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6 章

2025-04-03 04:25:43

俩人贴得太过紧密, 他病白的脸烧灼,猛然从她身上爬起来。

心脏跳得厉害,手都在抖, 还要勉力维持镇定:我,我就是有些口渴了,想下来喝点水。

说着还真要下床去倒水。

薛如意翻坐起来,一把揪住他衣裳:你说谎!王晏之闭眼,想着先捂头还是先捂脸, 然后就听到她又道:表哥刚刚是在锻炼身体做俯卧撑吗?大半夜的锻炼不顶用, 我跟你说……他眼睫动了动没接话,背脊都出一层细密的汗。

你这身体刚开始不能做剧烈的运动, 方才手都在抖, 撑不住压到我了吧。

要从最基本的太极、八段锦、早操做起,慢慢来才行。

王晏点头:表妹说的是。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 他就被薛如意拉到院子里做早操。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锻炼方式, 抬胳膊、抬腿、扭扭臀部, 蹦蹦跳跳。

与其说是锻炼不如说是玩耍。

薛如意教得很认真, 王晏之跳得很尴尬。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偏生薛大薛二一人端着一大口海碗, 蹲在院子的廊下乐呵呵指点:小妹,第二个四拍错了, 应该先踢腿。

氤氲的米粥香味飘散在院子里, 薛大边喊拍子边道:安子, 别同手同脚。

王晏之:……他宁愿昨晚上被如意打一顿。

薛家人是什么魔鬼,广播体操到底是什么操?最后还是周梦洁喊了两声, 才把王晏之解救出来。

如意, 吃完饭就先去城里买过年的东西, 顺便留意留意铺子。

王晏之终于松了口气时, 就听薛如意道:表哥,以后每天早上练一遍,身体好的快一些,也不至于再咳嗽了。

她收了手,边走边嘀咕道:之前阿娘明明说一个月后就不怎么咳嗽的,但你还老是咳,想来是运动的少,是该运动了。

王晏之有种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薛忠山套了牛车出来,又摸出两张银票给她:自己瞧见什么就买,别舍不得。

老二,你快吃快点,陪如意一起去。

薛二快速扒完最后一口早饭,套了件厚夹袄赶出来。

牛车刚驶出村子就瞧见等在村口的林二丫和林文远。

林二丫拦停牛车,兴奋道:薛二哥,如意,你们也进城办年货,能载我们一程吗?薛二点头,林二丫拉了拉别扭的林文远,自己先爬上牛车。

林二丫挨着如意坐,林文远只能靠近王晏之这边坐。

日头高暖,路上的雪还未化,来往的路上已经被车轮碾压得不成样子。

牛车走得慢,晃悠悠,林二丫嫌无聊,主动凑到薛如意耳边说话。

如意,年后我就要出嫁,待会去买成亲要用的东西,你能陪我去砍价吗?如意砍价的本领奇高,林二丫羡慕的很,可是她娘说那是斤斤计较,到了婆家要被嫌弃的。

但她娘出去买肉也喜欢讲价。

你自己去吧,我们家有事要忙。

林二丫有些失望,马车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又凑到薛如意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问:如意,你能同我说说洞房那夜什么感觉吗?会不会真的很痛?坐在边上的王晏之捂唇咳嗽,眼角余光往薛如意脸上瞟。

薛如意很淡定的问:什么痛不痛?牛车上的几个人都看过来,连薛二都问:你们在说什么?林二丫羞愧得满脸通红,一把捂住要说话的薛如意,尴尬的笑道:没什么,就和如意说说女孩子之间的事。

她气恼的嘘了声,又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还没和他睡一起吧?林二丫眼神往王晏之那边示意,薛如意杏眼如常:睡了,他昨晚半夜还撑在我身上做锻炼,王晏之笼在袖子里的手微微蜷缩。

这么刺激,林二丫睁大眼八卦的问:那他行不行?薛如意摇头:不行,他发抖。

林二丫目光转到王晏之身上,满脸同情:村子里人都说如意的夫君是个药罐子,中看不中用,看来没错。

如意挺惨的。

王晏之此刻痛恨自己耳力为什么这么好。

他哪不行了?这俩人牛头不对马嘴聊了一路,等到了县城,薛如意几个往集市去,林文远俩人往布庄去。

集市位于青州县西街,平常南来北往的商贩就不少。

接近年关,严寒的天气也阻挡不了集市的热闹,十里八村都会到这置办年货。

薛如意拿出她娘给的单子摊开:五花肉、大腿肉各十斤,猪蹄两个,猪神父一个,春联、腊药、门神桃符,金彩、缕花、爆竹……怎么要买这么多东西?薛二道:今年你成亲了,娘说要隆重一点。

三人先去肉摊买肉,照例去张屠夫家的肉摊。

年底忙,张小翠也来摊子上帮忙了,瞧见薛如意就笑,眼睛左右瞟瞟,瞟到王晏之眼珠子就不会转了。

面色娇羞的问:如意,这位郎君是?薛二直接斩断她的幻想:我妹夫。

张小翠一秒变脸:哦,妹夫啊。

她眼神又四处瞟,有些失望:你大哥要是来,我免费送他两斤肉。

得,我家不缺两斤肉的银子。

张小翠撇嘴,感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十几斤肉提在薛如意手上就像是提个破麻布袋,轻飘飘的没有重量,集市的人频频回头张望。

买完肉,三人到了买香烛春联的摊子前。

摊前挂满火红的灯笼和写好的春联,前前后后围了不少人,都在挑春联。

摊主拿着一副春联吹嘘:这可是平阳先生亲自写的春联,天启十五年的状元郎,你瞧瞧这字遒劲有力,一看就非凡品,贴在家中旺财、消灾还能陶冶家里的娃娃情操,说不定你家也能出一个状元。

围观的百姓笑道:吹牛吧,听说平阳先生官拜中书舍人,可以上朝时常面见皇帝,能给你一个小摊写春联?你别不信,我□□那辈与平阳先生家有故交,这春联是早先请托人进京写好送来的。

只有我这有,三两银子一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平阳先生,姓刘名成姚当年王晏之连中二元时,这人曾折腰拜服,递拜帖上门相交。

言谈举止适宜,倒是不卑不亢,后来他病重,这人也有上门探望,皆被拦了出去。

天启十五年刘成姚高中状元,曾言:若王家晏之在,状元当轮不到刘某。

满上京的人都为这句话唏嘘,后来他堂哥故意把话传到他耳里,他面上无波无澜,当天夜里却呕血不住。

薛如意挤到人群最里面,朝小摊贩道:这字还没有我表哥字好看,怎么就值三两银子了?小摊贩往她身边的王晏之看去,先是惊艳了一瞬。

但见他病弱瘦削,想来手也无力,当即板着脸嗤道:小姑娘莫要吹牛,要是你表哥字能比这个好看,这幅春联送你了。

来来来,墨宝都备好了,要是写得不好看,你们得掏三两银子买这幅对联。

他算盘打得很好,反正对联进价便宜,白送也没关系。

若是这人写的不好,三两银子他能挣二两多,还能带动其他人买。

薛如意补充:要是我表哥写的好,除了对联还要送我们灯笼、香烛、鞭炮。

摊贩一口答应:行!周围赶集的百姓全聚集过来看热闹。

王晏之轻笑,笑意不达眼里,瘦削的手接过摊贩递过来的毛笔,手腕用力一气呵成。

一副对联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字体磅礴雄浑,力透纸背,即使不识字的人都能看出优劣。

周围叫好声此起彼伏。

好,公子好字啊!摊贩脸立时白了:这人看着病弱难支,没想到是个高手。

他恭恭敬敬的把春联拿过来,王晏之摆手:不必了,你手上那副是假的,我写的这幅还有灯笼、香烛、鞭炮送我就成。

摊贩说不出反驳的话,面红耳赤任由他拿走刚写的那幅。

薛二接过他手上的春联,看了几次道:这字确实好看,但安子怎么知道摊贩的春联不是平阳先生写的?他目光带着探究和逼迫,等王晏之回答。

安子认识平阳先生?王晏之感叹:薛家,周氏、薛二,薛大特别敏锐,稍微不注意就能被套话。

他老丈人和如意性子倒是可爱些。

他轻笑:二哥没瞧出来写这幅字的墨和刚刚摊贩桌上的墨一模一样吗?薛二:……现在看出来了。

薛如意拿着免费的年货,眼儿都笑弯了:二哥,我发现表哥带财,有他坐镇,我们酒楼以后一定能挣大钱。

单子上的年货都置办好了,薛二赶着牛车先回去,薛如意带王晏之在街道上四处乱逛寻找合适的铺子。

巴陵郡下辖四个县,青州县最大,恰好位于中间,往来便利,是以最富饶。

城里西街是集市,北边多平民,南边和东街最富庶。

如意要开店,自然把目光放在南街和东街。

他们先在南街走了一圈,有不少人频频回头看王晏之。

走到东街口,薛如意看见有个面具摊,拉着他往那边走:要不买个面具戴上,不然所有人都盯着你看,影响我数人头。

他们两人在摊前站定,买面具的妇人立马招呼:姑娘买面具给夫君呢,你瞧瞧这个很好看。

薛如意随口应她:不要好看的,要个最凶恶的,省的这些人老盯着我夫君看。

王晏之眸色微敛,觉得这一声夫君格外动听。

他乖觉的站着,任由如意往他脸上一个一个的试面具。

俩人郎才女貌,妇人羡慕的紧:姑娘好福气,你夫君看着就是个温柔的人。

面具摊位正对着花楼,二楼的窗口沈修拥着美人,百无聊赖的往下看。

目光扫到薛如意和她身边的王晏之立刻坐直,咬牙冷笑:冤家路窄呀!他脸上的淤青到现在还没完全褪去,今个儿倒是在这里碰上了。

福宝!守在门口的福宝立刻跑进来,狗腿询问:少爷有什么吩咐?看到楼下的周安没,找一群打手下去围堵他,往死里打,别动他旁边那个女的。

福宝领命去了,沈修怀里的美人娇笑道:公子这是捏酸吃醋呢,那样好看病弱的人可经不起打。

公子这是打算把人打死了,霸占美人?那姑娘灵动娇俏,看着还是个处,公子倒是好眼光。

沈修惊疑:你看走眼了吧?她成亲了。

美人凤眸流转:我簪娘阅人无数,可从来没看走眼过,楼里新来的雏都是我□□。

这姑娘成亲了还是完壁,只能说她夫君不行。

沈修瞬间惊喜:还是完壁啊,那还有一种可能,薛家为了推掉他的婚事故意假成亲。

等收拾完周安这小子,他一定要回去找他爹告状。

他推开美人跑了下去,这次他一定要当面好好羞辱周安一顿。

楼下薛如玉终于挑到满意的面具,两人接着往前走:我们找一个茶馆坐着,观察一下这条街的人流。

要开店,首先要观察人流,人流多才好做生意。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王晏之突然握住她的手,拉着往胡同里拐,压低声音提醒:有人跟着我们。

看打扮好像是先前追杀他的人。

薛如意也听到不紧不慢跟着的脚步声,两人拐出胡同往北护城河走,刚走到河边就瞧见一群打手拿着棍子朝这边来,一看就不怀好意。

王晏之认出带头的福宝,眸色暗了暗,身后是跟来的七八个刺客。

他带着面具,穿得又多,刺客看不清楚他面容,跟过来只是想确认一下,毕竟当时他们看到过薛如意。

福宝只以为是如意他们找了帮手,他们这边三十几个人,那边才七八个。

这里又是他的地盘,怕啥。

福宝奸笑两声,肥大的手掌一挥:给我打,除了那个女的全往死里打。

尤其是穿着白衣服的周安。

七八个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群殴,又听到那人叫周安时,都有些后悔跟过来了。

他们只想找王晏之,没想惹地头蛇。

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

刺客起初不敢太张扬,最后被逼出抽出随身的刀剑乱砍。

打手虽然人多,但对方有到啊。

恰在此时沈修带着一大帮佩刀的官差赶到,在所有人没注意的地方,王晏之一脚踢飞脚边的一把断刀,直直朝沈修而去。

沈修惨叫一声倒地,衙差见他受伤都怕担责,不要命的冲过来捉拿此刻。

缠绵太混乱,薛如意张开双臂拦在病弱的王晏之前面,来一个丢一个。

她长睫不安的抖动,杏眼瞪圆,随时准备拼命的架势。

王晏之看着她圆润漂亮的侧颜微微翘起唇角,他看得专注,猛然瞧见一把大刀从侧面朝如意砍过,他眸色微压,避不可避只能拉住薛如意直接跳入护城河。

薛如意会游泳,却不擅长,又是在毫无防备下掉下来。

一下水就开始往下沉,脚踝被水草困住,一开口,嘴里咕隆隆冒气泡。

挣扎了片刻,眼开始朦胧。

忽然有人从身后搂着她的腰,白衣飘带裹住她。

她回头,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唇,她像是一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把扣住来人,吸取救命的空气。

胸腔的压迫,迫使她吸取更多,朦胧间她睁开眼,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他清艳濃丽富有攻击性五官,水波扬起他乌黑的发,他眼眸紧闭,双颊润出浅薄的红。

感觉更缺氧了。

她捧住他的脸用力亲吻,王晏之一阵窒息,用力想挣开她。

但如意力气本来就大,求生的本能让她死咬着不放。

要是再不放开,只怕他们两个都可能淹死。

他牙齿咬住她的舌尖,微微用力。

薛如意舌尖吃痛,人清醒了许多,胸口开始剧烈跳动:原来他长这般模样。

哗啦!两个人浮出水面,趴在岸边剧烈的喘息。

岸边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赶来看热闹的沈修被莫名其妙砍了一刀,正哀嚎着被抬走。

薛如意深呼吸两口,问:这两班人是跟着我们还是互殴,我们是被殃及的池鱼吗?王晏之一手扶着堤安,水珠顺着他乌黑的发滴滴答答往下落,长而密的睫毛在发颤,雾气随着他的呼吸浮现,他唇色因为亲吻而殷红,冷沉沙哑的嗓音微涩,深秀的眉眼的蒙上一层冷雾。

他舌根发软,水下的腿也软,撑在岸边的手都在发颤,他侧头突然哑声问:我们再亲一次?虽然是他先动的嘴,当刚刚好像被亲懵了。

作者有话说:王晏之:只是想证明我真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