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 以后别整什么晒干的水果片了，颜色都变了，一点原来的味道都没有。
黎仲天瞧周老吃得开心, 便试图把话题往自己此行的目的上引。
唔, 好。
周老照例只应了一声，就继续美滋滋地捞着煮好的柑子吃。
最近如果有空的话, 咱们去极北冰窟一趟吧。
黎仲天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周老还沉浸在美食中, 便习惯性地回答。
唔，好嘞。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出发, 去的时候需要准备点什么？我都包了。
黎仲天见周老上钩了, 便忍着笑收网。
唔，好……什么？你刚说去哪？！周老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扔，抬起头来高声喝道。
极北冰窟, 周老你认路吧？到时候我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你只管当个甩手掌柜，人到了就行。
黎仲天装作没看懂周老的震惊，只管安排着后续的内容。
你疯了么, 去那里做什么？周老腾地站起身来，差点把那碗他前一秒还奉若珍馐的柑子水给撞翻。
放心，肯定和闇能没关系, 我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黎仲天也收起了糊弄之态, 严肃地朝周老说道。
周老这才慢吞吞地坐了下来，朝门外瞟了一眼, 没看到小杨的身影, 周老这才舒了口气。
颓然沉默了许久, 他才终于开了口。
可以。
黎仲天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来之前还在思索，周老要提出怎么样的条件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可没想到，一向精于算计的周老这次并没有狮子大开口，甚至连条件都没提出来，就先答应了。
不会让周老白跑一趟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只要我能做到的……黎仲天对待周老，已经习惯了公平交易，让他凭白欠这么大一份人情，他也不乐意。
也没啥想要的了，就是以后再有我没种出来过的水果，请仲天兄弟让我开开眼。
周老垂着眼眸，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
这种压抑的气氛连黎仲天都感受到了，他忍不住好奇，周老提到极北冰窟的时候，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呢？周老，极北冰窟那边……黎仲天斟酌着，试图找一个委婉点的方式来询问周老的过往。
从周老这个反应看来，那里定然有让他难以释怀的往事。
我已经曾经很久都没办法从那个噩梦里逃出来。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周老像是看穿了黎仲天想问的问题。
他微微苦笑着，盯着眼前那已经被自己捞干净了柑子的大碗，深深呼了口气。
那碗里水面上荡起了一层层浅浅的涟漪，就如同，那日从极北冰窟上方传出的圈圈日晕。
有些人是主动选择了投身闇能的怀抱，之后才知道这力量是驾驭不了的。
有些人是一开始就不信任这种唾手可得的力量，坚决不接受。
可有些人，愿意奋不顾身地接受这股不明的力量，却，没有资格。
周老眼神空洞，一直盯着那涟漪淡去，直到碗面上恢复了平静。
就如同他当年看着别人求仁得仁，求力得力。
而他自己，只却只是个不成器的笑话和悲剧，寡淡得难以给人留下丝丝印象。
……黎仲天大致猜出了当时的情形，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周老。
不管是在这个小世界里，还是在主宇宙中，拔尖的人都只是少数。
像周老这样有些小本事，却无力承担重任的人，才是普罗众生的常态。
他们努力了，渴望了，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有些天赋高的人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
而他们，只是个随时可能被世人忘却的背景板。
周老，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再给我推荐个别的人？黎仲天动了恻隐之心。
让从这种不被待见的泥沼中走出来的人，再次去往那个噩梦般的泥沼，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不用，我都说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走出来了。
还好我当年没被闇能看上，不然现在也得和王全一样，累得半死还出力不讨好！周老傲娇地啐了口，似乎真的在庆幸。
这倒是真的，王老板说他现在已经去不了那么冷的地方了。
黎仲天顺着周老的话往下说着。
哎，往事休提，往事休提啊。
周老砸吧着嘴，感慨着。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整个人又容光焕发了起来。
对了仲天兄弟，去极北冰窟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你这么年轻有为都不怕去那鬼地方，我这一大把老骨头就更不怕了。
不过，我还有个请求——周老说着，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地转了。
黎仲天一笑，还有什么尽管说，我之前不是说了，只有我能做到……那肯定能！这可是你的拿手绝活，要是你都不行，那就没人可以了。
周老笑眯眯地拿手指弹着面前的碗沿儿，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我最近一直忙乎着到处跑，就是想再多给这瓜果之乡开辟点新品种的水果。
就前几天，还真被我发现一片新的果树，离得稍微有些远……我怕打扰你，也一直没敢喊你来瞧一瞧，不知道那片果树里有没无毒的。
周老这么一说，黎仲天立刻懂了，这是想让他去瞧瞧，把无毒的果树给选出来。
黎仲天当即便同意了，走，现在就去看。
……周老着实没想到，黎仲天答应得如此快，还当场就要去看看。
仲天兄弟，倒也不必这么急，现在这天都黑了不方便吧？没事，反正我白天晚上都看得出来，走吧。
黎仲天说着就站起身来。
哎，等等我，你得让我把这个柑子水给喝完！人家美味啊……周老再次捧起碗来，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黎仲天耐心地等着周老，瞧着他如痴如醉的模样，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仲天兄弟，我先说好啊，那地方有点远，我这老眼昏花的只能坐车上给你指路，让我开车我可受不了啊。
周老一抹嘴，冲着黎仲天嘿嘿一笑。
黎仲天心道不妙，周老这么笑的时候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两人来到周老说的地方时，天都要蒙蒙亮了。
这就是你说的‘有点远’？黎仲天捏捏眉心，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这还是开着用了稀有矿的车子呢，速度已经大大提升了。
如果是使用了普通矿石，那天大亮也到不了这里。
这肯定只是有点远了，又不是极北冰窟那么远的地方。
周老故意把重音咬在极北冰窟几个字上，黎仲天听完便火气全消，由着他去了。
也对，不说了，咱们去瞧瞧吧。
黎仲天信步朝着眼前的那一片树林走去。
晨光熹微，却已足够看清这树林里的一切了。
黎仲天有些不敢置信，在树林前缓下了脚步，他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在第一棵树面前停了下来。
这片树林不大，内中的每一棵都不高，全都悬挂着硕大的个果子。
周老，你怎么发现这里的？黎仲天头也不回地问道。
他眼睛都不知道要往那里放了，这片树林里的果树，绝大部分都是无毒的，而且果树的魂息七彩斑斓，各个颜色都有。
黎仲天见过不少无毒植物，可扎堆长在一起的无毒果树，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我不是要重振瓜果之乡嘛，那不得多种点各种各样的瓜果才行，我也不能干等着你给我找新鲜的水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周老探过脑袋来，好奇地问道：怎么样仲天兄弟，这边的果树，有多少能拉走的？够咱一趟吗？一趟可不行。
黎仲天顿了顿，他瞧着周老瞪圆了眼，轻声一笑。
这片果树基本上都能拉走，只有两三棵用不上，你这运气也没谁了，能发现这么好的地方。
都能……周老喃喃着，半天才回过来味儿，他狠狠往腿上一拍，一跃而起。
哎呀麻，真的假的啊！我还有这种本事？是是是，一般人可找不来。
黎仲天继续顺着周老的话逗他开心。
周老激动地当场就要挖几棵果树来带回去，被黎仲天阻止了。
你回去喊人一起吧，反正你也认路，我去把有毒那几棵给标出来。
周老兴奋得语无伦次，眼泪涟涟。
好好，发达了，太好了，这是老天爷开眼啊，帮我重振瓜果之乡的名头！周老一边应着，一边摸摸这棵瞧瞧那棵，满心都是突如其来的欢喜。
黎仲天把全部泛着黑气的果树给标了出了，一共才四棵，这片树林里有将近一百棵果树，结果只有这么一点点是有毒的。
这种情况有些反常，让黎仲天忍不住四处打量了个遍。
这么一打量，黎仲天发现了更蹊跷的事。
这片果林正中间的位置处，有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金色魂息，从地里钻出来。
那魂息若有若无，如果不是这会天色没大亮，周遭的黑夜和那金色的光有所对比，如果不是黎仲天仔细看了几眼——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果园里的泥土地相当夯实，几乎没有裂缝。
和矿主那种稀疏的土地不同。
可这种魂息看起来，和矿石的魂息差不多，只是没有地缝可以成股地溢出来罢了。
黎仲天二话不说，折回车上拿了铲子下来，便在中心处挖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