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小王子身上, 好像有杀气?丹珠德吉挠头,纳闷过几瞬以为自己看错了,心疼地捧起乌洛兰蒙的手, 果然瞧见指腹有细小疤痕。
有点像被纸割的豁口, 虽不是大伤,但疼起来细密酥麻, 若再粘上脏东西伤口会感染流脓, 严重的话连筷子都握不住。
德吉眼眶一热, 狠狠一吸鼻涕, 喉头哽咽:她果然虐待您!呜呜呜我的王子殿下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我一定要给那臭女人颜色瞧瞧!乌洛兰蒙静静看他一会儿, 神情从容地收回手:……不管她的事。
给公主剥蟹时被蟹壳伤的。
他又不是柔弱不能自理, 割破皮就嗷嗷叫唤争宠的面首,何必大惊大怪。
只是注意到德吉的手,他表情有点微妙:把你指甲缝里的黑泥洗了再碰我。
我装奴隶搬砖等您,手一时半会洗不干净。
德吉嘿然,又有些委屈, 王子殿下为什么嫌弃我,在西凉我与您打猎, 有时候咱们三天都不洗脸的。
公主眼里见不得脏东西,叫她看见要挨打, 我这是为你好。
乌洛兰蒙胡乱扯了个由头把陆亭玉拉进来。
果然,德吉对此深信不疑, 崇拜道:殿下居然能忍臭女人这么久, 连敌人的习性都摸清了, 不愧是我的王子!不知为什么, 与故人汇和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他的手却很想揍人。
乌洛兰蒙:……滚。
陆亭玉洗漱后经过窗户,就见个小卷毛在乌洛兰蒙床头呱啦呱啦说话,一句也听不懂。
只记得他似乎是昨日乌洛兰蒙求她买回来的西凉小奴隶,花了一副手串的价钱,本意是看他可怜给口饭吃,可没叫他进内屋,说不定身上还有跳蚤呢!陆亭玉立刻推门而入:本宫的地盘只许驸马进,谁准你进门的?王子的满手伤痕就是被她打的!德吉立即趴在地上,咬紧牙装出瑟瑟发抖的恐惧。
陆亭玉嫌弃地看一眼他跪过的毛毯,所幸衣裳还算干净,不想再追究:出去!德吉如蒙大赫,立刻出了门。
陆亭玉坐在床头凝了几瞬乌洛兰蒙,见他眸子清明,一点儿心虚都没有,反而透出几分等待许久的欢欣。
他叫什么?乌洛兰蒙避过她的眼:德吉,汉话是幸福美满的意思。
陆亭玉大概有猜测,就算他用的理由是是怜悯族人才带回家做事,真奴隶哪会一进门就敢进主子正屋,看样子还交谈甚欢,真把她当傻子糊弄呢。
但乌洛兰蒙不说,她也没戳破,如往常一样躺下,看了会书后让他熄灯。
乌洛兰蒙动作很快,趁着黑暗朝她靠近了点。
陆亭玉今天心情不错,抓了眼线膈应某些人,借此处理了柏姑姑,一想到不用被人盯着喝苦涩的汤药,乌洛兰蒙的小动作她都不介意了。
陆亭玉拂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片刻之后,乌洛兰蒙干脆转身面对着她。
你在霍家说的话我记得,想要孩子?陆亭玉有点不自在,匆忙没话找话。
沉默片刻,乌洛兰蒙长臂一伸揽她进怀,唇角碰了碰她额头,手探进衣裳,顺着光滑的脊背一路向下。
听着少年坚实有力的心跳越来越激烈,陆亭玉忽然有点慌,在他嘴唇碰到自己的前一瞬,奋力推开:不要亲。
乌洛兰蒙一怔,偏过脸顺了她的意,但手依旧在小衣丝带周围游移。
忍着后背酥麻的痒,陆亭玉掰过他的手腕:你知道养孩子多麻烦吗?见她的确是有认真考虑过未来,乌洛兰蒙想了想:出生后找奶娘,吃喝交给有经验的嬷嬷,你静养好了再出来交际,脏活累活都有人操心,你只需要看看,这样?说起这些他思路开阔许多,毕竟朱珠儿从小跟着他,可以说是一手带大的妹妹,桑枝阿妈琼的小女儿跟她一样大,一次哺育两个孩子有些吃力,他出去打猎给阿妈琼补营养。
有时大妃心情好,看到朱珠儿出落得漂亮可爱,背后的胎记也逐渐消退,也准许他陪同父王猎狼,还请上一代神箭手培养他,到那之后日子才好过了些。
乌洛兰蒙自己也没发现,他说这些话时,眼中满是回忆的眷恋与温柔。
陆亭玉静静瞧着,知道他是思念远在西凉的家人,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妹妹,不过那不关她什么事,那是女主需要摆平的任性小姑子。
陆亭玉打断他幻想孩子的话题:今天,你怎么没多瞧几眼陆安玉?乌洛兰蒙手下用力,在衣裳里狠狠掐住她的腰:你是不是傻,昨日太后选六驸马的名册里有岑之胤,她能厚着脸皮来我们家,目的是什么你清楚。
有一点令陆亭玉想笑,岑之胤那方没动静,可陆安玉却对秦筠羞红了脸。
……她怎么对谁都红脸。
难不成,她也喜欢秦筠?可秦夫人相看的是宝福郡主啊,人家姑娘也挺愿意,甚至想借她哥的权势求赐婚,这事陆安玉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陆亭玉被掐疼才反应过来乌洛兰蒙的爪子还在她衣裳里,蜷起身想躲远点,却被乌洛兰蒙牢牢箍在身下,耳旁灼热的呼吸愈来愈近。
乌洛兰蒙见她没反抗的意思,心底雀跃了一小下,吻上她脖颈,轻轻咬住耳垂,按在腰窝的手渐渐向上。
陆亭玉:……!救命,这人真的想跟她生孩子!还一直以为他是哄霍老太太开心!陆亭玉吓了一大跳,挣出他的胸膛:别碰我,松手!乌洛兰蒙顿了顿,手没挪开,只是松了嘴,眼神迷蒙歉意:弄疼你了?陆亭玉立刻点头。
乌洛兰蒙收手,安静地躺回她身边,沉闷许久才开口:那公主睡吧。
他嗓音有些滞涩,还有点委屈,陆亭玉小声问:你真的想要孩子?乌洛兰蒙睁眼,黑暗的屋内透进几道月光,照在他冷白如玉的脸上,眸子映着细碎的微光:公主不愿意,算了。
陆亭玉还没考虑过未来的问题,他注定不会久留长安,狼崽子只在草原才会成长,要孩子那种累赘做什么。
她犹不放心地朝墙角缩,有意挑他刺:有了孩子你就让别人管,喂奶有奶娘,喂饭有嬷嬷,想读书写字有先生,晚上睡觉有娘哄,那你生他干什么,养孩子一份力不出,造孩子急不可耐,就为了传宗接代吗?乌洛兰蒙被问住了。
长兄如父,他把小妹妹从襁褓养到豆蔻年华,切实体会过爹娘的艰辛和不易,但在长安,公主仆婢成群,不需要忧愁下顿饭吃什么,只想她不要那么辛苦罢了。
但陆亭玉脑子七拐八弯,怎么就不理解自己是为了她好。
公主,睡了吗?屋外,墨兰隔着窗轻声唤她:娇娇忽然惊醒了,忘记世子妃不在府里还迷糊着,哭着要娘亲,嬷嬷哄不住,您去看看吧。
让那边稍等,我马上去。
陆亭玉终于找了个由头翻身下床,飞快地穿衣,还不忘对乌洛兰蒙道:现在知道以后有孩子是什么感受吧,娃一哭,你我就算缠绵得难舍难分,我肯定会舍下你去看娃,进去了也得出来。
乌洛兰蒙:???什么叫进去也得出来?是他想的那个动作吗?陆亭玉没少看春那个图吧,说这种话一点都不知羞,真磋磨他。
乌洛兰蒙压下躁动,为她点灯照明,装得云淡风轻:公主去吧。
他拉住陆亭玉的裙摆,拿起荷包给她看:外祖母给你我的。
打开荷包示意她伸手过来,为陆亭玉系上红绳。
他的指尖仍有些冰凉,但比刚和亲时温暖许多,像汇聚世间灵气的美玉,逐渐感知了人情的冷热。
陆亭玉这才想起,原来端午节快到了。
她接过两只荷包凝思几瞬,临走之前,轻轻一吻乌洛兰蒙的额头,笑起来:我哄完孩子咱们继续,荷包明天给你绣。
待她出了门,屋内复归宁静后,乌洛兰蒙拿过她方才翻的游记,索然无味的看了几页后,自己熄灯睡下。
上辈子被骗多了就知道,她的话能兑现才有鬼。
陆亭玉肯定不会回来的。
她就是个坏女人。
*果然下一次再见陆亭玉,是在正院吃早膳。
陆亭玉抱着段娇娇,一口一口吹凉米粥喂孩子,平常还能说几句话的,但现在她只顾着孩子。
甚至连米粥都没给他留一碗。
乌洛兰蒙沉默地拿筷子,嚼了两口段娇娇面前的拌豆芽,被陆亭玉生气地喝止:臭不要脸,不许跟孩子抢饭吃!他喉头滚动,喝了口茶要走:我去弘文馆了。
陆亭玉敷衍着应了声:有人挑衅不许打架,再问问你的俸禄能不能直接发给我。
……到乘马车的东门,却发现陆亭玉早已上车正捧着册子看,见他表情惊讶,奇怪道:怎么了?没什么。
上车后,乌洛兰蒙疑惑问,公主要去哪里?以前你我一顿早膳二十两银子,户部不发我的公主俸例,只能缩减府里开支,去外边随便吃点。
陆亭玉叹了口气。
乌洛兰蒙这才发现她换了身普通人家的衣裳,在路上找了个早点棚子,要了两碗羊杂汤,就着刚炸好的油饼,在普通百姓堆里做一对寻常小夫妻,吃了顿再普通不过的早膳。
油饼外皮酥脆内瓤香软,乌洛兰蒙又要了一个,看了眼桌对面的陆亭玉,觉得这日子真魔幻。
但也不错,比隔着府里的大桌子,两人端庄严肃的面对面舒服多了。
吃完付钱,总共花了十八文。
问了老板几种蔬菜的价钱,陆亭玉捏着账本只想笑,一直送乌洛兰蒙进了弘文馆,她坐着车缓缓行至国子监附近,下车走过林立的书铺的笔墨铺,找到平川王府给她的嫁妆铺子。
她问白棠:铺子按我说的收拾好了吗?早收拾整齐了,就等你开店门呢。
白棠忍不住问,好好的公主不做,您真的要来当铺子老板娘吗,被有心人看到,还不得笑您寒碜。
拿钥匙卡开门,陆亭玉洒水扫地:贪我的银子不寒碜,双手挣钱的怎么就寒碜了。
毕竟如果孩子穿的破破烂烂,身旁的父母反而光鲜亮丽,人们肯定先嘲讽父母自私,并不会耻笑孩子。
对皇室来说,皇子公主困窘到活不下去,混到士农工商的最底层抛头露面,稍一打听原因……陆亭玉不嫌丢人,就看太后娘家能不能受住贪墨的猜测了。
治不了你,我还膈应不了你吗。
选在国子监也有个好处,官家子弟多,一来二去消息传的快,说不定能碰到长辈真在户部任职的,她还能探探风向。
果然,放了一挂鞭炮,摘下牌匾上的红绸子,就有观察她的马车驶过来,车帘一掀,露出宝福郡主匪夷所思的脸:宜阳公主,你这样会被陆安玉笑掉大牙的。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断更了,电脑返厂还没修好(流泪),前二评论发红包下期预告:弘文馆其他人:听说了吗,国子监附近的女老板可漂亮了,窝囊相公连家都撑不起来,要不咱们下班了接济一下人家,乌洛兰王子,你也去吗?乌洛兰蒙:…………↓唐代一两银子(37.3g)=1000铜钱。
对不起5555,突然想起换榜前搞色色会被封,所以这次浅尝一下,以后会在周末的更新搞,不好意思啊答应你们的没写到,我胆太小了↓感谢在2022-02-22 02:54:52~2022-02-23 23:3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山、禾西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無無无無_www 182瓶;Koi 20瓶;阿阿阿茶i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