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熙慢慢地学会操作后, 一口气给段扩拍了好几张照片,为了把段扩拍好看些,他还特意凭着直觉挑选光影的角度,观察许久才按下快门。
都割好了, 还有其他要割的吗?段扩下到下面一层梯田, 帮着小熙的大伯一家割完了稻谷。
小熙从相机后抬起头来,点头说:好了!他转头伸出一只手给段西西说:西西你跟我来。
好。
段西西点头道, 伸手抓住他的手掌。
大伯扛起地上刚收割下来的稻谷, 笑着对段扩说:小伙子,谢谢你帮忙!大伯母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中午来我家喝油茶吗?大伯母, 我想喝!小熙一听油茶这两个字, 不由得加快脚步, 人还到没跟前, 欣喜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少不了你的!大伯母乐呵呵地说,她的视线突然落在小熙手里牵着的段西西身上。
哟, 这是哪家的小娃娃,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大伯母笑着道。
段扩接话说:她是我妹妹。
哦,原来你们是兄妹,怪不得我觉得她有点眼熟,你们长得可真像。
眼看段西西已经被小熙拉着来到跟前, 大伯母又问了一遍段西西说:小妹妹, 中午去我家喝油茶吗?段西西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 抬起头来说:好啊,谢谢阿姨。
大伯母赶紧道:不用谢,我还得谢谢你哥哥呢!她转头叮嘱小熙说:小熙, 你快带他们去河边洗洗脚, 到点了再把他们领到大伯母家里去, 知道了吗?知道了。
小熙乖乖地点头答应。
大伯母扛起一摞稻谷说:那就好,我先去打谷子。
小熙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把脚上能抖掉的泥块都抖下来,不能抖的只能去河里洗一洗。
真神奇,你为什么只有脚上沾了泥?小熙好奇地打量着段扩,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下来,却发现他除了脚和手蹭上了泥点之外,其他地方都干净得很,不像刚割过稻谷的,倒像只是在稻田里踩了一遭的。
大概是我比较注意吧。
段扩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说,其实他后背的衣服还是蹭上了些许泥点,都是调皮的飞飞弄出来的。
你大伯母说的那条河在哪里?我想去洗手,顺便给飞飞洗个澡。
段扩看了眼躲在段西西身后,宛如一只泥狗的飞飞说。
小熙转身指着寨子的方向说:就在里面,不远,很快就到了。
那你在前面带路。
段扩伸手递给段西西说:西西快跟上我。
好。
段西西小跑着来到段扩面前,抬头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脖子,然后问:哥哥,你的脖子不痒吗?痒。
那你为什么不挠?段扩低头看着她道:挠没有用,只会越抓越远,等一下去河里洗一洗就好了。
对了,西西你会痒吗?段西西摇了摇头说:不会。
到了,就是这里。
小熙欢快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段西西抬头看去,只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条水渠,水渠很宽阔,目测有四五米宽,水清如镜。
这里的水好清澈啊。
段西西伸手指着水里游的一群小鱼说。
还没等到段扩的回答,忽然听见砰的一声,抬头看去,却见原本站在岸上的小熙猛地扎进水渠里,像一条鱼一样潜在水面下游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冒出头来,兴奋地冲着段扩喊:你要下来洗澡吗?不了,我在岸边洗洗就好。
段扩笑着拒绝,下到岸边的楼梯,坐在台阶上,给自己洗掉脚和手上的泥。
那些泥点遇了水便化开来,一搓就掉。
段扩没两下就把自己的手和脚洗得干干净净。
西西,你把飞飞带过来。
段扩转头看向段西西。
段西西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游得越来越远的小熙身上收回来,转身抓起趴在地上的飞飞,把它抱到段扩跟前。
飞飞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没蹭到泥点,它此刻还没从段扩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缩着耳朵趴在地上。
哥哥,飞飞身上有好多泥啊。
段西西蹲下来,提起飞飞的耳朵,抠了抠上面的泥块。
是啊。
段扩皱着眉道,这么多泥,他要洗多久才能把飞飞洗干净?你把飞飞扔到河里,让它在水里游几圈,保管把身上的泥洗得干干净净。
小熙从水渠中央冒出头来喊道。
段扩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趁飞飞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抱起飞飞,把它往水里一抛。
落到水里的飞飞下意识地刨着水面,准备往段扩站的岸边游去。
游到一半,它似乎才发现自己现在在哪儿,呆了一会儿后,原本有些心虚的眼神立马变得不一样,只见它换了个方向,兴奋地朝小熙的方向游去。
快游到小熙身边时,它还调皮地潜到水里,围着小熙转了一圈,然后才猛地冒出来。
小熙被突然出现的飞飞吓了一跳,他抹了把脸上的水,高兴道:飞飞你好厉害,竟然这么会游泳。
他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跟飞飞说:我们游去那里好不好?说完,小熙便向那里游去,听懂了的飞飞紧随其后。
站在岸边的段西西看得满脸羡慕,眼看他们俩越游越远,段西西着急道:哥哥,我也好想游泳啊,我能游吗?段扩此时也正在看着飞飞的方向,听见段西西问,他转头问段西西说:爸爸妈妈有带你去学过游泳吗?没有。
段西西满脸失望地说。
那西西现在还不能游,游泳是要学的。
段西西情绪低沉地哦了一声,继续看着小熙和飞飞的方向。
好在他们游到对面后又迅速折返回来,并且向着段扩站着的岸边游来。
飞飞爬上岸,跑上四五个台阶后才使劲地甩了甩水。
小熙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从水里爬了上来。
好冷啊!他搓着手臂说。
我要回家换一件衣服,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小熙给段扩扔下这样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去。
吴老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楼大厅看电视,突然看见小熙淌着水跑进来吓了一跳,然后生气道:又去游泳了是不是?小熙匆匆往二楼跑去,还不忘跟他妈说:我去帮大伯收稻谷了。
那快去换衣服!吴老板冲着二楼楼梯喊。
知道了!小熙推开自己的房间,胡乱挑出一套衣服换上,然后接着匆匆跑下楼梯。
吴老板站在大厅门口揪住他的衣领问:你段扩哥哥呢?小熙不得不停下来,反手抓着衣领说:在河边呢,他也帮大伯收稻谷了,对了,大伯母叫我们中午去她家喝油茶,妈妈你去吗?吴老板松开他的衣领说:我可去不了,还得看店呢。
小熙说: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打包一碗带回来。
吴老板摆摆手说:算了。
那我走了。
还没等吴老板答应,小熙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吴老板对着他越跑越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远远看见段扩和段西西还等在岸边后,小熙停下来喘了一口气,然后才接着跑到两人面前说:我大伯母应该回去了,我们现在走吧。
我大伯母家做的油茶可好喝了,待会儿你们要多喝几碗。
小熙一边走一边说。
大伯母的家在寨子中间,小熙领着段扩和段西西穿过鼓楼,绕到里面的巷子,路过几位坐在桥上聊天话家常的老熟人,在一处三层小楼停下,他指了指敞开的大门说:到了,就是这里。
你们快跟我来!小熙一步跨过门槛,进到里面的院子,飞飞比段扩和段西西还快地跟着跑进院子里。
他的大堂姐正在煮油茶,大伯和大伯母才刚刚回来。
大伯母一看到段扩和段西西便高兴地笑道:你们来得刚刚好,快坐下喝茶。
大伯母给他们搬出两张凳子,段西西两手接过她递来的椅子,还不忘大声地说谢谢。
大伯母笑得不见眼珠子,把段西西拉近一点说:坐这里好,阿姨先给你盛一碗。
段扩和小熙坐在一起,和他一起看着小熙大堂姐正在煮的油茶。
煮出来的茶汤橙黄明亮,旁边的桌上放着炸得十分酥脆的米花、黄豆、花生米,还有炒腊肠,叉烧等食材。
大堂姐站起来坐到椅子上,笑着道:好了,可以喝了。
小熙一听这话立马腾的站了起来,熟门熟路地拿起碗等在大伯母身后。
大伯母先给段西西盛了半碗茶汤,拿起勺子每样食材各加了一勺,再把满满一碗油茶放到段西西面前,说:西西快趁热吃吧。
谢谢阿姨。
段西西接过大伯母递来的筷子,拨动飘在油茶表面上的米花黄豆等放进嘴里,泡在油茶里的米花既不失酥脆,又带上了茶叶的清香,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飞飞趴在地上两眼放光地看着段西西手里的油茶,耐心等待着给它的那一份。
小熙不爱喝茶汤,就喜欢吃配料,所以他只给自己盛了小半碗茶汤,再端到桌上加了满满一堆配料,余光忽然扫到了吃得满脸高兴的段西西,小熙看了看面前满满的油茶,想了想,把它捧到段扩面前说:哥哥你吃。
谢谢!段扩并不知道小熙的心路历程,学着段西西的样子,吃了一口吸满茶汤的配料。
这是一种他以前从来没吃过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味道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还想再吃一碗。
段西西把碗里的油茶吃得一干二净,但她显然还没吃够,所以她放下碗说:阿姨可以再给我装一碗吗?大伯母笑弯了眼睛,说:当然可以。
这第二碗她还是按照第一碗的方式加了满满的配料,还额外加了几颗汤圆。
段西西依然一口气把它吃完,大伯母又给她盛了第三碗,第三碗额外加了切成方粒的糯米糍粑。
我吃饱了!第三碗吃完,段西西捂着吃得鼓鼓的肚子说。
大伯母高兴道:吃饱就好。
她又转向段扩和小熙问:你们呢?小熙捧着碗说:我还没吃完。
段扩有点想尝一尝第三碗的糯米糍粑,便说也没吃完。
不着急,你们慢慢吃。
大伯母自己连喝了好几碗才放下碗筷。
下午她还得忙着去打谷子,所以再和段扩说了几句话后便和大伯一起到里屋里休息。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大堂姐一个,但她只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并不理会跟前的段扩和段西西。
小熙对她的这副模样早已习以为常,又接着吃了好几碗才作罢。
你吃饱了吗?小熙凑到段扩跟前问。
段扩刚好吃完第三碗,他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我有些渴,有水吗?段扩顿了顿说。
大堂姐在这时候抬起头来,指着一锅红糖姜水说:那里有红糖水,你喝吗?段扩下意识应了一声好,大堂姐便起身去给他盛一碗红糖水。
喝吧。
大堂姐微笑着把红糖水递到段扩面前,然后重新坐下来专注手头上的活计。
段西西凑过来闻了闻红糖姜水飘出来的甜丝丝的香味,小声地问段扩说:哥哥,我可以喝一口吗?当然可以,给。
段扩把汤勺递给她说。
段西西接过来舀了一口红糖姜水放进嘴里,全部喝了进去后才说:好喝,哥哥你喝。
小熙自己也去盛了一碗红糖姜水,他不用勺子,直接嘴对着碗喝。
喝了一大口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他转头问段西西说:还有很多,你要喝吗?我去给你盛一碗。
段西西摇摇头说:我喝饱了。
那我就不给你盛了。
小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每回来大伯母家吃油茶总是这么开心。
吃饱了的段西西忽然觉得有些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段扩便问她:要不要回去睡觉?段西西揉了揉眼睛,说了声好。
那我们回去吧。
段扩刚想拉着段西西站起来,忽然听见脚下传来飞飞着急的叫声。
只见它委屈巴巴地趴在地上,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茶汤,示意它也想吃。
大堂姐忽然在这时候笑着道:你家的狗想吃?那我给你们打包一份带回去吧。
话说完,她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抓着两个打包盒,一个装茶汤,一个装配料,装好后放进塑料袋里。
给!大堂姐把装好的打包盒递给段扩说。
段扩笑着道了声谢,然后才接了下来。
段西西回头跟大堂姐招手说了声大姐姐再见,然后她才扭头跟着段扩和小熙一起离开大伯母的家。
小熙双手背在脑后走在大街上,边走边跟段扩说:你别看我大堂姐不爱说话看起来有点凶,其实她人很好的。
大姐姐一点都不凶。
段西西抬起头来道。
段扩附和说:我也觉得。
小熙挠了挠耳朵,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总之我大堂姐挺好的。
对了,你们现在是要回去休息吗?段扩看了眼困得快睁不开眼睛的段西西说:对,先回去睡个午觉,下午两点再出来。
那你们下午要去哪儿?段扩想了想说:我们想去扎染店看一看。
小熙点点头说:好啊,等两点我过来找你们。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民宿门口,吴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盹。
小熙有心吓吓她,特意蹑手蹑脚地溜到柜台底下,等了一会儿确认他妈妈没醒后,猛地蹿出来大叫一声,吓得吴老板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
吴老板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家儿子搞的恶作剧后,柳眉倒竖说:要死了,魂都要被吓没了,看我不收拾你。
吴老板操起身后的扫把,迅速跑出柜台,小熙哪会乖乖站着让她打,迅速溜到二楼上去,吴老板本想追上去,余光一瞥,看见段扩和段西西站在门口,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反应过来后她赶紧将扫把藏到背后,笑着问段扩说:你们吃中午饭了吗?段西西抢先回答说:吃过了,吃的油茶,很好吃。
吴老板笑道:好吃就好。
她的视线落在段扩手里的打包盒上,这是你们打包回来的?段扩提起打包盒说:是啊,你要吃吗?吴老板赶紧摆摆手说:我吃饱了,你们吃。
段扩便没再说什么,吴老板却接着道:听小熙说你们去帮忙收稻谷了,收稻谷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快上去休息吧。
段扩笑着道:还好。
不过他确实有点想休息,所以他拉着段西西和吴老板告别,然后向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