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太过好听, 令明栖有一瞬间的失神,连眼泪都忘了留。
是哥哥错了,闻骆的一只手抱她入怀, 另一手掌放在她脑后温柔地摩挲着, 安慰道:不该逗你的,七七乖, 不要哭了。
不该逗你的?!他刚刚言辞狠厉逼她承认了一切不平等契约,就只是逗她的?明栖感觉被戏耍了一通, 身体内有小火苗蹭蹭窜起, 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闻骆没有变, 你该开心些, 两种声音在身体里互相叫嚣着。
她自己也理不清楚,抬手在他的后背狠狠锤了几拳, 又泻力地垂下,转变成绵长且滔滔不绝的眼泪。
你混蛋!泪水很快晕开了她脸上的妆容,色彩分明的化学品成了一团污渍, 悉数蹭在闻骆的胸口。
闻骆站在那里,如最忠贞的侍卫一般, 承受了明栖的拳打脚踢, 胸口的布料被泪水晕湿, 整颗心脏都柔软了下来。
嗯, 哥哥混蛋, 他微微垂下头, 嘴唇擦过她的发顶:不应该逗你的。
被他的动作一惹, 明栖又开始恃宠而骄,从他胸前抬起头,猛地推了他一把:你是觉得欺负我很好玩么?她刚哭过, 脸色被泪水洗涤的分外干净,衬得眼睛和鼻尖的红分外明显,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
怎么敢欺负你啊,闻骆又顺势给她揽进怀里,手掌在她后背摩挲着顺气:给公主惹哭了,我还得哄回来。
明栖忍住眼泪:知道还惹!闻骆沉吟了会儿:我这不是操之过急了么。
什么操之过急?明栖摸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旋即又想到了不平等条约。
从现在开始住在一间房间,每天分享生活,晚上给妈妈们打电话,每周都回去看望他们,再一起出去旅游。
等等!住在同一间房间。
合着闻骆弯弯绕绕一个晚上,就是这么点诉求?就这方面的诉求?!流氓啊你!明栖怒嗔一声。
条件都是你提的,闻骆笑得风轻云淡,双手一摊,颇有几分无赖道:我可没有强迫你。
明栖:……事实好像是这样的,可……闻骆及时提点她:七七,想反悔可不行。
明栖:……她这还没说话呢。
好歹也是自己亲口说出的承诺,叫明栖反悔她也不是很能做到,只好换个角度,妄图让让狗男人内心防线坍塌。
明栖吸了吸鼻子,坐回沙发上,小声嘟嘟:可是你今天晚上吓到我了。
潜台词是:你得给我道歉,但是道歉也未必可以哄好,除非放弃之前的条约。
闻骆本来就是想套路她而已,不出意外这场套路会延续很久,但也怕她难过,所以每句话都在拿捏着分寸,逗猫咪似的一步步来,可没想到还是没想到不出十句话,明栖就先哭了出来。
现在明栖又软软地和他说刚刚被吓到,闻骆彻底没辙了。
哥哥不是故意的,闻骆蹲下身子,平视她的视线:开心点,想怎么惩罚哥哥都可以。
明栖眼睛一亮:真的么?跪榴莲可以,闻骆顿了顿:放弃刚才谈好的条件不可以。
……明栖颓然道:要是这么说,我可能不会再开心了。
闻骆问:就真的不想?明栖咬了咬嘴唇,沉默。
闻骆没有逼迫她,反而很好脾气地和她讲道理:七七,一个正常已婚男人,被质疑哪方面有问题,也是很伤自尊的。
明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哪方面?嗯?闻骆挑眉:正常有新婚丈夫同意分居?是哦。
明栖一噎,旋即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语气也惊讶了起来:你你你……不会真、真的有问题吧?怪不得同意分居,如今被家里发现又装作冷酷地套路她不再分房,原来是这个原因!也许压根就不是装成冷酷臭屁脸,据说那方面不行的男人,心理也多多少少有点问题,情绪阴晴不定也是正常的。
明栖像是勘破惊天秘密,看着闻骆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怜悯,她探过身去,轻轻抓住他的手,眼神真挚道:放心,我们回去就住到一起。
???这态度怎么山路十八弯处处都是转折。
闻骆暗察不妙,眉头一点点蹙成一座小山,问道:什么意思?不愿意承认没有关系,多年朋友关系,明栖愿意为他隐瞒一切。
不用说了,她擦干脸上的泪痕,目光坚定道: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闻骆沉默了会儿,眼神逐渐深沉:七七,你是不是过分脑补了?男人被戳穿秘密,总会像小寡妇似的东扯西扯给自己找补,明栖都理解。
放心吧,明栖拍了拍闻骆的肩膀: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闻骆:……明栖:我们明天就回栖止居,我也搬回主卧。
天大的事我都帮你瞒着。
此刻,明栖感觉自己是武侠小说里仗剑走马的白衣剑客,替兄弟抗下了惊世秘密,感天动地。
身后的闻骆:……无语,十分无语。
*天呐!!!怎么这么过分!!!第二天下午,明栖成功地从医院出来,恰逢爱马仕的sale通知订购的奶昔绿色birkin到货,明栖直接命司机将车开到中央商场,顺便邀关佳意拼个名媛下午茶,吐槽一下昨晚闻骆的过分行径。
当然,把他疑似不行的环节省略掉了。
关佳意又抿了口咖啡,问道:他真的逼你同居了?明栖摸着颜色清新的新款birkin,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是啊,狗东西,过分!确实很过分,关佳意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不过这里有bug啊。
明栖一愣:?关佳意开始分析:想拉你圆房还不简单么,为什么还要绕着远来套路你。
明栖恍然大悟。
想圆房还不简单么,何必要搞这些!一切都在侧面印证了——闻骆,是真的不行。
想想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脸也帅的一批,却不能感受到最快乐的事情,明栖在心里心疼他一秒钟。
可能……她思索着措辞回答关佳意: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不要想的这么复杂,关佳意拿出深夜电台主持人的劲头,认真分析:也许就是他喜欢你呢。
……明栖不自觉扬高音量:这怎么可能!周围离得很近的人投过来打量的目光,明栖放小了声音: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总不会先婚后爱这些天培养出二十几年都没培养出的感情吧。
至于之前,青春期对异性最开始关注的那会儿……明栖只记着闻骆和盛时烟一起在广播台工作了。
那你呢?关佳意将问题甩给她:闻骆不就是话说重了几句,你怎么就难过到开始哭起来了?明栖被她一噎,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缓缓回神那会儿,还有个声音感慨,关佳意幸亏没主持访谈类节目,否则不得被人揍死。
她吃了一小块芒果班戟,奶油在口腔里全部化开,才缓缓道:我可能是……被吓到了吧?关佳意冷哼一声:你在伦敦被白人种族歧视的时候可一滴眼泪没掉,还中英双语切换据理力争呢。
明栖:这不一样。
关佳意:哪里不一样?明栖一瞬间哑口无言。
关佳意又说:明明是你先要分居的,怎么你妈和闻骆妈妈说两句你就动摇了?我……明栖被这一连串问句搞得不知所措,却听到关佳意叹了口气。
关佳意从桌子上伸过手臂,握住了明栖的右手,类似宽慰道:长辈的私生活和你们没有关系,又不是会遗传,你也可以去试着接受一下亲密关系。
明栖长得美,从高中开始就总是有男生给她递情书,出国留学之后状况愈发明显,可她却从来没有恋爱过。
从小见过了太多有名无实的婚姻,又是读红楼长大的浪漫主义者,她一方面渴望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爱情,一方面承认婚姻只是利益交换,分裂得很。
可万一有爱情呢,到最后是不是也会变成了利益的牺牲品?明栖想不通。
她身边的很多人也想想不通。
杯子里的咖啡凉了不少,明栖抿了一口,满嘴的苦涩。
秀气的眉头皱了皱,她似乎很丧很泄力地说:就这样吧。
人生总是要不圆满的,没有过亲密关系并不可怕。
她和闻骆能保持朋友之上的带着感情的合作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关佳意也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在她的包包上,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还有功夫给你做情感导师呢,我自己的破事情还一堆。
明栖这才想到那天之后就没关注过关家事情的后续:你弟出来了没?关佳意点了点头:出来了,明泽帮忙的。
明栖啧了一声:他可算有点价值了。
关佳意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反问道:他现在还有女朋友么?这话一说,明栖半天没有回应。
关佳意的长相很好看,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骨架不大却长到快一米七的个子,五官小巧精致,可现在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难过中。
我和你说,明栖顿了顿:你千万不要对明泽再有什么想法了。
话音刚落,手机叮咚一响,闻骆发来消息。
【出来吧,我在楼下】【接你回家】说好的发展一下感情,闻骆早就先于同床之外的细节也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