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8 章

2025-04-03 04:41:52

周围人兴致盎然, 只有陆亭玉面对热闹的龙舟盛会,却盼着能早点结束。

九皇叔时不时要与她闲聊几句,背后乌洛兰蒙虎视眈眈, 时而发出几声冷笑, 回头看他又表现得若无其事,蛮阴阳怪气的。

陆亭玉:…………这大概就是腹背受敌的感觉吧。

九皇叔道:我家里新按着江南园林的布局修了座流水园, 宝福很喜欢, 我叫她写张帖子请你来看看。

陆亭玉委婉推辞:谢过皇叔好意, 但乌洛兰不习惯潮湿的地方, 我便不去了。

宝福院里的厨子,做艾草青团很拿手……九皇叔眸子微垂, 对她事事都提乌洛兰蒙的说法很无奈。

陆亭玉:谢谢皇叔好意, 但乌洛兰不爱吃,他喜欢甜食。

我家也有善做江南甜点的……乌洛兰嘴巴挑,只吃家里做的甜果子配去年的老茶喝。

……九皇叔叹口气,习惯性抬起手腕,露出肌理分明的皮肤, 内侧青筋浮现,拂过她头顶, 落在宝福脑袋上,你啊, 叫我说什么好。

乌洛兰蒙冷冷道:不会说话就少说,没见过这么爱与有夫之妇碎嘴的男人, 怪不得三十岁还娶不到媳妇。

陆亭玉:???宝福:不许说我哥, 快给他道歉, 只有他看不上的女郎, 别以为谁都能进我家大门, 五姓女也不行!陆亭玉匆忙解释:九皇叔对不住,乌洛兰汉话不好,我在家训下人的话被他学去了,不是有意嘲讽。

九皇叔早年征战沙场,对不构成人身伤害的酸话接受度很高,闻言只是一蹙眉:宜阳在家便如此不拘小节,当着夫君的面也是如此?陆亭玉隐约摸索出他对女郎出嫁后的固有印象,便朝着相反的方向描述自己:是啊,我最不喜欢嫁了人就得憋着性子,为得到夫君的喜爱假装温柔小意,也不喜欢顺着婆母的心思三年抱俩,生不出孩子就得张罗纳妾给他家传宗接代,我出嫁前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其他男人或许不能理解,但乌洛兰可以包容,这样很好,我不打算收敛。

九皇叔扶额:宜阳这话说得,好像我是那般迂腐的老夫子一样,只会束缚女儿家。

宝福看着哥哥,心越来越急。

陆亭玉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乎算作明确的拒绝,他还坚持没话找话,引得附近不少贵妇都看过来,对身旁女伴窃窃私语。

陆亭玉不想再多说,主要是乌洛兰蒙在背后掐她腰,手劲儿挺大,匆匆借口吹风头晕便退出人群。

等回了分给她的避暑小筑,陆亭玉这才发现他手里空空荡荡:九皇叔给的粽子呢?老男人也不知道摸过多少女人的头,手不干净,扔了。

他回得云淡风轻,对扔掉别人的东西毫无负罪感。

他言辞耿耿,陆亭玉都没话说了,沉默半晌道:没被人看到吧?乌洛兰蒙愉悦地眯起眼,居然有兴趣调配起今夜所用的帐中香:没有,半路喂了兔子。

言罢继续对着香料入神,还问她:麝香是不是有催情之效?陆亭玉:???那个房事用多了不能生孩子,不过你想用我也不介意。

乌洛兰蒙立即放下麝香,掏空一只鹅梨,将沉香粉和檀香粉按比例混合,放在炉子上加热阴干。

梨子清甜的汁水与沉静的木香混合,盈荡着满室的馥郁芬芳。

陆亭玉捧本书越看越嘀咕,按剧情来说他应该在与西凉私通,本该握刀的手现在居然在准备香料,其他目的也没有,就是想和她……乌洛兰蒙怎么回事?过于专一也让她很为难啊。

注意到她情绪复杂的目光,乌洛兰蒙抬头:公主不喜欢这个,那晚上用什么好?晚上……陆亭玉毛骨悚然,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别问,问就是时机不成熟,她还没准备好。

她哈哈笑着敷衍过,出去转了转,走出很远后对白棠道:你问问上林苑的大夫,给我找瓶麻药来。

白棠吃了一惊:公主给谁用?当然是给乌洛兰蒙,不然谁知他今晚会不会用强,他手上力气大,陆亭玉今日是切实体会过的,单靠自己完全挣脱不开,只能用点药让他安稳点。

*宝福郡主坐在妆台前,对胆怯的婢女疾言厉色:你怕什么,不就下个药,过会儿那边的流云小筑便要开膳,你把舂药下进烤羊排里,他俩都爱吃那道菜,肯定会中招。

那厨房做活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可是……可是那药性烈,恐怕……不许怕,出了事我兜底!宝福嗓音陡然拔高几度,把药强行塞给她,不麻烦道,他俩是夫妻,做那事很正常,没人会怀疑!婢女哆嗦着将药瓶藏好,宝福无奈,拿出对金丝镯子利诱,才让她不那么害怕,勉强镇定着去了。

宝福犹不放心,派贴身婢女远远盯着,亲眼看她将药粉混着酱料都刷在羊排上,端去陆亭玉院里才算完。

婢女回来后道:姑娘,饭后奴婢找了个公主院里的洒扫丫鬟问,说羊排吃了大半,剩下的证据奴婢都处理了,姑娘放心,那小丫鬟赏根簪子封了口,保证不会说出去。

一直等待消息的宝福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哥哥呢,去了哪里?婢女道:在书房呢,与德公公说着话,看样子不打算出去。

还算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宝福笑了笑,躺进柔软的大床。

解决了陆亭玉的问题,她心底还是有点雀跃的,哥哥早年在沙场养成了不择手段只求结果的习性,要什么都会想尽办法得到,向来不在意左脸伤疤的他,却为了不吓到陆亭玉打造面具,甚至愿意陪自己逛街,就是想多看几眼她。

宝福很清楚,哥哥看不惯西凉人,被乌洛兰蒙嘲讽过后肯定有动作。

乌洛兰蒙和陆亭玉永远在一块多好,哥哥再不择手段,但只要驸马在,皇帝在,百姓都看着,他就不能挖和亲公主的墙角。

宝福这是第一次,如此希望这对小夫妻永不分离。

你俩快生孩子吧,别让她哥和秦筠每天都想入非非了。

*书房。

宋珩摘了面具随意翻着书页,一边听身边人的汇报,唇角笑意温和:妙妙的婢女去了亭玉那儿,见了个洒扫小丫鬟?德公公回:老奴把那小丫鬟叫出来一问,恐吓几句便全吐了出来,说秋菱送了她银簪子,却只问晚膳的羊排有没有动。

秋菱是宝福的贴身丫鬟,有什么不方便的事都是她去做,宋珩眉头紧锁:妙妙在羊排上动了手脚?德公公道:大抵是,老奴瞧小郡主只想使点坏,怕是对今日您跟公主说话不理她发了小脾气,这才想闹闹人家。

妙妙这孩子,被宠坏了心眼越来越多,你去亭玉那边看看,若是有不对的及时来禀告。

宋珩揉着太阳穴,摆摆手让德公公去办事。

他独自坐了会儿,看妹妹那边的院里熄了灯,直接披衣出门。

谁知半路被宝福直接拦住:哥哥,你要干什么!宋珩摸摸她有些凌乱的脑袋:小姑娘家家的,快回去睡。

宝福哪敢让他半夜出门,谁知道会不会半路一拐跑去陆亭玉那儿,那她干的好事不就被发现了,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抱住他的腰瘪嘴撒娇:哥哥不许出去,我一个人睡着害怕,求你嘛陪陪我。

宋珩给她脑袋一个爆栗,送宝福进卧房,坐了会要走,被装睡的她揪住衣袖:哥哥,我想去世的娘亲了,哥哥不要离开我好吗,就今晚?听她提起早逝的母亲,宋珩一怔,替她温柔捻好被角:嗯,阿兄在外间看书陪妙妙,今晚不会走。

宝福立刻开心地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心满意足的躺下。

*陆亭玉下午吃了粽子,晚膳没动多少,都是乌洛兰蒙在吃。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刚来时陆亭玉到他鼻尖,区区几月便猛窜个头,现在陆亭玉在他唇线以下,西凉酱料烹饪的小羊排几乎都由他吃完了。

她没多想,只觉得今日羊排放的酱汁格外多,掩盖了食材的本味。

饭后陆亭玉有些热,还有些奇怪的躁动。

肯定是乌洛兰蒙偷偷在香薰里加了料,陆亭玉警铃大作,立刻出门冷静,回望了眼少年,他眸子还算清明,安静坐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脸色也是不正常的绯红。

可能是喝了几杯桃花酿的缘故。

坐在锦鲤池旁,喝了些冰镇过的桃汁,白棠终于回来了。

看了圈周围只有自家人,白棠凑近小声道:奴婢正想着去药房,谁知半路遇上了九皇叔身边的德公公,人笑眯眯的很和善,代九皇叔问您哪里不舒服,不由分说带奴婢去看他家的府医,奴婢扯了个由头说您今日吹了风头疼,谁知那府医年纪大了,抓药时打翻了桌上的小罐子,刚巧有几瓶麻药滚到奴婢脚边。

奴婢吓了一跳,忙帮老人家捡,偷偷藏了一瓶,他数错了没看出来。

白棠掏出麻药的小罐子给她,疑惑道:怎么有这般巧的事情,像是皇叔早知道似的给您准备了。

另找了大夫一看,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麻药。

陆亭玉冲了杯蜂蜜水,将粉末小心撒进去,端着进了屋。

乌洛兰蒙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只穿了就寝时穿的裤子,袒露精干的上身,背后狼图腾对着她面貌狰狞。

阿蒙,你睡了?她试探着叫了声。

少年眼睫一颤,睁眼转过头,微弱的回应了声:嗯?陆亭玉坐在床边摸了摸他额头,没有发烧,身上却烫的厉害,担忧道:晚膳不要喝那么多酒,喝杯解酒的蜜水再睡。

不好喝,不喜欢。

乌洛兰接过蜂蜜水浅尝几口后皱眉,下意识抱住陆亭玉,将人压在身下就亲。

陆亭玉惊叫着躲,没躲过他的唇落在颈窝,细腻绵长的吻酥酥的,痒痒的,手划过脖颈向下,拉开她的腰带。

看在麻药还没生效的份上,陆亭玉忍了,任他手滑进衣料抚摸脊背,握住胸前最柔软的弧度。

乌洛兰蒙蹭了蹭她鼻尖,声音轻哑:我没用麝香,对孩子不好。

陆亭玉尽力露出微笑,抓着他手从衣裳里拽出来:酒后同房不可以,对孩子也不好。

作者有话说:最近有点忙对不起,到中旬就稳定了↓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你五卯钱 10瓶;钺斩红尘斧辟寒暑 6瓶◉ 49、江南百景图乌洛兰蒙脸颊贴着她脖颈, 手又不听话的按回原位,还捏了两下。

估摸着药效也该发挥作用了,陆亭玉用了点力气挣开他的怀抱:放开我。

乌洛兰蒙嗓子发出哼哼, 竟然被她推倒在榻上, 神识这才恢复几份清明。

他动了动手,发觉自己全身滚烫, 某部位不由自主悸动后还算镇定, 眼眸染上几分冷:公主, 你对我下了□□。

他的语气充满肯定, 可惜没猜对,陆亭玉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个药不是我。

……乌洛兰蒙音色一变, 还有其他药?陆亭玉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故意害你。

乌洛兰蒙勉为其难信了, 试着起身,发觉四肢力气不足以支撑便放弃,似笑非笑地对她道:公主身上很香,也很软。

陆亭玉捂住脸,第一次有暴打他的想法。

冲了杯凉茶喂他, 但□□效力猛烈,也不知是谁存心要他俩今晚双双被榨干, 目的是什么?原本陆亭玉还以为是看不惯陆安玉的人想构陷,派人出去问了今晚的动静, 白棠回来交给她根簪子:是厨房那边收了钱,受宝福郡主的吩咐给羊排加了虎狼之药, 还有院里洒扫的佩佩, 收了她的簪子盯着羊排有无动过, 而后的事情您便知道了。

陆亭玉思索几瞬后, 忽然便明白了。

□□是宝福命人下的, 蒙汗药是九皇叔有意给的。

一个想要她和乌洛兰蒙锁死,另一个不想乌洛兰蒙碰她。

宝福早已看出九皇叔的意图,费尽心思想拆散哥哥的单相思,她还算心思纯净,只求她和乌洛兰蒙日夜 不分离,倒是没祸害别人。

陆亭玉看了眼乌洛兰蒙后默默转过头,替他盖上薄毯遮住下半身:……你让你小兄弟要点脸吧。

蒙汗药本有催眠的功效,可能与□□中使人兴奋的药力相抵消,他无比清醒且痛苦,明明忍到极限,却还存了一分理智,坚持不碰身边的她。

陆亭玉对他的毅力表示敬佩,唯恐少年憋出毛病来,俯身有意逗他:你腹肌好棒,给我摸摸?正极力控制的乌洛兰蒙:…………既然是她主动的话,他缓了口气,在她的手触碰到自己时浑身一颤,不受控制地勾住她脖颈,将人拉进怀里。

……半柱香后,陆亭玉穿好衣裳推开乌洛兰蒙,拿起枕边小镜子。

锁骨被热烈的吻印下胭脂般的暧昧红痕,好在能用衣领遮挡,唇瓣被他咬成了明媚的芍药色。

乌洛兰蒙下巴抵着她颈窝,陆亭玉裹紧衣领,扒开搂抱她腰肢的手,向门外走:亲都亲了,你还想干什么?嗅着她发丝间清香的味道,少年声音沉愔:公主,我难受。

他难受,陆亭玉也难受,她可不想因为一副药把自己交代了,觑见庭院外的锦鲤池,她心底一动,抱住乌洛兰蒙:换个地方,屋里太热了。

夜里的风果然使人清醒,坐在汉白玉栏杆的鱼池边,乌洛兰蒙眸底恢复几分理智,由着陆亭玉拿冰帕子给他擦脸,淤积的炽火消退不少。

察觉他圈住自己的力气松了不少,伏在自己肩头呼吸平稳,陆亭玉试着推了他胸膛一把,没想到乌洛兰蒙没防备她,肢体还有些不听使唤,一不留神仰面倒进鱼池。

陆亭玉:………!阿蒙她真不是故意的!*一时辰后,陆亭玉端着热姜汤,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对乌洛兰蒙道:大郎,该喝药了。

乌洛兰蒙已经完全清醒了,披着薄毯坐在床边,对她死亡凝视。

她若无其事舀起一勺汤喂到少年嘴边:你要往好处想,洗冷水澡立即清醒,不用忍那种欲求不满的痛苦了。

乌洛兰蒙还是一脸不高兴,跟陆亭玉欠他似的,长眉深深拧起,咽下一碗姜汤后才道:我以为,你会是我的解药。

陆亭玉:………怪不得他自己从水里上来就满脸郁郁,本还以为他在生气被推下水,谁知耿耿于怀的原因竟然就这。

亲亲抱抱已经是陆亭玉能给的极限了,瞧把这人给美得。

*第二日依旧是好天气,除了乌洛兰蒙没像昨日那般主动搭理她之外,一切宁静祥和。

他们此次来上林苑为避暑,起码得住一两个月,未婚女眷里由陆安玉身份最高,但她容易怯场,出来主持了一次花会,又被人夹枪带棒嘲讽过后干脆躲着不出来了,没奈何只好由宝福代她。

今日陆亭玉也收了帖子,还是那座画舫,还是环水游览至兽园,只不过这次时间长点,足足三天。

陆亭玉不想去,但宝福非说男女分船,她不去乌洛兰蒙必须去交游狩猎,剩下她一个人不安全。

末了还警告她,别想趁人都不在偷偷见秦公子或者她哥。

陆亭玉:……行行,那就去吧。

船上给她的房间也不错,卧房蝉翼纱绫罗帐,二层是观景小高台,还能吹吹带着清幽荷香的风。

这日晌午,女眷的船与男子的船并行,陆亭玉坐在船尾的凉处看书,九皇叔站在那边的船头对她微笑,遥遥相问:我妹妹最近在学着管家,对公主的出行安排可还舒适?陆亭玉立即站起来,拿着书后退几步:很好,宾至如归。

宋珩倚在船舷,注意到她的退避后眼神一黯:我方才瞧她们女郎都聚在一处打桥牌,你怎么不去?陆亭玉捧着书只是笑。

那些妇人常谈论的是如何制衡后院,如何处置妾室;女郎则是谈论女红和年轻郎君,没有她喜欢的话题。

今早旁听了两炷香的时辰,还发现很多夫人的夫君都有个毛病,不喜欢女人露出不符他们审美的仪态,不许大声说话,不许露出牙笑,吃饭不许这个,走路不许那个,陆亭玉只听听都觉得压抑。

还好乌洛兰蒙不是这样,虽然管过一回穿齐胸裙,后来发现他其实也爱看后便没说过。

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自己的地位认知清晰,也有可能是压根不想关注她。

但陆亭玉喜欢舒服自在的活法,就这样凑合着过,相敬如宾,她觉得也不错。

九皇叔道:你多与她们说说话,别总是一个人闷着。

陆亭玉:一个人舒服,我喜欢就行了。

九皇叔讶道:怎么会觉得孤独是爽快事?你总与其他女郎不一样。

这话陆亭玉就不爱听:我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我爹我娘和乌洛兰都不介意,不用皇叔操劳。

九皇叔:乌洛兰是质子,他与你本就不处在平等的关系上,自然不会管你。

陆亭玉有点不高兴:理由这么多,就不可以是因为选择自己喜欢的吗?九皇叔一顿,若有所思的凝视她。

两船短暂的相交后,相隔愈来愈远。

午膳是宝福邀她去的,席间还有秦筠的母亲陈夫人,见陆亭玉来,陈夫人从发髻间摘下一颗东珠给她戴上,对着她的脸嗟叹:宜阳的婚礼没来得及去,这些日子也忙着家务事,来长安后竟然也没仔细瞧过你。

陆亭玉扶了扶发簪,看一眼陈夫人腰间与宝福极为相似的一对玉禁步:说起来秦兄也到了安定的年纪,我看夫人已经有了主意。

她对宝福弯起唇角,笑意温和。

见她并无太大的反应,一直有些愧疚的陈夫人悄悄放了心。

早年还在平川,本就是她想与王府结亲,为了独子的前途,有意促着秦筠从小和陆亭玉玩,遇上和亲这事没成,谁知儿子争气,入了国子监不知怎的居然被宝福郡主看上了。

宝福那是什么人啊,九皇叔的嫡亲妹妹!九皇叔是什么人,那可是先皇的救命恩人,当今圣上以兄弟相称的权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能攀上这家姻亲,连她都得承认是祖坟冒青烟,原本还有些惋惜的陈夫人立刻觉得让儿子委屈点,一辈子顺着宝福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还有些担心所嫁非人的陆亭玉会从中作梗,但看她无动于衷的模样,陈夫人心里便有了底。

往事如烟散,年少誓言只是少年人的意气罢了,做不得数的。

陈夫人如此这般想着,面对陆亭玉的目光便有了几份弥补,又送了她好些东西,但都是些备孕的上好药材,凝神静气的香料,初生幼儿的小衣服,还有张生儿子的偏方。

陆亭玉:…………看着她笑容不变的收下,宝福的笑容也终于真诚许多,开了坛桃花酿给她斟满一杯:我一个人总是顾不过来这一大摊子的事,还好有陈夫人帮我,夫人还说认得公主,这一杯敬夫人。

经历了昨晚,陆亭玉对她送来的东西保持怀疑,浅浅一沾杯口,借口说早上吃过了,只碰了几筷子凉菜。

得了意中人母亲的认可,宝福一开心多喝了几杯,直接伏在桌上昏睡过去,陈夫人也有些困倦,命丫鬟收拾碗筷后便都去休息。

出来后,陆亭玉发觉这条船都静悄悄的,虽说是到了午后小憩的时辰,但也未免安静,连向来爱闹的几个女郎都不在外边说笑。

白棠和墨兰也不知去了哪,陆亭玉视野之内似乎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忽然有点慌,加快脚步回船舱,一路上甚至连个走动的丫鬟都没有。

白棠?墨兰?她试着唤了几声,回应她的只有天外一飞而过的燕子。

她拉开门给自己倒茶,才端起杯子,赫然便听到身后男子的低笑:习惯了一个人,连泡茶都得自己动手?九皇叔?他怎么在这里!陆亭玉脑子瞬间一空,转身就见男人坐在她常坐的藤椅上,颇有闲情雅致地摇扇子。

你怎么进来的?陆亭玉胡乱抓起托盘防身,惊声后退。

宋珩故作奇怪地看了眼门:走进来的,有问题?那问题可大了!电光火石间,陆亭玉忽然明白为什么整船的人都仿佛消失了,可她真不打算和皇叔有超脱伦理的发展:我感染了风寒在吃药,怕给您传染病气。

宋珩起身朝她一步步走来,步履稳健,带着不可推拒的气势。

陆亭玉后背紧紧靠着船舷,再后退已没了路。

宋珩在她一尺开外的距离停下,被她仓皇的模样逗笑,替她顺了顺鬓边散乱的碎发:害怕我?男人一身绣火纹的黑衣,连发冠都用了黑曜石点缀,身量很高,将她挤在角落无处可逃,从军营出来的铁血气场令陆亭玉下意识的惊慌。

宋珩替她顺过头发后,手却慢慢向下,抬起她下颌:放心,船上不会有人看到你我。

陆亭玉挡住胸口,偏过脸不想看他,又被强行扭过脸,被迫直视他:亭玉,想不想乌洛兰蒙死,获得完全的自由?陆亭玉闭着眼,想告诉他一点也不想。

许久得不到回应,男人的大手逐渐不满足于此,握住她纤细手腕,微微皱眉:听你家仆役说你总为了顺从那西凉人,连餐饭也跟着他口味吃,怎的瘦成这样?陆亭玉被紧紧钳在他怀里,挣脱不开,也跑不了,难受得快要哭:我爱吃不吃你少管我!她眼圈一红,宋珩便不忍心了,手上的劲松了些,掐住她曲线玲珑的腰肢。

陆亭玉呼吸一窒,不敢深想下一瞬他的手会碰哪里,拼了力气推开他:别碰我,你可是我皇叔!我是皇叔,你是侄女又怎样,只要我想,给你厌弃已久的驸马留全尸也不是不行。

宋珩并不生气,反倒觉得她张牙舞爪的劲儿实在可爱,耐心听她胡乱的解释,不由分说将人带进胸膛,在她耳旁细语:和亲本非你之愿,何不借我给你的机会将这段经历抹去,重新做回我在平川初见的那位漂亮明媚的小郡主?这一次,宋珩抱得极紧。

陆亭玉惊恐地抵抗他的桎梏,耗尽了力气,不慎扯开衣领,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

完了,她几乎算是绝望的想。

早知道昨晚跟乌洛兰蒙快活了,好歹人不讨厌,还愿意为她绣荷包。

九皇叔很好,可她一点也不喜欢被强迫。

等死半晌,却发现九皇叔没了动静。

陆亭玉睁眼,却见他死死盯着自己脖颈,眼底如死海般沉静。

她想起来了,那是昨晚被乌洛兰蒙用力吻过的痕迹。

死里逃生的惊喜过后,陆亭玉飞快整理衣裳,被他抓住手臂,哑着声逼问:那是什么!陆亭玉又想哭,唯恐他用强,扬声道:我怀孕了,别碰我!作者有话说:问:乌洛兰蒙老师知道公主怀孕了会给她支点招吗?阿蒙:……哦,她需要的话。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不胖喵 16瓶;和熙、依梓 10瓶;啾 6瓶;禾西、58025312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断更发红包(2)把孩子打了。

九皇叔终于放开了她, 眉间寒气浓郁,不容拒绝道。

陆亭玉缩在角落,握紧被他攥得通红的手腕, 撇过头道:不打, 这是我与他的孩子。

他?宋珩不怒反笑,一个西凉质子的种, 也值得堂堂公主留恋?陆亭玉禁不住皱眉, 明明没怀孕, 听了他的话都觉得小腹坠坠的疼:为什么不, 他自从踏入长安起便是我的人了,我家的事不用皇叔代管, 我爱做什么做什么, 想生十个都跟他姓氏你也管不着。

大晋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所有上门女婿生的第一个孩子都必须跟女方姓,前朝也有异国质子与贵女联姻的先例,子女也都随母姓,不过这些形式联姻大都没有完满的结局。

九皇叔压根不信陆亭玉, 只当她是小女儿的气话做不得数,蹲身好声好气哄她:你还小, 不知道什么叫联姻,试想若是异国和亲的是你, 被迫与从未谋面的男人成亲,他也早已心有所属, 他家不喜你, 他也不喜你, 你不习惯所有的一切, 偏偏那人为了传宗接代逼迫你怀孕生子, 如此代换一想,你觉得乌洛兰会真心喜爱你吗,顶多是用孩子套牢你,借你的口讨点宫内赏赐罢了。

宋珩揉了揉她发顶轻软顺滑的发,很喜欢发丝上清浅的合欢香,他对平川王府的动向一清二楚,连陆亭玉得知被她爹卖去和亲后以死明志,却被绑在床上强灌米汤,硬吊着一口气迎亲,她不可能对乌洛兰蒙有任何好感,听说刚成亲的那几天还大吵大闹,后来不知怎的了忽然安稳许多,再见面时,她甚至有了身孕。

定是那乌洛兰用了迷魂的法子,逼迫陆亭玉就范。

陆亭玉早拉紧衣领,可锁骨间胭脂色的吻痕刺眼得令宋珩无端发怒,冷眼转过她平坦的小腹,冷笑道:你怕不是为了瞒骗我,才说自己有他的种。

陆亭玉胡乱理了下头发,抱着肚子神情凄切,闭眼疼得直哼哼:好疼,我肚子好疼,快来大夫……她痛苦地弯下腰,几乎躺倒在甲板,额前冷汗打湿了碎发,明明难受的不得了,还要躲着宋珩情急抱她的动作。

她疼得,她装的。

别碰我,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她护着小腹大喊。

宋珩在离她几寸之间的距离停手:哪里疼,要看大夫?终于,船停了。

九皇叔随行的大夫把了许久的脉,捋着胡须沉默不语。

陆亭玉也有些拿捏不住,关于假孕的药她一直按时有喝,比柏姑姑的备孕药的时间还长久,按理说也应该有了,但见大夫沉思的状态,九皇叔坐在外边阴沉沉的,陆亭玉不得不开始考虑瞒骗暴露后的对策。

她还是有点侥幸心理在,那药有停经呕吐的作用,再加上脖颈的痕迹,让九皇叔对她和乌洛兰蒙同过房的猜测深信不疑,再不济也可以狡辩大夫医术不好。

陆亭玉将目光落在老大夫身上,老人家年近六十,周身萦绕药材的苦香,探过右手脉搏后,还要她伸左手。

陆亭玉坦然自若的伸手,晚上三寸缠住守宫砂的丝带引起九皇叔注意:你受过伤?陆亭玉:…………让她想想怎么编。

老大夫开口,引过他的目光:恕老夫冒犯,公主这脉象,着实有些奇怪……瞥了眼移过视线的九皇叔,陆亭玉脸不红心不跳道:我知道,刚怀上那会儿我与驸马同房有些频繁,或许影响到了腹中未成形的胎儿……大夫大咳起来,胡须直颤。

九皇叔手中茶杯一滑,跌进柔软的地毯,滚烫的茶水浇在手背都浑然未觉,只盯着陆亭玉一张一合的唇。

娇如芍药,嫩如桃,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生猛。

陆亭玉仿佛才明白过来似的,含羞带怯的掩口笑,带着无声的期待:大夫,我这胎是男是女,能茁壮长大么?大夫隐约看出脉象蹊跷得很,类同于有孕的滑脉,但总有哪里不对劲,他又不敢当着贵人的面直说。

他犹豫着,陆亭玉横眉:怎么,难道我府医看过都说稳固的胎像,皇叔的人一看便不对了?她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大惊失色,惊慌地瞥向九皇叔。

宋珩一顿,下意识辩驳:我还不至于用这等低劣手段逼你小产。

陆亭玉很平淡地哦了声,立即问:乌洛兰呢,他不在我害怕。

船是中途停靠的,仆从匆忙找了处常年无人的行宫,粗疏打扫过的室内空空荡荡,满是青草混合尘土的味道。

除了仆人只有陆亭玉和宋珩,再无一丝鲜活的人气,她是真的害怕。

宋珩险些捏碎茶杯,皮笑肉不笑道:已经派人去请了,不过过了这般长的时辰也没来,他对你的心可见一斑。

陆亭玉只是轻抚小腹,慈爱又温柔,对周遭不闻不问。

很快,乌洛兰蒙进了门,见到宋珩很是意外,蹙眉才要张口,陆亭玉立刻飞扑上去抱住他,孺慕的唤:阿蒙,我等了你好久。

乌洛兰蒙一僵。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亲热自然地与他肢体相触,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第一反应便是——陆亭玉又嗑|药了?余光撇过面有不虞的宋珩,乌洛兰蒙神识回笼,忽听陆亭玉在他耳边轻声道:快配合我。

还未理解什么意思,陆亭玉已放开他,帕子遮脸,对宋珩不好意思道:让叔叔见笑了,晚辈见着夫君,一时有些激动。

宋珩冷哼,把玩着手中茶盏,严苛审视乌洛兰蒙。

这蛮子才十七,身量在同龄人中算高的,长得居然有些像当年和亲的霍家女儿,怪不得太后寿宴上霍老夫人等半个时辰也要见,用评判大晋青年才俊的标准来看算得上仪表堂堂,陆亭玉喜欢也不奇怪。

霍家的血脉甚是强悍,乌洛兰蒙居然没长成满脸络腮胡的粗野大汉,真是造孽。

看乌洛兰蒙被她抱过后只是站着,宋珩不冷不热开口:乌洛兰王子怎么连妻子怀孕也不知扶一把?乌洛兰蒙扶着陆亭玉,闻言莫名:什么怀孕?宋珩越发觉得陆亭玉眼界实在单薄得可怜,连这种男人都喜欢,笑容越发讥讽:宜阳有了你的孩子,你也不知道?陆亭玉紧张地对着乌洛兰蒙,努努嘴,报以暗示的笑。

乌洛兰蒙掐了一把她手背,若无其事道:公主的孩子自然跟我姓,我更惊讶皇叔为何而急。

作者有话说:阿蒙表面: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阿蒙内心:!!!!!老婆跟野男人有野种了她不爱我可恶!迟早床上欺负她!!!|不好意思啊楼上有个新冠密接,突然被抓去做核酸然后封楼,明天写票大的,相信我!|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跌、给你五卯钱 10瓶;啾 6瓶;云无心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