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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2025-04-03 04:28:49

听听。

听听?啊?赵听雨听到爸爸的声音连忙抬头, 到我了吗?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赵爸爸提醒她,马上就到你了,别老坐着, 站起来走动一下。

哦,好。

赵听雨收起手机站起身, 腰上传来的疼痛令她不自觉蹙起了眉。

很疼吗?赵爸爸没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疼就站着别动。

赵听雨瞥见爸爸眼睑下方明显的深色眼袋, 心酸瞬间取代了疼痛,你坐会吧, 不用老盯着显示屏, 会叫名字呢。

没事, 我又不累。

听完爸爸的话, 赵听雨不止心酸,鼻子也酸酸的。

怎么会不累?每天早晨去上班前要给她准备早餐, 午休又赶回来给她做午饭,晚上还花大把时间查阅资料研究她的病情,寻找更好的治疗方法。

几家医院的医生都建议动手术,并没有说非要动手术。

没把话说绝,就给了他们一丝希望,总觉得会有更好的办法。

这也是今天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很快叫到赵听雨的号。

进到门诊室, 赵爸爸把之前在其他医院做的那些检查结果整理好, 一并交给医生。

医生看了好一会, 说她骨盆这种程度的错位可以试试他们馆内的手法复位。

父女俩听完欣喜若狂, 从门诊室出来便去缴费窗口办了一个疗程的推拿。

回家的路上, 赵听雨掏出手机, 打开跟冯一黎的微信对话框。

之前的那两条消息, 她还没回, 这会又多了两条:【我昨天去宜北大学找我男朋友时碰到了楚煜,见他身边跟着个女孩,所以留了个心眼,偷拍了这张照片。

】冯一黎:【你千万别多想啊,说不定是朋友,要是觉得不舒服直接打电话问,把我抖出来也没关系。

】赵听雨回复:【没多想,刚刚在医院看病呢,这女孩我认识。

】冯一黎:【认识啊,那就没事了。

】冯一黎没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转而问起她的病情。

赵听雨如实告知,说暂时决定进行保守治疗。

冯一黎发来一堆鼓励的话。

两人的聊天终止于她一句:【上课了,先不聊了。

】赵听雨看着这句话,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幅画面,熙熙攘攘的教室内,任课老师从前门走进来,同学们着急忙慌地收手机。

好怀念啊。

不过才离开一个多星期而已,感觉过了很久。

不是怀念上课的感觉,是怀念身体健康的自己。

从拿桃李杯金奖到现在辍学回家养伤,前后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

对她来说如同从天上掉到谷底。

赵听雨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空唠唠的。

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刚进家门,妈妈就给爸爸打来个电话。

在爸爸略显激动的嗓音中,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换下衣服躺在床上,腰部的不适终于得到缓解。

微凉的秋风吹起白色蕾丝窗帘,泄进来大片天光。

赵听雨将手搭在眼睛上方。

外面爸爸打电话的声音还在继续,在跟妈妈商量着买点礼品送给那位给他推荐中医馆的朋友。

这段时间他们一家如同被困在黑暗中,爸爸妈妈每天在盲目挥锄,总算是凿开一条缝,有一缕光照了进来。

希望她能尽快走出去,省的爸爸妈妈跟着她一块受罪。

秋天总是容易让人伤感。

赵听雨手背上悄无声息地传来湿湿热热的感觉。

伤感过后人就变得脆弱。

她把手拿开,模糊的视线落在床边的手机上。

许是跟她有心灵感应一般。

下一秒,手机进来一个电话,亮起的屏幕上正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的名字。

赵听雨胡乱擦了擦眼泪,快速接起,你下课了?她声音里的鼻音太过明显,楚煜明显顿了下,看完医生了?看完了。

赵听雨平躺着在腰下垫了个靠垫,医生说先试试手法复位。

试试?楚煜对这个词颇为不赞同,他有说多长时间吗?先做一个疗程。

赵听雨仰头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医生不会把话说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楚煜问。

明天上午。

赵听雨回。

楚煜静默一秒,又问:你爸妈陪你去?我爸明天要上班。

赵听雨想了下,说,我妈可能会陪我去,其实不用他们陪,我自己也可以。

那就不用他们陪。

楚煜不太明显地笑了声,我陪你去。

赵听雨一愣,你回海东了?还没。

楚煜说,晚上到。

晚上几点到啊?赵听雨担心地问,你住哪?你早点睡,不用管我。

楚煜散漫道,我差不多要凌晨,有地方住。

赵听雨挂断电话在网上搜索宜北到海东的所有车次,发现最后一班高铁23点38分到达,他应该坐的这班。

可明天又不是周末,他的课怎么办?赵听雨盯着窗外看了很久,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不想问他,也不想装作懂事地说那你别来了这种违心话。

就当她自私吧,她就是迫切地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点温暖。

赵听雨退出浏览器,按熄屏幕前又点开微信看了眼冯一黎发的照片。

第一眼看到照片那一瞬,她心里的确起了一丝丝涟漪。

这种心理变化并不是因为看到楚煜跟别的女孩走的近。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胡斐就读于宜北大学附属中学,就在那附近,在学校碰到也不足为奇。

引起她内心波动的是楚煜的态度。

楚煜对待异性向来冷漠疏离,何况,他上次分明很不爽胡斐的请不请自来。

再次见面,这么和谐,实属反常。

但赵听雨绝没往不好的方向想,不然刚刚也不会只字不提。

要是亲眼所见还好,可以顺便问一句:她刚跟你说什么呢?仅凭一张照片就去问东问西,未免也太不信任人了。

就当胡斐在问他路吧。

爸爸第二天要去上班,晚上用餐的时候提醒妈妈空出时间陪她去中医馆。

赵听雨顺势说自己不需要陪,可以单独过去。

妈妈坚持要陪她,无奈之下,她只好说有同学过来看她。

妈妈看到她飘忽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嘱咐了她两句便不再坚持。

翌日早上八点半,正在吃早餐的赵听雨接到一通电话。

我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楚煜嗓音里带着一股子没睡醒的慵懒,你把你在医院做的那些检查结果全带下来。

赵听雨放下筷子,拿纸擦了擦嘴,我上次带了的,这次不需要了吧。

是我需要。

十五分钟后,赵听雨来到邻居家的围栏外,也就是楚煜第一次送她回来的地方。

两人面对面而立。

她忍着没去看他的眼睛,把拎在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你要这个干嘛?楚煜接过袋子的同时握住了她的手。

赵听雨手指蜷缩,指尖颤了下。

楚煜更加用力握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赵听雨倏地抬眼,说什么呢?我哪有!楚煜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那为什么不敢看我?……赵听雨语气渐渐弱下来,没有啊。

十几天没见,越是想念,越是胆怯,还有一丝丝尴尬和害羞。

楚煜一件宽松黑衬衫松松垮垮套在T恤外,五官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深邃冷峻。

自带生人勿进的凌厉感。

他好像瘦了。

瘦了。

你是不是瘦了?楚煜和她同时开口。

赵听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我天天躺着怎么会瘦?楚煜换了只手牵着她往前走,我也没有。

赵听雨盯着他清晰的下颚线弧度,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楚煜在镇上拦了辆出租车,护着赵听雨坐进副驾驶上,并帮她调低座椅。

去中医馆的路上,她慢半拍反应过来一件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楚煜扭头看过去,什么?赵听雨眼神示意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你要这些干嘛?我带到宜北给一个医生看看。

楚煜轻描淡写地道,看完就给你寄过来。

医生?赵听雨不解,什么医生?楚煜见她总往后看,怕她身子不舒服,说下车再聊。

赵听雨跟医院约的是上午,9点半到中医馆,被告知还要等一会。

两人站在等候室的落地窗前,她正好问起在车上没聊完的事情。

上次我住院,我妈不是说认识一个很厉害的骨科医生?楚煜斜倚在墙上看着她。

赵听雨点点头,所以你找了你妈妈?楚煜轻嗯了声。

他是找了妈妈,可妈妈并没有帮他的忙。

赵听雨回海东的第二天晚上,他在网上搜索相关病症与治疗方法时突然想起妈妈说过的话。

当即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妈妈以为他腿伤复发,说晚点问问朋友。

在他表明是赵听雨受伤后,妈妈又改口称自己没见过那名医生,是朋友的公公。

你找我还不如找上次去家里找你补习的那个小姑娘。

妈妈提醒,那名老医生叫胡崇,是她爷爷。

跟妈妈打完电话,楚煜在网上搜了一下这个名字。

搜索出来的第一条就是百科介绍。

妈妈一点都没夸张,胡崇教授是国内知名骨科专家。

他真的很厉害吗?赵听雨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煜回过神,揉了揉她的脑袋,是真的很厉害。

所以压根挂不到号,只能找他孙女帮忙。

站了没一会,赵听雨被叫去治疗室。

陪同人员不能进,楚煜便坐在外面等。

一个小时后,赵听雨从里面走出来,发现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男人单手肘在椅背上,手指撑在额前,手掌正好挡住了半张脸。

秋天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一部分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像是拢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是赵听雨第一次见他的睡颜,不知是他短发太过张扬还是他坐姿问题。

睡着了都没能收敛起那股嚣张劲。

她坐过去站在他侧面,替他挡住了扰人的光线。

楚煜只是稍微眯一下,听到脚步声走近便缓缓睁开眼,转头,视线精准地落在右边的人脸上,做完了?赵听雨低头,迎上他的视线,做完了。

楚煜站起身,感觉怎么样?阳光正好落在他侧脸,左耳上的耳钉反射出璀璨的光,特别好看。

赵听雨收回视线,说还行。

走,带你去玩一下。

楚煜带她来到一家私人影院,这里有沙发,可以躺着。

想看什么?他问。

随便。

赵听雨现在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只是想跟他待在一块。

那就恐怖片吧。

楚煜作势要叫服务员。

赵听雨见状连忙阻止,我不要看恐怖片。

楚煜看了她一眼,语气悠悠:怕啊。

怕。

赵听雨最怕看这种,完全是找罪受。

微弱的灯光下,小姑娘半躺在沙发上,异常明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过来。

总算恢复了一丝活力。

楚煜唇角微勾,叫来服务员,让他放了个经典老电影——《肖申克的救赎》。

这部片子两人都看过,他们将电影音量调低,边看边聊天。

你什么时候走?这个问题赵听雨从早上见到他起就想问。

下午五点。

楚煜捏了捏她的脸,最近有点忙,元旦再回来陪你。

没事。

赵听雨眼皮耷下,手指玩着自己的头发,借由漫不经心的语气掩饰内心突如其来的不舍,反正我现在哪都去不了。

可再怎么装淡定,到了他真正要走的那一刻,还是有点绷不住。

看完电影,楚煜将她送回家,两人在邻居家的围栏外告别。

赵听雨背过身眼眶就开始发热,她脚步很慢,走了几步,最后停下。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她转身,还没来得及开口,下巴被人抬起来,来人重重地吻了上来。

邻居家院子内有一棵芙蓉树,现在正值花期,芙蓉开了满树。

大半枝条越过围栏延伸到了外面。

秋风阵阵,花瓣旋转着往下掉,有一瓣正好落在赵听雨头顶。

楚煜捧着她的脸,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吻从唇上移开,细细密密的印在她脸上、额头上、睫毛上,吻去她眼角的那滴泪,最后又回到唇上。

两人呼吸交融,唇齿相缠。

赵听雨尝到咸咸的味道。

除了唇上的触感,背后还有一只手在轻轻柔柔地按着她受伤的腰部。

这种被珍惜被呵护的感觉令人无比踏实。

这便是她这些天想要抓住又抓不住的东西。

没一会,楚煜便放开了她,去吧。

赵听雨抓着他衬衫衣摆不松手,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里面有依赖有不舍有害怕。

好好休息,别多想。

你只是累了,需要充电,充满电继续发光。

楚煜抬手从她头顶摘下一瓣花,低哑的嗓音再次传来,别再回头了,不然我也走不了了。

赵听雨回到房间躺床上,呼吸和心跳都没平复下来。

眼里水光氤氲,唇瓣酥酥麻麻。

带给她这些感受的人却已经离开。

赵听雨在床上安静地躺了会,之后撑着身子爬起来,走到角落的书桌前坐下,翻开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行字:万物之中,希望最美,至美之物,永不凋零。

这是《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一句台词,今天她就听进去这一句。

她曾经也这样觉得。

可是,希望破灭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

作者有话说:万物之中,希望最美,至美之物,永不凋零——《肖申克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