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0 章

2025-04-03 04:41:52

清晨拔营的时候, 贡布发觉王子的脸色异常好。

他想了想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莫非是特殊照顾陆安玉拍到马屁上了?那可不行,最宝贵的位子必须要留给妹妹, 作为兄长他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给王子加深印象, 让多年不见的两人再见面不会太拘束。

贡布仔细观察着乌洛兰蒙,开口道:殿下今日心情不错。

那是自然。

能不好么, 第一次和陆亭玉做那种事, 她脸上却流露出羞愤和受辱的表情, 这让他有些受伤, 那本就是夫妻间该做的事,她居然觉得是耻辱, 甚至还想叫嚷着反抗。

但她没机会说话了。

口口塞满了她的嘴巴, 她说不出话,只能被动承受。

本该一辈子都保持着高贵姝丽的脸,居然会露出那么脆弱可怜、独属于女子的娇弱易碎感,这让他有种诡异的,变|态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叫做强取豪夺。

咱们已经快出了秦地, 往前去凉州补给,过了山翻过沙漠就能到苍狼神庇佑的大草原, 属下算了算路程还有一个月。

贡布道。

一个月啊,乌洛兰蒙已经等不及了, 若不是大妃的规矩镇着,路上他早就将陆亭玉彻底吃下了。

贡布继续道:已经派人先回去给王庭报信了, 殿下还记得我妹妹吗, 她还没嫁人呢。

乌洛兰蒙努力回想, 他和贡布相识是在一片荒芜掉的小草原, 彼时正值旱季, 草皮大片大片的干死,牛羊锐减,狼都饿的敢白日叼人,而他不得不翻过草原去玉门关找郎中给妹妹看病,遇见被狼群撕咬的奄奄一息的贡布。

他那时才十三岁,也怕狼,但阿娘去世前嘱咐他要结善缘,有善因才有善果,他一箭射瞎头狼的眼睛,射伤狼后的腿,拼命争取着时间,终于扎西部落的人赶到了。

乌洛兰蒙这才知道贡布是族长的独子,为了向父亲证明他有能力担起整个族群,主动请缨去猎狼——然后失败,连带乌洛兰蒙也受了伤,不得不在扎西部落做客歇脚,老族长很欣赏这个年轻勇敢的少年,见他流落在外便有了吸纳入部族的想法,一问身份,嚯,居然是西凉王的亲儿子。

彼时西凉王只有三个健康的王子,老族长瞅瞅傻儿子,再瞅瞅漂亮闺女,立刻有了让贡布追随小王子,再把女儿嫁给他争夺右贤王位的打算,便让巫医跟乌洛兰蒙回去给妹妹治病。

扎西并未归顺,能上马打仗的青壮年尤其多,一直是西凉王的心腹之患,突然有一日,西凉王发现向来不引人瞩目的幼子居然有了扎西仆人,再一问,立刻觉得让乌洛兰蒙与扎西联姻十分划算,不过是一个右贤王位就可以解决大患,这笔买卖值得。

可大妃得知后,更希望自己体弱多病的次子能有扎西襄助,偏偏陆晋大败西凉,她毫不犹豫地推乌洛兰蒙去中原和亲。

西凉王终究向着结发妻子和嫡亲儿子。

故而乌洛兰蒙对西凉的最后一点记忆,是贡布带着哭成泪人的妹妹送他上路,血红的落日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谬。

他有些意外:曲珍吗,那个壮壮圆圆的小姑娘?我以为她会和大妃算计的那般嫁给我二哥。

壮壮圆圆……怎么感觉有点损,贡布口吃了一瞬:草原上的女人都以丰润为美,力气不大哪能管好您的牛羊对吧,都是正妻的风度,妾才娇娇柔柔的!曲珍辫子黑黑亮亮,脸蛋也有福气相,是我们宠着长大的,她的心一直属于您,才不喜欢二王子。

二王子难能比上他的殿下!那副刀客刻斧凿的尊荣,嘴唇子皮还是紫的,又病又阴阳怪气的德行,他都同情嫁给二王子的女人,闭上眼睛都下不去嘴。

贡布很紧张地想,莫非殿下中原待久了不喜欢正妻风度的女子?就喜欢那些娇柔脆弱的汉女?他的妹妹才最好看!而后他不自信了,毕竟陆亭玉长得确实挺美,大家伙赶路时无聊,话题自然会扯到女人身上,哪怕只是马车窗上的惊鸿一面,男人都觉得她脸蛋漂亮的像仙女儿,身段苗条玲珑,还比妹妹高一点,而且和王子殿下同吃同住了近两年,汉话怎么说来着,越高的楼台越能摘到月亮?不行,他必须在路上搞点幺蛾子,让妹妹提前来接殿下。

于是贡布道:殿下,不如凉州修整时给您添辆新马车,只您一人配乘。

你又想对女人下手了。

乌洛兰蒙轻瞥了眼他,仔细说说,公主什么都没做,怎么惹着你了?贡布:……呃她对您不好,逼您做讨厌的事。

乌洛兰蒙慢悠悠反问:我的胃受不了凉,被她养好了;我寻不到接近汉人将军的路子,她带我从正门进;段成杰害我被她挡了,被宋珩看出端倪她替我遮掩;你说她不好,我就信你不信她?若是再敢为难她,我先砍你一条胳膊!只是一句阴恻恻的威胁,贡布却浑身都发毛,讷讷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才敢问:那您的正妃……那是大妃该操心的事!乌洛兰蒙抛下这句意味不明的威胁就上了车,见少女本就惨淡的脸色看到他后更是惨淡;见他过来,陆亭玉下意识掩住嘴。

昨晚令她脸红心跳的场面立刻浮现,无论如何也挥之不散,她窘迫极了,却逃脱不掉,只能被动承受乌洛兰蒙给与她的所有。

见少年笑意浓浓地凝着她,陆亭玉匆忙垂眸,她晕车晕的厉害,就算少年想动手,也没什么力气反抗。

逃也没法逃,干脆躺平了。

我已经遣人回去送信,知道你值三座城池,不用怕西凉为难你。

乌洛兰蒙坐在她身侧,摩挲着少女柔软发丝道。

见陆亭玉像只担惊受怕的兔子,想必是昨晚吓得不轻,乌洛兰蒙忍住笑意:放心,我白日不宣淫。

陆亭玉更痛苦了,她讨厌嘴里被填满黏糊糊的东西,腰一软就想呕。

乌洛兰蒙顺着她的脊背,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和纸笔道:别躺着乱瞎想,我给你找件事干;跟我学西凉话,闲了就看书。

陆亭玉扫了眼,是一本公主府的菜谱和……春|宫一百零八式。

书斜放在软枕上,自然而然翻到了书主人常看的那一页,正是昨晚那个姿势,看来这人是早有预谋并偷偷学习过的,看样子,还打算到西凉后让她给他做饭吃。

乌洛兰蒙的确是这样想的,在纸上写了五十个西凉文字道:今日就学这些,跟我念。

陆亭玉沉默。

沈高凌教过,她认得一些简单词句,乌洛兰蒙不知道,但现在她不想张口。

乌洛兰蒙耐心等了一刻,才道:亭亭,方才我和贡布在外头说话,你肯定听不懂,不然早就生气了。

陆亭玉抬头,清凌凌的眼望向他,懵懂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忍心了,移过脸道:他想将妹妹嫁给我做正妃,我没允,我怕你听不懂话遭人欺负。

这时候就想起她会被欺负了?陆亭玉冷嘲道:你不绑架我,你娶她争右贤王顺风顺水,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做的孽,何必假惺惺说为了我好。

乌洛兰蒙哑然,急急解释:我不喜欢她,从来没有。

一边图与扎西联姻的好处,一边还想保护所谓的真爱,你想笑死我。

陆亭玉满脸讥讽。

她才不信自己能混上王子正妃,就算乌洛兰蒙能压下质疑,但大妃呢,西凉王呢,那些维护血统纯正的大贵族能坐视不理?就算她被立为侧妃开了头,西凉男人岂不是更放肆地去边关劫掠无辜汉女做妾?她最好逃了,要么死在路上,也不会在草原上放羊,茹毛饮血,跟恶心的男人上|床生孩子,过那暗无天光的苦日子。

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难道你不值得一个正位?乌洛兰蒙放下纸笔,按住陆亭玉双肩,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你说,我哪里让你恶心?他身子骤然压过来,带着清晨青草的气息,陆亭玉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抿唇:没有,你放开我。

乌洛兰蒙将人抱进怀里,托着后脑吻上桃唇,另一手顺着裙带向里探去。

!!!别碰那里!陆亭玉小腹这几日一直不舒服,鼓鼓胀胀的,估摸着癸水要来了,而她连月事带都没有。

就在思考这一瞬,乌洛兰蒙手已经摸到了花蕊。

微微濡湿着,在他手下颤抖。

陆亭玉尖叫一声,拼命推开少年,嗓音发抖:你滚出去!被她剧烈的反应吓着了,乌洛兰蒙匆匆伸出手,赫然见探索过花蕊的指尖上有血。

你受伤了?陆亭玉窘迫地缩在车厢角落,用袖子掩住脸:……没受伤,来癸水了,给我点干净的棉布。

最近的城镇凉州,第三日才能到,而陆亭玉等不了了。

军队都是大老爷们,乌洛兰蒙不得不剪了他从公主府带的细绢中衣,晚上扎帐篷的时候,贡布正要问今晚的伙食,就见乌洛兰蒙找了条河,拿着明矾和皂角洗衣裳去了。

贡布想上去帮忙,刚走到背后,乌洛兰蒙立刻转头瞪他:你干什么?帮殿下干活,啊,王子为啥要洗裙子?乌洛兰蒙:你滚远点,饭菜先给公主吃,多给她一碗红糖水。

贡布耷拉着脑袋回了原位,吃完瓜的手下便开始嘀咕了。

老大,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要重新下注,十头奶牛赌王子未来最宠爱的女人是宜阳公主。

今日的晚饭档次高了,是焖地瓜和滋啦作响的烤羊羔肉,还有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

陆亭玉生平第一次痛经,也是,在长安她把自己养的很好,最大的烦恼是进宫见太后,哪里用得着日日颠簸,而现在是不喝就得饿肚子的黑疙瘩汤,连双筷子都没有。

她笨拙地拿刀划拉开羊肉,外皮烤得有些焦,里边的肉脆嫩可口,撒了些像孜然的作料,居然很好吃。

红糖水热乎乎的下肚,抚平了大半难受感,她正想找双筷子,乌洛兰蒙抱着她的裙子回来了:我快拧干了,车里晾一夜明日能穿。

她腿上围着被子,乌洛兰蒙却不好意思看她,耳根发红,低头就开始吃她切好的肉。

此前快要吵架的气氛已经消失了,只余不自在。

压平褶皱挂好,陆亭玉顿了顿,张口道:我想要……话没说完,乌洛兰蒙便道:我明白,带你走时疏忽了,后日经过凉州城,我带你进城裁些漂亮布料做衣裳,还有首饰自己挑,喜欢什么就拿不必担心钱。

陆亭玉:……她一开始只想要双筷子。

不过进城倒是意外之喜,她眼中光芒一闪,打算这几天讨好他放松警惕。

于是当晚,她主动躺进乌洛兰蒙怀里。

少年又惊又喜,以为她还在为洗裙子感动,悄悄雀跃一会儿,伸手抱紧怀中人:亭亭,我会一直对你好。

陆亭玉有意撒娇,很轻很软地应了:蒙蒙,明天教我学西凉语。

乌洛兰蒙心绪涤荡,轻轻咬住她耳垂,将少女压在身下。

作者有话说:猜猜成了没,猜错没奖励哦~|感谢七月伯爵和一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女的5瓶营养液~◉ 91、前二发red~今晚, 清白要保不住了。

陆亭玉闭眼等待了好一会,做好了献身的准备,谁知半晌过后, 伏在她脖上的少年呼吸越来越冷静, 起身穿好了衣服。

路上不行,你身子得留着。

乌洛兰蒙道。

陆亭玉:?这人的定力为何到临门一脚时, 突然变得无比坚固?陆亭玉嗓音颤抖:你要把我献给谁?做祭品, 送给西凉王, 还是其他大贵族?她在现世见过这边祭祀的方式, 像阿姐鼓、人皮唐卡,都是少女活活扒皮制作而成的!他的目的若是活人献祭……陆亭玉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 反而把乌洛兰蒙看懵了:你抖什么?你到底什么目的?陆亭玉拉住他的衣摆, 拼命克制着恐惧,别把我送上祭台。

乌洛兰蒙:……以前陆亭玉要他讲西凉的故事,他嫌她缠人,故意只讲活人祭祀的部分,成功把她吓退了。

而真正的原因是, 大妃要求每位王子正妃必须在婚前验明处子身。

乌洛兰蒙忽然升起捉弄她的恶趣味来,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不置可否道:主动权在我手里,不想死, 就看你表现了。

他就是想看看,陆亭玉能为了活命忍让到哪一步。

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陆亭玉心口最后一点温情尽数沉入水底。

这就是对她的服从性测试, 从精神到躯体的双重欺辱。

她想逃了。

凉州在第三日晌午到了, 毕竟这里还是汉人的地界, 西凉的军队在城外十五里扎营, 乌洛兰蒙点了些忠实可靠的扈从,护送陆亭玉所在的马车进城。

他们的动静自然被陆安玉发现了,嚷嚷着也要去:凭什么只带陆亭玉一个,难道在乌洛兰王子眼里,我还不如她?陆亭玉眼眸抬了抬,神色毫无波澜。

很快进了城,熟悉的热闹市坊再次出现在面前,叫卖声混着酒菜的香味,陆亭玉禁不住眼眶一酸,感受着人潮的气息,这或许是她最后能逛的一次街了。

乌洛兰蒙显然不放心,紧紧攥着她的手,走进最好的首饰阁:把最新的都呈上来。

而对陆安玉就很随便,让扈从盯着别跑了就成,在陆亭玉耳边道:她的东西你看着置办。

掌柜的早觑见乌洛兰蒙样貌不凡,一身西凉贵族装束,强硬搂在身边的美貌女郎则是汉女衣装,一脸不情愿,像是被逼迫的;后边随行的女郎虽然也是清秀佳人,却嫉恨地瞪着前边女子。

掌柜的突然就看不懂三人的关系了,不过边境做生意嘛,凉州又胡汉混杂,通婚甚多,立刻脑补了一场强取豪夺的戏码,见乌洛兰蒙眼神一直落在陆亭玉身上,鸡贼地先给她看首饰册子。

毕竟比不得长安,这册子里对比之下最漂亮的簪钗,都是她去年都戴过,今年已经不时兴的样式了。

但她心里还恨着,特意挑了几样最贵的,眼睛也不眨道:全部各来一对,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来五对,分别嵌红宝石,祖母绿,翡翠和两色东珠。

掌柜的忙抬头看乌洛兰蒙,唯恐他不掏钱:东西是有,但工匠镶嵌还需点时间,得下午才能完工。

所幸的是,乌洛兰蒙同样花钱不眨眼:贡布,付钱。

一直没人关注的陆安玉大声起来:怎么没有我的份,我不配挑吗?乌洛兰蒙有些不耐:时间不够了,你就挑些现摆在台面上的。

陆安玉有些委屈,但对上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琉璃眼,积攒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下去,只得把嫉恨的目光投向陆亭玉。

却发现陆亭玉压根没注意到她,定好取货时间后,两人便走了。

走了。

了。

她一愣,不高兴地追上去,还不忘威胁贡布给她付钱,那两人没走远,乌洛兰蒙又停在一家成衣铺门口。

借着机会陆亭玉飞快观察四周,这是一条较僻静的小街,离闹市不远,店主是对憨厚面相的夫妇,在往里走是几户民居,远处有风吹过,说明不是死胡同。

将近中午,家家户户厨房都冒着香味,陆亭玉闻了闻,拉拉乌洛兰蒙衣袖:裁完衣裳,我想吃饭。

乌洛兰蒙将一件浅碧色上衣和粉蓝下裙比在陆亭玉身上,满意地眯起眼:掌柜的,把这两种颜色的料子都抱出来给她。

又摸了摸昂贵的轻纱,罩在皮肤上若隐若现的十分好看,他又问:这种能给她裁小衣吗?纱衣一般作外衫,求的是朦胧美感,给女子做小衣,那意味就变了,老板娘一愣,看陆亭玉的目光意味深长:能行,但得劳烦您的夫人量尺寸。

……他还挺美,想在床上玩情|趣呢,陆亭玉蹙眉:不是他夫……乌洛兰蒙勾唇:我夫人腼腆,才新婚羞得不认夫君,肚兜的布料也多扯些,要白藕色绣玉簪花,荷粉绣鸳鸯,贴身布料都用上乘货,我家那边的布匹不好,她不喜欢。

老板娘同样脑补了西凉贵族强取豪夺的戏码。

陆亭玉面露不喜:我讨厌荷粉。

我喜欢看你穿就行了。

乌洛兰蒙表情不变,还要什么?陆亭玉默默盯了他一会儿,道:女人间才能说的小东西,劳烦您出门等。

待他出去后,陆亭玉目光落在一进门就看到的窗户外,这家店后边是夫妻居住的小院子,还有侧门,依稀能看到远处的光景。

顿了顿,她问老板娘:大娘教教我,月事带怎么做,还有……最近的医馆在哪里?老板娘不明其意:医馆不远,我家院子出去左转一百步左右,坐堂的赵郎中最擅长妇幼病,少夫人要看病?陆亭玉眼圈红红:被男人传染的私病也能治么,我不想他知道,大娘帮帮我。

她逼出眼泪,刷地就跪下了。

乌洛兰蒙出去后,在女客量尺寸的里屋站了站,听见她说月事带,这才放心去外边等。

等了大半刻,饭点过去了一半,陆安玉把布料挑三拣四地付了钱,陆亭玉还没出来,他就开始犯嘀咕了。

陆安玉等的不耐烦,她也很饿,才不想等讨厌的人,眼睛转了转道:乌洛兰哥哥,她是不是跑了呀?毕竟我知道她从来就不安分……乌洛兰蒙脸色大变,一把推开里屋门。

空空荡荡。

*陆亭玉在街上不要命地跑着,一边留神着后边有无人追,好在此时医馆人不多,只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看店,见陆亭玉跌跌撞撞进来,嫩生生问:我爹在后堂吃饭,姐姐抓药么,我会的。

陆亭玉很想抓药,但现在来看,药方更重要。

乌洛兰蒙肯定会冲破最后一步,就少年的热情来看,初期陪他上|床的次数绝对不少,而她还不想怀孕。

她警惕地注意着外边动静:我的病难以启齿,能去后堂吗?小姑娘领她去后,陆亭玉又跪下了,哭的十分凄惨:大夫救救我,抢走我的西凉男人有花柳病,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能开张治病的方子吗?我有钱的!大夫被吓到了,忙叫女儿扶她起来,斟酌告诉她真相:这病被传染很难治愈,最多只能控制斑和疣不扩散,实在严重的话,必须要拿火钳烫掉,若病人身体不好,烫掉甚至会继续长。

看着她恐惧地瞪大眼,满脸都是绝望,大夫叹着气开起方子:姑娘还有其他要问诊?再给我开张避子汤罢,只要方子不用抓药,有没有急效避孕丸?怕他发现偷着喝药我连命都保不住。

她估摸乌洛兰蒙该发现端倪了,千恩万谢地藏好避孕丸,抽泣着地掏钱走人。

她一开始就没抱成功逃脱的心,能搞到避孕药都是老天赐福。

她留了心眼,将避子汤的药房多看几遍死死记住,将纸折好藏进胸口。

花柳病方子藏在衣袖,小瓷瓶装的避孕药绑在裙带里,刚出医馆一拐弯,就见几个西凉扈从出现了。

快追!她在那!她心口乱跳,转头拔足狂奔,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想紧紧抓住。

有小孩子好奇的出来看动静,被模样穷凶极恶的西凉壮汉吓傻了眼,被慌张的父母捂着嘴抱进去,紧紧关上门。

快捉住人,别让她跑进闹市,不许放箭抓活的!热闹的街上一时间变得落针可闻,听后边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陆亭玉已经没力气了,颓然摔倒在地,在扈从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准备把她提溜过去讨赏时,她拔下磨得十分锋利的簪子亘在脖颈:敢碰我我就死!她心一狠,当真划出道血痕。

大手停在半空,那几个绿眼睛褐眼睛毛发鬈曲的扈从互相看看,把她围在中间,操着汉话道:公主,逃跑会让王子不高兴,你也没有好日子。

陆亭玉手腕颤抖,骤然奔跑的腿十分酸痛,强硬道:谁说我要逃跑的,想自己逛街不行吗!陆安玉恶意污蔑我逃跑,我根本没逃!她胡搅蛮缠,打掉扈从来扶的手,我才不是某些吃里扒外的女人,不许乌洛兰蒙以外的臭男人碰我!扈从面面相觑,只好干瞪眼看着陆亭玉自己起来,俏丽的冷眉一竖:带路,回啊!陆安玉吓得躲在马车后,眼看着包庇陆亭玉逃走的店主夫妻被五花大绑推到乌洛兰蒙面前,少年提着刀,冷静地弯腰问:说不说,她去了哪?这一笔买卖算是赔了,要命的是若讨好不了这位喜怒无常的西凉贵族,老板发着抖,狠狠瞪了眼惹事的妻子:快说,你把她藏哪了!我没藏!她自己从院后门出去的,民妇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问我医馆怎么走!老板娘饶是先前再同情陆亭玉,这一刻同情全化为懊悔,甚至恨她一个人逃命,拉无辜全家下水。

西凉贵族会来边境抢美貌少女,几十年了十几个县令都不敢管,再说了,出身低微但美貌的女子不都是这种命,不是嫁老财主做填房就是被几个男人瓜分,眼前阴戾的少年看着就宠她,被抢走还能耐心陪着她出门,何必要逃!死到临头还不说,来人,砍一根指头,再不说砍手。

乌洛兰蒙眼光沉沉,仿佛这是一道漫不经心的命令。

陆亭玉刚走进巷子,就听到女人凄厉的求饶,她忙奔过去,挡在那对夫妻面前,换上委屈娇软的语气:阿蒙,你看我没跑,这么大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肯定不会跑的。

害怕?乌洛兰蒙倒是笑了,害怕得一个人翻墙,害怕得敢为别人挡刀,你嘴里有几分实话?他将弯刀换了只手,弯腰拍了拍陆亭玉的脸:这么漂亮的脸蛋,若是在王庭也说谎,被打了我会心疼的,只能提前给你看看后果了。

扈从会意,高举的屠刀就要落下。

老板娘绝望地闭住眼,死死抱住丈夫,等待最后的审判。

良久,屠刀并未落下,老板娘睁眼,赫然见血一滴一滴从陆亭玉指缝流出,替下了这一刀。

乌洛兰蒙蓦然抓过她:你干什么!?陆亭玉只觉得好疼,但是她不能表现出软弱,否则乌洛兰蒙会愈发踩低她的底线,一步步让她屈服。

孽力回馈罢了,你恶意伤人,最终我承担恶果,再说一遍,我没逃!她陡然昂起的脸上,突然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乌洛兰蒙一时呆住,竟然生出躲避她眼中锋芒的想法。

那你去了哪?陆亭玉:我说了好几遍,先放人!此时,见乌洛兰蒙已经被她镇住,还等着看热闹的陆安玉一撇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老板娘说她问医馆在哪,怕不是买避子药呢。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脑子才灵活得宛如正常人。

乌洛兰蒙紧紧盯着陆亭玉,从她骤缩的瞳孔里发现了答案,立即捉住她藏在背后的手,果不其然在袖子里发现一张药方。

待看清是张治花柳病的方子后,他的脸剧烈抽动起来,按住她肩膀:你还怕我得那种东西!陆亭玉吓得眼圈一红,手下意识要捂脸,却被他拦腰扛在肩上,绑在裙子里的药瓶,成功硌到了他。

被扔进马车,乌洛兰蒙拿走避孕药瓶后,阴沉沉地凝视她片刻,取了药和白纱布为陆亭玉包扎。

烈酒消毒时她疼得抽抽,少年阴阳怪气道:疼就忍着,谁叫你跟了个得花柳病的男人!而后倒出一粒药丸交给贡布:叫随行巫医看看,这是什么药。

包扎好她,乌洛兰蒙耐心等着结果,不多时贡布就来了:殿下,那药丸含水银,一般是妓|女和妾吃的,能避孕,但是极其伤身,吃多了终身不育还容易中毒死掉。

西凉贵族为了维持血统,尽管再宠爱抢来的汉女,大多数都会让她们吃这种东西,省的她们怀孕了不能寻欢作乐,而这些苦命女子,一般都会在正妻和其他女人的欺负下郁郁而终。

乌洛兰蒙脸色难看起来,冷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乱找女人还欺负你的渣滓,连我的孩子都不想要?陆亭玉:……你总会有其他女人,等你有儿有女坐稳王位,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又算什么,被欺负死了你都不知道。

你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宜阳公主。

乌洛兰蒙只觉一把刀捅进心口,昔日的温情从没暖化过她的心,对他从来都是忌惮忌惮再忌惮,我要是不喜欢你,我把你献给贵族甚至我父王哪用得着大费周章,随便从窑子找个女人就行,何必费心费力从宋珩手下抢你,但我就是抢到了,宜-阳-公-主,这就是你的和亲命!他不想再忍了,直接压住陆亭玉:留你只有一个原因,大妃只准王子妃是处女,但现在我不想忍了,路上就让你怀!药瓶滚到地上打碎了,陆亭玉也来不及去捡,紧紧护住胸,藏着唯一剩下的避子汤药方,啜泣着掉眼泪:我癸水还没走!你压根分不出那是处子血还是…!乌洛兰蒙的动作便顿住了。

店主夫妻全须全尾被放了后,还没从惊魂未定走出来,新搬来的年轻邻居打开门,猛然抓住店主摇晃:你刚刚看到他俩的脸了吧,男的是不是琉璃色眼珠,听清楚那姑娘的名字了吗!店主还哆嗦着:好像是……都很年轻,男的没看清头发是卷的,女的好像叫陆什么玉来着,一口地道的长安官话。

沈高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娘的他这是什么鬼运气,长安动乱好不容易逃出来,辛辛苦苦几年差点白干,屁滚尿流逃回凉州老家,刚打算继续开店,在西凉收羊皮的舅舅送货他坐店,就遇上了被乌洛兰蒙抓走的陆亭玉。

平川王妃得知女儿被抓走直接昏过去,出千金悬赏,期待着有勇夫能出现。

沈高凌昨天还羡慕谁有这种本事从西凉王子手下抢人,今天,机会就来了。

他可是被王妃从那么多穷亲戚里挑中,教公主西凉语的人,陆亭玉想必也认得自己,天选之子就是他了!沈高凌的心火热起来。

*天越来越热,离开凉州她就再没走出过乌洛兰蒙视线,所幸已将避子汤背的滚瓜烂熟,趁他不注意偷偷撕了毁灭证据,很快,走出这片沙漠就要抵达西凉。

她能明显察觉到队伍活跃起来,商议后决定不打算绕路直接进沙漠,马车会陷进沙子,车队变成了骆驼队,夜里也有人站岗堤防狼群袭击。

第三日晚上,她被动乱惊醒了,骆驼将人包围成一圈抵挡夜晚沙漠的恶劣暴风,而乌洛兰蒙居然不在身边,骆驼也被惊动,外圈传来人的吼叫,刀箭哐哐碰撞和狼群的嘶嚎。

陆安玉也吵醒了,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狼会吃人吧,那么多狼不全部杀死就记仇跟踪吧,我好担心王子受伤啊,你为什么不害怕?她反问陆亭玉:凉州城谁叫你乱跑的,你怎么就那么爱作死,手受伤了王子也对你不信任了吧,你能不能老实点免得拖累我。

陆亭玉当然没理她,飞快地穿好衣服,点亮火把紧张地听着动静,待最后一声狼嚎也减弱后,乌洛兰蒙朝着她奔过来,脸上的血都没擦,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皱起鼻子。

还好只有八匹狼,受了点轻伤而已。

乌洛兰蒙拿过她手中的火把,牵扯到肩上的伤口,疼得嘶了声:亭亭,来给我上药。

他说得一脸理所当然,陆亭玉沉默着替他擦洗,不小心烈酒倒多了,乌洛兰蒙紧咬着牙,肌肉紧绷:你报复我。

注视几眼他后背的苍狼纹身,栩栩如生,那狼眼在火光下仿佛追着人看,陆亭玉拿起一卷绷带:王子都要纹身?王子正妃也要,所以,亭亭你得准备了,不是很疼你放心。

纹身?陆亭玉手一抖,乌洛兰蒙又疼出声:唉,你一定是苍狼神派来报复我的。

不然,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就爱她。

凶他,打他,辱骂他,还想逃,他还是着魔般的爱她。

大妃那样重视血统纯粹的人,若是得知他这个一半汉人血统的儿子居然又娶汉人做正妃,还要抢她儿子的右贤王位,可能会气死吧。

那就气死吧,他乐见其成。

天亮后清点一番,乌洛兰蒙剥了头狼的皮,让陆亭玉洗干净血收起来,给他做一件大氅过冬。

反正就下意识认为她冬天还在似的。

陆亭玉骑在骆驼上,闭眼默背一遍避子汤。

狼肉吃吗,尝尝?乌洛兰蒙牵着骆驼,给她一截烤好的大腿肉。

陆亭玉拼命摇头。

太阳不那么烈的下午十分,已经遥遥可见沙漠边缘,远处山脉被浓厚的白云压着,蔚蓝的天穹还有鹰飞过。

亭亭,我们回家了!少年的声音难得掺杂了喜悦,由衷的快活。

陆亭玉心底冷笑,什么破家她才不稀罕,那明明是她的囚牢。

——哥哥!有少女早早等着,朝大部队小鹿似的跑过来,扑进贡布怀里:曲珍想死你了!贡布揉着妹妹的头,开怀大笑道:曲珍,快看哥哥带你最心爱的谁回来了!曲珍锤了她哥胸膛一拳,捂着羞红的脸,从指缝里偷看乌洛兰蒙:阿蒙哥哥,你还记得我吗,她是谁?女孩子的目光落到陆亭玉身上,好奇地打量她。

这个汉女脸蛋真漂亮,该死的漂亮,怪不得哥哥说她是很难对付的情敌,真让人嫉妒。

看来我又有新姐妹啦。

她天真地笑起来,黑油油的麻花辫一甩,重新看向乌洛兰蒙,阿蒙哥哥,可汗我也带来了。

一只毛色黑里夹灰的大猎犬挣脱绳子,兴奋地扑向曾经的主人,乌洛兰蒙走的时候可汗还是一只半大的狗,如今爪子甚至能搭在主人肩上,粗大的尾巴一甩,陆亭玉就跌坐在地。

她被吓到的反应逗笑了曲珍,有些骄傲道:可汗是阿蒙哥哥托付我养大的呢,跟狼杂交的猎犬可凶了,看见生人扑上去就咬,不咬你可真奇怪。

乌洛兰蒙脸色当即一变,温柔地抱起陆亭玉:公主身上都是我的味道,可汗当然不会咬她。

公主?曲珍笑容一愣,她是汉人皇帝亲自封的,还是没落贵族女儿充数的公主?乌洛兰蒙揽住陆亭玉的腰,不容置喙道:她是真正的公主,在不久之后,也是我的王子妃。

陆亭玉听不懂西凉话,却敏感地发觉这姑娘对她有敌意,还很大。

作者有话说:还记得沈高凌吗,一开始王妃想让他当亭玉男宠,现在他的作用开始挥发啦!ps:医馆的小妹妹也是能帮陆亭玉的~感谢quanquanquan的1瓶营养液和空山的7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