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操心了整个家的季玉书, 最后还是同意出去吃。
他们忙了一个早上,早上吃的东西早已经消化。
出门后,他们找人问了一条小路, 直奔西单商场。
他们走过去才知道, 原来从竹湖胡同出来西单大街竟然这么近, 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到了西单商场,叶晚晴这个小家伙, 一直嚷嚷着吃烤鸭。
刚好,他们还有一些肉票, 就去酒楼喊了半只烤鸭, 要了一个小菜, 加一点米饭, 中午的午餐就解决了。
吃完饭, 他们就在西单商场上逛。
上次跟曹放过来,他们并没有把整个西单商场逛遍,只是走了外边走了一小圈, 连楼上的地方都没看。
小孩子精力旺盛, 也不累。
尤其是吃完肉后,觉得自己就天下无敌了,拉着叶挽歌到处跑。
最后连制作旗袍的成衣店也不放过, 可叶挽歌累坏了。
叶挽歌的身体本来就虚,虽然这几月她经常进灵山调养, 用灵山的灵气和灵泉来滋养身体。
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这副身体的病弱却一直没有明显的效果。
这让叶挽歌很丧气。
看来,她自己也要为自己定制一款药酒才行。
或许, 再做做针灸?叶挽歌胡思乱想, 最后竟不知不觉跟着三个未成年, 来到了供销社。
这个供销社并不在商场内,而是建立在大商场隔壁的一座房子里。
这个房子蛮大的,呈L户型。
最右边是收银台,收银台隔壁有一排玻璃柜,用来放手表等贵重的物品。
玻璃柜后面隔出一条通道,贴墙建了一排陈列柜,上面摆放着一排排各种有颜色的保温壶。
当然还有各种搪瓷杯,手电筒什么的。
每一个分类,都会有一个名牌告诉购买的人种类。
收银台再往前有一个空位,用来摆放水果,鸡蛋这些东西,还有肉。
不过这个时间段,肉已经没卖完了。
叶挽歌一直觉得供销社,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它什么东西都有得卖,不仅米面粮油,衣服布料,生活用品,就连书本文具都有。
哦,还有市场肉档菜能买到的肉。
反正,就挺神奇的。
看完收银台这一块,大概是没有小丫头想买的东西。
她就拉着叶挽歌到了‘L’型的‘1’字处。
这一处的房子极大,像一个大型的长方形仓库,一眼几乎望不到底。
这个地方卖的几乎都是日用品了,什么肥皂、牙粉牙膏这些。
当然,还有布料粮油,文具用品。
叶晚晴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不喜欢读书,他们最先进去的地方就是文具用品处。
她拉着她,想快速的越过去了。
可叶挽歌不惯着她,她搬家前一天才知道。
这个家伙在跟同学道别时,竟把自己的书本都送给了别人了。
她现在家里没有一本书,而且连写作业的本子都没了。
当时,叶挽歌气得差点没揍她一顿。
现在想不买本子,不写字?不可能的。
叶挽歌直接握紧小丫头的手,她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缓缓回头的小丫头,道:走这么快干什么,不看看?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晚晴有些慌,赶紧道:不了,不了。
说完,她下意识想找季玉书解救。
然而,季玉书看都不看她,先一步拉着小思明来到了文具这一块。
在叶晚晴瞪大的双眼中,挑了四本练习本。
叶晚晴:......叶挽歌忍住笑。
挑完练习本后,季玉书还拿了两个橡皮檫,两只铅笔。
眼看着越拿越多,叶挽歌真的慌了。
够了,够了,够了。
季玉书,你一个人拿那么多干什么?她强调一个人。
叶挽歌这下终于忍不了了,哈哈的笑起来。
叶晚晴幽怨的瞪向自家亲二姐,她觉得她在这个家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季玉书其实也挑完了,他回头,眼里聚满了揶揄的笑意。
他致命一击道:这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的呢。
我和你,一人一份,刚刚好。
叶晚晴:......我谢谢你哦。
我不要。
我都不用上学了。
叶挽歌直接上手敲她,谁说你不用上学了?等下一年开学,给我好好的上。
明年开春,叶挽歌刚好过九岁,可以上三年级。
季玉书过十一岁,能上五年级了。
明年,就是一九七七年,要恢复高考了。
要是他们再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办?叶挽歌不想这三个孩子在自己手上毁了,所以必须给她上学。
不上也得上,打断腿也要上。
叶挽歌目光‘凶狠’的盯着叶晚晴看,也叶晚晴顿时一个激灵,怕了。
她感觉自己二姐好凶哦。
她好害怕QAQ.......买完书,叶挽歌一人给他们买了一个书包。
是斜跨型的挎包。
这个年代的书包,大多数是用军绿色的帆布制作。
在表面上会印红色的五角星,或者写着‘为人名服务’的字样等。
买书包的时候,叶晚晴这个小混蛋却没有再嚷嚷了。
还怕叶挽歌不给买,自己先让售货员给她拿了一个印着大五角星,写着‘热爱祖国’的军绿色书包。
季玉书一开始有些犹豫,不过最后在叶挽歌的鼓励下,选了一个天天向上的。
买完书本书包,接着就买日用品。
家里洗衣服的肥皂没了,叶挽歌见这里有洗衣粉卖,就选了一包京市化工厂出品的洗衣粉。
知道这个不用票,叶挽歌想了想,又拿多了一包。
省得之后再出来买。
买完洗衣粉,之后他们还买了牙膏牙刷,穿的保暖袜子手套,吃的鸡蛋,还有煮饭用的酱油蚝油等调料。
等叶挽歌拿出来结账时,差点没惊呆了收银员。
收银员:同志...你这是?叶挽歌笑:刚搬过来附近,家里缺得东西有点多。
明白了。
收银员同志问:那同志,您要不要带点冻柿子?这个刚回来,小声道:现在不用票。
听到不用票,叶挽歌双眼顿时亮了亮。
她离开制衣厂时,制衣厂已经给她结算了上个月的工资。
但因为上个月她请了假,她拿到手的工资和票据并不多。
所以,她现在急需一些不用票就能买到的,吃的东西。
冻柿子,叶挽歌没有吃过。
不过她听说这是老北京秋冬经典的食物之一。
叶挽歌往冻柿子那边看了看,结了霜的柿子就放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有个别的被人拿起来看过,露出里面的颜色纯正的橙黄色。
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吃吗?叶挽歌问三小只。
叶晚晴立马点头:吃!小思明乖乖的季玉书的衣角,也点了点头。
唯独季玉书没说吃不吃,就神色古怪的看了叶挽歌一眼。
那一眼,挺无语的,好像知道叶挽歌自己想吃一样。
三个未成年,两个想吃,那当然是买了。
叶挽歌买了三斤。
然后结账时,他们总共花了十五块二毛两分,和若干的票据。
买的东西有点多,最后牙膏的一些小件,都放到了两个未成年的书包里。
等回到家,都四点半了。
他们刚放下东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声喊卖蜂窝煤的声音。
叶挽歌连忙开门出去看,刚好看到五号大院的明秋芸也出来买蜂窝煤。
叶挽歌喊了声:明婶婶,您也出来买煤吗?明秋芸笑着招手,对啊,小叶同志,你是不是也要买?赶紧的,这里还有一百来斤。
要买的。
师傅您稍等一会儿,我回去拿钱。
买煤除了要钱,还要票,不过叶挽歌的煤票比较多。
不算原主母亲留下的,就是她过去上班后,工厂大概是想补贴她,又给她补了一些。
加上她每个月有一定量的煤票,她还剩不少的煤票。
叶挽歌赶紧回屋,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布袋。
这个小布袋是原主的,原本用来装私房钱。
被她拿回来后,就一直没丢,还是用来装钱和票。
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原本干巴巴的小布袋,现在装得满满的。
叶挽歌先拿出用旧包装包好的一千块,然后再翻找票据。
煤票被压在了最下边,她抽出一张,刚好一百斤的。
然后拿了几块钱,就跑出去了。
别急,别急。
明秋芸见叶挽歌气喘吁吁的跑出来,笑道,师傅还要帮我把煤搬进去呢。
叶挽歌乖乖的站定,看了眼煤车,问:婶婶,您买了多少啊?明秋芸:两百斤,上个月还剩一点。
这个月应该够用了。
这....这么多?叶挽歌对煤的用量,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她之前在裕南县时,后面那一个多月,都是煤炉混着烧柴火用的。
煮饭的时候,大多数用柴,取暖会用煤。
明秋芸笑着摇头:不多了,虽然我们家做饭有时也烧柴,但是晚上每个房间都要取暖。
还有一些日常做饭的,已经算少了。
对了,我记得你们院子,也有烧火用的灶台是吧?要是你平时做饭用柴火,你就可以买少点。
不过晚上取暖用的,就不能省了。
现在天气冷,到了月底会更冷。
你能备多一点的,就多备一点。
叶挽歌点头,她买煤主要是晚上取暖,还有预防着没柴烧的时候,用来作饭。
不过,他们现在搬来这里,迟早要分房睡。
他们家现在只有一个小型的煤炉,要是分房的话,取暖就不够用了。
而且叶挽歌一直觉得一个煤炉既要做饭,又要炒菜,很不方便。
叶挽歌想了想,问:婶婶,您知道哪里有煤炉卖吗?刚才她去供销社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卖完了,还是收起来了。
明秋芸笑得可开心了,这你问对人了。
明秋芸:我刚要去买煤炉,你要不要跟着一起?明秋芸:我听说他们煤站旁边,新开了一家煤炉子店。
听说有最近新出的煤炉子。
这是搬运蜂窝煤的工人从明秋芸家出来,明秋芸问工人同志,同志,我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工人同志里面点头,是的,这款新煤炉子,是我们煤厂跟机械厂的工程师一起设计出来的。
我们站长说,现在过去买,不用票,但过几天就要。
你们要是想买的,就趁着这几天了。
不用票?这个好。
明秋芸也没想到不要票。
她是今天出去买菜,在菜市场碰到熟人,熟人告诉她新开了这么一家店。
她女儿现在伤了脚,要回来休养一段时间,家里的煤炉子之前坏了一个,一直没买新的。
这几天,她大女儿都是跟她一个房间。
但她男人过两天要回来了,总不能一直跟他们夫妻住。
所以,她这两天也在找煤炉子。
供销社那边已经买光了,最近天气越来越冷,有些过冬前没有准备的,前段时间就把供销社搬空了。
小叶同志,我们明天一起过去?明秋芸再问 。
叶挽歌立马点头,好,那明天麻烦明婶婶了。
我刚来,还不认识路。
对了婶婶,您喊我挽歌就行。
明秋芸笑得更开心了,好好好,那我以后就喊了挽歌了 。
挽歌今年多大啊?叶挽歌:今年十八了。
等过了年底,就十九了。
原主的生日跟她一样,都是年底十二月二十号生的。
明秋芸:那你长得也太小了,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六七岁呢。
刚好看到三个未成年,一个个的伸出头,看过来。
不管看多少次,明秋芸都觉得叶家这四个小孩,都长得太好看了。
明秋芸问:那三个小娃娃,是你的弟弟妹妹吧?叶挽歌也看到他们了 。
原来怼天怼地的三人,大概是到了新的环境,竟都有些害羞。
三个小脑袋,从院子大门伸出来,可可爱爱的。
又莫名的让人怜惜。
叶挽歌对他们摆了摆手,道:一个是妹妹,大的男孩是表弟,小的奶娃娃是小外甥。
明秋芸楞了一瞬,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组合。
明秋芸下意识忍住,没接着这个组合问。
想了想,转了个弯,问起了叶挽歌的父母。
她问到:那你父母应该很高兴了,每天能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孩。
对了,我今天还没有见到你爸妈,你们是跟着他们一起转工作过来的吗?在他们这个年代,要不是工作调动,都不会举家搬迁。
叶挽歌又挥了挥了手,让三个未成年进去。
现在外面冷,不要总待在外面。
等他们进去了,叶挽歌才道:不是,是我工作调动才搬过来的。
我父母他们.....都走了。
明秋芸心猛地一抽,脑海里不停的重复叶挽歌刚才那句话。
她下意识的握住叶挽歌的手,对不起,挽歌,我没想到......叶挽歌笑着摇头,眉眼虽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释然。
没关系,婶婶您也不知道。
再说了,他们都是英雄。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选择。
他们无悔,所以我们身为子女应该包容和理解,还有骄傲。
明秋芸哑然,而后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你很勇敢。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过来找婶婶。
婶婶在西单小学当老师,对了,你们家小孩转学了吗?叶挽歌立马摇头,眼里充满着惊喜。
她今天忙了一天,都还没来得及找学校。
还没呢,婶婶,转学需要什么手续吗?我们家大的男孩,和小姑娘都在读书了。
但因为前段时间家里出事,都停了学。
后来虽然又上了一段时间。
可是.....又因为我的工作调动,又停了。
他们这样,能上这里的小学吗?明秋芸笑了笑,示意她不用紧张。
她道:能的,只要你的工作单位在附近。
而你是监护人,他们就能跟着你以前转过来。
明秋芸:现在...转学不难。
很多学校都招不够人。
叶挽歌:那就好,那就好。
那婶婶,我现在可以帮他们办理入学吗?明秋芸:可以,等我后天星期一上班,给你去问问。
等问了需要什么手续,我再回来告诉你。
不过,你现在转学,你们家两个小孩会不会跟不上?跟,肯定是跟不上的。
这一年多里,家里陆陆续续出事,他们也跟着无心学习。
但学还是要上。
要是实在不行,等下一年再留级就是了。
叶挽歌跟明秋芸说了自己的想法,可明秋芸却有点不赞同。
她道:要不这样吧,等确定转学后,我拿两套题回来让他们做,看看他们的水平。
按照他们的水平入学,你觉得这么样?虽然现在学校,新的学期已经上了大半,也快要期末考了。
但这不是还有下半个学期嘛,他们落下的知识,还来得补。
寒假我也在家,能帮忙一起补。
只要把知识都补上,他们也不用留级了。
小孩子,能不留级,就最好不要留级。
这关乎于小孩子的面子问题。
叶挽歌恍然,连忙道谢。
那,那就麻烦婶婶了。
不过补课这件事不用麻烦您,我自己就可以了。
等我下班回来,也能帮他们补课。
叶挽歌不想太过于麻烦明秋芸。
明秋芸看着就很心善,你找她帮忙,不管人家愿不愿意,都会帮的。
但这样太欺负人了。
麻烦什么啊,婶婶每次放假都很无聊。
我恨不得多几个学生陪我呢,就这么说定了啊。
这时,帮明秋芸搬运蜂窝煤的工人同志出来了。
明秋芸家的煤,已经搬完了。
以防叶挽歌再拒绝,明秋芸提前道别。
叶挽歌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最后只能哭笑不得的,让搬煤的工人同志帮自己搬煤进家门。
......公亚楠在客厅看书,白天她们家只会在客厅放煤炉子取暖。
客厅的门半开着,公亚楠一直等自己母亲回来。
谁知道她等啊等,等搬煤的工人同志来来回回进了好几趟了,都不见她的母亲。
等搬煤工作都走了,还是不见她进来。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拄着拐杖去找失踪的老母亲时。
她的老母亲像被鬼子追一样,跑进家门,然后关闭大门。
公亚楠:......公亚楠:妈,您这是...又做错了什么事了?以前没事老母亲犯事,就会躲着父亲来找她。
那躲避的样子,跟现在极像。
明秋芸回神,气呼呼的瞪了眼不孝女。
说什么呢,你妈妈像是总犯错的人吗?公亚楠:像!极大声。
明秋芸:.....你等着,等过两天你爸回来了。
我告诉他,你不听话。
公亚楠抽了抽嘴角。
她的老母亲每次说不赢她,就找父亲。
就,挺幼稚的。
但她却该死的,必须哄她。
不然老父亲回来,挨揍的肯定是她。
公亚楠叹气,她不懂,为什么她都受伤了,还要哄老母亲。
不是应该老母亲哄她这个病人吗?我错了。
公亚楠立马道歉,还顺带转移话题,道:妈,您刚才去哪里了?我一直不见您进来,我都要快出去找您了。
说起这个,明秋芸心情有些低落,为她刚才失言。
她越过院子,来到客厅,把门关上,留一条小缝通风。
然后才道:我刚才在跟三号,新搬来的小同志说话了。
那个小丫头,可让人心疼了。
公亚楠挑了挑眉,对于她老母亲口中让人心疼的小丫头,保持中立的态度。
毕竟她家老母亲心善,很容易同情别人。
也因为总帮助别人,而总被人占便宜。
公亚楠看开了。
她父亲说过,只要母亲开心,散点小财没关系。
反正老母亲懂分寸的。
她问:小丫头怎么让您心疼了?明秋芸忍不住,加上刚才失言,让她不得不在叶挽歌面前隐藏想法,早就憋死她了。
她一张嘴,就把刚才和叶挽歌的谈话都说了。
公亚楠眉头慢慢皱下,她刚才说,她的父母都是英雄?明秋芸情绪低落的嗯了声,我看她一个人带着亲妹妹,一个表弟,还有一个小外甥。
应该表弟和小外甥的亲人,都不在了。
她一个才十八岁,十九岁都不满的丫头,真的不容易。
这......确实有点不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