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6 章

2025-04-03 04:41:52

陆亭玉决定收拾东西跑路了。

她想送给平川王府的信全被截了回来, 第二天扔在客房门口,而委托送信的人无一例外的,不知所踪。

她越发恐惧九皇叔的势力, 故意在某封注定送不出去的信中破口大骂, 果不其然在第二日,那封信原原本本地扔在了她门口, 展信一看, 圈出了通篇有关宋珩的字眼。

朱砂鲜红的批点映在苍白的纸上, 陆亭玉的心一阵一阵的下沉。

她的信都会送给宋珩过目, 监视她是否吐露与乌洛兰蒙的合谋,可惜了, 她一开始发给王妃的信基本是旅行计划和联系外祖家。

可偏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有意让自己发现, 这是什么用意?有意让她觉得逃不出宋珩的手掌心?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余钱都兑成银票,赏下来的绸缎给店主抵了房钱轻装出行,而后一路有惊无险地出了客栈,她留了个心眼, 让心思缜密的墨兰过半时辰再回王府报信。

马车刚刚出了城门,陆亭玉才松了口气, 就听马夫惊慌失措地向官兵告饶,她心底不祥的预感更甚, 还未有所动作,宋珩懒洋洋的声音自车窗外传来:小公主, 陛下传密旨令我押你归京, 陆亭玉心下大骇, 下意识觉得他假传圣旨, 勉强镇定地掀帘, 就见宋珩骑马靠在车窗外,将一卷明黄绸子书就的圣旨扔进来:自己看,路上好好想一想如何为自己开脱罢!玉玺的印章红得刺眼,陆亭玉沉默着读下去,顺着流言的蛛丝马迹查下去,果然发现乌洛兰蒙早在长安做局逆反,她作为知情不报的同谋,尽管罪魁祸首死了,但朝会上众议之后,以户部尚书为首的朝臣认为陆亭玉至少有罪可担。

她知情不报,掩护谋乱,甚至因妒嫁祸景阳公主。

而明明是透露最多情报的陆安玉,反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皇帝又一次保下了亲生女儿,她又一次被推出去了。

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凉了。

突然之间,陆亭玉很想哭。

可她又哭不出来,冥冥之中早便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在这一刻她从没如此无助过,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窒息感。

热浪一阵阵被风送进车厢,宋珩好心情地让属下给她呈来一罐冰:瞧你吓得,只是大理寺问话,你若真没做过那些事自然不会下狱,更何况我在。

有了冰块果然降温不少,陆亭玉逐渐冷静,迎着他调侃的眼神冷声问:我若真包庇他私通西凉判几年?宋珩没料到她有认罪的倾象,以为她吓蒙了口不择言,温声劝:陛下哪会让公主入狱,顶多褫夺封号,把你当庶人囚在行宫里,最坏的结果也是全尸,有我在,你不会死。

陆亭玉反而笑了:这便让您乘虚而入了是吗,皇叔,我不需要你装好人!她陡然厉声怒目,一点里子也不给,宋珩面上的笑意慢慢收起,凝视她片刻道:来人,锁上车门送她入京!宋珩说亲自押她果真是亲自,扔下自己的豪华马车非得与她同坐,某种心思昭然若揭。

陆亭玉干脆闭眼假寐不看他那张脸,一路颠簸又热又渴,正欲取茶杯,手就被宋珩捉住。

男人有意用力一捏,可惜道:这般没做过粗活的手,被贬为庶人做粗活连衣裳都绞不干净,本王都想可怜你了。

陆亭玉猛然用力挣脱:放手!宋珩借此用力,直接将她拖至身边,另一边反手揽住腰:真不需要本王为你脱罪?陆亭玉一边用力挣着,极反感道:鬼知道这事是不是你捅到父皇那儿去的,说不定乌洛兰蒙死了还是你动的手,放开我!宋珩蹙眉,抬手卡住她咽喉:你发疯了?陆亭玉被他压迫得说不出话,唯恐乱动触到他的身体,谁知道这种变态的□□在哪里。

男人冷峻的面容停在她鼻尖,浓眉之下深邃浓黑的眼眸藏着冷意,甚至能闻到他中衣熏的清冷檀香。

这是一张全长安的女郎都喜欢的脸,不少女郎幻想着能嫁作九王妃,真当面对他的时候,陆亭玉只有恐惧和怨恨。

她甚至开始怀疑和亲都是他的手笔。

宋珩欣赏着她变幻的神色,指尖在她侧颊一弹:消停了?我又不会害你怕什么。

话虽如此,却没从陆亭玉身上移开。

陆亭玉终于爆发了,一把推开男人就要跳车,护送的九王属下匆忙拦她,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险些从马背仰倒下去。

公主,卑职奉命送你回京,您要去哪!宋珩就笑了:别管她,她想跑就跑,继续上路。

陆亭玉跳车之后就有些后悔了,甚至发觉这一步也在宋珩的谋算内,周围都是荒郊野岭,放眼望去毫无人烟,七横八竖地长着野槐,徒步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宋珩的车驾就在身后慢悠悠跟着,既不喊她上车,也没人告诉她正确的方向。

宋珩:小公主慢慢走罢,附近十里有片荒坟地野狗成群,吃的都是尸肉浑身毛亮,你小心晚上被狗叼了。

陆亭玉视若罔闻,独自摸索着前路,看了看太阳辨出回长安的西北方向,狠心继续走下去。

宋珩一点也不急,让车队慢悠悠跟着,从午后一直到即将日落西山,他才皱眉:你们真让那丫头在外头一个人走?属下吞吐道:卑职给公主一壶水,她不要。

宋珩无奈扶额,本该下午就到的驿站,因顺着陆亭玉误了行程,估计明日也进不了长安,如今局势混乱日日都有变数,他刚拂了太子的颜面,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

属下也正如此思虑:殿下不如直接将人拉上车赶路,郡主还在京城呢等您。

宝福性子天真容易被骗,难保有人要挟她作借兵的筹码,宋珩耸然一惊,再无陪陆亭玉玩乐的兴致:请她上车,不从的话打昏了扛上来!他们的对话,陆亭玉听得清清楚楚,她现在脚底酸痛,看着好看而压根不能走远路的绣花鞋支撑她走了一下午,此刻也没什么力气反抗了,估摸着墨兰应该走在她前头报信,九王属下来请她上车,陆亭玉没犹豫就答应了。

宋珩拿话故意刺她,她也没什么表情,宋珩自己也觉得无趣,转而去谋虑其他事。

就这么安安稳稳、气氛古怪地回了长安。

像他这等身份的权贵盘查只是走过场,却在城门口遇见了个没想到的人,安献忠一脸笑向宋珩道:九王爷可是与宜阳公主一起回的长安?太子身边的宠臣?宋珩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是,与你何干?安献忠好似被他的气势凌到了,有些谄媚的找补:臣无那种意思,毕竟公主新寡而您正当壮年……宝福郡主一定不喜欢您这样罔顾人伦。

宋珩话含刀锋:有劳安大人挂念,如果无视的话。

安献忠谦卑地拱手,送上一罐茶叶:您家宝福郡主在宫里呢,陪才有喜的太子妃娘娘说话去了,这不刚为东宫贡来的顾渚紫笋,郡主说给您带些尝尝。

陆亭玉眉梢微动,就见宋珩双目充血,拳头狠狠砸向车内壁,倒把她吓了一跳。

宫里?安献忠也愣了愣:是啊,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写的请帖。

听到这陆亭玉就明白了八成,宋珩拒借兵被太子怀恨,在他一路调戏别人家妹妹的同时,自己的妹妹也被请进宫当人质了。

真是苍天好轮回啊。

匆忙把她送回公主府后,宋珩的车驾在灰尘中向皇城而去。

陆亭玉关上门静待皇宫传召,然而等到晚上都无大动静,却听说秦王妃前夜失踪,至今未找到人,秦王已经悬赏到了五百金抓歹徒,激起一众游侠的跃跃欲试,长安城的晚上都不安生了。

她懵了一瞬,系统没这剧情啊,哪里出了变故?她发现家中有些摆设也变了,圆桌本积了一层细灰,放花瓶的圆是干净的,明显被人移动过,寝屋的被子被掀开了一角,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只丢了本春|宫。

妆奁的凤钗被人取出来,混在放银簪的小抽屉里,少了一对她喜欢的山茶珠花,除此之外没有失物。

更奇怪了,总不可能是手脚不干净的婢女偷东西只偷一本春|宫和旧首饰,如此猥|琐的手笔更像男人。

……能进她屋子的男人。

陆亭玉突然察觉自己后背发毛,冷飕飕的寒意透过窗棂渗进她骨头。

乌洛兰蒙回来过吗?她很快否定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这里没有他留恋的人和事,若是脚程快的话他现在该出了秦地,定然不是他瞎翻。

胡思乱想到半夜,她不知不觉地睡了。

与此同时,西市一楼兰商铺后院。

贡布正信心满满为乌洛兰蒙打包票:王子放心,属下办事您知道,况且还有扎西部落和右贤王支持,您瞧安献忠已经按计划拉宋珩下水了,只要太子借到兵准备杀秦王逼宫,咱们先帮太子,事成之后反水以粮草要挟废除咱们的纳贡契约,他肯定会为不透露自己与西凉勾结的事情乖乖双手奉上。

乌洛兰蒙:你看着办,调兵结盟那些我不参与,我只要结果。

贡布:咱们风风光光回西凉,我让妹妹嫁给您生一大堆儿子!乌洛兰蒙:……之后的事之后再提,你现在给我——闭嘴。

秦王妃缩在角落,躲在乌洛兰蒙给她划出的一小片安静之地,全然听不懂这些臭烘烘的蛮人说什么,她腹火烧得厉害,孩子偏偏又在此刻胎动,胃肠难受得紧,又不敢出声求这些人。

乌洛兰蒙注意到她的胆怯,给她端过烤梨羊肉和淡茶:让王妃受苦了,将就着吃。

秦王妃感激地接过盘子,昨日这帮人想戏弄她,被眼前的少年提刀厉声喝止,有不服的被他一刀见了血后瞬间老实,让她觉得乌洛兰蒙被公主教化得很好,有他在也能安一份心。

思及此她定了定心,壮起胆子问:乌洛兰殿下,如今外头怎么样,秦王还好吗,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乌洛兰蒙:太子在逼宫,很快会结束,秦王很好。

他扫过几眼女子隆起的孕肚:你只需要思考,如何让秦王不怀疑你被糟践过。

他不会,从来不会怀疑我!他只会痛惜女眷被卷进夺位之争!秦王妃失声争辩,正因如此他才是秦王,才是我仰慕的夫君!对着她清澈无比的眸子,有那么一瞬,乌洛兰蒙竟然生出少许羞愧。

他如果对陆亭玉一直保留着绝对信任,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比现在好。

其实他们有机会也有个孩子的……可惜没有回头路了。

东宫。

太子的心情显然很好,靠着软垫颇有雅致:九皇叔怎的有心情求见本宫?宋珩面色铁青,凝着宫人呈给他的顾渚紫笋,压下怒意道:臣的妹妹在宫中久住,臣唯恐她惊扰了太子妃这一胎。

太子道:无妨,宫中烦闷,太子妃能有个伴也对宝福好。

话里话外,就是不放人。

在宝福很小的时候宋家父母双双被仇人所杀,宋珩为了报仇投军,从小将到少将军再到为先帝挡箭封王,他每一步都伴随着血与刀剑,仅剩的温柔只给了年幼的妹妹,可如今登上权势的顶峰,竟连妹妹都护不住。

宋珩僵着脸道:君与臣之间的事,殿下何必对女子下手。

太子:罢了,明日原定的秦王陪同,却改成本宫陪父皇去行宫避暑,德禄,送客。

宋珩骤然握紧椅扶手:殿下要多少兵?太子慢悠悠转身,佯装惊讶:皇叔这是怎的了,本宫记得没提过这回事?宋珩心底愈发想笑,面上却一点没露:臣想通了。

陆亭玉左等右等,等来一个皇帝出京前往妃陵祭奠太后,而后向行宫避暑的消息。

嗐,看来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逼问她压根不需进宫,只派了几个大理寺的官员来问。

将人迎进客厅,大理寺卿抿了口茶便直接道:公主可知乌洛兰蒙有反心?陆亭玉:……反心不知,他确实挺有反骨。

具体如何?不喜欢我反而和景阳公主话很多,我撞见好些次了,他也没改过。

这是他能知道的皇室风流债吗……大理寺卿擦着汗让人拿笔记下,继续问:他身边有无西凉奴仆?陆亭玉:有两个,一个壮点一个瘦的像猴,手上茧子多像拿过刀的骑兵,说我坏话也被婢女撞见过,驸马确实不喜我,全长安有谁不知道这等丑事,一次一次揭我伤疤是谁的主意?她不客气的反问,大理寺卿也不敢多说:您如此偏袒他,景阳公主向皇帝道您存着继续过日子的希望,有无为挽回他做过见不得人的事?陆亭玉:怀孕。

那驸马不喜您,对这事如何看待?陆亭玉:你也是男人,我不信你不懂。

大理寺卿冷汗滑进脖里,尴尬挽尊:……也是。

然后悄声吩咐手下文官:就写乌洛兰好公主美色,故有孕。

作者有话说:乌洛兰蒙:我确实好老婆那一口,但怀孕确实是她欺君你们信我啊啊啊。

◉ 87、发2个red陆亭玉又等了好几天, 宫里没事审问她,陆安玉伴驾去上林苑避暑,大理寺的人也不再来, 除了有人监视外日子一切照旧。

太子放弃与秦王协同理政的机会同行, 这让她有些不安,长安如一团被搅乱的浑水, 随着时间又慢慢将黑暗沉淀。

墨兰回来后将九王围追堵截、太子意欲借兵之事全部告知了平川王妃, 第二日便带回了消息——平川王幕僚商议后猜测京中不久会出事, 让陆定文立刻送她和陆巧慧回平川。

终于, 她的不安应验了。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这月二十六凌晨, 墨兰和白棠匆匆忙忙叫醒她:公主不好了, 太子逼宫了!陆亭玉还以为在做梦,迷迷糊糊问了句:啊?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剧……太子怎么反了!奴婢听说太子在上林苑带兵要挟皇帝,还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兵把京城包了不许百姓出逃,但西北角有缺口,公主快逃吧!不由分说催促陆亭玉穿衣洗漱, 好在东西都收拾好了行动很快:公主快回平川,路上自然有人接应!陆亭玉彻底清醒了, 飞快套了身适宜骑马的窄袖便装,又从后院牵了匹温驯的母马, 顺着指引在僻静小巷找到了陆巧慧的车马。

姐姐!阿娘呢?陆巧慧将她从纷乱的人群中拉进轿子,心有余悸道:母亲说太子要杀也是杀站队的权臣, 家中好歹是叔辈的闲散宗室, 和父亲决定守京让小辈先走, 快些吧大哥在城外等着了。

陆亭玉却不敢松气, 原本宵禁的市坊彻底混乱了, 女人蓬头垢面抱着孩子,哭的哭买的骂,男人背着老母脖颈上挂着干粮,拖家携口的朝城门跑,又被凶神恶煞的兵打回来,挤得人流涌散,如野草一般伏倒嚎哭着找家眷。

也有和她同样被人群包裹的马车,她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瞧,却发现这些兵虽穿戴盔甲却无旗帜,全身上下都裹得严实,看不出是官兵还是私兵,不由忧心道:我们真能出去吗?陆巧慧抱紧两个女儿摇头,她明明也很害怕,却不敢在孩子面前露怯:不知道……外头是什么兵?陆亭玉也不知怎么办才好,马车被人流裹挟走不动了,又因着孩子不敢下车,一定心拒了陆巧慧的劝阻,骑上马去寻出路。

马背上看得真切,西北角虽被兵堵着不许百姓逃命,但之后的黑暗巷子安静无声,有马车飞快地遁入那片黑暗,八成是特意留出的生路。

或许这些兵,也是受人指点过。

她心慢慢稳了,将府里的人绑在一条绳上,两个小姑娘同样缚在马背,弃车和陆巧慧深一脚前一脚的朝那边挪,有那趁机打劫的无赖见状飞快地向陆巧慧凑去。

陆巧慧恐惧地匆忙躲闪,陆亭玉恨得咬牙,摸出乌洛兰蒙给她的匕首,就听无赖一声惨叫,再看时已人头落地,吓得周围一片顿时离得远远的。

公…陆姑娘,快随在下走!本该随陆安玉去行宫的段成翡忽然出现,一剑解决无赖后接过孩子,见她只是乱了发髻才舒了口气,还好没来迟,抱歉让你受惊了。

一个传统闺阁女子哪里见过血,不添乱的奔波已让她力竭,只再见到青年的一瞬间,陆巧慧紧绷的心弦终于断裂,哽咽着拼命抑制哭腔:别傻乐了快走,孩子我的孩子你还给我!段成翡就笑了。

马车早就准备给陆家姐妹,一路有惊无险的出了城,奔波了后半夜一直到东方熹微时,马匹实在熬不住要吃草才找了处小溪歇息。

安顿好后续,段成翡联络过陆定文,道不到一时辰就会来接,众人这才得以暂作调整。

陆巧慧掰了半张饼子,就着水喂娇娇,犹豫片刻后递给段成翡一张酥饼:你吃吧。

段成翡对她的时候总是眉眼含笑,手却没接:酥饼娇娇喜欢,留着给孩子罢,我不饿。

飞快扫过他干裂的唇,陆巧慧低头去拿水壶:那你劳累了一夜,总得喝些水。

段成翡看了眼,仍然不肯动:水壶是你的东西,我弄脏了怕你不要。

被他温柔的注视着,陆巧慧眼圈忽地红了:你明明该在上林苑,陪你的公主享受圣眷,何必为我惹一身流言。

段成翡:我不怕。

陆亭玉恍然间发现了苗头,很识趣地抱过娇娇,牵马去上游吃草汲水。

隐约之间,她似乎听见段成翡轻笑:小女郎的名字是我起的,周岁璎珞和长命锁是我送的,这孩子除了产生与我无关,其他哪里不比亲生父亲做得好。

娇娇已经开始记事了,似懂非懂地问:为什么阿娘不喜欢段大伯伯呀?陆亭玉:那娇娇喜欢吗?娇娇甜甜地笑起来:喜欢呀!妹妹的璎珞都是大伯伯送的,比阿爹厉害有钱年轻,还对娘亲好!大多数马车朝秦岭逃,而她们走的时候回故乡的西南,故而这是一块清静的地方,水质清澈连鱼都不知道避人,陆亭玉逮了几条正愁怎么开膛破肚,就见段成翡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陆巧慧,孤零零来附近捧水喝。

细碎的阳光洒在青年玉白的圆领袍上,安静喝水的模样都透着清冷气,虽然衣裳在一夜奔波后脏兮兮的,但他就是有能力一举一动都是矜贵公子的仪态。

就在谈到姐姐时,陆亭玉眼瞧着那份冷气骤然消散,段成翡眸子亮晶晶地瞅着她:公主此话—当真?陆亭玉:我只能做到劝姐姐及时行乐莫顾及牌坊精的嘴碎,其余得世子自己想办法——比如陆安玉。

然后,他眼里的闪光就消失了:臣明白了,多谢公主提点。

陆亭玉寻思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叫提点了?而后就听段成翡道:景阳公主嫁祸您的本事一流,陛下如今也信了她的话,毕竟是亲生女儿,宠爱是正常,也多亏她是女子,若是朝臣敢嫁祸同僚,早就全家流放千里了。

陆亭玉困惑地眨眼,仍在思索他话中含义,娇娇就气呼呼地问:那个景阳公主欺负姨姨,大伯伯要把她流放去哪里?陆亭玉:?段成翡温笑着一闪眸光:聪明,不愧是陆家的女郎。

娇娇便小得意地嘿嘿笑,拍着小手要他抱,递孩子时陆亭玉忽听段成翡低语:陆安玉只有和亲西凉才是福星这档流言,是臣放出去的。

她浑身一震,再抬头凝视青年时,他早已敛起深沉谋略,宠溺地哄起孩子,好似她方才听到的只是幻觉。

待陆巧慧收拾齐整后,陆定文安约好的时辰早了一刻赶到,见面后端详过两位妹妹都无大碍可继续赶路,他才大口大口灌起水,近乎虚脱地坐在地下:娘真有先见,可爹娘留在京城也不安稳得很,送你俩回家后我还想回长安一趟。

陆亭玉便将昨夜发生的事全部说与他听,心有余悸道:若不是有世子在,我和姐姐可能就失散了。

陆定文满额青筋,感激地拍了一记段成翡:好兄弟,多亏你了。

两人虽然交集不多,但听闻了段家的腌臜事后,路定文就对这位身世凄惨但考的比他高的同年充满同情与欣赏。

段成翡回以微笑:听定文兄的话是要重回京城,除了救双亲外,不如为家族前程赌一把?陆定文一愣:赌什么?帝位。

陆定文被唬了一跳,忙看周围有无外人:这话可不兴乱说啊,咱俩关系也不是很亲近,万一我哪天漏了嘴……很快就会亲近的。

段成翡笃定道,上林苑被太子的兵围成铁桶,我早得了消息才能跑出来,打算去投奔秦王殿下,定文兄觉得怎样?陆定文不敢赌,他觉得太子必是蓄谋已久才起的兵,甚至连诸侯王的兵也能借到,秦王唯一的优势便是出身将门的王妃,可王妃也失踪已久……见他不大信任自己,段成翡分析道:其一,太子贪腐后党羽替罪杀得人头滚滚,利用完还要吃干抹尽,冷了臣子的心;其二,盲目崇信胡人安献忠两头通吃,我怀疑太子为夺位甚至私通西凉,否则长安不会如此大乱,必是有人里应外合;其三,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甚至挟宝福郡主为质逼迫九王借兵,实在不适合镇守江山。

这这这……段世子看着应该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还因着驸马的缘由被逐出朝堂轴心,他怎么比如此懂朝政?陆定文震撼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段成翡不自在了一瞬:我前日还在伴驾。

事实上是跟乌洛兰蒙学的,温柔刀撬开陆安玉的嘴巴确实容易。

还有得知乌洛兰蒙死后,对着花草哭诉自己失去爱情的嘴脸令他作呕。

陆定文更是吃惊:连九王都下水了么,那城里的兵是他的,那搅乱百姓的人是?陆亭玉脸色一点一点的煞白下去。

她大概猜到里应外合的西凉人是谁了。

乌洛兰蒙。

算计到陆晋的政权上了,他好大的野心!段成翡没察觉陆亭玉的变化,思虑道:我肯定秦王妃失踪与这帮人有关——不过,若是乌洛兰殿下还活着,我斗胆猜测是他的手笔,但现在幕后之人是谁我实在不知,绝不可能是安献忠,他是太子的狗,宝福郡主被要挟只是受秦王妃启发,太子还在试探皇帝的口风,绝不敢先拿秦王妃开刀。

他摇摇头又觉得分析不对,若太子不敢挟持秦王妃,又为何敢直接逼宫。

奇了怪了。

听罢段成翡之言,陆亭玉的心越来越凉,他的分析已经无限逼近真相了,作为陆晋的公主,她很想将真相公之于众,可是……万一不是乌洛兰蒙呢,他向来不为难女人,连陆安玉都能忍耐,他绝对不会绑架秦王妃。

可她不踏出第一步,秦王妃一个怀着孕的女子,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太大了。

我决定投奔秦王,首先是游说九王倒戈,长安守城兵一看便不想暴露主家,正是一个绝妙的切入点。

段成翡规划着棋盘,皱眉思索:公主可知九王如今在哪?陆定文拦住陆亭玉:我妹妹和亲已经足够命苦了,我不想她掺和浑水。

陆亭玉痛苦纠结片刻:我想,我或许知道如何引幕后势力出现。

饶是陆定文心动段成翡的规划和事成之后的滔天富贵,但他仍有些惴惴:妹妹!你自己的命最重要,给我回老家!陆亭玉当然想回,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若始作俑者真真切切是乌洛兰蒙,那她就是间接害了未来皇后的罪人,待日后秦王登位,查明真相第一个杀的就是她。

包藏祸心荫庇异族,知情不报欺君罔上,不敬太后……每一个都足够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千刀万剐。

陆亭玉浑身一哆嗦,梗着脖子道:阿娘不也留守长安,我怎么就不行了,说不定那些异族看在我和他们王子和亲的份上,还能通融一二。

段成翡道:不如公主将所知之事告诉臣,臣去做。

陆亭玉沉默。

娘的这要怎么说,她一时脑残放跑了乌洛兰蒙,现在怕死了想回去赎罪……惨痛的教训告诉她,永远永远都不要对男人心软。

*乌洛兰蒙头都要大了,秦王妃时不时地被胎儿闹,要吃药要食补要走动,长安乱成这样他到哪去找大夫?城乱的第二日清早,她痛苦不堪地跪下求他去抓药,甚至连药方都亲手写好了。

对着她被冷汗濡湿的碎发,苍白无血色的唇和眼中的渴切,乌洛兰蒙又无法抑制地想起了陆亭玉。

他最终妥协了,出门时有意遣散了扈从,希望秦王妃借此逃了。

他看出来这个女人是装的,装痛卖惨博取他的同情,尽管药方写的歪歪扭扭,但被冷汗和泪水浸湿的痕迹她做得不逼真。

聪明劲和陆亭玉如出一辙,怪不得秦王离不得她,封锁城门找了足足四天。

等乌洛兰蒙提着药回来时,贡布慌慌张张地禀报:秦王妃逃了!秦王妃跌跌撞撞地跑出囚牢,就见昔日繁华的长安乱的不像样,到处是官兵驱赶百姓回屋,再是一家一家的搜,有头领厉声呵斥:你们长个球脑子,长安屁事没有又没打仗跑个屁,咱们就是找个人!她体力不支地歪倒在地,正想出声呼救,那头领已然看见了她,震惊地打开画轴,瞧见确实是个孕妇后大喜过望:兄弟们秦王妃在这儿,秦王快给咱们发赏钱啦!立即有人喜笑颜开地去禀报秦王,现在的长安太需要一个好消息了。

秦王妃终于敢歇口气,扶着肚子努力站直身子,忽然脖颈一凉,雪亮的尖刀抵在她细嫩的皮肤上。

放开我家女主子!那头领大惊,身后官兵立即拉弓对准贡布。

被密密麻麻的箭头指着,贡布憷了半瞬,操着生疏的汉话嚣张道:你们的王妃,休想轻易交还!秦王纵马疾驰赶来,第一眼只见到妻子被蛮人威胁,她衣装还算整洁,短短四日憔悴的下巴尖削,明亮的眸子黯淡无光,受了不少委屈。

他手背青筋暴起,使眼色让近卫去后边包抄,为了不惊扰绑匪撕票,他主动下马站在对面:你们要多少钱?贡布:交还王妃可以,但必须让你护送我们撤离长安十里再说!岂有此理!头领怒吼道,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秦王按住他,对贡布道:本王看得出来,只有你们这一小撮人为主子滞留京城,无奈挟人质自保,本王明白你们的无奈,你现在松开王妃,本王亲自送你们出城。

话是这样说,秦王眉眼一垂,看向贡布身后。

头领低声道:王爷,都安排好了,只要王妃安全回来,咱们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

贡布顿时犹豫了,他知道秦王在蛊惑,可事实确实如此,左贤王派给他们重甲兵都埋伏在城外,还有五千骑兵借给了太子,若不是王子殿下也留京,他还真没想到这一步去。

可是统领他们的王子殿下,怎么危急关头也不出来,难道也被秦王的人抓了?贡布顿时心下大乱。

故而陆亭玉赶到现场,第一眼就认出了贡布:狗奴才!你放开我皇嫂!她无比确定又无比庆幸自己来了,绑架王妃的人在乌洛兰蒙身边见过多回,他果然是始作俑者。

贡布一见她就直觉大事不妙,尽管王子不承认,但这女人确实了解王子行事,留她在秦王那边是大患,得想个法子把她拐过来。

你告诉秦王,放了王妃可以,但必须宜阳公主来换。

乌洛兰蒙戴着面具站在暗处,佯装没发现高墙下明晃晃的箭尖,眼光只盯着站在秦王身后的陆亭玉:她知道我太多秘密,不能久留。

贡布听到王子在身后指挥,顿时气壮起来:那就让你们的公主换王妃!护送我们出城二十里!陆亭玉滞了一瞬。

不行!闻讯而来的宋珩先听到的就是这一句,断然拒绝贡布的无理要求,不由分说拽住陆亭玉:粮草可以谈,人就死心罢。

凝视着担惊受怕的妻子,与他相隔不到百步却性命堪忧,秦王紧紧蹙眉:你们要多少钱?在金钱的蛊惑中贡布沉吟片刻,小声问乌洛兰蒙:王子咋办啊,他们是真要女人不要钱。

等了半天,也没有回音。

乌洛兰蒙面无波澜,面具下的眼却直勾勾的盯着陆亭玉,盯着她被宋珩抓住的手。

曾几何时,宋珩哪有这么容易碰到她,但现在看着,这两人反而生出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默契。

他碰了她,她没反抗,真当他死了不成!乌洛兰蒙心中腾起无法控制的怒火,一直燃烧到他头顶,耳内阵阵轰鸣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抓她走,回西凉,这样她就彻底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他听见自己如是道:现在放了王妃可以,但要宜阳公主换,我数十声,十声后再不交人,我们死也要拉秦王妃一起下地狱。

十!弯刀的刃口在秦王妃细嫩的颈子一滑,血刷地染红了衣袍。

女子的啜泣传入耳,秦王痛苦地扶额,这么多日来第一次哽咽了:换吧皇叔,没办法了。

宋珩咬着牙,盯着乌洛兰蒙面具下的脸,攥得陆亭玉手腕生疼,痛得入骨。

陆亭玉喉头哽哽的:好歹夫妻一场,我可——宋珩:叫你当初可怜他,不行!乌洛兰蒙戾声道:五!四!……一!作者有话说:狗蒙你就等老婆家暴你吧,活该的◉ 88、快看审核要来抓我了皇帝站在九层玉阶上, 与昔日的太子对峙。

何其感慨,他和发妻的第一个儿子,自小看着长大的嫡长子, 如今却是最让他心寒的一个。

他和安玉的外祖一样学会了贪腐, 皇帝可以不计他的过,最大的惩戒只是提携次子敲打他。

多次让步的后果, 是太子逼宫, 逼到他这个老子的头上了。

陆安玉瑟缩在父亲背后, 牵着龙袍的一角啜泣:父皇, 太子哥哥他怎么……父皇怎么办呜呜我好怕?景阳莫怕,有父皇在。

皇帝盯着太子的脸, 神情晦朔, 倒是你,真让朕惊喜。

太子此时倒是跟安献忠学了个十成十,无比谦卑道:都是父皇教得好。

皇帝道:说罢,借了那些诸侯王的兵?太子眸底一闪,笑道:儿臣谁的也没借, 都是臣心所向,众望所归。

但儿子向来玩不过老子, 皇帝哂笑:众望所归?你若真能叫朝臣如此拥你,朕早早便退位了!要挟宝福郡主逼迫你九叔, 利用安献忠私联西凉!别以为朕不知道。

太子面色不变:父皇谬论了,私通外族儿臣哪敢一人做主。

察觉太子眼神轻蔑地撇过她时, 藏在皇帝背后的陆安玉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只怕他再提起自己被乌洛兰蒙套话的蠢事, 好不容易平息怒气的父皇会再次怪罪她。

她犹记得父皇下旨命九皇叔带陆亭玉回长安时, 恨铁不成钢对她道:朕能保你一时, 保不了你一世,以后的路自己走罢,你姐妹记恨你是你自己种的因,好好和她解释吧。

最终,她也没有主动找陆亭玉,原定的严审陆亭玉成了大理寺卿问话,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至少表面如此。

她忘不了父皇对她失望痛心的眼神,这一次夹杂了帝王的怀疑与震怒,那压根不是父亲对孩子的态度。

她这时候想依靠段成翡了,那人却失了踪影,大抵是抛弃她逃了,呵呵,男人。

陆安玉带着哭腔道:太子哥哥收手吧,父皇一定会宽恕你的。

太子就笑了,命身后人捧上一卷空白的圣旨:父皇,请吧。

陆安玉抖如筛糠,她太害怕了,许久没用过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她怕太子为灭口杀她,更害怕像她嫁祸陆亭玉那般将全部罪名移到她身上。

死了,她不甘心;屈辱的活,她怕受苦;太子对她好只是利用,她怕真正对她好的父皇不保护她了。

皇帝凝着圣旨和太子身后捧着玉玺的宫人,再向远去看,是黑压压的兵,将整片上林苑铁桶般包围着。

那宫人身躯高大壮硕,高帽下隐约露出络腮胡,一看便是安献忠。

亭台间吹过阴凉的风,皇帝没动,太子也不急。

长安有宋家私兵坐镇,宝福郡主还在他这,才不怕向来心机幽微的九叔反水——至于秦王,太子轻嗤了声,妻子被胡人掳走在史家工笔中注定是污点,也注定赢不过他。

若朕不写呢?太子淡笑:儿臣总归不会弑君,定然是父皇身边有奸臣教唆,儿臣只能委屈父皇永远住在这冷凄凄的上林苑了。

原来是这等清君侧的好算盘,皇帝长长地叹息一声,凝视着远方攒动的火把。

火把变换的动静越来越混乱,马嘶凄厉的响动浪花般传来,太子耸然一惊,转眼间喊杀声已从远方传至百米开外。

陆安玉哭得跪倒在皇帝面前,抽抽噎噎地哀求:父皇,他们行动了怎么办,父皇莫再坚持了儿臣怕呜呜呜。

她其实很怕死,怕和皇帝在一起会死,隐隐后悔没有站在太子那边劝父皇主动退位,潜意识告诉她反正太子终会登基,而父皇老了,容易生病,龙体大不如前,她觉得父皇的话很有道理,确实需要为自己下半辈子找个靠山。

但她不敢当着皇帝的面一走了之,更害怕帝王家两面三刀的下场。

铁锈味混着泥土传入在场的人鼻腔里,急促的马蹄仿佛敲在心口,一突一突的加深恐惧;看清那马上来人,太子面色大变:安平侯世子?段成翡勒紧缰绳,看也不看太子一眼,径自穿过兵马跪在玉阶之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臣的死罪。

陆安玉清晰地察觉到,父皇紧绷的后背骤然一松:朕恕你无罪,起来罢。

不可能!太子失声道,我的人足足有两万!段成翡轻撩衣袍,转身微笑:太子何不想想有几个是自愿?…………方才,那些将领没有一个主动拦住段成翡的,没有一个……放肆!你一个驸马胆敢对本宫出言不敬!太子心下大乱,仍强称着颜面。

太子?朕没有太子。

皇帝抬手,阻止这场争吵继续发酵,传朕旨意,褫夺陆定乾封号。

*陆亭玉感觉自己完蛋了。

她被乌洛兰蒙强抢过来后被塞进一辆马车,狠狠摔在软座上,痛得半天起不来身。

少年拿着麻绳居高临下地盯了她片刻,没绑,命人好声请了秦王妃上车道:这是最好的马车,叨扰王妃两时辰,出城二十里后臣立即放你回家。

唯一的要求,交还王妃需三千石粮草,只准秦王及近随跟上他们的部队,但若想赎宜阳公主,须得西凉与汉地交界的三座城池才可以和谈。

从乌洛兰蒙张嘴那一刻,陆亭玉就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法回家了——她根本不值得用三座城来换。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陆亭玉艰难地爬起身:乌洛兰蒙,我真是瞎了眼才同意和你联姻,你根本不想放我回家!乌洛兰蒙捏住她下颌:我眼里你确实值得,不过你信任的人,尤其是那宋珩,可不觉得你值得。

陆亭玉情绪崩溃,一把打掉他的手大骂道:滚开!乌洛兰蒙不阴不阳道:可别想着跑,外边都是你瞧不上的西凉蛮子,被他们逮到……就不是只被我一个男人欺负这么简单了。

他有意将男人这个字眼做恐吓的主体,顺手替陆亭玉抹眼泪,转头对秦王妃道:给王妃看笑话了,您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秦王妃心疼地望了眼陆亭玉,压住嗓音道:感谢王子殿下这几日的款待,我的孩儿也很好,没受过一丝委屈。

乌洛兰蒙不置可否地点头,打横抱起陆亭玉下车,吩咐道:我一外男不适合与王妃同乘,去找辆新的安顿她。

她,自然指代陆亭玉。

贡布没听懂乌洛兰蒙的意思,兴高采烈地找了辆漏风的破车,毫不意外被呼了一巴掌。

要最豪华的!贡布心里委屈,又不敢问为啥要给臭女人倒腾好东西,寻了大半时辰都没回来。

乌洛兰蒙气得肝火直冒,暂且找了辆破车,就算如此陆亭玉也啜泣着挣动不断,乌洛兰蒙有些不耐烦:再乱哭我可绑了。

陆亭玉胡乱顺了把头发,声音嘶哑地哭:那你弄死我啊!乌洛兰蒙也不生气,反正人都到手了,慢慢再调|教是,但她总是又哭又骂的,嗓子哑了不说,脸蛋也不那么美,就不像他喜欢的模样了。

他有意俯身压住陆亭玉,在她耳边阴恻恻道:亭亭,直接弄死可太便宜你了,你值三座城池,我不做赔本买卖。

陆亭玉手腕一动,被乌洛兰蒙反手拧住,下意识疼出了声:别碰我。

凭什么?方才我看宋珩拽你都不反抗,他武将出身力气绝对不小,怎么你不喊,我碰一下就乱喊?乌洛兰蒙占有欲就上头了,更用力道,我不介意,但不代表我不发火!感受着她身体的逐渐僵硬,乌洛兰蒙轻笑了声,眼神在她上身流连,手慢慢由她纤细的腰身上滑,停在她心口,慢悠悠道:我最近新学了个词,叫细枝挂硕果。

乌洛兰蒙隔衣领欣赏着春色,另一手用力掐住她的腰:这是细枝。

陆亭玉被掐得嘤了声,少年几乎贴在她身上,两人的线条紧密相接,乌洛兰蒙越发清晰地感受她胸口波澜起伏越来越急促,逗弄道:这是硕果。

被炽热的眼神锁住,陆亭玉不堪忍受地转头绝望地想,刚被抓就是污秽不堪的言语调戏,今晚呢,明日呢,后日呢,她在他手下能清白到哪日……她痛苦,乌洛兰蒙却高兴了,拧着她脖颈想吻桃唇,这破烂马车磕碰了什么东西剧烈摇晃起来,把两个人都甩到地下去了。

他护住陆亭玉脑袋,自己当人肉垫子给她缓冲,饶是如此也被撞得不轻,陆亭玉膝盖正好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痛呼了声疼得一时站不起来,头顶砸在乌洛兰蒙下巴上直嗡嗡,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待好容易不眼花了,才发觉这姿势实在暧昧。

她正好跨坐在乌洛兰蒙身上,耳旁就是他结实有力的心跳,肋骨被他腰带的铜狼首硌得难受,待膝盖发麻的感觉稍有消退后,陆亭玉挣开少年的手想爬起来。

才挺直身,她敏感地察觉少年某些部位状态不对,隔着夏日单薄的衣料触感尤其清晰,有点软,也有点硬。

她怔了半瞬,忽然窘迫的烧红了脸,哪怕被乌洛兰蒙扯住腰带也要躲。

作者有话说:感谢小可爱空山的1瓶营养液,莫染清歌寒的5瓶营养液,七月伯爵的20瓶营养液,嘿嘿~~乌洛兰蒙:老婆好娇羞,我好喜欢~~◉ 89、文末口口二字指代→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在陆亭玉察觉到少年某处异变的时候, 乌洛兰蒙也感受到了她的口口。

于是乌洛兰蒙更开心了,揽住她腰坐直身,让两人更加紧密贴合。

陆亭玉撇过脸试图躲避, 乌洛兰蒙掰着她后脑强行转过脸, 正要吻上去时,贡布在外边敲窗:王子, 属下没找到车, 但是抢了一辆还送了人质, 您快下来瞧瞧!好事被打断让他非常不爽, 乌洛兰蒙压住怒气:小事不用跟我汇报!外边静了一会儿,贡布讷讷:可是王子, 车上是您一直记挂的景阳公主啊。

陆亭玉冷笑:你还不止抓了我一人, 真真是好算计。

……乌洛兰蒙真想下车扇几巴掌贡布,哪只眼睛看出他喜欢那个女人,还当着陆亭玉的面,他是故意恶心她呢,还是故意恶心自己?西凉的车队已经出了长安, 估摸着还有十里即可交还秦王妃,到时候就是陆亭玉任他上手哭天喊地都不没人帮的好日子, 生生被贡布一人搅和乱了。

乌洛兰蒙松开陆亭玉,阴着脸下了车。

贡布正带兵围着一辆马车, 单是远望那做工非凡的车顶和乌沉木镌写的侯府,不识汉文的普通西凉兵都能看出车主身份非凡, 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女子哭声, 见珠子出现, 贡布忙喜滋滋道:是安平侯府的车, 连世子都被属下抓了!方才掀帘看清女子的面容, 贡布简直激动地要原地起飞!这可是堂堂景阳公主!汉人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汉人老佛爷临死都分了三成私库财产给她!抓到这个女人可比王子喜欢的那个公主更有谈判价值,说不定三座城能要价到五座,这样他们的族人就可以在秋冬不必忙于迁徙,直接杀死汉人住进城里享福了!他眼中放出炽烈的精光:公主驸马方才不服,被属下揍得老老实实,您看!正说着,段成翡灰头土脸地才从地下爬起来,昔日矜贵的衣袍都被扯烂了,沾上了泥土与马粪,却比任何时候都高昂着头,以身挡住陆安玉:胡贼!尔敢动我汉家公主,我与你们拼了!贡布毫不在意地狂笑着,一脚踹翻青年,像提溜小鸡仔似的抓住欲逃的陆安玉,恭恭敬敬送到乌洛兰蒙面前,一脸讨赏的表情。

陆安玉吓得放声大哭,第一次紧紧抓住段成翡:夫君你救我啊,你说过我平安送我会京的,夫君别松手!她从没这么怕过,哪怕是太子逼宫她都心存侥幸,想着段成翡不过如此,只是鸡贼地得了父皇的密令,让九皇叔弃太子倒戈而已,只是耍小聪明加官进爵的男人,要不是父皇还要处理烂摊子女眷不能在上林苑久住,她才不会让段成翡护送回家。

眼见妻子被抓走,段成翡愈加发狂,口中各种污秽的词语嘶骂着乌洛兰蒙,贡布听着心烦,一弯刀挑破他发冠肩上也挨了一刀,这才让他在怨恨中闭了嘴。

把景阳公主带走!乌洛兰蒙蹙眉,看也没看哭着哀求他的陆安玉,转而道:把侯府的东西全部缴了,留匹老马,让段世子自己回去。

而后又发愁地想,抓几个公主能抢朝廷多少钱他不想管,只要陆亭玉在就好,但麻烦的是,陆亭玉不喜欢陆安玉,她们势必不能同处一车,而秦王妃还在,他相信以陆亭玉的性子,破罐子破摔后会直接弄死陆安玉,没法用人质来钱,这样不就白抓了。

他道:给段世子一匹矫健的马,让他带秦王妃回去,最好的马车让我的公主乘,至于景阳公主……随她的意思去。

反正粮草在他劫持秦王妃的时间里已经筹集到了,抓住陆亭玉后,让她眼睁睁看着被搬上西凉的队伍,让她痛苦,让她绝望,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救日后只能以他为首,这才是乌洛兰蒙想让陆亭玉看到的。

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去为难其他人,乌洛兰蒙果真挑了匹马,请秦王妃下车上马,将缰绳交到段成翡手里:我猜是陛下让你护送景阳公主回京。

段成翡没话说,兀自喘着粗气,从扯乱的头发丝里打量着面前的人,有暗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陆亭玉听到外边的响动,忙在窗口看着,就见乌洛兰蒙手下抓了陆安玉,威胁模样凄惨的段成翡。

但护送失败,加官进爵落空,急需用另一件功翻身。

乌洛兰蒙凝视着段成翡的面部变化:我给你这个机会,护送王妃回京,秦王就在五里外。

段成翡沉默,半晌后从地上捡起发簪,吹去尘土慢慢束发,在西凉人的包围下夺过麻绳,包围圈立即破出一道口子让他出去。

乌洛兰蒙道:段世子,您是聪明人,知道如何说话。

段成翡横眉冷视。

陆亭玉冷声质问:你放了我皇嫂,抓了陆安玉?对她,乌洛兰蒙就温柔多了,笑着反问:不放王妃难道放你?人家夫君觉得王妃比你值得,没办法,世道就是如此残酷。

秦王妃此时转头道:我要与宜阳公主说几句话。

乌洛兰蒙做了个请的动作:自便。

秦王妃握紧她冰凉的手,嗓音温柔又笃定:亭玉,好好活着,哪怕无人救你,你也得自救。

陆亭玉忍了很久的眼泪落在王妃手背:……嫂嫂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

缰绳一动,段成翡被驱赶着牵马上路了。

她看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的身影一点点朝前去,青年刚挨过打的步履有些踉跄,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没人看见他眼中无比冷冽的光。

毕竟他已经拼命拦过了,打也挨了,嘴角发青发肿,肩上的血口子还冒着血,任谁看了都得叹息一句——他也是受害者呢。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前方看到了秦王的旗帜,段成翡终于得以吐出口血,昏死在秦王面前。

看到妻子出现,秦王喜不自胜地跳下马飞奔过去,小心翼翼扶下马仔细端详,她瘦了,手腕细了,眼窝也凹了,孕肚似乎又高了几分,精神尚且不错,全身没有受伤的痕迹,他这才敢紧紧将人拥进怀,几近哽咽:卿卿,辛苦了。

秦王妃抑着泪意,带了哭腔道:夫君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瞧见背后的年轻士兵在偷偷笑,秦王妃窘迫道:回家再抱,大家伙都在呢,夫君去救安平侯世子,他不肯放景阳公主,被西凉人揍得很惨。

立即有军医去查看伤势,不多时有些凝重地来禀:回王爷,世子肋骨断了一根,肩上刀伤严重,脸全是拳头锤过的淤青,必须尽快救治。

救!秦王毫不犹疑道,又请了女医为王妃诊脉,好在并无大碍只是这几天饿得狠了,这才松了口气,回府的路上亲自端着粥喂她:卿卿,这几日的事仔细讲与我听,夫君为你报仇。

秦王妃隐去委屈,只挑好的讲:……乌洛兰殿下很好,我被囚在一处小院子里,他从不让外男靠近,只是吃得难受……可亭玉怎么办,景阳怎么办,世子被欺辱成那样都留不住妻子,夫君难道眼睁睁看着皇妹去西凉受苦?秦王心有余悸,只庆幸自己不是段成翡,有能力保住妻子,若他再软弱点,后果简直不敢深思。

先送世子治伤,父皇那边我去求情,皇妹的事再想办法。

安顿好王妃已经入夜了,秦王陪着她入睡,盯着床帏凝思至深夜。

良久后他疲惫地闭眼,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妻子真相,她那么仰慕自己,信任他有能力办成世间任何事,他却不敢对她说,粮草已经赔了,两位公主九成九救不回来了。

翌日一早,扈从从外边递进来一封信,道是世子醒了,将上林苑一切都写下交给他过目。

九王终于反水了,借给太子的兵倒戈向皇帝,巧躲了谋反的大罪,但刺已经扎进皇帝心底,不得不自请贬官,交了一半兵权暂退朝堂。

这已经是极明哲保身的做法,否则就会像太子那般,被废为庶人终生幽居上林苑。

朝堂上有的他忙了。

*陆亭玉被乌洛兰蒙折腾了几天就哭了几天,累了,没眼泪了,嘴唇皲裂也没有公主府随处都有的玫瑰香膏可搽,连水壶底下都是白垢,喝多了涩牙。

乌洛兰蒙仿佛习惯了似的,煮了两遍水给她喝,瞥见底下仍有白色颗粒,陆亭玉扭头不肯碰,他便道:西凉比这还苦,你忍不了就喝马尿去。

你吃屎喝尿长大的?她反问。

乌洛兰蒙也不反驳:是的,我还用吃屎的嘴亲你。

陆亭玉终于败下阵,直接吐了。

晚饭是疙瘩汤,黑里糊黄还黏糊糊,飘着几根青菜和黑肉,底下有几根她没见过的野菜根,陆亭玉捏着鼻子喝了一口,吐的更凶了。

车是安平侯府的,软垫玉枕一应俱全,自然平稳精良,可出城的路离长安越远越坎坷,颠得她心肝脾肺都快移位了,白日昏昏沉沉躺着,晕得厉害时只能任乌洛兰蒙动手,这几天与他的八百西凉骑兵汇合后,夜里休息只能在马车里,腿不能完全伸展十分难受。

她几日没好好吃东西,干呕了几声只觉得脑袋沉重地抬不起头,乌洛兰蒙就着胡饼喝了半锅疙瘩汤,把饼子泡软了喂到她嘴边:这几日还有东西吃,等过了祁连山,连疙瘩汤都没有了。

陆亭玉被他摸了几把脸,仍无动于衷地躺着。

乌洛兰蒙:再不吃,我可要嚼碎了强喂。

陆亭玉终于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扫过糊糊汤:那你路上强死我,死了算了。

死了就不用受苦,让她停留在前半生的荣华富贵便戛然而止,这样多好啊,她晕的厉害时想开窗看一看,乌洛兰蒙不许看,还阴阳怪气让她死了记路的心。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久到记不清这是被绑架的第几日。

乌洛兰蒙把碗一放,问扈从:路上有无摘的野果子?有呢有呢。

德吉将东西从马背上传给他家主子,下午经过一片枣子林摘了好多,附近有几家农户,缴了他们的菜地和鸡鸭,够您半月的量。

按照王子的吩咐,都给人家银子了!德吉觑着乌洛兰蒙的神色,急忙找补,都给您的公主吃了,那位呢?乌洛兰蒙终于想起了陆安玉,思虑几瞬道:你看着办,她不闹事就行,也别让她死了。

而后拿着新鲜枣子哄陆亭玉吃东西了。

德吉不明白王子的意思,抓了半盏茶脑袋,去找王子最信任的贡布商量,贡布笃定道:咱们王子跟陆亭玉赴宴时还与景阳公主偷着见面,她一定是王子想要保护的女人!德吉懂了,挑了些最新鲜的给陆安玉送去,见她一个人在车里哭得死去活来,茶也被打翻了,今天也没有吃东西,德吉都有些同情她了,安慰道:虽然王子殿下总跟那个女人赖在一起,但他心爱的人一定是您。

毕竟这位是陆晋最受宠的公主,虽然没王子车里的那位好看,但她受宠一定是有原因的。

陆安玉果然止住了哭声,看着面前摆好的新鲜瓜果,满眼希冀的问:是你们王子送来的吗?德吉:算是吧。

陆安玉抱起一个梨子大口啃起来,又问:那你们王子抢走我,是想让我当西凉的王妃吗?德吉挠着头:……西凉王还健在,您只能做王子妃,不过王只有三位成年的儿子。

被抢走的恐惧已经淡去,这几日也没男人故意骚扰,陆安玉只记得段成翡窝囊至极的反抗,暗骂了几句那男的就是不行,心底升起几份希冀:那抢走我,是为了给乌洛兰蒙做王子妃吗?……德吉哪知道这个,含混着道,属下不敢揣测王子,但王子吩咐过,对待您要像最尊贵的客人那样。

陆安玉最后一点忐忑也消失了,心安理得地吃起了水果,一边娇羞地想乌洛兰蒙那样俊俏的少年,想着如何靠汉女独有的美貌站稳脚跟,独享宠爱,再生几个儿子稳坐正宫,如果朝廷还想着赎她也好,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有宠爱她的夫君,她会是西凉最尊贵的女人,说不定还以□□两国和平载入史册呢。

她在美梦中幸福地睡去了。

德吉回到他的本位后,就以此为赌下注了:我赌三只肥羊,王子更宠爱景阳公主!贡布也心痒痒的参与进来:我赌五匹牦牛,王子肯定会收景阳公主当侧妃!他是一直追随在乌洛兰蒙身边的人,立刻有更多人跟着他下注,也有人质疑道:那为何王子日夜都与那位在一起,为啥你笃定景阳公主是侧妃?贡布道:因为我妹妹注定是蒙殿下的正妻,况且大妃的规矩是每位王族正妃都必须血统高贵,是处女身,这就是为我扎西部落的女儿量身定制的!不过话这么说,也有人用草原最昂贵的牦牛下注,赌乌洛兰蒙更宠陆亭玉。

毕竟谁闲着没事和讨厌鬼呆在一个车厢,你看王子饭都亲自端给她呢,就连大妃也没享过这种待遇。

车内,陆亭玉盯着水果:哪来的?乌洛兰蒙:农户家买的,放心吃,都有厨子洗过的。

一想到那黑黄的疙瘩汤也是厨子做的,陆亭玉:我才不吃外边男人碰过的东西。

那好罢,乌洛兰蒙重新擦了杏子,强行喂进她嘴里,直到她啃嚼了,才松手。

陆亭玉被逼着嚼了口就感觉不对,吐出来一看,杏肉里藏着条白白胖胖的肉蛆,正受了惊晃动着蛆头。

啊啊啊啊!!陆亭玉抠着嗓子拼命吐,可那种恶心的感觉连做噩梦都无法抹去,奔溃地拉住乌洛兰蒙哀求:我想下车漱口,我知道附近有溪,求求你,我一定不跑。

乌洛兰蒙尴尬地把杏子扔了,借着月亮瞧了眼外边,百米开外的小溪如闪烁的银带,甚至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兵马已经驻扎下了,他不信近千骑兵还拦不住一个女郎,便应了陆亭玉。

他先下车接陆亭玉,发现好些人围在篝火旁嘀嘀咕咕,见到他后立即全部闭了嘴,见自家王子怀里抱着女人,个个更惊讶了,还有几个居然露出后悔的面孔。

奇奇怪怪的人。

走到远离帐篷的水边,陆亭玉第一件事就是喝水,喝的胃部撑得难受才停,而后洗水果,这才配白饼小口小口吃,总算不饿得烧心了。

正值酷暑,车厢热得她汗水淋漓,夜里才好受些,还要防乌洛兰蒙随手一捞掳过去揉捏,很想擦洗一把身子。

乌洛兰蒙应了,叫人拿了棉布和换洗衣物来。

待外人走后,陆亭玉慢慢脱衣,观察着周遭环境,这里似乎离民居很远,看不到一点光,树倒是密密麻麻的,很容易藏人。

可她,该怎么跑呢?跑去哪,会不会半途被抓,没藏好被抓,如果侥幸成功第二日该怎么逃,跑得过男人吗?大队车马经过的痕迹明显,她能想到,乌洛兰蒙会想不到?她一边擦身一边思考,正好岸边有块大石,少年很风雅地背对她靠着石头,听到水声问:要帮你擦背吗?陆亭玉羞窘地摇头:别动,你转头我就敢逃!乌洛兰蒙轻笑了声,拿走石头上的换洗衣裳走远了些:这下看你怎么跑。

你还给我!陆亭玉身上赤条条的,唯恐他真一走了之,忙求道:阿蒙求您别走,我只有你了。

烦他的时候直呼大名,需要他的时候就是阿蒙了……乌洛兰蒙有些讥嘲地想,陆亭玉还是没吃过苦啊,只有他一个人算什么,不还是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他怀着报复心向前走了几步,陆亭玉急得带上了哭腔:阿蒙回来!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别丢下我……什么都答应他么……如果所言为真,那就有点意思了。

乌洛兰蒙很愉悦地返身回去,当着陆亭玉的面脱衣裳,下水。

精壮的肌肉袒露着,他甚至不介意被看光全身,拽住羞窘捂脸的少女:你看啊,早晚都要看的,害羞什么。

陆亭玉脸红心跳,闭上眼都是少年丝缕不挂的肌肉和……浸泡进清凉的水,乌洛兰蒙满足的叹息了声:要衣服可以,给我口口。

口口?被少年按着脑袋,陆亭玉又羞又怕地涨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感谢一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女 4瓶营养液~给前三发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