人冷呵,没等他开口惊扰,里头的美姬出来了。
大王已经歇了,皇子请回吧。
邵瀛不见真章不肯退步,他冒着大不违的风险掀开帐门。
怜煜手急眼快从一旁夺了一把刀,飞身旋踢解决了大禹帝王的马,把杜成越扔上去,一掌拍在马屁股上。
走!他冷哼,一刀刺飞前来拦截杜成越的人,瞬间所有人包围上了怜煜。
注意力全在怜煜身上,杜成越得以脱身。
怜煜受了很重的伤,被人追杀掉入山谷生死未卜。
可是如他所料,大禹王死后,诸位皇子为了夺取,四分无散,没有等到怜煜的消息,为了稳固军心,芩南逐二日带领人击溃了大禹的散兵。
诸位皇子还没有商讨出来究竟谁坐领头,大禹的大军人数众多,没有军师,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战事持续了四个月,大禹终于退兵了,穷寇莫追,大褚的兵力损失也不小,芩南逐身体不好,他班师回朝。
楚澈为先,楚凝跟着温之俨一起迎接,浩浩荡荡的人当中,楚凝还是没有找到那抹面孔。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能失态。
等到皇帝带领群臣面圣结束后,她终于能够去面圣,还以为怜煜是受伤了,伤重不能骑马,万万没有等到他身亡的消息,楚凝乍然接受不了,翻眼晕了过去。
谁都不想这样,楚凝无法接受,她的泪水在眼眶当中打转,所有人都劝她节哀之时,楚凝却说,不会的。
他会回来的。
尽管这样,她自己也无比清楚,少年就算有千头万臂也不可能,以一敌万,他跌下去的山谷,楚凝也去看了,那么高,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人死不能复生,楚凝偶尔幻听,耳边都听到有人在旁边叫她阿姐,她无数次回头,身后再也没有那名腼腆的少年,只有风吹摆动的树叶,留下满地的空寂。
楚凝甚至想过,故意踩空台阶,幻想少年出现接住她,叫她阿姐小心。
楚凝尝试过,全都无果。
她终于知道,怜煜是真的,不可能回来了。
为了宽慰楚凝,犒劳怜煜,楚澈给他追封了异姓王,还有封地,树金身,享受香火供奉,百姓朝拜。
楚凝搬回了长公主府谁都不见。
楚澈担心她,温之俨说孩子在,楚凝应当不会有事的。
自从这一战后,大禹落败,分裂成了小国,大褚迅速崛起,让人惊叹的还有从前的一个小国,他崛起的速度,竟然很快与大褚持平,号称大奕。
大褚好不容易得到领国之位,朝臣害怕大奕成为第二个大禹,又起战事,朝臣们纷纷请求楚澈力压,不能任其发展。
楚澈犹豫不定,国家百废待兴,贸然出击,只怕失了先机。
直到大奕出手铲除了江南地界的角斗场,势力进一步扩张,楚澈开始慌了,他听从朝臣的建议,选派人手过去,万万没有想到,大奕竟然派了使臣来了。
为求两国交好,求娶裕安长公主。
因为温之俨研道,与裕安长公主和离,在大褚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裕安长公主收养了一对龙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曾想,竟然有人以举国之富,求娶裕安长公主。
皇姐。
楚澈来找了楚凝。
这是不好回绝的,楚凝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要去联姻的价值。
一定要嫁吗?若是一定要嫁,她便死。
楚澈摇头,他也深觉得奇怪,对方的使臣说想见一见皇姐,和皇姐说一说话,若是皇姐见了不愿意嫁,他们也不勉强。
只是见一面?楚澈道。
楚凝漠然点头,好。
见了推了就是,既然对方并没有强人所难之意。
临出发之前去驿宫之前,含妙抱着男孩看着楚凝一袭白服,和抱着女孩的含巧对视了一眼,公主...您要不要换一身....楚凝摇头,阿煜尸骨未寒,我要为他守丧。
事关小公子,不,驸马爷。
劝不动了。
楚凝到驿宫门口之时,做大奕装扮的侍卫躬身,公主,我朝君主在内等候您多时了。
推开了殿门。
君主?,楚凝疑问走进。
在缓缓打开的光影当中,见到了一抹拉长的身影。
熟悉到令楚凝心颤。
.......殿门关上,负手而立的男人转过身,他很高大,檀冷的气息浓郁,脸上带着面具,浑身散发着熟悉又久违的气息。
楚凝两眼汪汪看着他,你.....是谁?她迫不及待冲上前去,两只手扯下他的面具,少年君主下意识偏脸。
就是他,熟悉的,温热的,鲜活的,少年哑声,阿姐。
我回来了....楚凝扑倒他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衫,放声大哭。
语不成调,你....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少年也死死抱搂住女郎的细腰,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对不起,我来迟了。
明明已经加快了全部的速度,还是放阿姐伤心。
少年低头啄吻去她脸上的泪。
顺着她的脸颊而下,演变成一剂深吻,久违的亲昵,抚平了女郎失而复得的情绪,她第一次主动到令少年哑然失笑。
小别胜新婚,少年提拉起楚凝的腰,抱着女郎放于驿宫的榻之上。
少年的脊骨扩展又伸,力重而疼,却让女郎倍感珍惜。
好一番摇曳,到天黑时,才缓停下来,楚凝累急,耷拉着眼皮,拉着少年,他的手背,手臂上,横陈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是不是很丑?少年问她。
滚落山谷之时划伤得,尽管好了,可还是留了下来。
这些都不算严重,遭万人围攻,他武功再高也有力尽之时,怜煜的侧脸也被人划了一刀。
楚凝攀爬起来,看少年的脸,他微低着头,手紧拉楚凝,生怕因为自己的丑陋被她嫌弃。
阿姐,我不像他了,我比他丑,你会不会不要我了?楚凝没有说话,少年的自卑因为她的犹豫而被逐渐的放大,他像大狗一样蹭过来,环抱着楚凝,把头埋在她的腹上,藏住受伤的脸,只露出另外一边。
阿姐,这样看,还是像的。
不能不要他。
你就为了这个才不回来?楚凝气骂。
少年摇头,不是。
楚凝恍惚记起来时门外的侍卫说,里面是大奕的君主,你怎么会变成大奕的君主。
怜煜并不想楚凝转移注意力,但还是耐心跟她解释。
大禹和大褚交战后,旁边想要坐收渔利之利的小国浑水摸鱼安插了不少人在其中,也包括奕国。
他们派进来的人看到怜煜,认出了他正是奕国丢失的小太子,回去禀告的奕国老君主,老君主派人暗中和怜煜联络,想要认回他,大褚军中戒严,完全没有靠近的机会。
这次的刺杀,怜煜本来必死无疑,是奕国的人暗中搭救,不然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老君主认回怜铱誮煜,撑着另外一口气给他继承了大统,最终归西。
怜煜想要给楚凝最体面的身份,因为她几嫁,民间有流言四起,说她不详,也有人说裕安长公主只怕这一生再难得好的归宿,怜煜以举国之富,就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
在我眼中阿姐为无价宝,天下最。
楚凝感动得嘴唇在无意当中颤抖,他总是在无形当中,默默为自己做很多事情,撑腰,回击对她的是非。
阿姐,我本卑劣之人,要不是你拾捡了我回去,赠我欢愉,我这一生也就那样了。
楚凝揉揉他的头发,傻子。
真的好笨。
所以,阿姐答应过我,只要回来了,就要我,不能食言。
女郎放过好多次鸽子,怜煜心底害怕。
楚凝掰正他的脸,手指附上那道疤,心疼问道,当时是不是很疼?少年摇头,不疼。
只怕阿姐嫌弃。
用了很多药都敷不好,伤得太重了,能愈合成这样,太医全都尽了力。
其实这道疤并没有丝毫影响他的俊美,更为他增添了不一样的旖丽。
楚凝低头吻上他的疤,阿煜。
女郎没有再说别的话,她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她不会丢失少年,不会不要她。
怜煜死抱住她的腰,眼泪蹭到楚凝薄薄的衣衫上,阿姐。
本以为裕安长公主二嫁,已经足够隆重。
没想到三嫁,同这次与大奕国君的亲事比起来简直是冰山一角。
毕竟也是,一个举国之富,一个只是侯爷,论起位高权重,自然是国君更为先。
帝后大婚,楚凝这么多年磨练出来的宫廷胆识,也抵抗不住空前绝后的紧张。
她在新房内等了许久,外头的喧闹,促使她的心都提了起来,本以为还要等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了动静。
怜煜挑起楚凝的盖头。
阿姐。
你脸上的疤呢?少年挠了挠头,含妙和含巧拿脂粉帮我遮住了。
他不想与阿姐的洞房夜有瑕疵。
楚凝无奈笑,她不明白少年为何如此介意,竟然比女子还要在乎他的容色。
有疤也很漂亮。
尽管楚凝如此说,怜煜还是不自信,好不容易得到阿姐的垂怜,他不想露出丑陋的疤。
可是这疤遮盖的脂粉,最终还是被汗水浸湿,最终给露了出来。
楚凝累极,怜煜后半夜抱她去修整好,给她轻轻盖上被褥,让人把两个孩子抱过来。
他覆身在楚凝和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拥着她们躺下。
夜梦还早。
一家四口,相拥而眠。
(正文完)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结束,明天开始更番外,我的隔壁有连载文,很好看(自恋哈哈哈哈)可以去看一下)推荐一下我基友的连载文,很好看,火葬场~《与偏执丞相和离后》,第一只喵姜知意写下和离书时,回想与沈浮这几年真是步步皆错。
明知他爱的是长姐,她却还是嫁给了他,明知他心性凉薄,她却还是飞蛾扑火。
这些年里因为他不喜欢,她与旧友断绝来往,甚至连娘家也很少回去。
因为他不喜欢,她一碗碗喝着避子汤,意外有孕时也只是小心翼翼探他的口风——却得他一句:落了吧。
那一瞬间,姜知意满腔爱火全部燃尽。
扔掉藏了多年的帕子,一去再没有回头。
◆沈浮少年宰辅,貌如谪仙,却对自己的发妻心如铁石。
他亲手喂她喝下落子汤,她丢下和离书离开时,沈浮坦然也淡然。
后来看着她与别的男人言笑晏晏,沈浮心里的异样越来越压不住。
直至彻夜难眠,禁不住走进她住过的屋子留恋她衾枕间残留的香气,她扔掉的帕子那么刺眼,那是他年少时送给心上人的。
那一刻沈浮追悔莫及,从此坠入无间地狱。
◆那日御苑设宴,憔悴支离的少年宰辅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向他和离的妻子。
她斜倚画屏,慢声细语与身边的俊朗男子说话,沈浮停在她面前,喑哑着声音唤她:意意,回来吧。
四围寂静,她秋波微睨,漫不经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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