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025-04-03 04:26:16

姜迟心一惊,忙改口:饿,臣妾饿了,臣妾很饿。

朱讫笑了,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摸了摸姜迟的头,奖励地亲了姜迟一口:真乖。

很快,宫人摆上膳食。

满满一桌菜,全是大荤。

姜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御膳房真是不上心,只知讨好陛下,随着他的性子。

也不管这些大荤之物,长久下来,于龙体是不是有利。

而且这满满的一桌,虽是历代皇帝的标配,但实在太浪费了。

要知道,这天下,还有太多人吃不饱饭。

以前她为陛下准备时,每餐最多都只四菜一汤。

刚刚巧,是他的食量。

这般铺张浪费之风,可不能起。

姜迟脾气上来了,也不顾皇帝听得进听不进,劝谏道:陛下,古人有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食材不易,还是莫浪费的好。

因为中气不足,这劝谏的话,说得柔柔弱弱,倒也别是一番情趣。

朱讫眉头微皱,姜迟这话,让他有一种又听到,那些倚老卖老唧唧歪歪啰里巴嗦的老学究。

若是以前,他定是会沉下脸,训斥一顿,甩袖而去。

现今,这娇娇美人儿,娇喘微薄,不像是在劝谏,倒像是在撒娇。

朱讫笑得狡猾:皇后说得甚是。

那今日的晚膳,就皇后来备吧。

只是皇后别再弄一桌子青草了。

想到那日的那一桌子青菜,朱讫嘴里都寡淡了。

不过那日随后的荤食,却是美味诱人,回味无穷啊。

朱讫不由身上又升腾起一股热流。

姜迟僵住了。

记得,刚成婚时,曾有一次,她就随口说了一句,这狗男人当即就翻脸了,当着满座朝臣的面,直接甩袖子走人。

留下她一人,面对各式异样的目光。

自那以后,她就学会了,说话三思后才出口。

慢慢地,她说的话越来越少,最后大多时候都只浅笑着,默默无言。

大人们都说,皇后温婉娴静。

其实是她害怕说错话,惹他不喜。

朱讫放下筷子,优雅地用丝帕擦了擦嘴,长眉一挑:皇后怎不吃?是不合胃口若不是顾及这女人身子弱,他都不会让她下床。

得让她多吃些,身子壮实些,好让他尽兴。

若是她身子好了,他这样那样……那场景,越是想越是火热。

那眼眸摄出的光,就差没把姜迟就这样生吞活剥了。

姜迟吓得心惊肉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是。

怕这狗男人,真又把她拉床上去,忙低头猛扒饭,大口大口,差点把自己噎死了。

哈哈……朱讫被姜迟傻里傻气,逗得哈哈大笑。

心情大好的朱讫,屈尊纡贵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他肥肉放到姜迟碟碗里。

朱讫并不知道,姜迟从不吃肥肉,她脾胃不好,吃一次就要吐一次。

姜迟微怔,不知是该受惊若宠还是该悲哀。

成婚三年,她与朱讫同食用餐的机会不多,但也一年有几次。

在她印象里,从来都是她为他细致体贴,他从头至尾都不曾给过一个眼神给她。

更别说,是问一句,是不是合胃口。

那时,她觉得他是性子如此。

用过膳,从养居殿出来,太阳已西斜。

天边已隐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照在身上的阳光,也失了温度。

周遭又开始凉冷起来。

姜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去掖庭的,也不知朱讫是发了什么神经,偏要与她走一趟。

经历过前些时日的,自作多情,姜迟再不敢多想,只闷头跟在后面。

*掖庭,在皇宫的西南角上,是关押犯罪宫妃的地方,也被称之为冷宫。

掖庭清凉,长巷廊道,少了修缮显得斑驳破旧。

地上青砖残缺,凹凸不平,积着厚实的灰尘,有几处还从砖缝里,钻出一两簇绿油油的小草,在风里飘扬。

从一进了掖庭,朱讫脸色就极为难看。

掖庭,他很熟悉,甚至可以说,他是出自掖庭的皇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掖庭仍是旧时的模样。

曾经弱小的他,在这长巷被人按在地上打。

曾经为吃一顿饱饭,他甚至去与猫狗抢食。

没有宠的皇子,活得比这宫里最低等的太监宫女还不如。

不过现在,他已是天子。

而当年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也都早被扔进乱葬岗喂了野狗了。

朱讫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这天下,再无人敢欺他,辱他,骗他,背叛他……听闻陛下驾临,掖庭管事太监匆忙赶来,只见他面色青白,瘦成一根竹竿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他这掖庭是个晦气之地。

素日里,除了低位的太监宫女,就是一些犯了事的宫妃。

现在,竟帝后一起驾临。

这可把他惊吓得。

生怕是自己平日里做的那些阉污事,被发现了。

李意怕这不长眼的管事,扰了轿舆上闭目养神的陛下。

忙将要行礼跪拜的管事太监拉到一侧,白了他一眼:不长眼的东西,陛下跟前也是你能去的?管事太监低头哈腰,笑得讨好谄媚:多谢李总管提醒,老奴……李意不耐烦打断了:黎妃被关在何处?黎妃?管事太监先是一愣,随后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着黎妃来的。

随即心又猛地提了起来,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这一日,他有没有在哪处欺压过黎妃。

从来,入了这掖庭的,就没有走出去的。

是以,大家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惯例。

只要是新入的宫妃,都会被宫奴先剥削欺辱一番。

管事太监一双浑浊的老眼,心虚地不住闪烁,结结巴巴战战兢兢:回……回陛下,皇后娘娘,黎妃娘娘就……就在那边那个院子里。

指着远处左边一青色院子。

朱讫没出声,李意会意,指挥轿舆往那院子去。

行至一处长廊处,转角墙角下,有几个宫女太监在那窃窃私语,也许是仗着这掖庭清冷,也许是这掖庭风气就是如此。

那几人说话,说是窃窃私语,可是一点也没顾忌。

声音飘到长廊,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声音呸了一声,嫌弃地道:那院里的,还说是一妃位主子呢,竟那么穷酸,身上连个值钱物件都没有。

真是晦气!另一个声音道:这掖庭,多年未有新人了,能来一个就不错了,你还嫌弃?姜迟眉毛紧皱,没想到黎姐姐,还是受了苦。

从这些人的话语里,她可以想象出,今日黎妃遭受了什么。

心中更是急得不行,只想快点去那院子,看看黎妃现下是否还好。

管事太监惊骇得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在这乱嚼舌根子。

他定要那人永远闭上嘴。

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位呀,是个不得宠的。

听说啊,她是在这宫里烧纸钱,被陛下撞见了。

这宫里可是不准烧纸钱的。

她一个妃位主子,不可能不知道吧?还敢这么做,她可是烧给什么亲人?哪什么亲人啊?那位可是烧给永和殿里的那位。

姜迟眉心一跳,转头去看朱讫,只见他阴冷着一张俊脸,看不出情绪。

李意偷偷瞄了一眼朱讫,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嘴巴都给堵上,这掖庭的宫奴太没规矩了。

竟连永和殿的事都敢说!不知道陛下最是忌讳那人吗?永和殿的是谁?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