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覆水

2025-04-03 04:42:06

◎【二更】睡我是要负责的。

◎落地玻璃窗未被关严, 冷风从缝隙里钻入,苏云卿好不容易泡热的身子一出来又被降了温,喉咙里还含着葡萄酒的味道, 说:败诉就败诉。

程书聘仍看着她, 说:过来。

此刻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落下的两个字在她心底滋滋冒了泡, 她还犟嘴:不过。

程书聘的大掌轻落在她头顶, 还是很冷。

苏云卿撇了下脑袋, 叛逆了:戴着前女友手链的手不要碰我。

程书聘长叹了声,他的大掌从头顶滑到她的下巴, 说:这喝进去的酒酿成醋了吗?苏云卿眸光微颤, 身子想往后缩, 然而下巴被他掌心托着,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地钳制:我并不擅长解释,认为行动比嘴巴管用, 程太太觉得呢?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刚才的话我也不信……小姑娘仰起头时, 身子轻轻发着抖。

既然我们夫妻之间都达成了共识,那就用行动表明自己并没有背叛婚姻, 并且忠诚于对方。

苏云卿眉心微微蹙起, 什么行动?他深眸浮笑, 低下头颅,薄唇在她唇边悬停, 嗓音低哑:不是说我有前女友吗, 我给你验验货。

就在苏云卿抬眸的刹那, 唇上压来一道柔软, 微微沁冷,好似那荷花池里带上的寒气还未消散,此刻浮在他的气息间,而她逋泡过热水的肌肤被他冰得不禁发颤,他吻得很温柔,一点点撬开她的唇,吸噬她的暖意,他们接过吻,但那一次是拍卖展上,她被他双手钳制在身后,只能用嘴巴堵住他继续举牌,那是唯一一次越界,她还幸运程书聘没有怪罪,可是……此刻的吻不同,他们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沙,一旦谁开了闸,便是覆水难收,没有退路。

贝齿被撬开的瞬间,她肩膀微微向内扣,紧张得像只不谙世事的雏鸟,什么都不会,脑子煞白地僵住,最后在他得寸进尺的时候,指尖推了推他。

程书聘收了力,垂眸看她:不喜欢这样?苏云卿脸颊早被染红,她此刻腿有些软,但不能丢盔弃甲:我看你很会嘛……还是你教得好。

苏云卿愣住,什么?忘了?你喝醉那一晚。

他指了指脖子,说:你以为自己只咬了这里?她脸颊煞时烫起,我、我都不记得了,这个不算犯罪。

他低声短促地笑,肺腔震了她一下,说:知道当时我是怎么让你松开我的吗?她好奇地抬头,眨了眨眼睛,想问,又不敢说。

男人手臂揽上她的腰,单手将她抱起放到床上,苏云卿这下怕了,双手撑在身后起来,他却没有预料中的下一步,而是靠坐在一旁的床头上,对她道:当时我跟你说——苏云卿动作一顿,男人眸光朝她压来,声音轻落:想好了吗,睡我是要负责的。

她唇畔张了张,整个人五雷轰顶一般,不、不可能!程书聘笑:你上一次说不可能还是把戒指丢进荷花池里,现在’不可能’正戴在程太太的无名指上。

苏云卿整个人像被扒光了,脸也没了,我喝酒从来没犯过事。

程书聘给她盖上被子,说:确实,我说完这句话后,你就不敢了。

她被眼前这个温柔男人说得有些云里雾里,嘴唇抿抿,那我是不是还得跟你说谢谢。

那我也要跟酥酥说谢谢。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眉头便蹙起,嗯?你什么意思,好像我强来一样,刚才明明是你说……后面的话咬在牙齿里,差点泻出。

程书聘此刻靠坐着,床头灯在他背上染了一层橘黄色调,而背光的胸膛又陷入黑暗中,显得宽阔立体。

我说什么?苏云卿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她心里还纠结着他手链的事,你说你有前女友。

程书聘说:如果对话可以查询,我想’前女友’这三个字自始至终都出自程太太的口中,而我则是被自己夫人污蔑的可怜丈夫。

苏云卿:那你的手链……是程太太偷偷去查苏先生的情史,心里别扭不敢问,明明动心不敢说。

才没有!程书聘眉梢微挑,手就搭在了床头柜上,苏云卿脸蹭地埋进被子里,耳边是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她心跳扑通扑通地发作,那个床头柜每一晚都会被拉响,但只是从里面拿出一个掩人耳目的工具。

那我也要起诉,请问被告人苏云卿小姐,是否在婚姻实习期间对自己的丈夫撒谎。

程书聘的声音隔着被子钻入她的耳膜,她的毛孔,无处可逃,似要将她绳之于法。

法官才懒得管你这些小事。

鉴于程太太总是口是心非,颠倒黑白,在观察期犯了婚姻中最严重的不信任罪名,法官给了我两个选择作为惩罚。

苏云卿心脏里住了只小猫,一直在挠她,但她的手却不知抓哪儿才能止住,我怎么不信任了。

男人轻叹了声,犯人还不悔改,第一个惩罚,是用手链将她的双手铐住,交由她的丈夫处置。

苏云卿的脑袋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缺氧将她闷得熟透了,一双圆眼睛只看着程书聘解下了手链。

她眼睫抬了一下,撞上他的视线,又倏忽藏了回去,心里不得不回想程书聘这些天给过她的解释。

那第二个呢?程书聘的手伸进拉开的床头柜里,苏云卿葡萄似乌黑的眼珠儿睁大,程书聘……给我念一首情诗。

粉瓣儿微微张着,那床头柜里的,居然是一本诗集,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园丁集》。

她刚才好像,误会了。

这儿怎么有一本书……语无伦次说出来后,她又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酥酥心疼我,让我睡卧室,又忘了?没……别说得我好像老太太一样的记性。

程书聘温和一笑:这么快就成老太太了,那岂不是跟哥哥过了一辈子?苏云卿因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而自认低俗,这时被子被程书聘曲起的膝盖隆起一座山包,男人似乎在享受地等待她念一篇睡前读物。

这就是你刚才说……夫妻的权利吗?程书聘:我大概是个不知道如何哄妻子开心的丈夫,既不会刺绣也不懂欣赏艺术,我总不能跟她聊明天的股价,后天的财报,所以她才会如此讨厌我。

也没有讨厌。

她靠坐在床头,翻开书线压住的一页,她确实从来没给他读过:我从你看的这一页开始,可以吗?当然。

苏云卿:天空阴云密布,淫雨不休不止,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我内心躁动,我不知道它的意义……她低低暧暧的声线截然顿住,程书聘听到一半,转眸看她,苏云卿快速翻过一页,佯装接上:我独自上路,赶赴我的幽期,奇怪,是谁在寂静的黑暗里尾随我,我左躲右闪地想要避开他,只可惜于事无补,他高视阔步,扬起大地的尘土……她咬了咬唇,又要翻页,忽然,手腕让人握住,她心悸微颤,另一只手压着诗页,还想要翻,程书聘却落来一句:看来这本诗让酥酥很为难,为什么读不下去?苏云卿心里有鬼。

她还要翻,书却被他抽走了,她惊愕地要说话,程书聘食指轻压在他唇边,安静地看她:哥哥来读,好吗?苏云卿双手撑在真丝布料上,掌心滑腻,撑不住的手肘微微打颤,他的大掌托起她的后脖颈,落下的吻与方才站在书桌边的温柔截然不同,是猎人对猎物的吞噬,没有渐进,直接撬开了她的唇,天际线一般的缝隙给她吸着氧,可却不够,她开始急促的,毫无章法地呼吸,她的意识开始凌乱,不知应该流往肺部去换氧还是大脑去思索,等她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太迟了。

她的指尖猛地去抓程书聘的胳膊,几乎在上面印下红痕,眉心皱得厉害,似那春水荡波,她的鼻尖碰到他高挺的鼻梁,轻声颤:哥哥……哥哥……男人嗓音低哑:酥酥是想用这个称呼唤醒我的良知吗?她的唇腔经由红酒的洗礼蔓生出葡萄,它的主人藏得小心翼翼,精心呵护不令世人打扰,直等到它成熟了也不愿摘下,只想架起藤枝将它藏起,守住,可却不知这样的精心让那葡萄变得无法招架外界的侵掠,只需指腹一碾便泻出丰沛的果汁,此刻主人心疼地紧紧咬着牙,好像这样就能维持那最后的一丝尊严,男人的气息起伏而落,说:酥酥,我不愿做勉强人的事。

她睁开眼睛,嘴唇都咬红了,看着他的深眸,说:那晚我喝醉了,你为什么没碰我?程书聘的手臂撑在她头侧,昏暗的光线下起伏的肌肉贲张着青色血管,我想你看清楚,记清楚,而不是清醒过来怪酒精作祟。

他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她,她紧张地缩了下膝盖,泪花从眼角沁下,热的,滑过太阳穴,说:你说我动心了,那你呢?她的手腕被他牵着往下带,苏云卿水眸怔怔地看他,下一秒要缩,他却握得紧,不给她任何退路,但他的嘴巴却是软的,说些好话哄着:情难自禁,酥酥莫怪。

她浑身紧绷得厉害,害怕得厉害,可却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怕他笑话,程先生是商人,我斗不过你……我知你动心,就知你愿意,我远比酥酥更早动了念。

男人松开她的大掌没有给她歇力的机会,她的脸颊侧压在鹅绒枕心,露出天鹅般柔美白皙的脖颈,纤细又柔弱,好似一掐便要断,造物者给了留白的优美,由人在上作画,藤枝攀爬而生,绽开朵朵红莲。

她的指尖攀上他后脖颈,她好似已经不是她了,像泡进了涨满水的浴缸里,嗓音零落成泥碾作尘:哥哥,我害怕……她的声音含着水,在最后一刻前以兄妹相称,人在面对恐惧和陌生时总是想找寻可以依赖的亲人,她这一声哥哥让程书聘托着她的脖颈,低头吻她额上的湿发,不愿意吗?她想到他方才说过的一句话,软哼了声:别让我负责就行。

程书聘知她嘴硬,嗓音温柔地哄她:那酥酥现在怕什么?她指尖穿入他发梢,树叶晃动:会痛……程书聘意识里有道念头闪过,但很快又湮下,忍得太阳穴青筋凸起,还要耐心待她:我知道酥酥喜欢小东西,都怪哥哥,是我不好。

听到这话,苏云卿沾水的清瞳蓦地晃荡了下,蛾眉微微蹙起,又想到方才他牵引她指尖去握住的触感,那样的惆怅还存在手心不散,十指连心,她早就云里雾里了,竟还安慰起落寞难过的他——没事的,我,我可以试试……一句话落入狐狸的圈套,好似一切都盘算规划好了,只等她来下惊堂木,可这令箭判的却是苏云卿的刑,一杖落下她便疼得直抱着程书聘的肩膀,埋在他薄热的脖颈里呜咽,令执杖官停在了第二杖,俯身哄她:酥酥,别紧张。

苏云卿依靠着他,却不知他才是那破坏者,她自小门第不低,受的教育令她端庄自守,然而此刻她却只能搂着他,几乎不是出自理智,而是原始的反应,说:哥哥,你等等我……程书聘的眸光垂在她脸上,一寸寸度量,观察着她绯红的脸颊,水眸早就湿得不成样子,他热得要找水解渴,低头吻她的眼睑,说:哥哥等你,一直在等你,等得好辛苦,可是酥酥却找了别人。

他的语气那样温柔,可他的行为却那样粗鲁,只等了她一会,便要讨回公道一般,以杖上诉。

她视线失了焦,除了呼吸吐不出来一句话了,只听他在耳边道:总说哥哥老是一副面孔,如今让你见着了,喜欢吗?嗯?苏云卿心腔被反复颠簸震颤,她指尖去勾程书聘的手臂,声带在水里浸透了,哥哥……杖刑被迫停了,他俯身抱她,乖酥酥。

她双手抱着他的肩膀,咽着声哭:如果,当初他们知道你会这样对我,一定,一定打死你……程书聘沉吸了口气,你姐姐也说要打死我,哥哥明天就死了,酥酥让我快活一夜吗?她吸了吸气,自己早就把什么都丢了,哥哥,你疼吗?他的大掌将她嵌入怀中:疼也要酥酥。

她的心跳在夜里震动,轻声问:哥哥,别人第一次干坏事,也是这样吗?他们就像背着家长偷偷尝果的兄妹,对彼此的好奇将那一层阻碍突破,最后哥哥偷到了苹果给妹妹,喂她吃下,妹妹还问,味道是这样吗?云卿?你?程书聘沙哑嗓音中滚落一丝惊愕,下一秒,浓眉深深皱起,骨节感重的手指几乎将她肩膀勒断,等听她念一声才克制住,厮磨中在她耳垂染了一句:再咬哥哥一下,哥哥就送你一样东西。

她羞红着脸撇开头,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低头去够她的唇,一下一下地含住,等她受不住下意识去咬时,那吻便从她唇上抽离,下一秒,心腔被重重泡进水里,她想冒出来,可有人按着她,在她窒息时又送来一口气,她张着唇索要,最后彻底沦入他的陷阱。

苏云卿不愿成为他的败将,被他洞悉了心意,又被他掠走了财源,失去理智时魂也抽了三分,贪图享乐之人不会去想明日的太阳,当光明普照时,她该如何坦荡行走世间,保留她那一份清白。

她被他看去了,虽然她思想不算保守,但若不是在乎,她不会小心去猜程书聘会如何看她的。

苏云卿哪儿还有水来流泪,半夜里被他抱进浴室里泡热水澡,等出来时他换了一张床单,安稳睡了没多久,她又醒了,咬着牙说还肿着。

男人此刻语气斯文尔雅,看不见的地方却与败类无异,哥哥刚才有些急了,酥酥继续睡,我只是好好研究一下,免得你下次再喊疼。

她面红耳赤道:什么下次……程书聘从身后搂住她,轻轻叹了声,不是没想过如何开始,但真到这一步,只想把你占了。

苏云卿弯着脖颈,感觉男人的吻落在她的后颈窝,如夜色掩盖的朦胧触感,她指尖钻进枕芯底下,在苏溪见面的第二天你就立马说要结婚,这次我也见怪不怪了。

程书聘揽腰将她嵌在怀里,低磁的嗓音就磨在她耳边:但愿以后你也能如此适应我。

苏云卿为了找戒指泡了荷花池后又被热水滚过,早已疲惫不堪,听着他的话沉沉地昏睡过去。

等第二日清早,门外就有人来敲门,苏云卿拉着被子埋了进去,有人去开门,听见佣人说了句:夫人的姐姐来了。

苏云卿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抬头,见程书聘已穿上衬衫西裤,显然已准备好,说:知道了。

苏云卿捂着被子爬起来,我姐姐来了!程书聘你别下去,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从衣帽间出来,给她拿了胸衣和小裤,苏云卿慌张地抓了过来,藏进被子里,像是坐了坏事的叛逆少女,把无辜良民拽了进来:我昨晚跟她打了电话,她估计已经知道我跟你结婚是和苏家的债务有关系,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你也有罪。

此时男人大掌轻落在她头顶,温柔一抚,脸上又覆回上位者和善的微笑,说:哥哥昨晚捅破的,只是这一层窗户纸吗?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12-09 18:11:53~2022-12-10 00: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xx 10瓶;泡泡 9瓶;盧盧、今天也是小可爱 5瓶;想开甜品店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