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7 章

2025-04-03 04:41:52

相比某人的撕心裂肺, 拉琪玛却开心极了。

公主亲自给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饺,羊肉馅的,香得她直流口水, 还有好多喜团子红豆酥枣泥糕青稞酒, 都是家里阿爸哥哥吃剩她才能碰的东西。

而今天,好吃的全是她一个人的!拉琪玛幸福地塞满腮帮子, 完全没想乌洛兰蒙会来, 毕竟要去也是去曲珍那, 放心地把合婚葡萄酒喝光, 晕乎乎地躺进大床打了个滚,回想着姐姐铁青的脸和其他小姐妹艳羡的表情, 幸福地睡去了。

迷糊中听到曲珍在哭, 她还挺纳闷,三王子这么凶猛的吗?第二天去敬茶她就知道了,王子压根没在她那过夜,又跑去公主屋里头了。

陆亭玉眼底疲惫,勉强用粉遮住乌青, 斜靠在椅上,对面乌洛兰蒙在给她搅阿胶红枣茶:多少喝点, 癸水一来你容易气血虚。

阿母说阿胶可贵了,拉琪玛也就见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喝, 平常姐姐都喝不着,王子居然给陆亭玉捧着, 唯恐她不喝, 两人感情一定很好。

拉琪玛如此想着, 愈加恭敬地捧上一盏茶:公主请喝。

陆亭玉锤了锤昨晚被折腾到酸软的后背, 接过了茶。

乌洛兰蒙:大早上少喝浓茶, 你先喝我泡的枣茶。

陆亭玉对拉琪玛善意的笑笑,就着糕点喝了一盅,乌洛兰蒙这才转头看向拉琪玛:你叫什么来着?妾的名字是拉琪玛。

陌生女人对他自称妾…这个字让乌洛兰蒙直冒鸡皮疙瘩:行,以后好好跟着公主,别让她做累活,也别让她受欺负。

拉琪玛能听出他话里有话,很乖巧地应了,偷眼看乌洛兰蒙眼神早就飘到陆亭玉身上,她很识趣地告退:公主中午想吃什么,妾厨艺还算能搬上台面。

王子,扎西夫人来了。

乌洛兰蒙犹在生气,不耐烦道:不见。

陆亭玉道:见吧,免得背后说我善妒还吹枕头风,还有我想吃辣子炒鸡。

拉琪玛退出去准备食材,在门口见到了曲珍。

她眼圈有点红,像是哭了一夜,不过新婚夜男人直接跑了这件事,确实很侮辱人。

不过她伤心,拉琪玛还是挺开心的,以前放羊两人总能见到,曲珍仗着身份高非要霸占她的地方,有时候自己放丢羊还要抢她的,害得她回家被阿母骂哭,这仇算是记死了。

曲珍狠狠瞪了眼拉琪玛,听到帐篷内乌洛兰蒙叫她进去,这才避免一场恶语相向。

忐忑地进了门,曲珍收敛起脾气,恭恭敬敬向陆亭玉敬上一杯茶:妾……王子妃请喝。

陆亭玉先看向乌洛兰蒙。

为了这么点小事,哭一晚上?乌洛兰蒙气定神闲地问,你不是不记得吗,现在反倒替我记起来了?茶碗有些烫,曲珍手腕颤抖着:请王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妾以后不会再犯错。

定定凝她片刻,乌洛兰蒙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端不住茶,嘲弄道:亭亭,她烫的哆嗦,你接了吧。

陆亭玉接了茶,象征性地轻抿。

曲珍噙着泪,还想再说些什么,乌洛兰蒙道:说这么多公主累了,你下去,没什么事别惹麻烦,你的嫁妆自己处置,我不会动你的东西,你最好也少惹公主生气,都是聪明人,后果自己掂量。

等她咬着牙偷眼瞪她,不甘不愿地走后,陆亭玉稀奇道:卓玛嫂嫂有一句说的不对,后院制衡最重要的不是正妃的本事,而是男人拎得清。

乌洛兰蒙微笑:开心吗?陆亭玉偏过脑袋,端详他的脸:哄我开心,是想骗我去干什么?她可不信乌洛兰蒙得罪扎西,在她身上什么都不图。

沉思片刻后,乌洛兰蒙道:下午和我去寺庙求子,争取今年冬天有了夏天生,否则明年春怀胎十月又到了寒天,太冷了对孩子和母亲都不好,容易得月子病。

……好吧,她就知道。

草原上出远门都要骑马,装好下午的干粮,中途途经一片斑斓的格桑花海,乌洛兰蒙牵好陆亭玉的缰绳,摘了一大束做了个花环,很珍重地给她戴上。

娘这么好看,孩子也一定不丑。

少年满怀憧憬地端详她的容颜,亭亭,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陆亭玉:……她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苟活到死。

那第一胎就男孩吧,大妃的规矩是王子的嫡长子要交给她抚养,她最多也就让你一月看两次孩子,或是给孩子洗脑说娘是汉人别人会看不起他,我们趁有时间再生个女儿宠,等儿子七|八岁大妃差不多该死了,到时候团聚也不迟。

陆亭玉有点好笑:有你这样咒嫡母死的大孝子,是大妃的福气。

很快到了地方,上香,转经筒,抽签,他们与其他虔诚的夫妻并无异处,祈祷着苍狼神能送来一个可爱的孩子。

乌洛兰蒙请了高僧诊脉,确认两人身体状况都很适合要孩子后,带着满满一筐草药包回家。

他见识过陆亭玉为了瞒骗太后敢假孕,也见过她看似喝下肚实则偷偷倒药的手段,这方面天然地不信任她能乖乖喝,特意避开她叫来拉琪玛:这一包药晌午就开始熬,中午我不在,必须盯着她喝完,事后检查是不是偷倒在衣服上;剩下一半晚饭后喝,若是我发现你合伙她骗我——乌洛兰蒙眉眼凌厉,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拉琪玛吓得一哆嗦,连连应是,无比珍重地接过钥匙,将东西小心地锁起来。

王子放心,妾一定不告诉公主,也不会让她和曲珍发现藏草药的地方。

乌洛兰蒙这才发现拉琪玛还有点用,比如欺负陆亭玉这件事。

他端着今日熬好的药,从后门直接走进陆亭玉的卧房。

按照规矩王子与王子妃各有居所,虽然不会离得远,但他总担心陆亭玉被人欺负,将他的一半帐篷都分给了陆亭玉,家具也按公主府的格式摆,但安稳后陆续有他的下臣直接来帐篷议事,陆亭玉重新给自己搭了座新的,但家具还在打制,两人仍住在一块。

那些男人总觉得我会把你们的谈话听去,偷偷报给汉人朝廷,我也有自己的事,总不能一直躲着,所以还是想搬出去,没有只躲你的意思。

陆亭玉用银勺搅着滚烫的汤药,一边征求乌洛兰蒙的意见:把厨房和药草房都交给我,堂堂王子妃取东西居然还要记册,行吗?你先喝药。

陆亭玉叹了声气,端起碗一口饮尽,苦得直皱眉。

要是再不给她权力,背下的避子汤她快要忘了……该死的,她就该再要一副烈性堕胎药的方子。

好,厨房给你玩去,但药房暂时不行。

乌洛兰蒙别有所指,你假孕的胆子太大,吓着我了。

主动握住少年的手,陆亭玉暗叹声今晚清白不保,笑意盈盈靠上他肩膀:阿蒙~~我乖乖喝药,什么时候给我呢?乌洛兰蒙就喜欢看她为讨要一点小东西逢迎自己,只有这时她的笑容最动人,虽然并不真心,但能得到已经不错了。

他很贪心,想得到更多。

手掌慢慢滑进少女光滑的脊背,抚摸每一寸嫩如凝脂的肌肤:头一回喝药,总得试试效果……陆亭玉闭了眼,仰头吻上他的唇。

……要她怀孕,绝不可能!欢爱过后,乌洛兰蒙将她圈在胸膛里,安心地闭上眼,陆亭玉等他睡熟后轻轻钻出去,背着他用手******过了半个月,癸水没如期到来,在乌洛兰蒙期待的目光中,巫医摇摇头:王子妃熬夜伤肝、心情积郁、常饮冰水导致癸水滞涩,并非有孕。

陆亭玉撇过脸,悄悄松了口气。

乌洛兰蒙有些失望,但时间不长,才刚刚入秋,他还不是很急,不过……熬夜的原因他懂,心情抑郁和喝冰水怎么回事?等巫医交代过饮食方面后,他问:坦白吧,为什么喝冰水?陆亭玉:不会劈柴,厨房烧水锅子沉淀厚厚的白垢,给我弄点净水的明矾,把大妃派来的厨娘给我赶走。

行,厨娘而已赶走就赶走,心情郁郁是为什么?陆亭玉沉默了,在他看见之前,飞快地揩去眼角的泪。

说吧,我不凶你。

陆亭玉有些哽咽:我想给我娘写封家信,告诉她我还活着,您也好好过日子,家里有哥哥嫂嫂,别太惦记我了。

乌洛兰蒙忽然挺不是滋味,面对她清亮乌黑的眼,忽然不忍对视。

原来在她眼中,这里终究不是归属,永远是抢走她的蛮荒之地。

……亭亭,你在这里,也有家的。

陆亭玉只想冷笑。

草原天那么大,地那么阔,她的家又在哪儿呢?我要给我娘写信。

乌洛兰蒙:我会派人告诉她你在西凉活得很好,恶人不敢觊觎,身份高贵。

我只要给我娘写信!乌洛兰蒙极力劝慰:等你怀孕彻底安稳下来,我一定让你写,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亭玉慢慢敛起温和,眼刀如冰:休想用孩子困住我,你一定会后悔。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莫名的寒气刺过乌洛兰蒙后背,禁不住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说:带***的句子大家自行体会啦,阿江不许出现那种动作~~感谢在2022-08-02 14:04:32~2022-08-04 00: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女 4瓶;深蓝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8、呜呜呜不要取消收藏了孩子哭哭终究, 他仍有顾虑地没松口。

陆亭玉从那天起拒绝同房,乌洛兰蒙想亲近她,反而被抓破了胸口。

她一口饭都不吃, 药倒是按时喝, 可空荡荡的胃受不了那么苦涩浓稠的药,看着压住腹部痛到满头冷汗, 依旧不肯松口的陆亭玉, 乌洛兰蒙第一回慌了。

我错了, 我替你写行不行, 亭亭?他舀起一勺米粥,送到她嘴边。

陆亭玉紧闭着眼, 额前冷汗簌簌, 一言不发。

那……我们有了孩子,等他能跑会跳后,我们私下回一次长安?乌洛兰蒙不甘心地试探。

又拿虚无缥缈的鬼话哄她,陆亭玉恨得一把推开碗,米粥烫红了少年的手, 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乌洛兰蒙霍然站起身,抖掉衣袍的米粥:吃不吃?滚。

好, 那你饿着罢,饿上三天还有力气我就服你!他转身就走, 厉声对躲在外边的拉琪玛道,你胆敢给她一口饭, 我拿你是问!拉琪玛连连点头, 待他怒气冲冲走远后, 进去蹲在陆亭玉床边, 从怀里摸出一包油果子, 心疼道:豆沙馅的,我刚炸好,公主将就吃吧。

陆亭玉摇头,轻声道:我不饿。

公主不喜欢吗,我还做了点红枣糕。

拉琪玛给她倒了杯热茶,新做的酥油茶,公主尝尝?陆亭玉仍是摇头,闭眼忍着泪:有纸笔吗,我想写封信,你能送出去吗?送去长安吗?拉琪玛大概能猜到他们为什么争吵,虽然大部分时间这两人用的都是他听不懂的汉语,公主想家了,王子不许您写信,怕您趁着没孩子一走了之?陆亭玉只问:我妆台那里,有纸笔吗?拉琪玛依言去找,翻找很久后道:公主,抽屉里没有,大抵被王子收走了,我替公主买点?良久的沉默后,陆亭玉唇角一扯,似乎在笑,似乎没笑。

我太累了,你出去吧。

她真的真的,只想一个人静静。

第三天晚上,乌洛兰蒙先忍不住了。

他真怕陆亭玉自寻短见,绝食而死对她来说甚至是不算痛苦的死法。

他才不会让她那么轻松地离开。

怀着无法掌控的怒意进了门,将托盘的粥和菜撴在桌上,乌洛兰蒙出言讥讽道:你最好别总想在我眼皮底下死!陆亭玉宛如一尊玉砌的雕像,稳稳坐在桌案后,浑身都是冷冰冰的气息,对他的嗤讽不言不语。

她的冷漠反而激起了乌洛兰蒙的怒:吃不吃?陆亭玉扭头,下一瞬,被捏着下巴强行撬开唇齿,灌了一勺温热的粥,被呛得连连咳嗽。

乌洛兰蒙拿帕子给她擦干净,陆亭玉躲无可躲,虚弱道:…放下,我自己吃。

好好说话,今天你不与我安生,明日我就去找你族人的不安生。

乌洛兰蒙端着碗,依旧将舀好的粥送到她嘴边,连吃饭都是强行的喂灌,没有一丝置喙的余地。

就像上过的无数次床那样,彰显着他全权掌控的侵占,她的被动接受和无能为力。

陆亭玉最终还是吃下了一小碗白粥,乌洛兰蒙的脸终于有了温度,又夹起一筷子炒青菜:吃。

在公主府的那些日子,他早摸清了陆亭玉的饮食喜好,她喜欢荤腥和重辣重油的川菜,寡淡的炒青菜想解腻才动几筷子。

给陆亭玉喂青菜是故意为之,在西凉,乌洛兰蒙有的是办法让她吃不喜欢的菜,做不喜欢的事,一切都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重新调|教。

肉吃多了血会凝稠,要多吃青菜。

陆亭玉吃得很痛苦,这里的青菜太涩太干,就和日子一样,苦涩得难以下咽。

不过乌洛兰蒙挺满意,喂了十一二筷子的菜,估摸着她快饱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倒了杯热水,送到她嘴边:消消食,别噎着。

陆亭玉自己端过水:我妆台里的纸笔你拿走了?乌洛兰蒙并不否认:你写了也送不出去,免得被有心人截住多生是非。

所以,他一点都不肯替她送信,还要断绝她所有的希望,像只金丝雀永远被困在他的牢笼里。

乌洛兰蒙在她耳边轻声:我不准你死,你还有谈判的用处,想写也不是不行,但……当晚,是他如愿以偿的床笫之欢。

陆亭玉乖巧了许多,也肯迎合他的要求,虽然更可能是好几天不吃饭没力气折腾。

事后,他抬手一刮陆亭玉鼻尖,端过一碟小点心:桑枝姨母专为你做的,垫垫肠胃再喝药。

陆亭玉侧身背对着她,将自己卷在混乱的被子里,紧紧闭着眼,也不肯吃东西。

亭亭不舒服吗,那下次我不用这姿势了。

乌洛兰蒙回味着风月,一边抚她眉眼。

稀奇死了,你居然会问我用什么姿势强起来舒服,真是体贴的男人!陆亭玉冷哼一声,打开他的手。

她阴阳怪气的不肯好好说话,乌洛兰蒙也没办法,毕竟自己先作死,道歉的话却哽在喉咙说不出口,只得没话找话的讨好她:喜欢吃什么,我让厨子做?你还有脸问?陆亭玉讥讽道,我不是每晚都吃你的j*吗!乌洛兰蒙窘迫地闭了嘴,半晌才小声:你动作那么熟练……我以为你也不排斥。

她方才挣扎了一下,后脖颈就被少年狠狠叼住,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公猫生殖|器上有倒刺,在交|配时会咬住母猫后脖颈防止疼痛逃跑。

陆亭玉就不明白了,她又跑不掉,乌洛兰蒙能不能别再咬她后颈皮了!难受死了!第二日她醒来时,桌上果然有了纸笔。

拉琪玛正好奇地拿着一块徽墨看,见她出来不好意思地放下:公主,王子一大早走了,吩咐您醒了就带您去王庭商队那边,说是新到了很多您喜欢的布料首饰随便挑。

会写字吗?陆亭玉问。

拉琪玛脸一红:只认得一些,后来阿母说哥哥姐姐比我聪明,不许我浪费时间了。

走吧,多买点纸笔回来,你闲着可以学一学。

陆亭玉很快洗漱完,临出门又问,那曲珍?哼,那女人早就跟她哥去挑了。

拉琪玛一撇嘴,脸皮其厚无比,知道您还睡着一声不吭就跑了,一脸没见识的样子。

说来,陆亭玉很久没见过陆安玉了,在王庭周围,每位王子领地的帐篷很多,没道理好几天不见人,她跑哪去了?王庭商队负责采购贵族所需而西凉无法生产的奢侈品,到了地方就见一串很长的骆驼队正在卸货,贡布仗着体格健壮挤进去,看中一车华贵的蜀锦:妹妹,正好你快过生日了,这料子就适合你!连日郁郁的曲珍,看到东西后眼睛一亮,又闷闷道:我不能拿,哥哥放下吧,蜀锦是王子特意给陆亭玉采买的,他压根不理睬我。

贡布不大高兴,自家宠爱的妹妹一出嫁就受委屈,傻妹妹能忍,他可忍不了:哪只眼睛见这上边标了陆亭玉专用,凭什么她能用我家曲珍就不行,你拿着,王子来了阿兄给你顶着!曲珍欣喜地抱住布料,小心翼翼地抚摸上面的纹绣,低落的心情总算好转不少。

而后被一道没眼色的声音打断:曲珍,不许偷拿王子特意送给王子妃的东西!拉琪玛一直担心曲珍目的就是抢陆亭玉的东西,故意大声到身边人都能听见:你真不要脸,为了嫁给王子拿刀架在王子妃脖子上逼她,现在又要抢她的东西,能养出你这种女人的全家都不要脸!曲珍的脸刷地就白了:拉琪玛,你个贱人居然敢骂我,我一动指头都能弄死你全家!周围顿时哗然,看向兄妹俩的眼神都变了,顾忌着王族身份,没敢大声嘀咕而已。

被宠坏的妹妹口无遮拦,但心眼不坏,偏偏今天冲昏了头敢当着外人的面威胁,贡布一阵头大,恶狠狠地盯向拉琪玛:是王子妃逼你败坏我家的名声?拉琪玛有些害怕地后退几步,梗着脖子道:你帮你妹妹抢公主的东西,就不会觉得你妹妹会遭报应吗!贡布大怒,一巴掌就抽向拉琪玛的脸,所幸陆亭玉手快,一把将人拉到自己后边,反手给贡布一个大耳刮子。

清脆的巴掌声打蒙了贡布,曲珍也蒙了,不敢置信的大叫:你打我哥哥!陆亭玉从容道:想打你就打你,我还得挑日子敲锣打鼓告诉你?你打我!?贡布终于反应过来,捂着火辣辣的侧脸怒目圆睁,不敢相信看似柔弱的陆亭玉居然这么大力气,他脑瓜子都嗡嗡的。

但要他打陆亭玉,贡布还真不敢,他知道王子生气是真会砍他膀子。

陆亭玉当然知道这个理,抽出弯刀指着他面门,犹如当时曲珍指她那般,声音平稳:拉琪玛,把我的蜀锦都收起来,回去你挑一匹做衣裳。

好嘞,都听公主的。

拉琪玛开开心心拿走所有好料子,跟着她挑了些其他东西,登册后道:明日来找王子妃取钱。

走之前,她不忘对那俩兄妹露出鄙夷的表情。

周围有人开始偷笑,贡布的脸仿佛被抽了十个耳光,火辣辣的疼,匆匆赶着骆驼队走了。

当事人一走,那些商贾攀谈起来:长安那边传言我还不信,宜阳公主被西凉三王子拐走是真的。

今天也看出来了,王子确实宠爱她,我家住江南都给妻儿裁不起两套衣裳,直接送一车。

舅舅,那位扇人耳刮子的漂亮姑娘就是平川王妃的女儿,现在是乌洛兰蒙的王子妃。

沈高凌悄声道:舅舅,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西凉吧,我回长安给平川王府报信,若是真能解救公主,事成之后王妃悬赏的五百金我分您一百。

他舅舅早年不学无术被赶出门后,找了个很会过日子的西凉姑娘成亲做生意,两口子常常两头跑。

舅舅伸出两根指头:二百金!沈高凌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封信:行,您找机会让舅母给公主带个话,让公主别寻短见。

她那副打人的劲还在,你先操心你自己罢。

陆亭玉回去后,乌洛兰蒙已经在磨墨了,见她一脸生人勿进的气息,便开始展信纸:打了贡布人家朝我告状来了,你说怎么办。

陆亭玉: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只是失去面子,而我失去的是一寸一金的蜀锦!乌洛兰蒙压根没想怪罪她,最多吓吓让她委屈哭诉,自己顺理成章把人搂进怀里安慰,结果陆亭玉看都不看一眼他,坐下就道:你说让我写信的。

乌洛兰蒙:行,但必须我念你写,少玩藏头诗那种把戏。

陆亭玉后悔当初为了让他融入长安,诗词格律样样请了先生教,学到最后却反制在她身上。

她确实打算藏字……但能争取来亲自写信已是不易,王妃认得她的笔迹,很快收敛情绪:好,你念。

家慈亲见,谨祝安康,自五月二十八日离别长安……他一边念,一边挑布料:我喜欢这件藏蓝,你给我做件厚实衣裳,下月棉花丰收,这匹玄色做成过冬的单袖袍子,剩下的你挑着穿,这匹淡蓝不错,边角料给我俩绣一对荷包,就绣鸳鸯戏荷,吉利。

陆亭玉:好,我想让桑枝姨母教我针线和做你爱吃的菜。

乌洛兰蒙答应的很爽快,将信看过一遍后,装进信封浆糊封口,盖上王子私印:过几天商队启程,会将信带给你娘,我让他们加急送,大概月余会有回信。

陆亭玉扯起唇,笑容有了六分真,乌洛兰蒙试图抱她,她身子一顿,靠在少年肩头。

久违的温柔,让乌洛兰蒙有些惊喜:今晚……他本想问今晚吃什么,但陆亭玉会错了意:今晚太累,要和拉琪玛学西凉制式的剪裁,不想做那事。

乌洛兰蒙顺着她问:那明晚……陆亭玉:癸水快来了,心情不好。

那什么时候能……陆亭玉一阵恼怒,打过贡布后仿佛开了任督二脉,毫不拖泥带水,一拳锤在他胸口:上·床上·床上·床!你一天脑子里在想什么淫|秽东西,别以为我不打你!乌洛兰蒙都蒙了,挨了两下才把人按住。

陆亭玉犹不解气,一口咬在他肩窝不松口,直到乌洛兰蒙受不住痛讨饶,才恨恨地松了嘴。

而后,乌洛兰蒙果真安分了好几天。

作者有话说:狗子的确只适合当上门女婿,以前多乖,把亭亭给骗得以为他只是个小傲娇鬼,回了快乐老家就暴露本性了◉ 99、下章搞票大的长安, 平川王府。

母亲!有封给您的信!丝丝细雨中陆巧慧打着伞,将信小心藏在衣襟,匆忙让王妃身边的嬷嬷去回话:是妹妹的信, 从西凉传过来的!王妃这一病从暑夏到入秋一直没好, 宫里御医来过,江湖神手也找过, 人人知她是心病, 是母亲失去女儿的彻骨之痛, 陆巧慧很多次在病榻前, 听见她即使在睡梦中都唤着陆亭玉的乳名。

亭亭……平川王妃喃喃着,泪从苦涩的笑中落下, 我又梦到她了, 慧娘,她过得很不好……陆巧慧捧出信,用高兴的语调抚慰王妃:母亲这次是真的,您看笔迹,确实出自妹妹之手。

凝着其上的狼首私印和熟悉的名字, 平川王妃突然有了力气,强撑起来拆了信, 颤抖着一行行看过去,试图找出一点端倪。

但乌洛兰蒙念得确实是一封报喜不报忧的家信, 以陆亭玉的口吻描述了草原的风光和热情的人,有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是无人敢冒犯的王子妃, 掌管乌洛兰蒙的大片牛羊和封地, 并且已有身孕。

虽然最后一句是假的, 但平川王妃信了, 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可能,这不是亭亭亲手所写!平川王妃泪水洇透纸背,抖着手喜怒交加,虽是她的字迹,背后绝对有人逼她粉饰太平!她多了解自己的女儿,写帖子哪有那么多敬辞,只会大大咧咧直写目的,会抱怨雨水多心情不好,会要这要那,不给就自己跑来撒娇,给她揉肩捶腿,那才是没有隔阂的亲母女。

陆巧慧一愣:母亲,莫非这信上所说不能信?可她看着字迹端正,纸页雪白干净,还按了手印,妹妹大抵身体健全,未患恶疾,是乌洛兰蒙强行带走的她,总比其他胡人抢走的好,算是万万个不幸中的一点小幸。

信确实是女儿写的,但封皮却有另外一人的字迹,平川王妃凝思着,起身下床洗漱,吩咐嬷嬷备车:去公主府,我要找那贱人的笔迹。

贱人是谁,心照不宣。

陆巧慧忙服侍她穿衣:女儿陪母亲去,女儿熟悉公主书房的摆设。

有了点盼头后,平川王妃整个人的精神都振作起来,闻言拍了拍她的手:慧娘,替府里多谢段世子,毕竟是他送来的信。

乌洛兰蒙早前见识过王府后院的乱象,唯恐送不到王妃手上,没有回音陆亭玉会更加怨恨他,折衷后,让商队交给了段成翡。

同为男人,他认为此人日后迟早平步青云,还对陆巧慧情根深种,他一定会讨好心上人将信交给王妃,朝廷那边说不定也会知道。

陆巧慧耳根一红,扶着王妃上车:女儿会的。

我看得出来那孩子对你的心思,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到了公主府前,门子开门间隙,王妃珍重地收起信,娘没那么多规矩,你若是有心,况且孩子还小,应了吧。

雨声渐小,水汽潮湿,风卷着水滴刮在人脸上,陆巧慧的脸却如火烧:……娘,女儿想等妹妹回来再摆喜酒,妹妹一定会回来。

王妃叹了声气,走进公主府正院书房。

怕冷了人心,朝廷并未收回宜阳公主府,将钥匙给了王妃保管,住了十几个仆人日日打扫,只等主人某一天的回归。

书房窗明几净,仿佛上一刻人还在,桌案的抽屉里还有半块没用完的金丝墨,用砚台压着厚厚一摞画像。

右边书柜有几本常翻的古籍,边上朱笔写有注解,笔画如金戈铁马,一看就是男人的字,王妃心跳一突,仔细与封信比对。

半晌她翻到扉页,看着乌洛兰蒙的名字,爆出一句咒骂:贱人!跑到西凉还抢我女儿!西凉贱人!积压的病气在咒骂中释放大半,王妃心防突然松懈不少,乌洛兰蒙干的贱事,比她猜测的最坏结果要好一点。

会不会看在夫妻两年的份上,对她女儿好一点……平川王妃坐倒在椅中,凝视着短短一行字——如今已有身孕。

打了吧,孩子,娘去求皇帝求百官接你回家,别在西凉留下牵挂。

母亲,您还记得沈高凌吗?陆巧慧面带喜色进门,他是您以前派给妹妹做翻译的,人在门口,说在西凉见到了妹妹真人!*与此同时,乌洛兰蒙打了个喷嚏,端给陆亭玉的汤药撒了一点在桌上。

天冷了,亭亭,我的衣裳绣好了吗?他问。

陆亭玉算了算日子,已经过了一月,阿娘应该收到信了,她随口道:说不定是我娘在骂你。

乌洛兰蒙一笑:骂吧,她女儿确实在我手里。

陆亭玉给衣裳收收边,剪断最后一根线,把衣裳仍在他头顶:滚去试穿,别浪费我扎了手指头好几针的成果!她从头开始学剪裁衣裳,填棉花,剪羊毛做厚实的毛毯,乌洛兰蒙一开始还挺愿意她学,后来发现她给拉琪玛描花样给喜欢中原花样的姑娘绣花,唯独不给他绣,绣到半夜不睡觉,也不陪他睡……乌洛兰蒙就以伤眼睛的借口,不许她编毯子了。

他欣喜地穿好衣裳,陆亭玉替他整理领口,皱起眉叹气:纽扣打歪了,你脱了我重新……我瞧着挺好,不用劳心费力再改,明日多给我备些干粮,我要和大哥出趟远门。

陆亭玉一愣:为什么?乌洛兰蒙捏起蜜饯,催着她喝药:不是大事,每年入秋都得打猎为过冬做准备,定在三日后出发,我给你猎套白狐大氅。

乌洛兰枭不去?他每年都不去,推辞说娘胎带病不能干重活,大妃默许了。

乌洛兰蒙明白她的顾虑,安慰道,他敢骚扰直接上刀箭,再多叫些姑娘陪你。

其实他出门陆亭玉还挺开心的,再听他说至少大半个月才回来,连准备干粮的动作都轻快起来。

胡饼,酥油果,炒米,酸奶块,奶豆腐,肥美的烤羊腿羊排烤整鸡,腌制新鲜猎物的作料,足够的水,甚至还有茶叶,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粮食。

临行前她拥抱住少年,依恋不舍地说真心话:不用担心我,你在外多多保重,迟点回来也没关系!乌洛兰蒙感动地无以复加,衣袖挡住亲吻:受委屈别憋着,该骂就骂,回来我一定偏着你。

目送大队人马离开,直到身影已远得看不见,陆亭玉收回笑容。

这几天累死她了,回屋睡觉!她倒头就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没男人烦她,神清气爽地洗漱过后,她给自己煮了碗鸡丝粥,就见拉琪玛站在门口,期期艾艾地看她。

什么事?公主,我想回家一趟,本来规矩是头一个月回门,但王子那边我不敢提,现在他走了,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陆亭玉皱眉:新娘子一个人回娘家?拉琪玛有些窘迫,低头道:公主,我发誓我对王子没有非分只想,只是……您赏了我一身蜀绣衣裳,我想回去给看不起我的姐姐炫耀。

陆亭玉:……她好可爱。

拉琪玛扯着衣角,又道:其实…我想请您一道去,毕竟王子不在您一个人住我怕出事,我家的羊肉可好吃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陆亭玉便应了:多带些回礼,不能输给嫁二王子的你姐姐。

感觉怪怪的,像是她娶了拉琪玛,陪人姑娘回娘家一样。

拉琪玛开心地牵来三匹马,驮上东西道:公主,我家那边请了个驯马人,到时候母马生小马,送您一匹!她家离王庭不远,两人骑马半个时辰就到了,远远见一位胖胖的妇人在等着,拉琪玛快活地抱住她:阿母,我带公主来家里做客,快把好吃的都端上来!妇人吓一跳,忙去扶陆亭玉下马:公主是贵客,今晚留下来尝尝全羊宴。

而后看到拉琪玛故意摆弄裙子,妇人才惊讶地问:哟,跟王子成亲就嘚瑟起来了,哪来的好料子?公主给的蜀锦,一寸一金,连曲珍都没有呢,公主只给我穿!妇人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女儿的衣裳,一捏她圆润的脸颊,面对陆亭玉的眼神恭敬:见笑了,我家拉琪玛是个傻姑娘,难为您也陪着她傻乐。

陆亭玉笑起来:无妨,姑娘嫁人又不是去受苦,该穿就得穿。

盛情邀请进帐篷后,一个样貌和拉琪玛三分像的年轻女子看了看陆亭玉,再看看拉琪玛,冷笑一声:玫红色,你穿真土。

拉琪玛当时就不高兴了:姐姐你还穿不起呢,而且你男人还不想给你蜀锦!草原上认为孕妇生孩子的血会弄污帐篷,八个月后便回娘家待产,虽然不是乌洛兰枭的长子,但还是希望再有个儿子,送各种补品很勤快,故而迪丽拉相当看不上拉琪玛:什么蜀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男人压根看不上你,你就是公主拉去给曲珍垫背的!陆亭玉轻咳两声:我家王子给拉琪玛的月钱是一月五两,天天能吃肉;听说你怀孕后涨到了四两,但只能两天一顿,是真的吗?拉琪玛装作很痛心疾首道:姐姐,你怎么怀孕了还过得没我好呢,我最近钱多没处花,给你分点?迪丽拉脸刷地就白了,不甘示弱道:公主殿下,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与您同来的那位安玉公主,哭着求大妃要嫁给二王子做侧妃,与我平级,以后您再看不上她,也得叫她一声嫂嫂,您,也得叫我嫂嫂。

陆亭玉:…………陆安玉你又搞什么幺蛾子???能别给她在外面丢人吗!还好,拉琪玛气势汹汹帮她呛了回去。

一顿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全羊宴后,陆亭玉骑马吹着风,心道回去就得找那人说一说。

堂堂公主做侧妃,她怎么不直接给西凉王当侧妃,让她叫一声小妈呢!拉琪玛家养了很多马,看着驯马人为母马接生,新出生的小马居然能颤颤巍巍自己站起来,她有些惊讶:这是汗血宝马的崽?健康的马儿生出来都会站呢,公主可不要觉得它们是兔崽。

驯马人是很少见的女性,约莫才三十岁,收拾了母马的胎盘后,她飞快地塞给陆亭玉一封信:长安来的,公主收好。

她日思夜想的长安!陆亭玉心神大震,忙纵马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小心取出信。

封皮上,简简单单三个字。

当年公主府的翻译小哥,沈高凌。

她想起来了,沈高凌说过他舅舅是来返中原和西凉的皮草行商,舅母是西凉女子,便是眼前这位了。

难道,他有办法救她离开?陆亭玉一眼不眨地盯着看,掩住嘴任激动的泪沾湿袖口。

信说得明明白白,阿娘悬赏五百金救她,也收到了她的信,让她稍安勿躁,明面上会给乌洛兰蒙回信,她收到的是务必看后销毁的暗信。

阿娘说,如果能勉强忍受贱人,熬过西北能冻死人的冬日就帮她出逃,实在无法忍受,下次商队中会混进长安的人,怎么都要把她带回家,五日后自会有人取她的回信。

最后还附了包堕胎药,为以防万一,将方子都给了她。

盯着东西,陆亭玉出了神。

所以,她只有五天的考虑时间了。

公主,原来您在这里!拉琪玛跟姐姐吵架赢了,衣服给小姐妹都炫了一遍,欢欢喜喜出来找她,我铺好床了,早些休息吧,您在看什么?若无其事藏好堕胎药,陆亭玉笑意盈盈转身:没什么,遛马饿了,新想出个夜宵吃法,羊肉切成小块用签子串好,佐料多刷,篝火烧烤特别美味。

拉琪玛高兴地应好,发觉陆亭玉忽然有些不一样。

笑容明媚到夜色都无法遮掩。

作者有话说:问:新婚感觉怎么样?拉琪玛:谢谢,我和公主很幸福!!狗蒙:???|感谢深蓝小可爱的营养液~想开篇预收,叔嫂文学变种:弟妹×大伯哥,就以巧慧和翡哥为原型写篇新文《复仇后拐走渣男他哥》,已经放在专栏啦~~◉ 100、一百!!发3小红包!在拉琪玛家住了三天后, 陆亭玉带回了大包小包的回礼。

草原人的热情和淳朴超脱了她的预料,真送了她一匹鬓毛顺溜的小马,还是汗血宝马的崽子。

再找马奴搅和泥料扩建马厩, 拌豆料, 忙活了一天才收拾好。

她始终没怎么思念过乌洛兰蒙,反而觉得没狗男人的日子还挺美。

傍晚陆亭玉捧杯青稞酒坐在帐篷外乘凉, 终于见到了陆安玉。

应该说是陆安玉主动来找她, 第一句话便是:我想嫁人, 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待左贤王和你男人回来后就办婚礼。

陆亭玉故意拖着声调, 不阴不阳道:我知道了, 嫂——嫂。

……不知为什么,陆安玉有种一拳打在豆腐上的感觉,得到了一声嫂嫂,却完全没有她想要的爽快。

陆亭玉:聪明人不说暗话,已经是有了年纪的人了, 你自己走出来的路,以后后悔了, 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拉琪玛的描述中,乌洛兰枭基本是翻版段成杰, 妈宝,重男轻女, 打老婆, 还赌博, 曾输了近五千头牛给叔父王, 若不是大妃来得及时, 他能狠心把怀孕的美妾也送给叔父。

重点是,长得不好看,像刀削斧凿的古偶丑男。

你说有些女人……怎么就有恋丑癖呢。

陆安玉抚着小腹,神情充满憧憬:你不懂,二王子对我很好,会给我讲故事,他的内涵很深沉,跟他在一块我的心是快乐的,男人的容颜反而是其次。

他愿意带着我在草原纵马,你不管我的时候,他教我西凉话,我被老男人觊觎时,是他主动开口说要娶我,虽然只是侧妃,但那个位子一直空悬,说不定我也能呢。

陆亭玉:会讲故事就有内涵?有的狗东西还会写藏头诗呢!她很讲究伴侣容貌,能忍乌洛兰蒙作妖的最重要一点——脸确实好看。

咳,最近那活也有所进步,让她少了很多上床如上坟的感觉。

陆安玉脸一变色:怎么,我刚告诉你我要嫁二王子,你就当面侮辱他,你到底看不起谁?陆亭玉反而笑了:你曾有过一位容貌才华双冠的驸马,他叫段成翡。

陆安玉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怒气冲冲就走,抛下一句话:早晚有一天,你必须跪下来叫我嫂嫂!陆亭玉一捏袖中的暗信:好,我等着。

还有两天考虑时间了。

现在就走,还是明年开春走?阿娘说,沈高龄混在商队中见过她,娘知道她过得还好,病气痊愈大半,让她不用担心。

再说出逃,匆忙之中疏忽必多,乌洛兰蒙很快会追上来重新抓她回去,那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侥幸过了沙漠,盘踞近千个个手上有人命的西凉马匪,可能会死很多人,护送的人少而危险更大;但只要过了汉人的凉州城,脱身的几率只有三成。

难就难在沙漠前的那一段。

而隐忍半年开春走,乌洛兰蒙的警惕大大降低,会更容易些,能有八成胜算。

好难抉择啊。

她多想现在就扑进阿娘怀里,撒娇要吃她最拿手的茶点心。

陆亭玉使劲将眼泪憋回去,支开拉琪玛开始回信。

她恨乌洛兰蒙报喜不报忧,轮着自己,却也只挑好话写。

她说草原的鲜羊肉她一天能吃一斤,没被囚着能日日出门遛马,学会了衣裳的新绣法,有很多婢女侍奉,狗东西也待她很好,从没受过外人的欺负;还有姐姐,喜欢就应了,别藏着掖着耽误两个人。

信写完贴身藏好后,她将堕胎药方子抄了好几遍,分别藏在枕头里妆奁里,桌案暗槽下,背得滚瓜烂熟。

拉琪玛在生火做饭,陆亭玉趁她转身将信丢进灶里,注视着阿娘的嘱咐在火光中一点点消失,她忽然又想哭。

灶台烟熏火燎的,公主被熏着了吗,快出去歇着,饭菜马上就好啦。

拉琪玛并未发现她的异常,只心疼她那么娇嫩的手不应该拿锅铲,忙将人推出去。

公主,今天我做了你教给我的糖醋鱼,马上就开饭啦!拉琪玛很开心,今天是她第一次吃鱼,还是王子亲自挖的水坑,陆亭玉亲自养的大尾巴草鱼,一定超级好吃!*王子,今天真是大丰收!这群狼已经祸害过很多小部落了,叼走孩子吃人肉长了它的野性,还是咱们王子厉害,连头狼都给灭了!收拾完战利品后,贡布一把刨开狼窝,抓起几只刚睁眼的小狼崽子装进麻袋:真不错,回去喝羊奶养大跟牧羊犬配种,过几年这些崽子的崽子就是牧羊的一把好手了。

草原上太偏远的地方狼群肆虐,导致分散而居的小部落越来越少,草地也越来越荒芜,乌洛兰蒙索性一锅端了狼群,猎了几只红狐狸,可惜白狐稀少,他只猎到一只。

剩下的就是些野鹿狍子野兔之类的,小东西太多便用笼子装了,清点一番足够后,便动身与乌洛兰恪汇合。

陆亭玉准备的吃食很丰盛,贡布想要他都舍不得给,几张饼被狍子叼走吃了,乌洛兰蒙气得踹了傻狍子几脚。

乌洛兰恪那边也是大丰收,见着弟弟后眼睛一亮:把红狐狸给我几只,你嫂嫂觉得红色喜庆,我用白狐换,我猜你家那位喜欢白狐狸。

乌洛兰蒙很爽快地给了,见他居然猎到了老虎,还有两只活小虎崽子:大哥,我家公主快过十九岁生日了,你给我只虎崽,用狍子换。

行,你挑吧。

乌洛兰恪也要了只小狼崽。

返回王庭时经过一片汉人管辖的小破城,遇见人牙子在买卖奴隶,贡布挑挑拣拣一会儿后眼神大亮,用两头羊买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还问乌洛兰蒙:王子,这边的汉女可漂亮了,您不买两三个回家做婢子玩玩?然后,他瞬间感觉王子身边的气压都低了,冷得他有些害怕:王子…很多贵族都这样玩……因为她们美貌,身段娇软,无家可归只能听话,腻了就当丫鬟,几乎是西凉贵族男人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盯着在寒冷秋风中,被人牙子逼着只能穿凸显身段的单衣,那姑娘面容清秀,被冻得瑟瑟发抖,承受着周围如狼似虎的眼光。

推己及人,乌洛兰蒙想到了陆亭玉,在他不在的时候,她是否也会被这种恶心的眼神打量。

人给我。

他道。

贡布一愣,舍不得刚看上的小妾拱手送人,多年轻漂亮啊,得多好的运气才能只用两只羊买到,讪讪地找理由:王子,你偷着养女人公主会生气。

乌洛兰蒙沉声,吩咐扈从把那小姑娘带过来:她怀孕了,我找个族人照顾她吃食。

贡布:呜呜呜王子您抢人。

而后被乌洛兰蒙强行塞了两只羊解决。

*陆亭玉被请去了大妃王帐一趟,看到她下位坐的是陆安玉和乌洛兰枭后,她就知道了。

大妃千年万岁,二王兄千岁。

她恭敬行礼,余光却瞥到乌洛兰枭饶有兴趣地打量她,有些恶寒地拉紧衣领。

大妃扶额冷笑:你俩真是好姐妹,我的儿子个个都想要霸占。

陆亭玉:女子何其柔弱,只得顺从夫君的意愿。

言外之意,是她儿子先犯贱。

大妃自然能听出她言外之意:说的好听,我儿子让你怀孕,你怎么还没个动静?你瞧瞧你大嫂,三年报俩还能提携娘家,她像你进门这么久就已经有了!蒙走后你也不安分,女人家骑匹马也不干活,天天居心叵测朝外边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再让卫兵发现一回,蒙责备我我也得把你关住,生至少两个孩子再来求我放你!非要聊这个的话,陆亭玉就没话说了。

眼神转过陆亭玉曲线起伏的身段,乌洛兰枭慢条斯理开口:母亲,我还在这呢。

喝了口水,大妃转向陆安玉:既然如此,我的儿子证明了你的清白,今日占卜,明日便宣婚期。

多谢母后赐恩。

瞥了眼一言不发的陆亭玉,陆安玉喜上眉梢的叩谢,完全没注意身边男人大部分时间在看陆亭玉。

你是她的姐姐,既然你也见证了,回去罢。

大妃开始赶人,却留下乌洛兰枭和陆安玉。

陆亭玉就喜欢她这一点,凶恶到明面,比暗地使绊子好对付的多,反正她也不要脸。

回了自家,就见拉琪玛正和沈高凌舅母在一块说话:小马离开母马就不吃不喝,我还以为它生病了,没办法……真不好意思请您过来一趟,把母马也牵来一起养也好,我求公主留您吃顿午饭吧。

陆亭玉准了,拉琪玛便去做饭,马厩旁只剩下她俩人。

陆亭玉看着沈高凌舅母照料小马,片刻后妇人转身,微笑道:公主想好了么?紧张地将信交给她,陆亭玉痛苦地皱起脸:今日就要答复吗,我找不到机会,大妃盯上我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害怕这次不成功就,没有下回了。

算算日子已经过了两旬,卓玛那边都收到报信让挖开地窖,准备晾晒存肉准备过冬了。

她曾试着和拉琪玛纵马越跑越远,有几次能遥遥望见金色的沙漠边缘,王庭卫兵发现她后说为了安全考虑,必须一群骑兵不近不远地跟着,还将此事报给了大妃。

因此挨了顿骂。

陆亭玉很是郁闷,女人劝她道:我外甥与您母亲商议过,您母亲说不急,您冒着风险回去却因此少了胳膊腿的 ,她余生也不会安心,一切看公主的安排。

陆亭玉眼眶发热:再给我一夜时间考虑,拉琪玛家的活做完后,来我这里领份差事吧。

女人走后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法做出决定。

现在走太危险,大妃在盯她;而明年变数太多,怀孕了怎么办……陆亭玉一顿她确实,好像,这月的癸水没来,身子被乌洛兰蒙调养得很规律,迟了两三天她还没在意,但这次迟了七天……饭后,拉琪玛来找她:公主,王子快回来啦,让您去月牙湾接他。

月牙湾离家不远,走路两盏茶的时辰便能到,清粼粼的内陆河穿过王庭,鸟瞰水面像一弯细月,生活用水都在那儿汲。

陆亭玉心乱成一团麻,混混沌沌到地方等了半时辰,马队和狗叫逐渐清晰。

亭亭!她抬头看着少年纵马飞驰,藏蓝衣袍飞扬,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

有没有想我?他身上都是风沙的气息,一看就没机会洗澡,陆亭玉头顶被他用下巴硬邦邦硌着,有些嫌弃:好想你,我还晒了腊肉,制了帐中香,做了对荷包。

乌洛兰蒙开心地笑了,拉琪玛赶紧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他俩唇齿相依:真香,记不记得下个月初四是什么日子?陆亭玉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那是你二哥娶陆安玉的日子?乌洛兰蒙:傻子,是你十九岁生辰!陆亭玉:啊?他居然记得自己生辰,陆亭玉一时被触动,面对少年炽烈的目光,有些无所适从地转头,看到了队伍里的那小姑娘。

贡布耷拉个脸,见她看过来哼了一声,故意道:王子妃殿下,王子带了个女人回来哦。

陆亭玉立时推开乌洛兰蒙。

见她可怜从贡布手下换的,不然她只能被灌下绝子汤被人当玩物。

乌洛兰蒙忙哄她,是你的族人,就放你那做个小丫鬟。

狠狠锤了一拳贡布,乌洛兰蒙抱过小虎崽子,献宝似的给她看:亭亭你瞧,罕见的白虎幼崽,活蹦乱跳的,是给你的十九岁礼物。

小虎崽子和京巴犬一般大,被少年很不舒服地抓住后颈皮,哼哼唧唧地挣扎。

过个生日送老虎,看样子还没断奶…陆亭玉吃了一惊,不熟练地抱过虎崽摸了摸,居然真的是白毛黑斑纹,有点沉,毛比狗硬多了。

她这才看向那个带回来的小姑娘,最多才十五岁,脸蛋脏兮兮的,寒风里裹着单薄的脏衣服直哆嗦,整张脸只有眼睛黑白分明。

陆亭玉就算自己过得不好,她也见不得女人受苦,吩咐拉琪玛将人带过来披件衣裳。

你的人和虎我都收了。

她一挑眉,抱紧小虎崽。

乌洛兰蒙翘起嘴角,又怕她吃味,一路解释那姑娘的来历,陆亭玉道:我信你,谢谢你救我族人。

她郑重道谢,乌洛兰蒙反而手都不知往哪放了:你我是家人,何必客气。

当晚,陆亭玉盯着他将全身都洗干净才准上了床,但缠绵时,她走神了。

乌洛兰蒙轻拍她的脸:亭亭,还在惦记贡布的话?他就只想给妹妹出次头,那人一直嘴碎,我明天替你教训他。

陆亭玉笑了笑,重新燃起帐中香。

下午只看了一眼那姑娘,拉琪玛就带她去更衣洗澡,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是哪里呢?第二天拉琪玛带着姑娘来跪谢时,她就知道是谁了,凉州城她偷跑进去过的那家药店,问她是否要抓药的小姑娘。

那郎中看年纪,估计是她爹。

有爹也会被卖掉?还穿过沙漠特意来到西凉这边,谁这么恨一个小姑娘?陆亭玉想想还有点可惜,有了方子却进不去自家药房,避孕药也被乌洛兰蒙全部没收了。

但她理智地冷着脸看不出端倪,待乌洛兰蒙陪她吃过早饭走后,只留下姑娘一人:你抬头。

姑娘依言抬头,眼里流露出同样的惊讶。

您是……长安的宜阳公主吗?陆亭玉微微讶异,有些想笑:怎么,宜阳公主被抓去西凉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姑娘脸一红,哽咽着跪下磕头:多谢公主救民女,民女愿意当牛做马感恩戴德。

叫什么名字,会抓药方?陆亭玉直接便问,坐堂郎中是你爹,那你会诊脉么?姑娘叫李秀娘,今年十五,从小跟她爹开药铺,问起被卖的原因她忽然嚎啕大哭,抽噎着说:民女爹出去采药……是后娘,后娘还有个弟弟十岁,今年及笄要出嫁妆,她不想,就趁我爹出门,把我灌了迷、药卖给……说到最后,李秀娘泣不成声。

陆亭玉叹口气,任她哭了会儿才问:你爹爹教过你诊脉吗?教过的,民女识字,小痛小病都会看,民女还会做活,认得很多草药,方子也会配,求公主让民女留在您身边侍奉。

李秀娘怕极了被抛弃,唯恐陆亭玉不要她:凉州那边青楼女子生了病男人不好进去,阿爹让民女学医就是去赚她们的钱,诊喜脉堕胎保胎风寒民女都会!陆亭玉心念一动,伸出手腕:来替我探探脉,探对了我就保你。

李秀娘感激地上前,仔细为她诊脉,半晌后面容有些变化: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是滑脉。

陆亭玉:所以?您大概有一月有余的身孕。

她深吸了口气,疲惫地抱住脑袋。

当猜测成为真相摆在眼前,她实在难以接受。

你留下吧,去找叫拉琪玛的姐姐教你这边的规矩。

该死,她偏偏这时候怀了孕!还有,这件事决不能告诉第二个人。

民女明白。

李秀娘退出去后,陆亭玉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小腹,痛得倒在地上。

然而等待良久,并没有她想要的动静,歇了口气后,她费力站起身,翻出那包小小的堕胎药,洗干净平日熬药的砂锅开始煮药。

她盯着水面又出神了。

一方面担心药不够流得不够彻底,又怕伤身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更怕坐小月子赶不上出逃的计划落病根。

胡思乱想着,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等她再次回过神,一碗黑漆漆的药已经摆在了桌上。

喝,还是不喝?作者有话说:狗蒙,你有没有想过你掏狼崽和虎崽的时候,你老婆把你的崽也掏了。

报应啊!(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