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025-04-03 04:33:40

顾炎宁这才打量起怀里的小孩, 借着暮色下暗淡的光,小男孩正眨着大眼睛瞧着她。

顾炎宁不由惊喜道:阿理?小狐狸已经挣扎着从她怀里跳了出去,趴在院里的水缸前窸窸窣窣地饮着水。

顾炎宁笑着揉了揉他的脑壳, 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你家?阿理点点头:爹爹去挖菜了, 还没回来, 按理说该回了的, 我这才开门瞧瞧,姐姐怎么会在这儿?阿理很自然的改了称呼, 似乎很快接受了她先前女扮男装一事。

阿理去井边打了桶水上来,对她道:姐姐出了好多汗,快洗洗吧。

顾炎宁胡乱抹了把脸,便在院中的石凳子上坐下, 打听道:这是哪儿?京郊宁家村, 阿理有些疑惑,姐姐不知道这是哪里, 怎么过来的?顾炎宁只说自己迷路了, 心里不禁想着, 五哥的胆子真大,就将自己藏在京郊附近,这下好办了, 她得计划一下是要回宫还是去丰域关找八弟,说服他退兵。

她其实更想去丰域关。

苏嬷嬷摆明联合了李逢舟,对往事守口如瓶, 她若这般回去了, 除非自己能想起来, 否则只会知道他们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尤其此时宫里还有个与她相似的女人在,她在宫门口叫嚣说自己是皇后, 会有人信吗?而且李逢舟亲自出征,定会在荣城,若她想去丰域关寻八弟,必要经过荣城,不会被李逢舟发现吧?顾炎宁胡思乱想了一阵,小厨房的烟囱正冒着白烟,隐隐有香气从里面飘出来,顾炎宁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咕噜’叫了一声。

便连小红也蔫蔫地趴在她的脚边,委屈地叫了两声。

阿理像是笑了笑:姐姐,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个饼子。

顾炎宁忙阻止他:还是等王老伯回来了,一起吃吧。

阿理并未答她,还是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门便被人推开,正是王老伯,王老伯将背上的菜篓放下,一回身便看见了顾炎宁。

黄……王老伯瞧见顾炎宁穿着一身粗布裙子,面露惊讶:这不是黄……顾炎宁笑笑站起:老伯,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

王老伯还有激动,问道:黄公子……啊不对,姑娘怎会在此?顾炎宁只好将刚刚同阿理说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王老伯热情得很:姑娘若不嫌弃,就先在这里住下,我明日入京卖菜带着姑娘一起,姑娘可是还住在令国公府?不,不住了。

如今情况不明,还是别贸然行动为好。

顾炎宁抬手止住了王老伯:我已经不在令国公府做事了。

阿理从厨房探出脑袋:爹,回来了?快洗把手,吃饭了。

阿理给小狐狸喂了些碎肉,从厨房里端出几道菜和一盆粥摆在院里的小桌上,顾炎宁不作假的接过来一碗:都是你做的?提起阿理,王老汉倒是有些骄傲:是啊,这孩子厨艺好得很,还很是懂事。

我家婆娘怀阿理的时候岁数大了些,生产的时候没遭住,就那么去了。

我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成日不在家,我家姑娘便照顾这孩子,好在阿理听话,也不闹腾,还能帮她姐姐分担些。

阿理听王老汉这么夸他,不由红了红脸,哎呀,爹,老说这些做甚,你快吃,菜要凉了。

好好好,爹不说了,不知姑娘要来,今晚先将就一下,明日我杀只鸡给姑娘炖炖。

不用了,太麻烦了,这已经很好了。

小狐狸吃饱了,已经躺在院子里晒月亮了,四脚朝天,肚皮露在外面,惬意地打了个滚。

三人吃完饭,顾炎宁要帮着收拾,阿理已经手脚麻利的将碗筷端去了厨房。

王老伯蹲在一边揉小红,咧着嘴笑:这小家伙,看着机灵得很。

是呢,顾炎宁给王老伯搬了个杌子,自己也在他身旁坐下,随口问道,王姑娘嫁人了?不是那周兴怀吧?王老伯忙回道:倒还没同姑娘道谢,杨大人看在公孙大人的面子上,对小老儿多有照拂,阿若摆脱了那姓周的,也算是嫁了个好人家,姑娘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了。

王老伯应是许久没同人这么说话了,看着阿理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自觉扯起话头:阿若年纪轻轻没了娘,操持着家里,还要带着幼弟,我们家条件不好,好人家也看不上,有天我摔了腿,阿若替我去看摊子,便被那周家公子看上了,死活要抢回去做妾,我是吓得好几日没睡好觉,真是多亏了姑娘……杨大人生怕周公子再惹事,派了个衙差送我回来,这一来二去,那小哥便同阿若好上了,成了我们家姑爷,真是多亏了姑娘,阿若嫁得好,夫君人品好,婆家也对她好,现今又有了身子,姑娘真是我们家的活菩萨了……王老伯说着眼眶不自觉湿了,拍着顾炎宁的手。

二人又聊了一阵,阿理已经收拾好厨房,道:姐姐今夜留下住么?想着左右也无处可去,连夜赶路太过危险,顾炎宁还是点了点头,阿理跳了跳:那我去把若姐的屋子给姐姐收拾一下。

老伯别再谢我了,我倒还要谢谢你们,顾炎宁想了想,问王老伯,老伯,近些日子京都内可发生了什么大事,有没有官差在找人?找人?王老伯摇了摇头。

没听说呀,只听说了宫里闹贼,丢了东西,皇上盛怒之下,还扣下了徐国使团,重兵把守着。

宫里闹贼……她倒是听李逢舟说起过。

只是真的没人发现那女人不是她么,都不找她么?若那女人当真与她长得那般相似,所有人都没发现她丢了,狗皇帝也不在宫内,她还是先不给苏嬷嬷、朝阳还有母后送消息了,省得她们再想方设法拦着她,不让她去丰域关。

更有甚者,那女人若取她而代之,哄得大家都信了,她回不去宫里便算了,万一那女人同五哥通了气,再将她关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希望那个女人别在宫里做什么出格的坏事。

不过……顾炎宁转念一想,怎么会有人同她长得那般相似,所有人都认不出来吗?其实去官驿问顾炎玥也行,可是那里又被重兵把守着……顾炎玥向来和她不对付,也不一定会对她说实话。

罢了,还是先去丰域关吧。

刚刚外面的阵阵脚步声是不是五哥的人一路追过来了?那她还要抓紧离开宁家村了,省的连累了王老伯和小阿理。

顾炎宁试探着问了句:就刚刚,我还看着有不少人在这附近走来走去……是什么人啊?哦,是官爷,宫里不是闹了贼吗,说是丢了重要物什,官爷便时不时来视察一番,王老伯说着反应过来,紧张道,姑娘,你不会就是那贼…………顾炎宁连忙摆手:我真是迷了路,我本来是想去找我夫君来着。

王老伯回想着那日的场景,杨大人对这姑娘尚如此恭敬,应当不是在令国公府做差的,定然是显贵之家的姑娘,怎会是盗贼之流。

王老伯这才舒了口气,道:姑娘的夫君在何处?啊,不是前段时间咱们出兵前往荣城,我夫君是个当兵的,就在那里头,我打算去荣城找他。

这倒也不算瞎话,待她去寻了八弟,问清楚外公到底出了什么事,再说服他退兵,便去寻狗皇帝。

狗皇帝承她的情,得好好夸她是贤内助呢。

她还得好好盘问一番,看狗皇帝是不是认错人了。

还夫妻呢,人都认不到!也不知道他与那女人有没有做夫妻那种事,顾炎宁想想,总觉得心里膈应,便慌忙将这念头抛去脑后。

确实,我还带阿理去送了。

算算脚程,才走了两三日,不过大军行进得快,姑娘若追的话,怕是追不到,且边关危险,姑娘一个女孩子家,又是只身一人,要不还是回家吧?顾炎宁晓得王老伯是为她好,还是道:我得去。

王老伯也不再劝她,便道:若姑娘决心要去,明日我送姑娘出城,这几日城门口查得严,姑娘想来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吧?顾炎宁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顾炎宁终于问道:老伯,你晓不晓得徐国的事情?徐国的魏国公你听说过么?王老伯摇摇头:咱们这儿离丰域关远,徐国的事情倒是没听说过。

-阿理收拾了王家姑娘出阁前的闺房给她住下,夜越来越深,顾炎宁不知为何毫无睡意,她走了一整日的山路,浑身酸痛,却偏偏睡不着。

小红在她身侧睡得正酣,顾炎宁捏捏它的小鼻子,它也只是拱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顾炎宁看着院子里如水的月色,索性披衣坐起,出去透透气。

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脑中空荡荡的,不知道想什么好,她突然就觉得很迷茫,仿佛天地之大,却没有一处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寂静的夜中突然响起了木门的吱呀声,顾炎宁回头一看,便见阿理火急火燎地从屋子里蹿出,往茅房去。

顾炎宁不禁笑了笑:你慢着点,看着路。

阿理晕乎乎的,从茅房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挪过来,问她:姐姐,你怎么不睡呀?顾炎宁叹口气:姐姐睡不着。

阿理在她身边坐下,沉默了几瞬,顾炎宁突然对他道:姐姐其实记性不好,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有一点难过。

这样好呀,我爹说了,不记事就是不操心,这是享福的命。

顾炎宁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是吗?是啊,过去的事情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呗,姐姐,人要往前看呀,不是吗?顾炎宁伸手捏捏他的小脸:你这小脑瓜,知道的倒是挺多。

那可不,我过几日就要去学堂了呢,阿理的小脸上写满了得意,姐姐,我听阿爹说,你明日就要走啊?嗯,姐姐要去做一件勇敢的事。

阿理对她笑起来,小孩子的笑充满了纯真的稚气。

姐姐一定会做到的。

嗯,阿理以后也会成为很勇敢的人,做很勇敢的事,顾炎宁揉揉他睡乱的头发,阿理现在就是个小男子汉了呢。

-第二日一大早,王老伯便送她出了城,顾炎宁怕路上出事,找王老伯借了身男装,缠紧了束胸。

守城门的人认得王老伯,没多盘问,便将他们放了出去。

行至城外,王老伯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些碎银子,还放了几件干净的衣裳和一些烙好的饼子,王老伯还将平板车前的马解了下来。

王老伯将布包递给她:姑娘别嫌少,路上应个急用。

从此处到丰域关并不算近,眼下也不是矫情推拒的时候,只是老伯家里就这一匹马,是用来拉车驼菜的,顾炎宁接过了那些碎银子,马却不肯要。

老伯,这马我不能要,我将马牵走了,这么重一车菜,你怎么拉回去啊?嗐,我力气大,不打紧,攒两日银钱重新再买一匹就是。

王老伯不由分说地将缰绳塞给她:姑娘一定要保重啊。

顾炎宁眼眶有些湿,点头‘嗯’了一声,只是她自打被五哥从宫里带出来,身上一件首饰也没有,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

王老伯已经躬身拉起平板车,太阳刚刚升起,晨光熹微,王老伯佝偻着背,影子打在地上,离她越来越远。

小红从她怀里探出了头,似是感到她哭了,急切的呜呜叫着。

没事,顾炎宁摸摸它的脑袋,这是恩,咱们要还的,是不是呀?唔唔。

小红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顾炎宁策马没走多久,便在一条小路上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大汉,手里拿着刀,围着一队车马。

马车很是华丽,后面还拉了几十个大箱子。

这不是把抢我吧摆在明面上么?谁这么傻?顾炎宁现在自顾不暇,还要提防着五哥的人会不会来寻她,本来不想管闲事了,转念想着王老伯既然帮了自己,能行一些好事便也算积德了。

她刚刚路过一处镇子,买了些迷药,又买了把匕首防身。

顾炎宁看着那些大汉,车队里也像是有几个护卫,应当有几分胜算。

顾炎宁策马越来越近,细细盯着车队打头那人看了一眼,看清楚后,立刻调转了马头。

几个大汉明显察觉到了,喊住他:小子,停下。

顾炎宁很快也被围住,讪笑道:好汉饶命,我就是看着热闹。

你们看我这衣着,也不像有钱人吧?大汉正绕圈打量着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矮小子,你不是爱管闲事么,怎么这次不管了?看见小爷就跑算怎么回事?她哪里矮了?!王八花心蛋。

动不动就要抢人家姑娘当小妾。

顾炎宁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那人一眼。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回嘴道:哟,你还没精|尽人亡呢。

那人面色平平的拉着嘴角,往后挪了挪,试图避开脖颈上越来越近的那把刀,毫无情绪的对她喊:救命啊。

顾炎宁:……大汉原本看着顾炎宁瘦瘦小小、面黄肌瘦的,本想放过她,谁知听周兴怀一喊,心中一慌,两人认识?大汉立刻举着刀:老实下来。

顾炎宁骂骂咧咧地从马上下来,小红原本在马背上的布袋子里睡着,听见动静,从袋子里探出头,被刀剑的银光一闪,吓得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顾炎宁牵着马,被撵到周兴怀边上,嫌弃的踢了踢他,小声骂道:你有毛病吧,喊我干嘛?你这是要去哪儿,带这么多东西,是媳妇儿太多,被你爹逐出家门了还是咋着?还不是你害的,周兴怀也憋了一肚子气,不是,你到底跟皇上什么关系?我爹被皇上好一番敲打,就连那杨天远都被皇上叫过去在御书房跪了半晌,听说跪到膝盖疼才让人家起来。

我爹嫌我不中用,说我不是个当官的料,怕我以后饿死,非要我学着做生意,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批茶叶,非让我运到江城去。

荣城那块儿正打着仗,我就说一路不太平不太平,非要让我送,我哪儿是做生意的料。

顾炎宁有一瞬的恍惚,狗皇帝还帮她出气,可却从未对她说过半句。

你爹真不容易。

顾炎宁由衷道。

周兴怀:我说你这是要干啥去?顾炎宁没好气地回道:去荣城。

荣城打着仗呢,你那三脚猫功夫,过去不是送死去?关你屁事,我功夫再差也比你还没走多远就被人打劫的强吧,顾炎宁瞪他一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说我是三脚猫功夫,你多能,你多厉害,你厉害你想个法子让他们把咱们放了啊,你打出去啊。

周兴怀吵不过她,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你们两个小子嘀嘀咕咕什么呢!闭嘴,老实站好!大汉拿刀背敲了两人的背几下,有个小啰啰模样的人从车队末尾一路小跑回来,禀道:大哥,一共三十二个箱子,三十一箱都是茶叶,艹他娘的,以为是金元宝呢,搞这么大阵仗。

大汉犹不死心,他们在这一带蹲了个把月了,好容易有个上钩的,弟兄们饿了好一阵了,还想着大干一场,茶叶他娘的又不能填肚子,喝着还苦不拉几的,他不认识茶行的人,也不好转手,还容易吃官司。

还剩一个箱子呢?全是他娘的男人的衣裳,花里胡哨的,摸着料子还行,可能能卖几个钱。

劫匪们面面相觑:……顾炎宁更嫌弃周兴怀了:你这出趟门,行头整得挺足,咋着,打算去江城再带几个小妾回来?周兴怀被她说得脸上全是不耐:闭嘴吧你个臭小子。

周兴怀全身已经被搜拉干净了,左右不过一个荷包,还有块玉佩,他们兄弟这么多人,塞牙缝都不够,大汉不信周兴怀运这么多茶叶去江城,却只带几十两银子,将刀往他的喉咙处逼了逼:说,银子藏哪儿了?周兴怀一抖:真没拿那么多,我爹不给,说让我吃吃苦,卖了茶叶才能有银子呢,他替我算好了,车上有干粮,不用怎么花银子,省着点用能到江城,一分都没多给。

大汉不想放过他,可留着他确实也没啥用,那茶叶他就算劫走也不好往山上搬,满是横肉的大脸正犹豫着。

顾炎宁听周兴怀那么说,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世好主意:几位大哥,这茶叶啊,你们就算劫走,没有销路,也不好卖,回头砸自己手里,多可惜啊。

这样吧,要不你们把我们一路送到江城去吧,江城繁华,我这兄弟就是专门去那儿卖茶叶的,到时候他把茶叶一卖,钱给你们,你们拿着钱在江城做点小生意,总比当劫匪,饥一顿饱一顿强,你们觉得怎么样?为首的大汉也不傻:到了江城就是你们的地界,你们会把卖茶叶的钱老实交出来?笑话,早喊人将我们抓起来了,走,茶叶也带着,一起上山。

顾炎宁:还上山干甚?把银子和茶叶给你们不就行了?周兴怀扯扯她:没说把茶叶给他,我爹要是知道了……你要命还是要茶叶?我可不上山,山上是他们的地盘,他们那么多大男人,把你摁地上,你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周兴怀咽咽口水:你跟皇上就是这么玩的吗?皇后娘娘知道吗?顾炎宁寻思了很久,也没寻思出来这小子这话啥意思,但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于是瞪了他一眼。

大汉推着两人往山上走:你当我们傻,你们扭脸去报官了,转头我们还没走远,不全被抓了?我看这小子家里挺富裕,先带上,派个人回府报信,拿银票来赎人吧。

顾炎宁抗拒着:大哥,是这么回事,我这兄弟他爹是当官的,你这派人回去,不相当于报官吗?到时候这群盗罪可就得关不少年,你们还劫质,这可大可小,要真关进去了,他爹使点手段……顾炎宁点到即止,大汉恼了:你小子威胁我?顾炎宁:他爹真是当官的,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啊。

顾炎宁:就不能好商好量,咱们找个折中的法子,你能拿着钱,我们也不耽误事。

顾炎宁对着后头几十箱茶叶努努嘴:这可都是上好的茶,若真卖出去了,得不少钱呢,不白瞎你们几个去江城走一趟,一到江城的地界,你们就看着我们,盯紧了,我兄弟这么笨,还熊,也跑不了去找人啊,大哥,你说是不?周兴怀不乐意了:你说谁笨呢?谁熊?大汉一巴掌拍去他的脑袋:说的就是你,别咋呼,吵得头疼。

大汉被顾炎宁说的话引起了一些兴趣:你接着说。

顾炎宁:实在不行你就给他下个毒药,解药你自己拿手里,钱拿到手了再把解药给他,他这马车上干粮多,管吃还管住,不白跑,你就当押趟镖,这银钱你们挣得光明正大,也不怕官府查,不行让我这兄弟给你立个保证书,说他是自愿的,告到衙门大哥也占理。

顾炎宁越说越带劲:大哥,我真觉得你们这么厉害,特适合开个镖局,你想啊,江城繁华,生意多,你们拿着卖茶叶的银子在江城开个镖局,自己挣银子,花得还舒坦,再混个几年,便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谁见了你们不得恭恭敬敬地喊声爷啊。

顾炎宁很快帮着一群劫匪畅想出了锦绣前程,周兴怀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倒是大汉对顾炎宁笑起来:你这小子真是他兄弟啊,我咋听着你要害死他呢?谁跟他是兄弟,我现在就是大哥的人,给大哥出谋划策,顾炎宁十分狗腿,大哥,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不?这年头劫匪确实不好做,贫苦人家他们不舍得抢,这地带的富贵人家又不多,他也老早就想着带兄弟们做点别的,大汉当即收了刀:我信你了,我叫田章,他们都喊我田二,小子,你叫啥名?黄扫,顾炎宁正色道,黄色黄,扫地扫。

田章:什么破名。

顾炎宁:那自然没大哥的好听。

周兴华只撇嘴,低声同她嘀咕:你小子就是这么忽悠皇上的吧?田章抬抬手,他弟兄们手中的刀一一放了下去:什么时候出发?顾炎宁:就现在吧,越早越好啊,你们早点拿了银子,早点放心不是。

-田章手下有四五十个人,他们派了几个人回山寨收拾了点东西,便很快开始赶路了。

前面走了十个开路,中间走了十来个盯着她和周兴怀,后头十来个守着茶叶,倒是训练有素,顾炎宁觉得很有安全感。

顾炎宁骑着马,周兴怀坐着马车,突然掀开帷裳,耷拉着脸对她道:我若一分银子不带回去,我爹会打死我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顾炎宁瞥他一眼,这路途遥遥,多些大哥们保护咱们,才是正经事,就当花钱请护卫了呀,还不都怨你爹,出门不给你带些能打的。

带了的,他们没见过世面,刀一亮出来都吓晕了。

周兴怀看着后面那么多茶叶,越想越觉得不对:不是,姓黄的,你花我的银子,给你请护卫?顾炎宁:大哥们难道只保护我,不保护你吗?我发现你这人很不识好歹啊,我救了你你晓得不?要不你早就被大哥们带山寨子里摁地上了。

周兴怀被‘摁地上’三个字吓得菊花一紧,忙放下帷裳,老老实实坐进去了。

他们走得慢,还拖着几箱茶叶,因为银两不够,也没敢一直住店,在郊外凑活了几宿,周兴怀那个娇滴滴的少爷被狼叫吓得直往她身边靠,来来回回哭诉着都怨她,招来这么多人,吃他的喝他的,连累的他还睡野外,他这辈子都没睡过野外,他的命好苦。

顾炎宁脑子很清楚:他们是你招来的啊,是你拉着箱子招摇过市,我是在替你解决麻烦,我还是被你连累的呢,一路风餐露宿,我说什么了?你不用说,周兴华很郁闷,你吃得比谁都多,还有你怀里那小畜生,抢我的肉吃。

小红似乎听懂了周兴怀在骂自己,从顾炎宁怀里钻出来,冲他龇着牙。

吓得周兴怀忙挪到了另一边。

-走了好一阵子,顾炎宁算着日子,想是李逢舟的大军应该早就到荣城了。

一大群人一起走,倒还算是安全,周兴怀那人难得出一趟远门,备得东西还挺多,虽然哭了一路穷,倒也没让他们饿着,偶尔还能住一次店,也省了她花银子了,还白雇了几个护卫。

顾炎宁觉得这一路除了慢了些,都挺好。

到江城的前一晚,一伙人在城外扎了个营。

田章的那些弟兄们欣赏着一箱又一箱的茶叶,仿佛能看见银票在闪光,整个营地都回响着此起彼伏的笑声。

一路舟车劳顿,顾炎宁突然不适起来。

江城临近荣城,湿气重,入了夜便格外凉,田章点了火,周兴怀坐在篝火前烤饼,刚烤好一个递给她,一股恶心猛地冲向喉间,顾炎宁推开饼子,脸朝一侧干呕了起来。

如此反复了一阵,倒是一口东西也没吃下去。

周兴怀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这症状看着咋那么像我姐怀孕呢?作者有话要说:小顾+小周:相声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虽然迟了一点,但还是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