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沉, 时间一分一秒,在忙碌中走得很快。
虞甜抬头看一眼挂钟,居然已经十一点了。
身边的虞婕掩唇侧身又是一个呵欠, 眼泪珠子一下润了眼眶。
虞甜见着,于心不忍,把打好的蛋白霜往台面上一放, 对虞婕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虞婕,晚上刚下的动车, 这几天忙比赛是不是也没怎么睡好?虞婕呵欠不停, 眼皮子沉得睁不开,虽说是很困,但又担心虞甜一个人会忙活到更晚, 摇摇头, 继续手里的蛋糕糊分量工作, 疲倦地说:没事, 我可以, 我不在你得忙到更晚。
还差几个?虞甜回头数了数已经做好的量, 答:二十。
虞婕愕然,两眼一翻,差点抽过去:还有二十个??今天怎么这么多!算上炉里的, 已经做了三十八个了啊!虞甜手里的活没停:因为有几个老顾客,来订的时候已经满单了,他们是私甜常客, 我不忍心拒绝,就破例给他们加了单, 想着自己辛苦一些。
闻言, 一直专注电脑前的景斯远默默把头抬了起来, 视线在虞甜面上落下。
她的头发比以往长了许多,这会儿随意扎起来,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眼前。
温柔沉静,但也有几分倦怠。
可你这,晚上起码得到两点多吧?虞婕不可思议,明天抹面裱花,你一个人做的过来吗?虞甜信心十足:可以,现在抹面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你回去睡吧。
她又催着,早点休息,明天也还得你来帮忙,芒果夹心还没切呢。
虞婕听了,替她头大,无奈:好吧,如果熬到两点多,我估计明天起不来。
边说她边解了围裙,话说,你也该请个人帮忙了吧?这样老一个人忙活,会爆肝哎!虞甜漫不经心地回答:嗯,考虑考虑。
下回不接这么多了。
洗了手,虞婕准备离开,走之前还冲景斯远道了句:景教授,那我先走了啊,辛苦你陪着我姐了。
景斯远一颔首,淡淡:应该的。
开门声响,虞甜扬声交代她:大晚上注意点安全,到家发条微信。
知道了!回应声落,关门声随即跟上,屋内一时沉寂。
景斯远沉思片刻,忽然没什么心思工作了,合了电脑,站起身,出声问她: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虞甜闻声抬起头,扫一眼略微凌乱的工作台,再一瞧他整洁干净的衬衫西裤,犹豫了半会儿,婉转说:这些好像都不太适合你?敲鸡蛋、打蛋白什么的,不说需要点技术,就说让景斯远来做这些,虞甜根本都难以想象。
景斯远不自觉蹙了下眉,一时为自己没办法帮忙而感到心烦。
虞甜将他细微的表情收进眼底,问他:你的工作都已经忙完了吗?景斯远:可以暂时放一放,不着急。
如此,虞甜放下手里的刮刀,走到一旁的收纳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沓子包装盒,说:那可以请你帮我叠一叠这些包装盒吗?景斯远莞尔,接过来:乐意至极。
他拿着包装盒重新回到小几前坐下,开始认真的叠起来。
望着他俊挺专注的眉目,虞甜顿时有种安稳踏实的安全感。
那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景斯远对她的喜欢和关心的踏实感。
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半小时过去,前两炉烘烤完的戚风蛋糕已经彻底冷却。
虞甜一一用保鲜膜包好,全部送去冰箱冷藏。
整理着冷藏柜架,她竟在里头意外找到一块下午做的巴斯克。
它被奶油挡在角落里,纸盒包装还崭新,应该是下午粗心没去细看,所以以为都卖完了。
虞甜把它取出来,将剩下的戚风蛋糕放进去,转身对景斯远说:你饿吗?我找到一块下午被我遗漏的原味巴斯克。
景斯远抬眸,手里动作停下,看一眼她手里的巴斯克,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表示疑问:什么是巴斯克?虞甜打开盒盖,往上头娴熟地挤了个漂亮的奶油裱花后,说:就是芝士蛋糕呀!她取了枚叉子,递到他手边:你能接受芝士味吗?要不要试试?他不是个愿意去尝试新鲜事物的人,不过,私甜的蛋糕除外。
景斯远接来,就着刚挤上的奶油,挖了一口送嘴里。
冰凉的奶油最先在口中化开,随之而来的是芝士浓郁的香味,口感顺滑细腻,蛋糕内部也十分的绵密平整,一口尝到最后,还有些微的焦香。
景斯远向来对芝士不感冒,因为他觉得那股发酵味像是馊了的酸臭味,他难以接受。
但是这块芝士蛋糕,除了甜味和奶酪的浓香,丝毫没有那种难闻的酸味。
好吃吗?虞甜期待的眼神已经亮起。
景斯远点了下头,下手挖第二口:很好吃。
虞甜顿时喜眉笑眼:提拉米苏味的巴斯克也很赞哦,下回我单独给你做一个。
景斯远说:不用,你卖剩下的给我就行。
那多不好。
虞甜摇摇头,巴斯克做一个很快的,没什么。
景斯远侧目望向她。
少顷,忽地抬起另一只手,将她前额的几缕碎发,挽至耳后。
动作轻柔且缓慢,沉洌的音色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愈加醇厚动听:你做的,我都不挑。
虞甜的笑容一顿。
那一瞬间,她感觉心脏有一下猛地收缩。
接着,心跳开始变得沉而快,接连不断地在胸腔里冲撞,就像是鼓槌敲击鼓面时发出的声响,连耳朵里都有嗡鸣声。
她的神思开始恍惚,视线也有些飘荡,眼珠子动来动的,最后被景斯远泛红的耳尖给引了去。
你的耳朵……她抿了下干涩的唇,声若蚊蝇,又红了。
景斯远神色不变,大方承认:嗯,紧张的。
……凌晨两点,虞甜总算将所有的蛋糕胚烤完。
等她洗干净模具回神去看景斯远,后者也不甘示弱地叠好了六十个包装盒。
困意实在是抵不住了,虞甜掩唇呵欠连天,见景斯远反而没什么倦色,纳罕:你不困吗?景斯远把最后的盒盖往边上一放,站起身:习惯了,我睡觉时间不长。
每个包装都叠得整齐细致,虞甜忍不住夸赞:你的手可真巧,叠的比我和虞婕都好。
还好。
锁好房门,两人步行回家。
经过小区门口的宵夜摊,正好见摊主在收摊准备离开。
景斯远瞧见虞甜面上略微失望的神色,问她:饿了?虞甜讪讪一笑:有一点点,不过不吃也无妨。
反正我明天一早就要起了。
一早?景斯远问,是几点?五点半。
其实她原本打算今晚不睡熬个通宵的,这样明天可以早点结束,但是她不想景斯远陪她到天光,就暂时收工,回家洗漱一下,睡上两小时再过来。
景斯远眉头蹙了蹙:我明天要回趟学校,大概没有办法陪你。
没关系。
虞甜浅淡笑笑,我们明天傍晚见就好。
到了单元楼内,深夜的电梯就停在一楼,两人前后进去。
到十一楼的时候,虞甜先下,没想景斯远也跟了出来,唤了声:虞甜。
后者闻声回头,面上的倦意难掩:怎么了?……他说:七夕快乐。
-次日,景斯远生物钟准时七点起,洗漱的时候给虞甜发了条微信问她起了吗,她过五分钟回过来:已经在工作室很久啦!景斯远:早饭虞甜:吃过啦!你也别忘了。
虞甜:还有……虞甜:七夕快乐。
景斯远不自觉扬唇:学校那儿忙完了就来接你。
虞甜:好,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搁置了好多天的文档没有审阅,景斯远这一到学校,就忙到了临近傍晚,且中间光是开会就耗去了三小时。
同屋的顾教授见他收拾好东西急急忙忙准备离开,玩笑道了句:你怎么这么急,单身汉也赶着过七夕?景斯远笑了:是过七夕,但不是单身。
顾教授纳罕。
到停车场取了车,景斯远在启动车子前,给虞甜先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忙完了,这会儿去接她。
那头的回复直到景斯远到了工作室附近的停车场时才过来,接二连三好几条语音消息。
他下了车,按了锁,一边大步走着一边点开,逐条听着——景斯远,我晚上大概没办法和你过七夕了,我这边忙不完……下午跑腿小哥送货的时候出了点小车祸,不过好在他没受什么大伤,就是手脚擦破了皮。
只是原本他要送的三个蛋糕全打翻了,我已经赶着重新给客户做了,但是做完应该也得快七点。
对不起哦,和你说好的,结果爽约了。
这个七夕,有点不快乐。
……她的声儿恹恹的,急切且无奈,显然为今晚的约会取消而感到沮丧极了。
景斯远敲了敲键盘,想打字回复什么,眼前忽然被一道晃来的人影给占据。
年轻女孩看着他的眼睛在发光,神色羞赧地细声说着:先生,七夕节,买束花给女朋友让她开心一下嘛?说完,她又很快的补充了句,虽然我更希望你是单身。
景斯远淡漠的视线从女孩的脸上一扫,最后,落到了那束花上。
-虞甜觉得今天是她开店以来最倒霉的一天。
从来都没有过三个蛋糕同时被打翻的事。
经济损失不说,她这精力也损耗惨重。
因为担心时间不够用,早上只睡了一个多小时,虞甜便醒了。
一到工作室,她就开了两台厨师机,将打奶油和切水果这两样工作同时进行。
一早上,所有的工作都很顺利,没有手滑刮蹭到,也没有裱花失误,本以为可以就此早些收工回家打扮准备过七夕。
结果蛋糕刚送出去没多久,跑腿小哥就打电话来告知,他出了车祸。
虽然他人没事,但蛋糕是面目全非了。
虞甜着实是晴天霹雳、欲哭无泪。
除了重做,还有什么办法?紧赶慢赶,用了免切的分层模具烤出蛋糕胚,总算重新赶制出了两个新的奶油蛋糕出来。
新的一盆奶油打完,虞甜准备给最后一个蛋糕抹面,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
她想着应该是跑腿小哥到了,放了抹刀快速去冰箱取蛋糕,走出去开门。
只是蛋糕还没举起,眼前忽地一晃,再抬眸定神去瞧,一束鲜黄的向日葵在她视线里撞了个满怀。
景斯远立在身前,一身深沉的黑衬衫,丰神俊朗,气质沉敛。
就是举着花的样子过于一本正经,没有几分浪漫情调不说,莫名还有种学术比赛颁奖送花的严肃感。
虞甜忍不住笑了,郁结了好几个小时的心情,顿时也跟着烟消云散。
随之而来的,是惊喜,是感动。
眼眶涌起丝热意,她对上他透彻的目光,问:你买的?嗯,卖花的姑娘要我买束花让女朋友开心一下。
景斯远把向日葵往她手里轻轻一递,音色沉沉,语气淡然:我不会哄人开心,就姑且试一试。
虞甜又失了声笑,竟觉得他这种严肃的情调很是独特有趣:景斯远。
我在。
他说。
你不是不会…… 她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把花接过来揽在怀里,一时笑得好似这向日葵般,甜美又灿烂,你是简直太会了。
景斯远浅浅弯唇,隽淡的眉目间悄然爬起一丝温柔:现在有没有快乐一些?虞甜羞涩地点了下头,笑容不减。
……快乐。
比以往的每一份快乐,都要快乐。
作者有话说:男人,你会而不自知,帅而不油腻,是我的钟意。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