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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2025-04-03 04:42:09

俞知岁和严松筠, 还有温见琛三个人一起吃饭的场面很打眼,不仅因为他们的外形,更因为之前俞知岁那两声大喊。

正是中午饭点,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候, 得亏是周末, 不然更加引人注目。

但俞知岁毫不在意, 一边吃饭,一边听对面两个人说话。

温见琛问严松筠:下午第一场比赛, 你们去不去看?严松筠点头应道:当然, 今年都有谁当评委?温见琛说某某主任,某某教授, 最后又说:我也要去打分, 本来是我们洪主任要来,他没空,让我顶上。

容医大一附院急诊科的主任姓洪,俞知岁一边听, 一边在心里记下这个信息。

但很快, 他们两个聊起了某个共同认识的医生, 说对方最近主持了个什么新课题, 心内科和呼吸科联合做的, 针对冠心病合并肺气肿的老年患者, 如何如何。

关键是温见琛说一句,严松筠就能接一句, 俞知岁逐渐听不懂, 低头啃着鸡翅不敢再说话, 觉得自己就是个瑟瑟发抖的大学渣。

她默默地啃着盘子里的菜, 觉得学校食堂的烧腊味道确实不错, 不比在外面饭店吃到的差,油润不柴,又足够入味,火候刚刚好。

于是她趁严松筠跟温见琛聊得入神时,一声不吭地拿了饭卡,去烧腊窗口又打包了一大盒鸡翅和小鸡腿,还不让打菜大叔把鸡翅剁成小块。

理由是:要一整个吃才过瘾。

大叔干脆给她拿了两个一次性手套,别弄脏手。

严松筠说着说着话,忽见眼前出现满满一盒鸡翅和小鸡腿,微微一愣,继而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想把一道菜一次性吃到腻,以后再也不吃了,是吧?反正下次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得吃就多吃点呗,吃不完直接带走。

俞知岁对此非常不以为意,一摆手,你们聊你们的。

其实也不聊了,很快就吃完饭,温见琛还有事先走,刘常宁过来找他们,说杨静诚院长想见他们。

俞知岁并不知道这位杨院长是谁,但想来严松筠肯定认识,于是便扭头看向他。

只一眼便愣住。

她看见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恍惚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消息,然后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严、严松筠?她忽然有些不安,忍不住轻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严松筠回过神来,嗯了声,又沉默。

半晌才忽然叹出口气来,道:走吧,去见见老师。

说完就大步走在了前面。

俞知岁和刘常宁对视一眼,忙跟上去,俞知岁拉住他的手,小声问道:严松筠,是谁啊?你以前的老师吗?严松筠没吭声,一直沉默,俞知岁觉得他情绪不是很好,也不敢再问第二遍。

她的第六感向来经验,第六感告诉她这时不该追问。

但走到办公楼门前时,严松筠忽然开口道:是,也不是。

或者说,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他的学生。

俞知岁听得茫茫然,……为什么?因为……严松筠再次叹气,拉着她往楼里走,边走边说,我当年研究生,就是考到杨教授门下的,本来想跟他学血液病。

俞知岁听闻,不由得一愣,错愕的表情一直持续到他们在某间办公室门口停下,才慢慢收了回来。

严松筠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俞知岁扭头看他,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一种紧张感霎时间便扑面而来。

她不由得惊讶,原来他也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几乎在一瞬间,她对这位杨院长的好奇心,极速攀至顶峰。

进来。

一道上了点年纪的和蔼男声传出。

严松筠拧了一下门锁,同时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俞知岁手的手掌。

他这样动作,搞得俞知岁也跟着紧张起来,干脆捏住了自己单肩包的带子。

但她同时很好奇,觉得这位杨院长说不定是位很严肃的大佬,就……那种很严肃,很威严的大佬,懂吧?但她猜错了。

门推开后,她先是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哈哈,我就说你肯定会来,刘集还说不会,输了的今晚请客。

接着是另一道男中音笑着道:总不能都押一样的,那还有什么输赢可说,我也觉得严师弟会来,老师有召,焉敢不从,对吧?严松筠嗯了声,认真地问好:杨老、呃……杨院长好,刘师兄,都好久不见。

还是该叫老师,叫什么院长,都是让别人叫的,更何况也就是个副的,不值一提。

俞知岁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抬头打量了一眼,看见这位杨院长的样貌,花白头发梳成大背头,鼻梁上戴着副眼镜,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威严,反倒是个很和气的小老头。

另一位严松筠叫师兄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也是戴着眼镜,打扮跟严松筠竟几乎一样。

不过也正常,西裤和衬衫,乍一看,可不就一样么。

她瞬间就不紧张了,这有什么可紧张的,和蔼小老头,中年版严松筠。

刘常宁没跟进来,严松筠转身关上门,然后拉着俞知岁的胳膊将她推上前:我太太,俞知岁。

岁岁,这是一附院的副院长杨静诚教授,杨教授专攻血液病的诊治,这位是血液科的刘集主任,是杨教授的高足。

俞知岁忙乖乖问好,两位大佬也跟她打招呼,刘集还道:严师弟刚才介绍我介绍漏了一个身份,我还是他师兄。

严松筠闻言正要解释,俞知岁就已经嘴快地补了句:刘师兄好。

哈哈,弟妹好弟妹好,师弟,你还不如你老婆爽快,真是……唉。

刘集哈哈大笑,揶揄地调侃起严松筠来。

严松筠永远为他太太打蛇随棍上的本事鼓掌,不由得失笑着摇摇头,没有正式进门,实在不好意思叫。

俞知岁一听这话,立刻手肘往后一捅,用力戳了一下他的腰。

严抠门你啥意思啊?说我脸皮厚呗?!俞知岁心里骂骂咧咧,脸上继续保持笑容,听刘集不赞同地道:但我们同是容医大校友,你叫我一声师兄难道不应该?严松筠还没答应,俞知岁就已经使劲点头了,惹得杨院长一阵笑。

他让刘集给俞知岁和严松筠倒水,然后才道:当年你虽然最后还是没能进我门下,但你是因为有更好的出路,又不是学坏了不爱学习了才放我鸽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人读书学本事,归根到底是想要让自己的人生有更好的出路,做什么有时候不重要,实现理想的路也不止一条,你现在不就很好吗?杨静诚目光慈蔼地看着他,言语间都是开解。

俞知岁闻言又忍不住点头,侧脸去看严松筠的表情,似乎能看见他的眼圈微微泛红。

严松筠沉默半晌,笑着点点头,……是我想得窄了。

我跟你说,你得亏是跑得快,不然天天挨老头骂。

刘集开玩笑道,你这一跑,他每次教训我们都是,看看人家小严,转行都干得比你们好,你们呢,都多少年了,还一点长进没有,实验做完了吗论文改好了吗!他当着杨静诚的面学他说话,杨静诚一边笑一边骂他:我就知道你对我很不满,上回跟老太婆告状说我偷偷喝酒的,有你份吧?刘集当即喊冤,辩解道:那叫告状么,明明是师母已经发现了,我们承不承认都不影响她对您的判决。

杨静诚指指他,对严松筠道:见到了么,别得罪任何一个人,不然你不知道谁会在你头上雪上加霜。

严松筠笑着应了声是,神情放松下来。

见他自在了很多,杨静诚就笑着问起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俞知岁听了半晌才知道原来毕业后严松筠就没和杨院长联系过了,不由得大为惊讶。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严松筠也会逃避。

就像她逃避关于未来的计划一样,他也逃避从前。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内心竟然忽地升腾起一股诡异的喜悦。

大概是因为终于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原来他们之所以会互相吸引,其实是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是一样的人。

严松筠不知道她竟然想到了这里,兀自和杨静诚、刘集聊得畅快,俞知岁坐在一旁,又不好玩手机,就捧着杯水开始走神,眼神都是飘忽的。

她再次感觉到自己就是个学渣,一不小心被带进了学霸场,不过这次她不尴尬了,主要是次数太多,有点麻木,就是觉得无聊。

幸好刘集后来发现了她的尴尬,毕竟除了刚进来时的打招呼,她就再没开过口,他们聊得那么兴起,倒是无意中冷落了她。

于是笑着问道:我看网上热搜,说弟妹和严师弟是相亲结婚的,你看上他什么了?俞知岁正走神,没听见他说话,眼睛发直地不吭声。

严松筠无奈地抬手扯了一下她辫子,……岁岁,回神了,师兄在问你话。

……啊、嗯?俞知岁辫子被扯了一下,顿时回神,愣愣地问:什么?严松筠重复了一遍刘集的问题,俞知岁顿时大囧,不好意思的感觉直接翻倍。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那什么、当然是看上他长得好看了。

这话应的,严松筠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杨静诚和刘集倒是一齐笑起来,觉得这事有趣。

杨静诚年纪大了,不懂什么热搜不热搜的,还问俞知岁在哪儿上班,俞知岁道是在影视公司,给严松筠打工的。

挺好,在单位他管你,回家了你管他,别的员工是没机会收拾领导的,你有。

杨静诚说完,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俞知岁以为他是开玩笑,刚想说她不敢,就听刘集大笑道:这不就是您和师母,师母知道您这么想吗?说完知道俞知岁不清楚,就很她解释:我们血液科现在的科主任,就是我和严师弟的师母。

一个科主任,一个副院长,可不正好是上下级么。

俞知岁搞明白以后忍不住抿着嘴唇笑起来。

后来他们说起医疗巡回列车的事,严松筠说淮升的慈善基金会和市政府合作了这个项目,主要是为巡回医疗队提供药品和器械。

主要是在华南这一带活动,但我们希望从明年开始,可以向全国铺开。

好,好好好,做得好。

杨静诚边听边点头,目光里的赞许之色越来越浓,一连夸了几声好。

俞知岁就见某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有时候真的像个小孩子,想要得到夸奖,但是因为性格又不好意思说,要你自己去发现,然后夸他,他就会高兴了。

别扭得很。

她想。

接着听杨静诚和刘集道:除了提供药品和器械,你们还应该派些调查员出去,去调研沿线上各地都有什么常见病,有些地方甲亢的患者多,有些地方是地贫的多,都是受区域环境影响。

还有些地方是人口流出地,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小孩和妇女,送药的时候就要多考虑感冒发热、高血压之类的常见病、慢性病……收集到的这些信息,你们不是有互联网医疗的业务吗,可以更新到网上,也是很重要的信息来源。

严松筠一面听一面点头。

尽管这些事其实下头的人已经在做,但听到老师和师兄说起,他还是很认真地听着。

再后来又说起某某老师,最近查出了什么病,但他还是坚持要工作,俞知岁开始还听得懂,但很快他们就聊起这种疾病的治疗方法,一会儿是国内的做法,一会儿是国外的方案,分分钟变成她听不懂的话。

等聊得差不多了,他们一起去礼堂看比赛,杨静诚和刘集都是评委。

进去的时候,刘常宁已经在了,身上套着白大褂,还把两件白大褂递过来。

俞知岁这辈子第一次穿白大褂,就连去实验室定制护肤品和化妆品,她都不会真的进实验室,而是在会客室。

因此很好奇,问道:我也要穿吗?穿吧,大家都穿。

严松筠一边套袖子,一边应道。

刘常宁说:太太放心,是新的。

俞知岁哦了声,接过白大褂往身上套,一边穿一边忍不住道:我第一次穿,穿了也不好看……严松筠无奈地扭头看向她,伸手帮她把被衣领压住的辫子扯出来,道:好看的,如果你是我同学,肯定是校花。

话音刚落,俞知岁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见从他背后传来一声戏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