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01 章

2025-04-03 04:41:52

亭亭, 你出来!她没来得及喝,被提前回来的乌洛兰蒙叫出去捞鱼,只得用碗扣住, 就当它是一碗平平无奇的汤药。

很久没吃过新鲜的饭菜了, 你倒是胖了些,拉琪玛说你做的糖醋鱼很好吃, 我也要吃。

乌洛兰蒙挑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 在帐篷后小菜园摘了些菜:今晚吃清淡些, 香菇炖鲫鱼汤, 辣子鸡丝,黄瓜凉拌, 清炒莲花菜, 就这些吧,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喝药?陆亭玉心口一跳,忙阻着他一块洗菜不许进帐篷,暗暗后悔没将堕胎药藏好:顿顿都喝,但你不在, 我都不知道效果如何。

乌洛兰蒙笑意逐渐深邃,在她耳旁轻声:你晚上试试就知道了。

陆亭玉刀功不熟练, 李秀娘帮着她杀鱼去鳞,动作熟练地切姜拍蒜, 等她拌好黄瓜后,小姑娘已经开始煎鱼了。

手艺真不错。

她夸了句。

李秀娘害羞地笑笑, 趁着厨房暂时没别人, 悄声道:公主, 有孕初期就该多多休息, 奴婢来吧。

她称呼很自然地变了, 陆亭玉却叹口气:你就当我没怀孩子,不可以给人乱说,你只用告诉我怀孕不能做哪些事?她在厨房门口盯梢,看着远处拉琪玛洗菜,一边听李秀娘道:回公主,不能同房,忌口辛辣,不能剧烈奔跑,在西凉还得加上不能长时间骑马,吃食方面,少生气多喝牛乳,多吃枣子鸡蛋鱼肉,您这么瘦得好好补一补。

李秀娘本想多说点,毕竟公主嫁的是大片封地的王子,她在这边只有一个人,必须有孩子傍身才能稳固地位,这是她一个小丫鬟都能明白的道理,为何公主却不肯告诉外人呢?难道这边也有宅斗,公主唯恐月份太小保不住,等胎像稳固了再说?还是……公主对抢走她的男人心怀怨恨,不肯生育他的后代?李秀娘不敢深想,默默做好饭端去房中,就见乌洛兰蒙盯着桌上的药碗,神情晦暗不明。

陆亭玉坐在他对面,紧紧攥着帕子,故作镇定地摆好碗筷:开饭了,阿蒙。

李秀娘有些惊讶,原来公主和王子私下里竟然会用汉语对话。

这是什么?乌洛兰蒙眼底平静,指着堕胎药问。

陆亭玉有些心虚:前几天风大,我有点咳嗽便配了副药,这是最后一顿了。

乌洛兰蒙:哪里配的药,药房谁记的册子,方子在哪?陆亭玉:我去拉琪玛家做客了,从她家直接提来的药包。

乌洛兰蒙哦了声,吩咐李秀娘:去叫拉琪玛来。

陆亭玉攥手帕的手心紧张出了汗,默默祈祷着李秀娘能机灵点。

不多时拉琪玛端着碟鸡丝进来,神情并无异样:王子,您找妾?这是什么药?乌洛兰蒙问。

公主前几日去妾家中做客,傍晚吹风骑马咳嗽了,是风寒药。

拉琪玛语气轻快,作为赔礼,妾的阿爸送了公主一匹汗血马的小崽,王子要看看吗?陆亭玉在乌洛兰蒙看不到的背后,悄悄舒了口气:药凉了我不喝,风寒早就痊愈了,拿去倒了吧。

听公主的。

拉琪玛立刻将东西收拾了,将相处空间留给二人。

李秀娘躲在外边,见她很快就出来,心底的紧张才慢慢消散,用不熟练的西凉语道:公主还好吗?拉琪玛将药渣子混进马粪里,保证一丝证据都没留下,擦了把额头的汗,一把拽住想跑的李秀娘:跟姐姐讲讲,你跟公主有啥秘密我不能听!*乌洛兰蒙定定凝了陆亭玉半刻钟,才开口:这一次,我就当你是风寒。

陆亭玉心虚地低头给他夹菜,嘴上逞强:我身体好,生病好得快,你看人人都证明我没干坏事。

我可以容忍你向往自由,你去哪遛马我都不管。

乌洛兰蒙慢条斯理道:我也可以容忍你对大妃出言不逊,忍你做菜难吃,忍你床上讥讽我技术差。

但是,休想偷着喝避子汤!他重重一敲桌子,却震得陆亭玉脑袋发懵。

当晚,他在马厩旁逮到搅拌饲料的拉琪玛:过来,我要问话。

拉琪玛自从配合陆亭玉骗他后莫名心虚,闻言就是一哆嗦,自己差点栽进食槽。

乌洛兰蒙当然……没扶她,嘴角冷笑更甚。

我走后,陆亭玉干了什么事,一样一样给我讲。

拉琪玛紧张到口吃,结结巴巴道:啊那个……第一日您走后,她睡了一天,第二日她和妾回娘家住了三天,遛马得了风寒就回来了,我俩绣衣裳,安顿汗血马,陆安玉告诉公主她要和二王子成亲,而后大妃将公主叫去训了一顿,说她和陆安玉勾引她儿子……再之后,公主除了汲水和遛马没出过门了。

乌洛兰蒙觉得这也太平常了,不像她一贯作风:乌洛兰枭也没来骚扰?拉琪玛想了想:妾没见过,但公主从大妃那回来抱怨,说二王子总盯着她胸口看,她害怕又难受,不愿意再出门了。

乌洛兰蒙捏紧拳头,好得很,他记住了。

陆亭玉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回忆着怀孕忌口:少吃辛辣刺激不能碰酒——好,明天麻辣鸡配酒,羊腿辣椒末撒得多多的。

不能遛马——好,明天开始一天遛三回。

不能剧烈行房——正好乌洛兰蒙回来开始洗漱,陆亭玉知道他马上要休息了。

于是她脱了衣裳耐心等着,等人进了被子一把勾住他脖颈,将他手贴上自己柔软的胸口。

……先前的不悦和怀疑,很快在旖旎风月中丢得一干二净,乌洛兰蒙还有些惊喜她的主动逢迎,不由抱紧身下的人。

深夜,陆亭玉睁开眼,小肚子有些抽痛,心下感叹素了二十天的某人体力也忒好了,她向来能忍,这次都觉得太激烈了。

她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心态想,如果没机会用药物打掉这个孩子,那就让孩他爹亲自动手吧。

陆安玉和乌洛兰枭的婚礼如期举行,但既然是侧妃,就没那么隆重,只请自家人坐了一帐篷,也不知经历过与段成翡十里长街一百八十八抬嫁妆大婚的她如何作想。

陆亭玉喝了很多酒,谁敬她都喝,一灌一大盏,乌洛兰蒙都劝不住,婚礼进行了一半她就已经晕乎了,在位子上东倒西歪。

皇姐,你还没喝我的酒呢!陆安玉笑盈盈的坐到她对面,举起酒盏,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个嫂嫂,但这么多人呢,您给我个面子吧。

尊重祝福祝你。

陆亭玉眼睛已经开始白天冒星星了,勉强坐起来伸手要接,却被乌洛兰蒙挡下。

我替她喝。

陆安玉一咬唇,看向身边的乌洛兰枭,却发现她的男人眼睛却在陆亭玉身上。

阿枭,你帮帮我嘛!乌洛兰枭这才收回目光,阴沉沉的转向乌洛兰蒙:弟弟,你驳我女人的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乌洛兰蒙:公主确实不能喝酒,我也不会逼她,倒是你,你今天为陆安玉出头的样子让我想起你刚娶雅哈时也是如此偏袒,可后来你和叔父赌钱牛羊不够,差点把怀孕的她送给叔父,听说她生孩子难产去世了,落在你手上的女人真是可怜。

他将陆亭玉的酒一饮而尽。

乌洛兰枭气得牙关嘎吱,但西凉王和大妃都在,乌洛兰蒙说话声音只够他听见,只得将气暂时压下来。

陆亭玉是吧,记住她了。

凭什么同为王子,乌洛兰蒙就能娶到更漂亮的女人,明明血统更高贵的是他!乌洛兰枭仍然笑着,却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见她微醺时面若牡丹,柔弱无骨地靠在弟弟肩头,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她被看不上的弟弟压在身下的娇态,明丽的美人与面容清秀的陆安玉作比,心底不甘愈甚。

而陆安玉什么都没看出来,她只是丧气陆亭玉不给她面子,没深思雅哈是谁,很久之后她才彻底明白,但那时已经追悔莫及了。

酒醒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陆亭玉望着白色的帐篷顶,断片的记忆开始回笼,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糟糕,她还没想好给阿娘的答复!公主,长安来人了!李秀娘惊喜地进来,抱着新做好的衣裳催她换:是专为您和景阳公主来的使者,朝廷要来接您回家了,王子已经到了,公主快去见客吧!陆亭玉心跳猛然加速,虽然还是很晕,飞快地穿衣洗漱:你知道使者是谁吗?李秀娘只听到一部分,剩下的她也不知道:西凉人不让奴婢靠近,只听见是什么侯府小公爷……是安平侯府吗?陆亭玉眼中现出希望的光。

李秀娘仔细回忆:好像是念这个音……如果是段成翡的话,他已经混成朝廷钦派的使者了?陆亭玉压抑激动跟着乌洛兰蒙的人,第一次走进西凉王的王帐。

她在陆晋的一张张面孔中,第一眼就锁定了魁首位置的段成翡。

段成翡也看到了她,朝她温和一笑,朗声道:看来三王子将宜阳公主保护得不错。

他们显然已经结束了一轮谈判,双方表情都不太好,乌洛兰蒙紧绷着脸皮,出言讥讽:她已经是西凉的王妃,自然轮不着中原管,况且你们也不会割让城池。

段成翡道:这就很难办了,殿下。

既不肯割让城池,还想带走公主,天底下没这么让中原人处处占理的事!看了眼父王,乌洛兰恪怒气冲冲道。

段成翡蹙眉:当年三殿下和亲带来的粮草牛羊,以及赔款白银双数奉还,这是陆晋能让出的最大。

乌洛兰恪对陆亭玉能值三座城池不抱幻想,他主要是想多敲诈点好过冬,眼下的条件确实丰厚,他有些心动了。

觑了眼西凉王,乌洛兰恪能看出父王显然对此有意,只碍于陆晋派来的使者头子居然是个年轻人不屑开口。

他想,要不把人还了吧,弟弟跟陆亭玉都两年多也该腻了,他这个年纪需要定下来,娶一位西凉血统的高贵妻子,安分过他的小日子。

请阁下先在此小住,此事重大,容我们考虑考虑,乌洛兰恪打算给自己个台阶下,顺便不死心的问,牛羊赔款是一次性还是分批……除非三座城池,否则免谈!乌洛兰蒙几乎要拍桌而起,陆晋休想占西凉的便宜!我来之前已经听说了,宜阳公主嫁您为妻,景阳公主嫁给您二哥做侧妃。

段成翡笑意未变,三殿下,陆晋确实可以割让城池,那您会守诺交出公主吗?我们可以谈谈赔款不变的情况下,陆晋只带走一位公主。

乌洛兰恪已经心动了,陆晋就那死扣的臭德行,几十年前抢了他们几座城记到现在,两年前打输了才把弟弟送去和亲的,使劲给乌洛兰蒙使眼色要他态度好点,别那么伤钱伤感情。

请中原来的贵客先休息,还有的商量。

段成翡又看了眼陆亭玉,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好,那我们便不客气了,还有个私人的请求,在长安三殿下算我妹夫,我想与妹妹妹夫私下叙叙旧。

陆亭玉紧张地望向乌洛兰蒙,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他脸色铁青地应了:好。

等等,乌洛兰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段成翡娶的是陆安玉,怎么成了妹夫?哦,想起来了,这人喜欢陆亭玉她姐。

回了乌洛兰蒙的主帐,段成翡环顾一圈后,赞了句全羊宴:公主似乎胖了,我替平川王妃谢谢乌洛兰王子。

说着,对陆亭玉拿出一封信:王妃给您的回信。

乌洛兰蒙一脸警惕地先接过,扫视一遍确认无暗号才给了她。

可陆亭玉现在已经静不下心去看信了,哽咽着问:我阿娘怎么样?段成翡道:王妃本病了,收到您的平安信后精神大好,你嫂嫂也有了身孕,分了她一半注意,您父王在考虑向陛下上折子请封的事了。

陆亭玉眼泪断了线一样落,湿透了手帕,尽管她早已在信中看过,但由信任的人说出来,她还是哭得不能自已:阿娘没事就好,我好怕她伤身……乌洛兰蒙坐在她身边,头一回有了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哭够了后,陆亭玉抽噎着问:我想单独和世子说几句话,就几句,求你了阿蒙。

乌洛兰蒙闷着头,转身就走:我就在帐篷外,能听到你们的所有谈话。

待只剩下她和段成翡后,段成翡迅速从袖中掏出另一封信,无声地努嘴询问,按着陆亭玉的指示,将东西藏在了乌洛兰蒙堆在桌案的一堆奏折里。

而后才放心开口:公主,我能看得出来,西凉王与左贤王有意双倍赔款,唯一难缠的,是你身边那位。

他嘴上一边说,一边手指沾着酒水在他自带的纸上写:现在有机会出逃吗?陆亭玉顿了顿,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无奈地摇摇头,却说道:是,乌洛兰蒙看我看得很紧。

段成翡纸上写:你可有孕?嘴上继续问:怎么没看到陆安玉?这一次,陆亭玉痛苦地点头道:是的,她正和乌洛兰枭新婚燕尔,看起来还挺幸福,是自愿的。

刚才见过乌洛兰枭的长相,段成翡脸色一变,不知是惊讶她怀孕,还是震撼陆安玉的清奇审美。

他伸出三个指头问月份:是这样吗?陆亭玉摇摇头:一半而已。

段成翡做口型:堕胎药?陆亭玉努力将嘴巴张得好辨认:被发现了。

叹了口气,段成翡扶着额道:陆安玉…真是令人,难以接受啊。

饶是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写好字再给她看:莫急,那信上详细写了开春出逃计划,有沈高凌牵引此事,不必急一时。

陆亭玉点点头,看了眼帐篷外人影闪动,扬声道:多谢段世子告诉我家中的事,那您和姐姐?段成翡耳尖一红:她非要等您喝我俩的喜酒。

也不知何时能喝到,陆亭玉有些怅然:姐姐也真是……我会耽误你俩的。

她这般丧气,段成翡却郑重躬身行礼:臣,定不会耽误公主。

话到这等地步,陆亭玉明白今年怕是走不成了,明年的全部希望都在那封暗信中。

作者有话说:小小蒙:妈咪~我看到爹爹的x头一进一出来看我啦~~感谢深蓝的2瓶营养液~~(放心亭玉肯定会回去,还会让狗蒙哭着喊着求她)◉ 102、纸嫁衣快给我送老婆!果然在段成翡走后, 乌洛兰蒙对她搜身了。

除却揩了不少油,他一无所获,看向陆亭玉的眼神都奇怪起来。

难道她是真的老实本分, 和段成翡一点额外交流都没有?他又点起蜡烛, 将平川王妃的信对烛光照了照,确实只是一封平常到他不敢相信的家信。

在他忙活的同时, 陆亭玉悄悄靠近桌子, 将暗信飞快地藏进袖子, 在乌洛兰蒙转身前, 若无其事的拿起一卷羊皮奏折,试探着威胁:你再不信任我, 我就要插手你们西凉的政事了~那你看吧, 正巧还有些没处理完,你念给我听。

乌洛兰蒙并不在意,趁机压榨她干活,坐旁边,来给我磨墨。

见过使团后便没什么事, 离晚上的宴会还早,吃罢午饭后, 陆亭玉按着乌洛兰蒙的要求搬来椅子,坐在他桌案旁边, 手里被塞了卷奏折。

大多是些小部落的事,陆亭玉看得半懂不懂:还要管这些吗, 你还不是右贤王呢。

扎西归顺后, 大哥与父王商议立我为右贤王, 叔父王们大多也没异议, 但大妃一直不应, 试图拉拢叔父为乌洛兰枭争取。

乌洛兰蒙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大妃想给乌洛兰枭娶一位娘家强大的正妃,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两方僵持不下,不知如何破局,位子便一直空着了,但也不是没办法……陆亭玉问:什么办法?乌洛兰蒙瞥了眼她平坦的小腹:你先怀孕,赶在乌洛兰枭娶妻前生下一位小王子。

……静默片刻,陆亭玉打开奏折:我读你听。

……好。

小腹下意识一抽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陆亭玉面色平常地念:桑丹部落恳求苍狼神庇佑,想借三殿下的四百头羊过冬,明年夏天一定归还五百头。

乌洛兰蒙手把手教她写了准字,印玺盖章后,放到桌案另一边:下一封。

陆亭玉有些惊讶,推脱着不肯:这是你的事情,大妃说过我不能掺和。

你管她干什么,她自己不也参与西凉王的政事,这些都是小事,你是王子妃,天生有资格翻看丈夫封地的卷宗。

陆亭玉心念微动,边读便提取对自己有利的信息:月牙泉下游部落水源干涸,请求挖河道引流。

准。

才央部落新推选出的族长醉酒后拿刀砍死了新婚一年的妻子玛雅,玛雅兄长措姆讨说法反被软禁,逃出来后恳求三殿下主持公道。

乌洛兰蒙思索片刻,皱眉道:先让人住下,贡布带巫医去一趟,开棺验尸如果属实,以杀人罪把那人绑过来受王庭审判。

这段批文比较长,陆亭玉掌握的西凉语只够交流,不大会写,便替他磨墨。

下一封。

陆亭玉随手抽了一本:尼拉部落感激三殿下猎狼拯救部族老小,族中妇女善织,特为王子妃送来一件红狐裘。

乌洛兰蒙这才想起来:你生日那天陆安玉成亲,你喝得烂醉如泥叫不醒,东西收库房去了,为表感谢取两匹蜀锦回礼,介意吗?陆亭玉当然不介意,仆人将东西捧过来,针脚细密,穿上暖和极了:好看吗?妆容再明艳些,你就像书生话本里的狐仙。

乌洛兰蒙笑着揽过她,确实是好东西,不怕你坐月子会冻着了。

陆亭玉皱皱眉:你最近总提生孩子的事情。

乌洛兰蒙写着批文:我每日看着大哥抱着他儿子玩,卓玛嫂嫂在他身边浅笑逗孩子,羡慕过。

想要孩子很简单,放我走,西凉白捡一大笔赔款,娶几个想给你生一大堆儿子的高贵女人。

陆亭玉道。

乌洛兰蒙下笔骤然凌厉,冷笑道:想都别想!段成翡提只带走一个人的要求,显然是想带走你,不过你死心吧,只要我在,你就别想离开我的眼睛。

陆亭玉:那恕难从命。

她都摆烂成这样了,乌洛兰蒙还是不肯放她走,一直让她念奏折到晚饭前,嗓子哑得厉害了才准她休息吃东西。

当然,他还吩咐道:去请十位最严苛的女官过来,陆晋使团走之前,不许王子妃出帐篷一步!陆亭玉早有预料他对段成翡会有应激反应,毫无表情地听着,一脸就这。

见她油盐不进,乌洛兰蒙心中的怒意一点没少,反而更闷气了。

好吃好喝了一顿后,她借机挑这挑那,挑得最年长的女官忍不住了:王子妃,您已经让大妃很不满了,现在还不肯生下孩子傍身,就算王子宠你,作天作地也迟早遭人厌弃。

女子爱作,夫君厌弃下场不好,女子不作,夫君又会说你不懂闺中之乐,下场也不好;那还是顺着心意作吧;我就算是公主不也只能活这一世几十年,有作天作地的条件,不好好用那才是傻。

陆亭玉躺在松软的床上,非逼着女官给她剥好葡萄用冰镇,深秋十月的天,冻得女官手掌僵硬,已经拿不稳冰碗了。

陆亭玉就当没看见,舒适地翻过身,浅浅一笑:再说了,我一个连门都出不去的女人,能作到哪儿去?女官脸都紫了,侍奉她睡下后,怒气冲冲去找乌洛兰蒙控诉她的罪行。

趁着帐篷只剩自己,陆亭玉飞快翻身下床点蜡烛,借着幽暗的光芒拆了信。

还好只是普通墨水书写,密密麻麻地安置了明年的逃脱路线,陆亭玉眼睛都不眨地看了一遍,又在末尾看到一句,当务之急,先确保沈高凌能随时出现。

她笑了笑,将信纸藏进一对装金钗的绸布垫下,珍重地放好。

正在这时,乌洛兰蒙回来了,看她还坐在妆台前描眉,胸腔残余的闷气便有了理由发泄:还挺有闲情逸致是吧,那我泼盆冷水,第一,你以为能救你的陆晋使团走了。

不过这件事免谈之余,两国还是达成了一些合作,降低边境关税,开放通婚,允许西凉人购买中原房屋,汉人也可买卖草地放牧牛羊,有官家证明的商贾可以随时出入两国,不过这些,他没告诉陆亭玉。

第二,陆安玉怀孕了,你明天必须带着贺礼恭喜这位新‘嫂嫂’!陆亭玉哦了声:你脑子有病,还羡慕上未婚先孕的渣男贱女了,有本事你也去野|战啊。

乌洛兰蒙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曾疑心自己身体有问题,还偷偷检查过,一切都很正常,陆亭玉也调养得适合怀孕,陆安玉都能怀,可为什么他俩就没有孩子呢?难道是他强行留住不该留的人,逼迫不该出生的孩子来到他身边,苍狼神在惩罚他吗。

他本不信神,却在这一刻陷入了自我怀疑。

草原的新生儿死亡率很高,孕妇地位向来高,就连平时凶悍的婆母也会在怀孕期间控制脾气,一家人祈福期盼新生儿的降临。

而孕妇的妯娌朋友,会相继带上礼物上门祝贺,同时蹭一蹭好孕。

第二天大早,陆安玉的帐篷就热闹极了。

侧妃真是好运气,这才成婚不到一个月就有了身孕,要是再生下小王子,说不定能拿下正妃呢。

爱吃酸的是吗,那就对了,酸儿辣女嘛!我给未来的王子/公主做了件小衣裳,红色的绸子,红色喜庆小孩儿穿着都好看!陆亭玉随意提着东西进了地方,就见陆安玉被一群女人包围着,说着漂亮的吉祥话,抚着小腹,满脸初为人母的骄傲。

见过王子妃。

女人们纷纷向她行礼,让出卓玛身旁的位子,陆亭玉擦了擦手道:你们玩吧,我走了。

一时之间,热闹的气氛微微凝固。

那可不行呢,弟妹。

陆安玉现在不生气了,她要为孩子着想,才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影响好心情,只是还有件事,亭玉,你还没叫我嫂嫂呢。

陆亭玉:成婚半个月怀孕一个月,你先考虑考虑别人怎么看你吧。

一点面子也不给,直击心肺的打击让陆安玉肚子隐隐作痛,卓玛忙安抚道:没关系的安安,二弟跟你认识这么久,只是少了一步大婚,西凉不讲究这些的,你好好怀着小王子就好……陆亭玉自然没听到这些不知真假的安慰,她一个人走在乌洛兰枭的帐篷群内,试图找到来时的出路,今天天气很好,罕见的暖洋洋气息,天空蔚蓝,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嬉笑打闹。

从帐篷数量就看出来了,大妃对这个儿子真是偏爱,几乎和左贤王相持平的规格,乌洛兰蒙和他比就寒酸多了。

也是,后边的帐篷几乎住的都是女人,受宠的单住,生了孩子的单住,不受宠的两个三个一起住,乌洛兰蒙也不需要养那么多。

陆亭玉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已孕两个月的肚子轻微隆起,前天她吃饭时,闻到羊肉的腥膻味差点吐了,明明是昨天宰杀好腌制一夜的肉,人人吃了都说新鲜,可她已经控制不住孕吐了。

远处还有鸡鸭和狗的叫声,陆亭玉却闻到了鸡窝羊圈狗窝的骚腥味,胃里又开始冒酸水。

她故意迎合了乌洛兰蒙床上稀奇古怪的要求,半夜也会痛醒,竟然也没伤着胎儿分毫,稳稳寄居在她体内。

呕!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干呕。

绝对,绝对不能让乌洛兰蒙发现端倪!虽然已经吐得混沌了,但这是她脑中最清醒的一个想法。

意识不清地抹了把嘴,身边有只手给她递来热帕子。

手指骨节分明,皮肤是古铜色,陆亭玉正想感谢这位突然出现的男仆,却在抬头的时候呆住了。

二王子?乌洛兰枭噙着一丝微笑:宜阳公主,我家的招待让你很难受?陆亭玉没接他的东西,胡乱用袖子一抹,找了个理由就走:昨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生病了,得回去了。

男人却挡住了她的去路,陆亭玉想从侧边走,反而叫他伸开胳膊,以一种壁咚的方式揽住她。

陆亭玉看着他那张油腻的丑脸,更想吐了:你弟弟在等我,我要回家。

别啊公主,你还没回答我,我那便宜弟弟喂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乌洛兰枭笑得狡诈,故意咬重了【不干净的东西】,甚至屈尊纡贵的低头,伸手去摸陆亭玉的脸。

配上他自以为很帅实际上流里流气的动作,陆亭玉无比肯定了,他在x骚扰自己。

第一天来西凉,公然在宴会上讨要她当女人的猥琐男形象在她脸前骤然放大,陆亭玉恶心得巴不得现在就跑。

即便很不喜欢陆安玉,她还是为傻子生出无比的怜悯之心。

当她怀着孕憧憬未来时,她的丈夫在附近骚扰其他女人。

陆亭玉愤怒了,一把甩开乌洛兰枭的手,大声呼喊替她留在陆安玉那里周旋交际的拉琪玛:拉琪玛,我在这里,快来帮我……唔!她转身要跑,被男人几步追上抱住,这时候倒不像大妃口中的病秧子了,力气大得惊人,还想把她捂住嘴拖进帐篷。

干什么,拉琪玛我在这里!陆亭玉一口咬在他手上,死死抓住支撑帐篷的铁柱。

你乱叫什么,我就是想尝尝兄弟的女人什么滋味,谁叫他没把你送给我。

乌洛兰枭也不介意她的小把戏,就像困住老鼠在开荤前慢慢折腾的猫,几乎狞笑道,怎么,中原女人把贞洁看的这么重要?我还以为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会甘心跟我弟弟过一辈子,他能给你的,我都能十倍二十倍给你。

丑逼滚啊!也不看看你长那鬼样女人能看得上你吗,靠大妃过活的妈宝男去死!陆亭玉尖叫,同时听到了拉琪玛匆忙呼唤她的脚步声。

乌洛兰枭也听到了,赶在有人看到前将她摔在地上,陆亭玉险些没爬起来。

贱女人,竟敢勾|引我!乌洛兰枭恶人先告状,指着她破口大骂,也不看看你多卑贱,休想用你勾|引乌洛兰蒙的路数勾|引我!公主,您怎么了?拉琪玛飞奔过来,见她凄惨地趴在地上,忙用身|体护住陆亭玉,挡住了男人的好几脚狠踢,痛得直哼也不松开。

他发泄过被女人拒绝的怒气,听到大群人来这边的动静,立刻就走。

还好卓玛赶来及时,赫然见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人,拉琪玛嘴角还有血,她吓了一跳:谁干的?!在二王子的领地,能把两位王子妻妾打成这副模样的,也只有那位了。

卓玛一慌,忙叫人把她们送进就近的帐篷:公主还好么,我叫了巫医过来,拉琪玛不要乱动。

陆亭玉只是摔了一下,但拉琪玛情况就很不好,她感觉自己内伤很严重,,看到巫医才放心昏了过去,乌洛兰枭的皮靴脚尖包了铜,踢得她骨头几乎都断了。

陆亭玉忙推阻巫医的诊治,哭着要卓玛给她马车:嫂嫂我好害怕,请你多派些人送我回家吧。

卓玛心情不比她复杂,但拉琪玛受伤严重暂时不能行动,她又不敢将人放在乌洛兰枭地盘,让巫医找了板车将人拉到医署才放心。

陆亭玉坐在马车上,已然恢复冷静,车子驶出不远后,她命令道:掉转车头去王帐,我要见乌洛兰蒙。

她把刚梳好的头发撕的很乱,擦掉脸上遮盖淤青的粉,狠狠掐了一把大腿,下车一见到乌洛兰蒙就哭成泪人跪下了:阿蒙,你救救我,救救拉琪玛!乌洛兰恪和弟弟在一块,见到陆亭玉被人欺负狠了,漂亮的脸蛋受了伤,胳膊大片的淤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有些同情她了,让仆人给她一杯茶润嗓子,冷静下来再说话。

片刻后,乌洛兰蒙一拳打在桌子上,青筋暴起:欺人太甚!乌洛兰恪都震惊了:他又打女人还污蔑女人想勾引他?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贱毛病又犯了,怀孕的都打死两个了妻家那边都传遍了还不记事!他不太喜欢这个弟弟,今天终于作死踢到铁板也没劝的意思,见乌洛兰蒙已经开始找磨刀石了,他还冒出恶人自有天收的快慰。

然后转头对陆亭玉道:公主放心嗷,我在长安以为你欺负阿蒙不大待见你,但现在没拆散的坏心思了,你俩好好过日子,不要总想着跑啊。

乌洛兰蒙抱着不住发抖的她先回家,让李秀娘做好饭菜看着她吃完,才拿上磨好的刀挑了些精壮的小伙子准备抄家伙了,临出门前拍拍她脑袋,温声道:等我回来。

陆亭玉头一回,在他身上见到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一时怔住了,最坚硬的心底缓缓被暖流包裹,那种感情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她确确实实,在这一刻被感动到了。

目送他走出去,陆亭玉慢慢收拾碗盘。

李秀娘忙让她去歇着,自己麻利收拾,偷偷觑她并无异色,没忍住问:公主,王子干什么去了?不是大事,乌洛兰枭快死了而已。

陆亭玉慢悠悠回。

一个多时辰后,她正给小虎崽子切肉吃,乌洛兰蒙回来了,一脸轻松,嘴角带笑。

献宝似的从一团麻布里取出个小东西给她看:亭亭,我给你和拉琪玛报仇了。

看清那是什么后,陆亭玉差点发出一声尖叫。

他把乌洛兰枭的一根手指头剁了!她惊喜地扑进少年怀里:阿蒙好棒!乌洛兰蒙本担心她害怕这玩意,没想到她会夸自己,被少女的馨香笼罩着,一时有些飘飘然:谁叫他先欺负你,这是我该做的。

这才是男人对妻子的态度。

乌洛兰枭,败类,垃圾,今天没死太便宜他了!下次他再犯贱,我把他那地方割了,和段成杰一样当太监去吧!想听听我怎么剁他的?听听!那我要喝你泡的龙井茶。

好~作者有话说:亭玉:嗯,今天是只好狗子了。

阿蒙:汪呜!|感谢一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女的4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