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星期一,圣诞节。
苏璨璨刚走出一楼大厅,发现老天爷似乎也闲得无聊跑来凑热闹——下雪了。
她懒得回去拿伞, 只能放弃坐地铁, 开车去了公司。
开完会, 调取整理完数据,挂在电脑上的微信弹出了消息。
周亚起发来的照片。
一个小小的憨憨的雪人。
【你堆的?】【路过,看到了。
】【肯定是女孩子堆的。
】【你不觉得有些眼熟?】苏璨璨凑近瞧了瞧, 【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哪里眼熟。
】【我感觉特别像你。
】【……你该买眼药水了。
】【哈哈哈,那晚上吃个饭,顺便帮我介绍一下买什么牌子的眼药水比较好。
】苏璨璨望了望外面的鹅毛大雪,缩了缩肩膀。
【太冷了!】【那晚上我们去吃火锅,这样的天气不吃火锅岂不是太浪费了?】苏璨璨正在犹豫时,他又发来了新消息【我朋友的火锅店今天开业,非要拉我撑撑场面,一起呗。
】既然要开始新的生活,那也没必要再刻意的保持距离。
苏璨璨敲了敲键盘, 快速地回了个【好】【那我晚点把地址发给你。
】中午吃饭时,米亚拉着苏璨璨一边抱怨工作进展,一边走入了公司食堂。
两人刚打完饭, 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就听见门口响起了一阵骚动。
然而就听见隔壁桌的人在那小声而兴奋地说道快看,徐总来了。
苏璨璨拿着筷子的手顿了几秒, 忍着没回头, 低头开始刨饭。
谁知道米亚突然说了句脏话我靠。
苏璨璨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而石斌在那见怪不怪地猛翻白眼。
徐总又戴眼镜了, 还没系领带, 简直白得反光,太斯文败类了,他来了,他来了……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口气,活生生挑起了苏璨璨的兴趣。
发现其他人此刻都看着门口,苏璨璨也不动声色跟其他人一样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果然觉得米亚形容得相当到位。
背头,金丝边眼镜,露着锁骨的白衬衣,笔挺西装裤,脚上的切尔西靴每迈出一步,都能让人脑补出皮鞋摩擦地面时的声音。
特别是这人还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把高冷又禁欲的氛围感拉到了极致。
周围的女员工们也没想到吃个午饭能看到这样的福利,忍不住在那小声感叹。
徐总戴眼镜,简直是封神。
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二十七层啊!苏璨璨坐在最右面靠窗的地方,一般进入餐厅是不会路过她这边的走道,可是也不知道徐冷洲是不是故意的,他偏生带着全场的注目礼从一旁绕了过来。
米亚顿时抓住了她的胳膊。
苏璨璨镇定地低头刨饭。
他越来越近,越来近。
苏璨璨即便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出来他那极具压迫力的视线。
就在她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以徐冷洲的性格觉得不可能和她说话时,她就听到了那低沉得让人头皮酥麻的声音。
苏璨璨。
这个餐厅都是绿谷的员工,一个英俊完美的能力出众的高层,举手投足都是全场的焦点。
而这个焦点叫了苏璨璨。
于是,苏璨璨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焦点。
她迫于全场的注意力,抬头看向徐冷洲。
礼貌地唤了声徐总。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餐座旁,这次的数据调研得不错。
谢谢徐总夸奖。
嗯徐冷洲点了点头,提步走了。
那压在身上的几十双视线终于撤走了,苏璨璨长出了一口气。
结果,徐冷洲又回头,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待会儿加我微信,把里昂的名片推给我!苏璨璨一口气卡在了喉咙。
十分确定这人是故意的。
肯定是发现了她删掉了他,所以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故意提醒她,他和她还有一层上下级的关系。
这次徐冷洲终于走远之后,全程吃瓜的米亚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问道:璨璨,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和徐总的喜糖?下辈子都没可能,吃饭吧你!下午上班,苏璨璨灰头土脸地把徐冷洲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然后把里昂的名片推了过去。
很快徐冷洲扔过来一条消息【为什么删我?】【手滑。
】【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当面沟通。
】【好的,徐总。
】【一定要这么生分吗?】【是的,徐总。
】苏璨璨麻着一张脸回复完,关掉了微信。
五点四十的时候,苏璨璨收到了周亚起的微信。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我上来接你吧?】一看这话,苏璨璨赶紧回复道【千万别,我不想被人吃瓜。
】【为什么?街女生下班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主要是你长得不常见。
】【哈哈,我懂了,那我在门口等你。
】苏璨璨想了想,一下班门口到处都是熟人,被人撞见到时候解释起来麻烦,干脆问道【你开车了吗?】【车子拿去保养了。
】【那刚好,我们坐地铁吧,又快又不堵车。
】【好!】快到下班前,想了想,苏璨璨从口袋里掏出化妆品给自己补了个妆,顺便涂了个西柚色的口红。
米亚滑着椅子凑了过来哟,苏璨璨,你晚上有情况?苏璨璨扔给了她一个妩媚的笑。
米亚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打扮得这么漂亮,难道是要和我们徐总约会?想多了你,跟朋友!男性?苏璨璨抿着口红点了点头。
米亚的心咯噔了一下,敏锐地问道难道是上次在商场遇见的那个白马王子?记性不错啊,米亚。
……难道你要和他谈恋爱了?苏璨璨看着米亚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稀奇你愁眉苦脸地做什么?顿了顿,她打趣道你不会又看上我学长了吧?不理会她的打趣,米亚笃定地说了句你们两个肯定关系不单纯。
苏璨璨又挑了挑眉,冲她神秘一笑。
下班了。
说完,提起包包,打卡下班。
米亚想也没想抓起包包就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分开后,她等苏璨璨走远了点的时候也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见周亚起站在候车区的地方,等苏璨璨过去后,男人抬手宠溺地拍了拍她额头的雪花。
男的好看女的娇俏。
这是越看越配得一脸。
米亚在心里默默地给大佬点了一排蜡烛。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给徐冷洲发消息时,一抬眼就看到了大步走过来的徐冷洲。
男人身材挺拔高大,扎眼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她正准备打招呼时,这人已经目不斜视地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修罗场来了,修罗场来了。
米亚吃瓜的心爆棚,顿时不想回家了。
正和周亚起说着话,苏璨璨就感觉到了身后一抹强烈的注视。
她回头一看,对上了一双深沉的黑眸。
男人压着眉,脸色深沉,身上像是裹挟着冬日的寒风,又冷又硬。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周亚起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徐冷洲。
周亚起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唤道璨璨。
苏璨璨倏然回神,转头看向她啊,怎么了?他冲她笑了笑,眼神有着宠溺看着我就好了,不要再看其他人。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苏璨璨抱歉地对他笑了笑,转回头,不再去看徐冷洲。
列车到了,周亚起护着她跟着人流上了车。
两人站在门口正对着的扶手。
隔着两个人,徐冷洲抿着唇站在那里。
他的视线太过强烈,苏璨璨不得不转过身去。
像是为了让她放松,周亚起讲了一些关于工作上的有趣笑话。
苏璨璨终于被逗笑了,神情逐渐平静下来。
望着她因为别的男人而舒展的眉眼,徐冷洲只觉得浑身发冷,就连牙齿都轻轻打着颤。
可是他那极黑的眸子却平静地吞噬了一切的浓重情绪。
就像是被活生生撕成了两个人。
一个心口酸涩到像是压着巨石疼痛难忍,一个冷漠强大情绪起伏得不留痕迹。
七年前,苏璨璨大学毕业的时候,徐冷洲曾回来过。
派人从苏璨璨母亲那里查到了她的学校,然后等他找到她时,她正穿着学士服和一群人在合照。
她笑得很开心,眉眼愉悦就像曾经那般烂漫。
以至于他带着口罩,像一个不敢见光的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上前。
即便这七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像个疯子一样。
他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一般,再也忍受不了在内脏四处掠夺游走的思念,他想不顾一切地走过去,抱住她,狠狠地亲吻她,让她知道他有多想她。
于是他从阴暗里踏出了一步。
然后,他看到了周亚起,拿着一束花的周亚起微笑着走到了苏璨璨的面前。
他倏地退了回去。
他躲在哪个逼仄的广阔空间里,看着她接过了他手中的花,展开双臂和他拥抱。
那一刻,他仓皇地转身。
悄无声息又狼狈地回到了他阴暗无望的世界里。
徐冷洲离开的飞机是晚上十二点。
天黑之际,他又不可控制去了苏璨璨就读的大学。
即便知道她已经毕业离开了学校。
他走在学校里的小路上,走得很慢很慢。
他看着周围的风景,想象着她每次走在校园里的样子。
那一晚,他走过了她所有可能走过的地方。
就好像隔着时空拥抱她。
在龙域滑雪场时,李秋寅说白人有人拿qiang找他麻烦,其实不止一次。
也就是他下飞机的第二天下午。
那个拿qiang指着他的白种男人,徐冷洲毫无印象。
Nicole就因为你这头肮脏的种猪拒绝我。
他愤怒吼叫着,徐冷洲都能看到喷洒在空中的口水。
于是他退后了一步。
这一步让白种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嚣张,他叫嚣着Chink、yellowmonkey,把qiang直接怼到了徐冷洲的脸上。
有很多白人围了过来,都在面带笑容指指点点地看热闹,似乎觉得白人这样对待黄种人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黑人大多缩在白人的身后,沉默地看着。
冰冷的枪口摁压着额头,徐冷洲望着黑峻峻的qiang托,上前了一步。
白种男人的手臂被顶得曲了曲,满脸的不可思议。
然后,徐冷洲就那么顶着qiang口一直朝前走。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像西伯利亚的风刮过,只剩下一目了然的荒芜。
举着qiang的白种男人就那么一步步后退。
口中还在大声辱骂,企图让徐冷洲明白他是会开qiang的。
对此,徐冷洲的脸上依然没有害怕,更没有悍不畏死的激烈,他甚至只是淡淡扔了两个单词给他Shoot me!(开qiang)他毫不挣扎,像是一心求死。
白种男人一晃而过的犹豫被徐冷洲看到了。
徐冷洲的表情瞬间变了,他死死压着眉头,一双深渊般漆黑的眼盯着白种男人,Shoot me!!他甚至伸手抓住了额头的qiang,保证它不被射偏,White pig. Shoot me……似乎他的眼神太过阴冷狠厉,白种男人大骂了几声放开了手,连qiang都不要了,转头就走。
徐冷洲丢下qiang,大步上前,一手擒住了白种男人的胳膊。
白种男人浑身肌肉,块头比徐冷洲宽了几乎一倍。
在他面前徐冷洲显得有些纤细得过分。
所以周围的人看到白种男人朝徐冷洲会出拳头时,都爆发了一声惊呼,以为会马上看到血溅三尺的场面。
然而,那一拳却生生地被徐冷洲接住了。
他抓腕砸肘,让白种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纽约街头,来来往往的人流,都听到了那白人的惨叫。
也都目睹了那个黄皮肤男人像个疯子一样的施暴。
最后,让他停下手来的是电话铃声。
他一手鲜血,站起了身,慢腾腾地接通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他勾唇,邪恶莫辨地笑了笑。
就在刚才,他确实想过用这种简单的方式终止这一切的烦恼和痛苦,可是仍然不甘心自己会悄无声息地被她忘掉。
假如她忘记他,他将无人知晓的真正死去!注1作者有话说:注1出自网络,具体在那里看到的……已经忘记了。
---晚点还有一更,我发现这辈子我是存不了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