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给你一层一层卖情香。
◎程书聘看着她紧张的小脸, 苏云卿的瞳孔乌黑水润,眼睛看人的时候特别亮,光彩熠熠的。
给我做件衣服吧。
他话音一落, 那张鹅蛋脸预料之中的意外, 她的唇是绯色的,像春天的樱花, 只有抹了口红, 或者被重重碾压过后, 才会出现鲜艳欲滴的媚。
不愿意?他问。
苏云卿不擅长猜测人心,你是听到我给奶奶和宴时做衣服, 所以就随口找了这么个赌注吗?程书聘唇边携起一抹笑:怎么是随口?苏云卿认真看他:我只给真的喜欢锦绣的人做衣服。
男人双手环胸, 垂眸看她:这件事对你来说太轻易,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应该浪费这个机会,那你认为我应该从你身上拿走什么东西?他的反问顿时让苏云卿语诘,一双清瞳怔怔地映着他的脸, 眸光微撇,步子不自觉往后退,你要是真心喜欢, 给钱的话,我就会给你做。
我不认为程太太的劳动力能这么轻易获取, 当然, 我也要付出相应的酬劳。
说着, 他长手推开书房门,说:进来。
苏云卿跟他进去, 就见男人拉开抽屉在里面抽了支票签, 随着动作, 夹在里面的一张掉了下来。
程书聘动作一顿, 苏云卿也愣了下,他显然也看到了,但是下一秒,他却装作没看见,而是继续拿笔写了一串数字,然后递给她。
他这样操作,苏云卿又不懂了,其实她现在有一点懵,这张桌子她在这里用了两天,以为只是一张看书的阅读桌,但她没想到里面还放了一本签字支票。
可程书聘也看见她在用这张桌子了,他还把支票收回原位,连锁都没上,结果衣袖一勾,又掉了一张支票下来。
苏云卿:……你这也太漏财了。
程书聘笑:不这样,怎么让酥酥捡到钱。
苏云卿愣愣的,转念才想起他说过要让她捡钱捡到直不起腰,于是弯腰把那些支票都捡了起来:你这人,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程书聘见她把支票递了回来,没接:做衣服的钱。
苏云卿:我既然输了就答应给你做,不需要支付。
程书聘把桌上的支票连同地上掉的一并折起,放进她衣袖里,塞得好好的,说:谁讲我是付我这一身。
苏云卿蛾眉一蹙:难道不是……程书聘:奶奶和程宴时的衣服要收钱,只有先生的衣服不用。
苏云卿先是一怔,旋即抿唇笑了,低头把支票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其实她心里就想过,如果她赢了,她也想要钱,没想到程书聘身上还真是除了钱没别的能拿出手。
下午她把设计图样和选的布料给程书聘过目,他是一个好脾气的甲方,你订。
唐装内白外黑,纹样不宜繁复,程书聘给人的气质就是内敛沉稳,她私心觉得,他很适合穿唐装,比起西装的严谨正式要多一分慵懒和闲散,再加上他戴的金边眼镜透出股看人极深的智慧和城府。
眼镜……想到这,她忽然抬眸看向此刻坐在书房沙发上看书的程书聘,说:你的眼镜,配好了吗?那眼镜是在跟段叙清打斗时摔的,想到它总免不了记起那场雨夜,此时程书聘的视线从书上抬起:问了几次,是不习惯我不戴眼镜的样子?苏云卿抿了抿唇,继续低头画图,陈延不是你的保镖兼助理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如果那天晚上有陈延在,程书聘也不会被打。
你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
那你不能再请一个保镖吗?她话出口,程书聘这次把书放到腿上,看她:你想安排我?苏云卿此刻长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张脸干干净净,唇边抿着笔尖,她跟人说话时有一个习惯,不知道该讲什么时眼睛会先变圆一下,然后一边说一边想:我想把量尺安在你身上,然后给你排个衣服的版,这个’安排’,程先生还满意吗?程书聘略点了下头,从善如流地站起身:以后要是叫我先生,就不要带程,新时代了,得叫我苏先生,这样才公平,对吧,程太太。
苏云卿知他在拿自己之前的话来开玩笑,拿着卷尺站起身,说:孺子可教。
她走过来时,程书聘低沉的嗓音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是孺夫可教。
姑娘的眼睫从下往上看,落在程书聘眼里便是一道眼波流转,他垂着眸看她,靠得更近一些,卷尺先是在他脖子上绕了圈。
程书聘说:从前审讯犯人的时候,也这么测量他们的身体。
苏云卿奇怪:这也算刑?是一种对他们身体的侮辱。
卷尺收回,在程书聘的脖子上轻轻滑过,她皱眉看他:那古时候的裁缝岂不是侮辱了很多人?程书聘笑了声,裁缝是量体裁衣,刑罚测的不止这些。
这时苏云卿的卷尺从他肩膀处往下落,量手长,记数据,她一心很难二用,便随口答:那测哪里?程书聘此时配合地展开双手,苏云卿拿着卷尺环上他的胸膛,双手一滑,卷尺箍上了他的胸,得出的数据,让苏云卿不由抬眼看了下程书聘,碰巧撞上他的视线,听他落来一句:五官的大小,手指的长度,以及一些……后面的话,他适时打住,胸量了那么久,是有什么问题?苏云卿眸光倏忽收回,实在是程书聘这时跟她讲起了故事,引去了她的好奇,她忙把卷尺收回,接着是腰。
他这时候善解人意地说:衣服穿得有些多,需要脱掉吗?苏云卿吓了跳,忙道:不用。
这个甲方也太配合了。
她半蹲下身,忽然反应过来程书聘说的量刑是什么意思,你要这么想,我是在为你服务,而不是将你当刀俎上的肉。
有的人有强烈的边界感,厌恶被审视,就像把他们放在医院的病床上,任由人摆布测量。
她此时半蹲下身,将笔记本垫在膝上,我量一下腿。
程书聘神色自若,你以前给男人做过衣服吗?苏云卿动作一顿,抬眸看他,话没说出口,他却忽然轻笑了下,忘了,你给段叙清做过睡衣。
程书聘的腿极长,苏云卿也是这时才知道,他身高近一米八.九,难怪气质温和却让人产生压迫感。
嗯,苏云卿似故意的,说:我还要量腿围,给吗?程书聘看她此刻半蹲在自己身前,瞳仁暗暗,有些话呼之欲出,却还是克制,落了两字:都给。
苏云卿量了他的两条腿,隔着衣服料子,她哪怕没有碰上,但手里的卷尺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腿部的肌肉,硬,结实。
她低着头,量完左边,量右边。
结束后她站起身,不察眼前发了阵黑,头晕了下,程书聘的手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臂,清冽的檀木和芙蕖香交涉,她不动声色地嗅着,安静的书房里,苏云卿在黑暗中等待光明。
他问:量好了?苏云卿嗯了声,还有个问题。
程书聘低下头,听她说。
苏云卿贝齿咬了咬下唇,眸光与他撞上,用极低的声音问:你的第三条腿,习惯放左边,还是右边?程书聘的眸光沉了沉,苏云卿知他正经,忙道:学术上,认真的,不是把你当人质审问。
程书聘轻咳了声,左边。
苏云卿脸颊不知何时烫红,毕竟在量之前,她也全都忘了这件事,光顾着听他说话了。
衣服、下个月。
他说:不急。
她收拾了图纸,抱起要出门,程书聘好似知道她在难为情什么,便说:我出去吧。
苏云卿更无地自容,哪知程书聘在出门前忽然顿住脚步,问她:我什么时候能进来?我、我画完告诉你。
程书聘脸色淡然自若,苏云卿也要保持专业素养,在他走之后在图纸上画,然后这一笔一画便成了他的脸,他的身体。
苏云卿懊恼地脸埋进双手,但随即又告诉自己,这是职业,没有性别。
于是打起精神便给程书聘画衣服的样式,但她这一画又在想着他穿上会是什么样的,于是程书聘便高频地出现在她脑子里。
晚饭的时候他还偏坐在她的对面,她抬眼见,忙低下头,浑身如坐针毡,索性心里开始念经,右腿刚叠上左腿,脚尖便碰上一道硬朗的肌肉,清瞳猛然一睁,感觉对面的程书聘眼神朝她看来,脚尖连忙往后缩,规规矩矩地继续吃。
没一会儿就说饱了。
这时程宴时抬头看她:云卿,你脸红了。
苏云卿笑笑,暖气是有一点干。
这话程书聘听见了,朝佣人道:主卧多放一台加湿器。
苏云卿朝奶奶说:我先上楼画图了,您慢慢吃。
等苏云卿走了,程宴时不肯吃饭,就东张西望的,然后就看见坐在旁边的便宜堂叔叔,忽然伸手摸了下他耳朵,程书聘避了下,凝眉,就见程宴时张着爪子说:你耳朵好热啊,我的手都发烧啦。
程书聘喉结滚了下,放下碗筷,擦了擦唇,淡声说:我也吃饱了。
-苏云卿今晚仍打算睡在书房,但习惯在主卧洗澡,护肤品也都放在那儿了,隔着浴室的门,她听见程书聘进来的声音,心头有只兔子扑通扑通地跳,说:我洗完澡就走。
隔着道门,程书聘的声音从门缝钻入:你今晚睡主卧。
苏云卿说:你受伤了,还是在主卧休息吧。
那头顿了一会,才听他说:你先洗,出来再讲。
苏云卿加快了速度,生怕老板有什么不满意,果然,寄人篱下就是这样吧,又不是自己的家,总是客气来客气去。
她披好睡袍,头顶一块干发巾出来,就看见程书聘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张厚被褥铺到地毯上,说:就算你今晚去睡书房,我也睡地上。
程老板好手段。
放着大床不睡,知道她心疼——床。
睡了两天书房,她心知由奢入俭难,尤其是程书聘养尊处优惯了,加上他这大长身,根本就睡不好。
她坐在床边看他铺床,说:铺在落地窗跟床的这一边吧,我怕晚上起来,不小心踩到……有良心。
程书聘眼眸深看了她一眼,见她蹲下身拍了拍鹅绒被面,像是某种默契,他们终于不用为了在程家人面前演戏而躲躲藏藏的。
苏云卿把阳台门锁上,窗帘一拉,这样奶奶打游击战的时候,他们也来得及收拾。
晚上的时候,佣人在卧室里又多放了一台加湿器,空气软绵绵地落了一层薄薄的霜,苏云卿躺在床上,背对着程书聘,起初有些不自在房间里多了个男人,好像总是能嗅到他的气息。
但她又不敢辗转反侧,怕让人听见她没睡着,于是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入睡。
漆黑的走廊里,灯火灭尽,夜风凛凛地吹着,而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檀香馥郁,愈加浓烈,一股陌生的触摸自脚踝缠上,痒……她下意识收了收腿,整个人蜷缩着,可那道香气带着蛊惑,拉着她坠入梦魇,她在黑暗中看见一道漆黑巨怖的轮廓,她害怕地想喊出声,可心底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心脏失序。
有股力道缠上她,迫使她仰起头,呼吸不畅地张开唇,而这时她自天边听见一道引她坠入魔窟的声音,那是一道女声,细听竟是她自己的声音:给你一层一层卖情香,让你服侍夫君到天荒……啊……忽然,苏云卿惊呼出声,双眼自黑夜里睁开,强迫自己从这场梦里醒来,心脏就像跑过一片森林,起伏不停地喘着。
啪的一声,有道微弱的灯光亮起,是墙根处的感应灯,温柔地照亮一处角落,有人唤她:云卿,做噩梦了?程书聘的嗓音沙哑地落下,梦境里的画面再次冲了进来,她吓得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而他还问:做什么梦了?苏云卿跪缩在被子里,咬着牙摇头。
被子外,隆起的包子山摇了摇,程书聘鼻翼沉呼了口气,哥哥你冲杯奶喝?包子山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苏云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程书聘很快就给她冲了杯热牛奶上来,她还是埋在被子里,嗡声道:你睡吧,不用管我。
程书聘听出她嗓音里的颤,凝眉道:哪里不舒服?苏云卿想哭,一定是她今天脑子里高频率出现程书聘的脸以致于做了噩梦,梦里他化作了狐狸精,给她下了药,要吸她的气,还要吸一整晚。
苏云卿别提多害怕了,轻咽了口气,说:没有。
那你把牛奶喝了。
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纤细的爪子摸来摸去,程书聘无奈,把杯子在她手背上轻热了下,这下小猫受惊一般缩回了爪子。
程书聘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说:好,你自己喝。
灯也要关了。
她说。
程书聘依言,抬手把灯关了。
苏云卿又说:你睡。
程书聘掀开地上的被子躺了进去,耳边是小猫窸窸窣窣寻食的动静,然后就是咕嘟咕嘟喝奶的声音,程书聘说:做噩梦的话,有个办法。
苏云卿转头看他,什么办法?古书上说的,鞋子在门口一正一反地放着。
苏云卿怀疑:管用吗?程书聘笑了:不管用,连我在你身边睡着你都能做噩梦。
苏云卿这下直接从床上仰卧起坐地掀开被子,要不是你睡在这儿,我至于做这种噩梦吗!话音一落,程书聘把床头灯啪地一下打开,眸光直直落在她脸上,你做梦,梦见我了?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11-30 18:43:01~2022-12-01 00:4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染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