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叶挽歌起得有些晚。
昨晚送曹放药酒的时候,她一时没忍住,提出要查看他的双脚。
她才知道, 曹放的脚比她认为的, 还要严重。
她送的药酒, 对他根本没用。
也因为这件事,叶挽歌想了一个晚上。
她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愿望, 她想治好曹放的双脚。
但是以目前她的能力,不足以治好曹放的双脚。
他的双脚, 不仅骨头粉碎, 连腿部的神经也......除非, 叶挽歌能把穿书前, 她研究的黑玉断续酒做出来, 还有一丝希望。
可坏就坏在,叶挽歌不精通这方面。
她们家族祖传的灵山药酒,有两个方面, 一个是治病, 一个是调养身体。
而叶挽歌擅长的,是后面的调养。
也因为这样,昨晚一晚, 她都留在灵山里翻看祖先们留下的医书手记。
可依旧一无所获。
叶挽歌起来的时候,顶着一双‘熊猫眼’, 差点没吓坏季玉书。
你怎么了, 失眠了?叶挽歌呆呆的点了点头,给了季玉书五毛钱, 让他去买早餐回来。
她今天, 就不做早餐了。
季玉书接过钱, 狐疑的看着她,你该不会......因为昨晚那三个人,失眠的吧?叶挽歌呆滞的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季玉书:......他并不想知道,谢谢。
季玉书莫名堵着一口气,哼了声道:他们不是好人。
团长同志是好人。
他昨天还帮过我们呢。
季玉书卡壳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三个人之中,坐轮椅的曹放确实给人的感觉,更让人放心一点。
但,他的腿不是伤了吗?他——突然,季玉书闭上了嘴,他认真观察了一下叶挽歌的表情。
发现她懵懵懂懂的,比他一个十岁小孩还要缺心眼,他就不想说了。
不懂就好,他家二表姐年纪还小,不适合谈婚论嫁。
他什么?叶挽歌揉了揉小脸,这样做能让她清醒一点。
没什么,赶紧去洗脸吧。
我去买早餐。
然后,他就跑了。
叶挽歌:......就好迷。
难道是长大了,有少年心事了?叶挽歌洗完脸,季玉书也买早餐回来了。
此时快要七点了,她连忙把还在睡觉的叶晚晴和小奶包喊醒。
小奶包小思明还好,被喊醒也不过是抱着她撒娇,哄哄就能起来了。
可叶晚晴这个小炮仗,喊也喊不醒,眼看着上学要迟到了,她竟然还想睡回去。
叶挽歌亲了亲小奶包,让季玉书把小奶包抱出去洗脸。
而她自己,则留下来对付懒床的小炮仗。
叶晚晴!起来,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
叶晚晴不答,翻了个身,继续睡。
叶挽歌抽了抽嘴角,过去盯着她看。
在如此视线下,她依旧睡得很香,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就过分了啊。
叶挽歌盯着比小猪还像小猪的叶晚晴,视线落在她秀致的鼻子上。
叶挽歌嘴角露出坏笑,过去捏住它。
还在梦里,梦见自己在吃珍馐美味的叶晚晴,呼吸猛地一滞。
香喷喷的味道没了,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呼吸困难。
眼看着自己就要把自己憋死了,她猛地坐起身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肉呢,我好吃的肉呢。
怎么我都闻不到了?她连忙摸摸自己的小鼻子,发现上面有些痛,好像被人捏过一样。
她迷茫,然后她徒然听到一声‘噗呲’的嘲笑声。
她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她那好二姐在哈哈大笑。
叶晚晴:.......她二姐,疯了?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叶挽歌只给她一个毫无凶气的瞪眼,赶紧起来吃早餐去上学。
不然,以后别想吃我做的饭菜。
下意识拒绝的话,卡在了嘴边。
叶晚晴委屈的扁了扁嘴,她懒洋洋的跟着叶挽歌起来,出来看到季玉书,跟季玉书告状。
季玉书:......你再不来吃,我就把你的馒头吃光了。
叶晚晴:......都要欺负她QAQ。
.......急急忙忙吃完早餐,叶挽歌便把小奶包送到王奶奶家,又把另外两个未成年送到学校门口,才去上班。
只是她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公安找上门,把她带走。
在去公安局的路上,叶挽歌一路忐忑,她想起了昨天自己算计张文斌的事。
难道,被发现了?叶挽歌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问:公安同志,请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了?还是,有人又害我了?一个又字,让起来找她的女公安,心生怜悯。
女公安是昨天傍晚过去抓捕张老太的人之一,她知道整件事的发展始末。
见叶挽歌吓得小脸都苍白,安抚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不用担心。
我来找你,是因为.......因为昨天在审讯张文斌的时候,我们在他身上查到了另外一件命案。
命案!叶挽歌猛地抬头,直视女公安。
她这副样子,更显得她无助幼小。
她本就长得很讨喜,浑身的气质透着乖,就更让人心软了。
女公安道:是关于烈士张文诚同志的。
因为现在叶家就你一个成年人,我们想请你回去做个调查。
你不用怕,等一下做笔录的时候,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叶挽歌呆呆的点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张文诚是谁。
他是小奶包张思明的亲身父亲,也是她的姐夫。
她记得,张文诚是因为出任务而牺牲。
怎么现在.......难道,还有隐情?叶挽歌的心跳得特别快,心里变得乱糟糟的。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公安局。
叶挽歌被带进了一间明亮的审讯室。
怕叶挽歌不安,前来审讯和记录的,都是女同志。
询问很顺利,其实也没什么需要问的。
毕竟当年张文诚出事前,并不在叶家。
而唯一有联系的亲姐叶晚玲已经不在了,小奶包当年也不过是个两岁小孩,连走路都不稳。
等叶挽歌讲完自己知道的事情后,女公安问:那你当初见到张文诚同志,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异样?是的,有没有不同于平时的,异常举动。
女公安问的是,叶挽歌记忆里张文诚休假回来,前往叶家接妻儿的事。
因为当时张文诚很久没回家了,他原本是打算把假期攒起来,春节的时候一起休假回来陪妻儿过年的。
但因为张家老太太突然病重,必须让张文诚回来。
叶挽歌的亲姐叶晚玲,平时就带着小包子住在叶家。
张文诚自知会失约,在接妻儿回乡下时,特地跟他们聚了一餐。
叶挽歌当晚,便在叶家跟他们吃饭。
叶挽歌努力的回想当初的画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站在旁观者去观看,她觉得那时的张文诚,并不是很紧张病重的张老太。
他虽然急着第二天回乡下,但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对病重之人的担忧。
叶挽歌把自己的想法告知。
两名女公安对视了眼,眼里藏着了然。
叶挽歌越发的不安,问:公安同志,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突然调查起我姐夫的事吗?还有,你们刚才说在张文斌身上查到命案。
不会,不会是......我姐夫的吧?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我们怀疑,张文斌和张老太当年为了还清张文斌欠下的赌债,下毒谋害了张文诚同志。
叶挽歌的脑袋,轰隆一声炸了。
什,什么?!.......另一边,曹放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曹放这个人做事有始有终,他既然答应帮忙,就一定把张文斌这件事跟进到底。
起码要等张文斌定了罪,入了狱,他才能放心。
所以,他忙完早上的工作,便亲自打电话去了裕南县公安局。
曹放原本以为张文斌很快就定罪,却没想到——你是说,张文诚烈士的死,可能不仅是出任务牺牲这么简单?电话另一端的周队长脸色憔悴,语气却藏着愤怒:是的,我们刚才已经拿到当年张老太和张文斌下的药。
虽然药效没了,但经过检验发现,这个药吃下去后,并不会直接致死。
而是会在人体潜伏二十四小时以上,剧烈运动后,才会发作。
这个药,查到来处了?如此有规律的害人的药物,绝对不会在市面流通,更不会是来自什么正经的出处。
周队长也想到这一点了,但是——查不到,时间太久了。
而且这药是张文斌,在一个已经死去的小混混手里买到的,线索断了。
曹放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又问:这件事,你上报武装部了吗?张文诚当年是在出任务的时候没的,这件事必须让武装部和张文诚当年所属部队知道。
已,已经上报了。
但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有回复。
你是走正常流程?周队长挠了挠头。
难道,他还能走特殊流程?周队长的沉默,已经给了答案。
曹放手指点了点桌面,而后道:我知道了,我晚点过去武装部一趟。
顿了顿,清冷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沾上了犹豫,叶家那边......你怎么安排?周队长松了一口气,有曹放出手就好。
不然一直拖下去,等武装部和部队回复消息,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张文斌这个杂碎,最好早点定罪,最好把他给枪毙了。
叶家那边,我们刚找了叶挽歌同志前来协助询问。
我们在叶挽歌同志那里得知,张文诚同志当年回来,确实是张老太把人逼回来的。
而张文诚同志当年,应该也明白他的母亲病重是假的。
但是,他应该不知道张老太会这么歹毒,会给他下药。
我知道了。
后续还有其他的事,给我打电话。
是!等挂断电话,周队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为什么回答得这么理所应当?奇怪!......叶挽歌出了公安局,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
她的姐夫当年出事,竟然不只是出任务这么简单,还是被张老太和张文斌下药害死的?还有,她的姐夫竟然不是张老太亲生的?为什么这些,书中都没有写?哟,罪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公安抓走,就做一辈子的牢呢。
武松雨看到叶挽歌无精打采的回来,连忙恶毒诅咒。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叶挽歌为什么会被打走,但人都回来了,肯定是没事。
武松雨这么恶毒的话,就显得刻薄了。
那天跟叶挽歌一起下班的女同志看不过去,道:小武同志,小叶同志都回来了,你就别说这些话了吧。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偏要说,你能奈我何?武松雨拉着脸,哼了声,叶挽歌,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被公安同志审讯了,被查出你的真面目了,就装不下去了是吧?我就说像你这样的小人,害人精,一定没有好下场的!叶挽歌脸色一沉,抓着桌面上的账本,直接仍在了武松雨的脸上。
‘啪’的一声,有纸张没入眼球,痛得武松雨嗷嗷大叫。
啊!!!叶挽歌,你这贱人,竟然敢打我!我弄死你——!武松雨也学叶挽歌扔账本,但她气疯了,一点准头也没有,反而扔到了旁人。
会计部主任从外面回来,便看到账本乱飞的场面。
就是他再好的脾气,在这一刻,他也炸了。
年老的会计部主任拿着陶瓷杯,脸色黑沉的站在门口,好了!你们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都不想干了?顿时,会计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谁也没敢动。
叶挽歌还好,反正事情又不是她闹起来的。
她神色淡定的收拾起桌子,刚才武松雨扔过来的账本,可不止她自己的。
叶挽歌把其他人的账本挑出来,还给别人。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害怕被连累,可叶挽歌却——接过账本的同志,看叶挽歌就像在看怪物一样。
主任也看到这样的叶挽歌,意外的缓了缓压下的眉头。
主任平时是个老好人,不管事,但一旦发起脾气,可是连厂长都受不了的人。
但叶挽歌......主任的视线在害怕惶恐的武松雨脸上带过,然后道:小叶,你出来。
叶挽歌没有意外,动身往外走。
在路过武松雨身边时,以为没事的武松雨,压低声音,恶狠狠威胁: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武松雨,要是你还想留在会计部的话,给我写五千检讨。
凭什么!武松雨震惊。
就凭我能让你滚出会计部。
武松雨气疯了,一时大言不惭,你敢!你就不怕我让我姑父......那我等着你姑父来。
刚好,你来了会计部也有一年多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没学会算账,我们会计部不需要好吃懒做的蠢货。
好吃懒做的蠢货武松雨:.......哇的一声大哭,然后跑出会计部。
.......老会计主任,并没有把叶挽歌带去哪里。
而是领着她,提前到了饭堂。
饭堂快开饭了。
有些提前下班的人,也学着老会计主任,拿着铝制的饭碗来食堂打饭吃。
叶挽歌今天下午要回去家里,并没有打算拿饭碗。
老会计主任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自己存放的饭盒的地方,多拿了一个干净的饭盒。
今天饭堂有红烧肉,老会计主任过去打了两份。
食堂里的老师傅跟老会计主任熟悉,难得看到他又打两份红烧肉,笑道:老程,今天怎么又打两份了,是不是又想偷吃?小心嫂子知道,回去又说你了。
去去去,我怎么就偷吃了。
我是光明正大的吃。
你肠胃不行,消化不了,不能吃这么多油腻。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打完红烧肉,老会计又给自己打了点菜,拿了两个大馒头,就带着叶挽歌坐到了角落。
尝尝?老会计主任把没装其他菜的红烧肉,推到叶挽歌面前。
叶挽歌楞了一瞬,然后没反应过来一样,傻傻的眨了眨眼。
这样的叶挽歌跟刚才在会计部愤怒打人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现在的她,看起来,可乖巧了。
我,我不吃。
等会儿,我还要回家吃饭的 。
老会计主任也不强求,问她:你家里,现在还是四口人?叶挽歌不知道老会计主任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点头,嗯了声。
嗯,除了我,还有三个弟弟妹妹。
那辛苦你了。
我之前以为,你们家那三个小孩都被人领走了。
叶挽歌皱眉,不送人,我自己能养。
老会计主任抬起眼睑,那双浑浊却泛着精明的双眼扫视着叶挽歌。
有一瞬间,老会计主任在叶挽歌身上,看到了于冰的身影。
你跟你妈妈,真像。
我.....妈妈?亲妈,于冰。
老会计主任笑道,我大概也知道一些你们家的情况,你妈妈于冰,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我原本以为她走后,孩子真的被好心的亲戚收养了。
毕竟你当时,没有回来。
所以,在叶晚英打着收养人旗帜进来会计部,老会计主任才什么都没说。
只是后来他发现,是自己疏忽了,事情并没有他以为的简单。
出了点事,我回来晚了。
能回来就好。
叶挽歌嗯了声,等着老会计主任训话。
可说完这些,老会计主任好像就陷入了美食中,一直顾着吃馒头,什么都没说了。
叶挽歌:......难道,这是这个年代的特殊惩罚?好不容易等老会计主任啃完一个大馒头,他才又抬头,解释,有点饿,哈哈哈,早餐没吃。
您,您继续。
叶挽歌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表情。
老会计主任却笑着摇头,他把只装着红烧肉的饭盒盖上。
推过去给叶挽歌,这个你拿回去。
我不要!似乎拒绝的有点快,叶挽歌不好意思解释,我家里还有菜,吃不完的。
哪有菜是吃不完的,拿回去。
就当还你妈妈当初给我送的胃药吧。
你妈妈啊,是个好人。
还有,晚上下班的时候,过来我工位一趟。
其实你妈妈英勇救人,本来厂子还有一笔奖金给她。
但当初传出你们家散了,便一直压着。
现在你回来,还自己养着三个小孩,我又帮你把这笔奖励申请下来了。
下班的时候,过来拿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铃声。
是制衣厂下班的铃声。
老会计主任又把饭盒推了推,下班了,回去吧。
可是——别可是,你妈妈性子可利爽了。
多学着点。
然后,就不管叶挽歌。
叶挽歌犹豫再三,还是拿起饭盒,道了声谢,便走了。
老会计主任看着叶挽歌瘦瘦小小的背影,叹息的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要在这个位置,多待一会儿咯。
.......叶挽歌出了制衣厂,想了想,又拐了个弯,去了一趟中药店,捡了几味药。
她刚才听食堂老师傅和老会计主任的话,又观老会计主任的脸色,知道他应该是脾胃虚弱,食不消化等。
为了感谢他的红烧肉,叶挽歌决定还他一个参苓白术酒。
叶挽歌离开中药店时,过去国营饭店一趟。
可就是这么巧,孙丽玲放假了,并不在店里。
叶挽歌只好回家。
回到家,家里的饭也快好了。
现在做饭菜,几乎都用灶台做饭菜,烧柴火速度比较快。
三个未成年看到叶挽歌竟然带了红烧肉回来,顿时欢喜得手舞足蹈。
叶挽歌沉重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她浅笑道:要是你们想吃,下次姐姐给你们做。
二姐,你做得有这个好吃吗?叶晚晴咽了咽唾沫。
叶挽歌敲了她一下,绝对比这个好吃。
那我们下次自己做吧,我要吃十块!饭盒的红烧肉看着虽多,但四个人分开,并没有多少。
叶挽歌嗔她,贪吃鬼。
小思明也伸出五只手指,那小思明也要吃十块。
小笨蛋!叶晚晴嘲笑他,把小思明另外一只手也伸出来,这样才是十块啊。
小思明呆萌萌的歪了歪小脑袋,不懂为什么要伸出两只手。
叶晚晴哈哈大笑,还拉着季玉书来一起嘲笑小笨蛋。
叶挽歌看着他们三个笑得这么开心,掩下泛起的心疼。
午饭并没有做什么大菜,叶挽歌只炒了一个大白菜,把红烧肉翻炒热,就吃饭了。
她没什么胃口,最后她那份红烧肉都分给未成年们吃。
吃完饭,叶挽歌又去上班了。
之后她一直在等公安局最后的调查结果,然而叶挽歌一直等啊等。
等到第三天,公安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却等来了张家的人。
.......你说,有人来找我?叶挽歌刚把采购部的账单整理完,会计部的大门跑来一人,说工厂大门有人找她。
是的,说是你亲戚,有急事跟你说。
叫什么?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还在大门口等着,你记得过去一趟啊。
叶挽歌只能点头,把账本交上去后,跟老主任说了声后,往门口走。
还没靠近大门口,便看到两个拘谨的男人,在制衣厂大门口来回的走。
叶挽歌不认识他们,不过还是过去了。
问,你们是谁?张大看见叶挽歌,双眼亮了亮。
他没想到叶家从别家回来的二丫头,竟然这么的好看,比他三弟媳妇还要好看。
怪不得能送到别家去,听说养父母家还是个当大官的。
张大拘谨的搓了搓手,笑得很不自在,你,你就是叶家二丫头吧。
我是思明的大伯,这是我儿子,张文才。
他特地把张文才推到叶挽歌面前,可叶挽歌看都没看一眼,只好尴尬的接着道:我们这次过来找你,其实是有事情想跟你和思明说。
叶挽歌冷笑,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该不会以为,你们张家犯下的恶行,我们就一笔勾销,关系如初吧?张大和儿子张文才,被嘲讽得不敢看人。
张老太和张文斌下毒害张文诚的事,他们一开始真的不知道。
张大解释,叶家二丫头,这件事,这件事跟我们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家早就想跟张文斌分家了。
还有,文诚在的时候,也是跟我们家最好。
现在虽然他不在,但怎么说,我还是思明的大伯......都没有血缘关系,算什么大伯。
张大一滞,这原本该是他的筹码。
现在因为张文斌,什么都没了。
张大咬了咬牙,这个看着憨厚的农家汉,突然冒出一股狠劲。
叶挽歌警惕的看着他。
可下一秒,他又恢复起拘谨来,好,好,好。
即使你们不想让思明认我这个大伯,但我也不能不为思明做点什么。
以前我娘不让我说,但是现在.......就当是替张家赎罪吧。
张大看着叶挽歌,问:你知道思明的祖父,你姐夫亲爹是谁吗?叶挽歌当然不知道,张文诚的案子还没结束,叶挽歌不可能得到这些消息的。
你知道?当然知道。
那你说吧。
张大:.......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我,我想当面跟思明说。
叶挽歌呲笑了声,非常大声,你们 ,要跟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孩,说他的亲生祖父是谁?你觉得他能听懂?我,我.....他以后会听懂的。
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了。
你不能这样,思明,思明的亲生祖父,是个贵人!叶挽歌的脸,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叶挽歌不算是聪明的人,她从小到大的世界很简单,并不懂那些人性的弯弯曲曲。
可这一刻,她看懂了。
眼前的人,竟然想趁着叶家和张家还没完全撕破脸,想在年幼的孩子身上获得好处。
他想利用小思明的身世,想吸取小思明最后一滴血。
叶挽歌厌恶得反感,想吐。
滚!你——!姓叶的,我告诉你,你不能这么自私。
不然等思明以后长大了,他绝对会怪你的。
思明的亲祖父,他很有钱。
我说了,让你滚,没听到吗?要是你再不滚,别怪我报公安跟他们说,你们也有份害死我姐夫。
叶挽歌气得放狠话。
你敢!她不敢,我敢!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叶挽歌抬头,看到是曹放,愤怒的表情顿时变得委屈起来。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
她跑到曹放面前,哽咽道:团长同志。
曹放握着轮椅的手,青筋暴起。
他嗯了声,还是没忍住,伸手把她拉到身后。
他掀起眼帘,眼里的怒火转为利刃,向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张家人砍去。
曹放是见过血的,即使他现在坐着轮椅,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但身上的气势并没有因此减弱。
反而隐隐比正常人多了一股暴戾之气。
张大何时见过这么恐怖的人物,早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就被吓得手脚发颤。
此时又被他锁定,张大直接跪倒在地上。
你,你是谁!这,这是我叶家的事,你......建木,把他们带回公安局,让周队长好好审审。
农建木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是,团长。
放,放手!你想干嘛,我没杀人。
你们不能抓我!农建木两下就把这张家父子俩扣住,冷笑道:谁说杀人才会被抓,我现在告你们骚扰女同志。
我没有——可不管有没有,农建木都把他们带走了。
好在制衣厂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不然在大门口抓人,肯定会被包围。
叶挽歌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另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她来到曹放面前,紧张问:团长同志,您怎么过来了?曹放。
叶挽歌:......???曹放咳了声,我叫曹放,你可以叫我.....曹放同志。
那,那我叫你曹大哥吧,可以吗?叶挽歌试探的问。
曹放眼眸深处,划过一道欢喜的光。
他嗯了声,好。
回答得特别快,但叶挽歌没有发现。
叶挽歌担心道:那曹大哥,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曹放:......这个您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除?他磨了磨牙,又暗自叹了一口气,你姐夫,张文诚烈士的审讯结果出来了。
我代表武装部过来,给周队长送文件。
出,出来了?那我姐夫他——我们边走边说吧。
叶挽歌愣愣的点头,那,那我推您。
叶挽歌紧张的推着曹放前行。
因为农建木把人带走的关系,承载曹放过来的小汽车已经不在,两人只能步行去公安局。
好在公安局离制衣厂不远,两人走了一小段路,曹放才道:你姐夫,确实被下毒了。
叶挽歌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她紧紧的抓住轮椅的扶手,眼眶发红。
在原主的记忆里,姐夫张文诚传来死讯后,姐姐刚好确定怀孕。
她伤心过度,差点流产,之后又被恶毒的张家人赶走。
张家人为了抚恤金,甚至陷害她跟人偷情。
要不是有叶家在,她的姐姐和小思明,早就没了。
可即使最后保住了性命,但姐姐早已伤到了根本。
最后生产时,一尸两命,死在了手术台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张文诚死了。
姐夫的死,跟下得毒,有直接关系吗?叶挽歌哽咽问。
曹放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敢肯定小姑娘一定强忍着泪水,强迫自己坚强。
曹放放在膝盖的手,紧紧的握住。
他有些不忍道:有。
当年张文诚同志的身体素质,足以应对任务。
听当年一起出任务的同志说,当时张文诚同志是突然感觉不适的,最后死在了撤退的路上。
当初张文诚同志死后,之所以没有怀疑,是因为他的任务中受过伤。
而且,他执行的任务,有被投放过毒物。
所以就阴差阳错的被认为,是出任务而导致死亡了。
要是张文诚当初没有被张老太和张文斌下毒,那以张文诚当时的伤势,不一定救不回来。
毕竟,当初同行的士兵,也有人受伤,最后都被救回来了。
只有张文诚,还没回来,就死在了路上。
一股悲痛,从胸腔蔓延至全身,最后深入肺腑,刺入灵魂。
一滴,两滴,三滴泪水,从眼角滴下。
叶挽歌死死的抿住嘴巴,才不至于让自己失声痛哭。
曹放大概察觉到什么,他掏了掏口袋,却什么都没掏出来。
他眉头压下,眉宇间缠绕着怜惜和不知所措。
好在叶挽歌也没哭多久。
她之所以会哭,除了这段时间相处出来的感情外,还有原身的残留的情感,还有对保家卫国的军人被无故迫害的悲痛。
让她没忍住,在大马路上痛哭。
还好吗?等到后面的哽咽声减弱,曹放低声询问。
他声音低沉,透着满满的关怀。
叶挽歌不好意思的嗯了声,我,我没事。
对不起,我没忍住。
你不用说对不起。
曹放两手放在轮椅的轮子上,我自己来吧。
你能到身边,跟我说说话吗?好。
叶挽歌放手,来到曹放身边。
叶挽歌觉得曹放突然变得很温柔,她偷偷看了曹放一眼。
也是这么凑巧,曹放恰好转过头看向她。
曹放一向冷漠,清冷没有什么波澜的凤眼,此时却溢出了温柔和安抚。
叶挽歌本身就对曹放有好感,被他这样一双凤眼一看,顿时不知所措,赶紧直视前方。
曹放压了压眉头,以为叶挽歌还在记挂张文诚的事,他道: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还有当年被张家拿走的抚恤金,我也会让他们吐出来。
能拿得回来吗?其实,那些钱要不要得回来,都没有关系的。
只要能给我姐夫姐姐,还有小思明一个公道。
有没有钱,都没有关系的。
曹放:放心,会要回来的。
叶挽歌偷偷的看了眼曹放,乖乖的嗯了声,那,那我等着。
对了,团.....曹放大哥,这一次又麻烦到您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要不,我给您做一下调养身体的药酒吧。
您放心,我做药酒,可厉害了。
怕曹放不信,便拿出上次送他的药酒功效,还有原主为了照顾养母,而学习出来的成绩告诉他。
在叶挽歌没有成为这个世界的叶挽歌前,原主为了帮养母调养身体,亲自去拜了一个养生的药酒大师傅为师。
只是那个大师傅坎坷,后来被人算计,早早离开了。
但原主也没有因此放弃,还在偷偷的学习。
她的能力虽然没有叶挽歌强,但也是很不错的。
说完,没听到曹放回答。
叶挽歌紧张的扣了扣小手,她又猛地想起,这个世界的发展跟她原本的世界不一样。
这个世界的药酒,并没有她那个世界那么厉害,能达到救死扶伤,真正做到调养生息的地步。
你......是不是嫌弃了。
好。
曹放艰难的道了声好。
他发现,越是跟叶挽歌相处,他就越是被她所吸引。
他知道不应该的。
他是一个残缺的人,虽然能力依旧比很多人好。
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曹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着吸气,他的双眼也闭上了一瞬。
等吐气,再次张开双眼时,他眼里一片清明。
既然挽歌一直把他当长辈,那他就好好当个一直守护她的长辈吧。
.......作者有话说:叶挽歌:.....???叶挽歌:我什么把曹大哥当长辈了?叶挽歌:算了,长辈就长辈吧。
曹放:......不是,等等!!作者:可怜的男主,自己被自己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