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但谢老夫人的神情又不像。
而谢老夫人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正院。
圣旨已下,便是不可更改。
尹明毓轻快的脚步变得沉重,跟着谢钦回东院,方才问道:郎君,为何忽然会外放岭南?南越刺史因病乞骸骨,官职空缺,暂无合适的人选,陛下便任命我为刺史。
谢钦边说边看着她的神色,微微蹙眉,你不高兴?你不是说久待于京中无趣?尹明毓一噎,她是说过,但是……尹明毓忽然反应过来,你说知道了……便是早有外放的打算?谢钦颔首。
尹明毓不想去岭南,立时便揪住此事,故意找茬道:先前不是约定好,我们夫妻要坦诚相待,这样大的事,郎君怎能不提前知会我?谢钦耐心地解释:我并非不与你商量,只是一来先前并不知道外放何处,二来我听你所言,也不抵触外放,是以才想留些惊喜……惊喜……尹明毓谢谢他的惊喜,要是褚赫走那日,她知道谢钦也会外放岭南,她绝对会死死堵住自个儿的嘴巴,不乱说话。
但此时,尹明毓只能装作极生气的模样,不与谢钦说话。
两人成亲以来,谢钦见过尹明毓恼怒的样子,却没见过她这般冷脸,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没提前与尹明毓说,思来确实理亏,便好言好语地说:二娘,此事确是我有错在先。
尹明毓扭开身。
二娘。
谢钦扶着她的肩,你且听我说。
尹明毓继续扭,发现这个动作不适合她这一把硬骨头,便抬手捂住耳朵,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我也不想看见你。
谢钦:……尹明毓:……好像有些过了。
尹明毓便又垂下眼道:郎君,事出突然,我……我想先一个人静静。
谢钦蹙起眉打量了她片刻,越发怪异,以他对尹明毓的了解,如此矫揉造作……实在不对劲儿。
他也需要理一理思绪,便起身道:我先去前院,晚膳时再过来。
尹明毓默默地点头,待到谢钦出门,她探头确定他走了,便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而谢钦出了门,凉风一吹,头脑霎时便清明起来。
他先前乍见尹明毓的冷脸,一时有些慌乱,只觉得不对劲儿,现下一冷静,她那模样何止是不对劲儿,简直是异常。
尹明毓遇见歹人,慌乱之时都能迅速作出反应,方才那般作态,岂会只是生气他不告知?她一定有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谢钦生出一个猜测,渐渐黑了脸。
晚膳时,谢钦重新踏进东院,已调整好情绪,面上不动声色。
尹明毓此时已经理清楚思绪,是以神情平静,待他坐下,方才一针见血地问:郎君,你此番外放,对小郎君如何打算?谢钦淡淡地说:岭南山长水远,他年幼,许是要留在京中。
尹明毓也觉得很大可能会这般,点头道:小郎君确实不便随郎君长途跋涉。
谢钦瞥了一眼她,进一步试探道:外放岭南确是在我意料之外,辛苦二娘要随我奔波了。
……尹明毓叹道,一想到郎君与我皆无法尽孝于祖母和父亲母亲跟前,便颇为愧疚。
谢钦顿时确定了他的猜测,语气带着些凉意,问道:二娘可有好的解决之法?尹明毓像是作出了一个极艰难不舍的决定一般,道:郎君,不若我代你留在京中尽孝吧。
谢钦胸膛微微起伏,咬牙切齿地问:我身边总要有人料理内务,你若是留在京中尽孝,不如我便带走青玉和红绸,如何?青玉、红绸就在旁边儿立着,一听到郎君的话,皆露出震惊之色。
而尹明毓看向红绸那赏心悦目的脸蛋,心生不舍,但还是忍痛割爱,极善解人意道:郎君所虑极是,是得有人照顾郎君。
青玉、红绸:……虽说两个婢女自小伺候谢钦,但是严厉的郎君和不犯错就颇好相处的少夫人相比,自然是少夫人身边儿轻松些。
青玉倒是还好,红绸霎时没控制住不舍的神色。
尹明毓别开眼,不再看红绸。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
谢钦没忍住,嘲讽了一句:你可真是贤惠。
尹明毓就当他是在夸赞她,左右她皮子厚实,刺两句不怕什么的,不遭罪才是实在的。
谢钦担心他继续瞧着尹明毓,失了冷静,勉强用完晚膳,抬脚便离开东院。
红绸落寞地看了少夫人一眼,也转身和青玉出去。
金儿银儿这才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娘子,郎君看起来好像生气了,没事儿吗?尹明毓幽幽地看了她们一眼,却道:红绸若是走了,我去哪儿再寻一个俏婢女?金儿银儿:……您就只惦记婢女吗?郎君呢?郎君生气了啊!另一边,谢钦并未直接去前院,反倒冷着一张脸来到西院。
谢夫人见他此时过来,颇为诧异,大郎,你怎么来了?谢钦面无表情道:母亲,二娘说想留在府里代我尽孝。
谢夫人惊讶,这……这是她没想到的,按照常理,别人家都是长辈不通情达理,拆散小夫妻,硬是留下媳妇在京中尽孝。
年轻的媳妇,都不会愿意留在长辈们身边受拘束。
但主动留下这事儿发生在尹明毓身上,又不那么让人意外。
只是她儿子看起来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谢夫人瞧着谢钦的脸色,道:不若你们夫妻再商量商量?谢钦冷着脸,道:既然她想尽孝,母亲明日不妨将谢家管家权交给她。
谢夫人:……你们夫妻闹别扭,拿我作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