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州最近特别忙，他的预约号每天都被挂满，有时候还要加号。
早上七点多他洗漱完毕准备出门。
刚出卧室，就看到门把上挂着的口袋。
季州将粉色纸袋取下，里面是一个小饭盒和一罐牛奶，饭盒内装的是三明治。
季州侧头，副卧门开着一条小小缝隙，在他望过去时，那条缝隙立马被合上。
有人在偷看，又怕被发现。
诧异原本爱睡懒觉的人起得这么早，季州走到副卧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一下两下，里面传出一道故装迷糊的懒声： 有，有什么事吗？我还没起床……别装了，我刚刚看到你的眼睛了。
季州毫不留情拆穿。
隔了一小会儿，房间门被打开。
叶慕阳低着脑袋站在门后，他穿着小黄鸭睡衣，黄色很衬他，让他看起来像一块可口的蛋糕。
你做的？季州晃了下手里的袋子。
叶慕阳低声：买多了……季州笑了两声，说：谢谢。
叶慕阳这才抬头看他。
两人目光相触时，季州歪了下脑袋，问：眼睛怎么了？那双最勾人的眼，今天又红又肿。
没睡好。
被问及，叶慕阳不自在偏过视线。
季州伸手，指尖在他眼尾触了下，说：绵绵，你很喜欢撒谎，这不是好行为。
叶慕阳眼底又蓄满泪，要掉不掉惹人怜。
他张嘴，酸涩感袭至喉间，开口全是哑音：你是不是要分手？季州愣了下，道：我没说过这种话。
叶慕阳吸了吸鼻子：你跟我……解除了关系。
他像再也忍不住，边说边落泪，委屈得紧。
我今天下午六点应该可以到家。
季州答非所问。
叶慕阳看他。
季州：我们到时候再谈。
叶慕阳抿着唇，他似是想竭力做表情管理，嘴角却不受控制下撇。
季州替他抹去了眼泪，放缓声音道：为什么这么爱哭？不是钢铁直男吗？叶慕阳呜咽出声：对不起……我真的，撒了好多谎。
我知道。
季州情绪稳定，但你总没本事圆谎，所以以后记得要说实话。
叶慕阳抽噎了几下：好……再去睡会儿吧，晚上见。
季州说。
-季州到了医院，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就忙了起来。
患者一个接一个，看片，补牙，口腔检查，一做就是两个多小时。
十点多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他拿出了三明治和牛奶。
三明治切成了两半，里面夹的是火腿，鸡蛋和芝士片，料撑得非常足，看着就知道不是外卖。
刘珍问：哇，季哥，哪里买的，看起来好好吃。
季州：家里那位做的。
刘珍：你们没有异地了？口袋里贴心放了湿纸巾，季州擦了擦手指，弯着眼睛说：没有了，以后也不用了。
下午下班，季州想去买束花。
他想总要哄哄那个爱哭鬼的，免得开口就掉泪。
车子变了道，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一辆欧陆GT一直不近不远跟着他，从他出医院开始。
季州在车辆稀少的街道有意减速，想让对方超车，奈何对方并没有这个打算，也跟着一起减速，跟得太明显了，在等着他发现。
花店还是上次买郁金香那家。
季州进去挑了一束碎冰蓝玫瑰，店主跟他说，这束花的寓意是：遇到你是非常幸运的事。
季州很喜欢，让店主帮忙写了卡片。
抱着花从店里出来，他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正靠着他的车抽烟。
男人穿得很随意，一条复古水洗牛仔长裤，纯白T恤外套着一件条纹短袖衬衫，看起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事实上，他的年岁也差不多如此。
瞧见他走近，男人掐灭了烟，讨好笑道：哥。
秦越和甄琳不太像，甄琳的长相温婉端庄，但秦越的五官攻击性很强，标准的浓颜系帅哥，鼻梁上的那颗小痣更是加分项，让他一个打电竞的，硬是凭借颜值三天两头上热搜。
季州站定脚步看他，说：让开。
秦越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花上，状似无意问：送谁的？季州按着车钥匙，没想回答他的话。
秦越继续问：你谈恋爱了？季州蹙眉：跟你没关系。
他推开他，伸手去拉车门。
秦越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脸上依旧带着笑：哥，一起吃个饭吧，我退役了，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季州：我讨厌话多的人，你知道的。
秦越：那我不说话行不行？就吃顿饭，我们很久没见了……季州没什么表情：但你还是没变，很讨人厌。
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抽回了自己的手，秦越的右手无力垂下，隐隐颤抖。
季州撇了一眼，秦越赶紧用左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扯着嘴角道：这么说，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季州打开车门，冷道：别再跟着了。
他开车离开，从后视镜里看到秦越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
秦越有手伤，前两年网上就有传言。
之前有节目组跟拍他们战队日常，秦越完全是不要命练习法。
他恨不得在电脑前坐满24小时。
秦越并不是天赋型选手，但他把鬼刀这个英雄玩出了花，尤其是他打的双鬼流，让很多路人和电竞主播争相模仿学习。
可没人知道，双鬼流不过是季州年少时用来耍帅的打法，后来秦越做了改进，调整了出装。
甩开了秦越，季州回到小区。
比预期中晚了半小时。
电梯上了十七楼，季州正在输密码，门从里面被拉开。
叶慕阳围着围裙，热得满头大汗，他说：回来了？季州：嗯。
叶慕阳：我做了饭。
季州回身关好门，转头盯了他一会儿：辛苦了。
还，还好。
他有点结巴。
怀里的碎冰蓝太过显目，叶慕阳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季州顺势递给他，说：送给你，是买的，不是医院发的。
叶慕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心接过，说：谢谢。
他有些拘谨，低头嗅了嗅玫瑰，耳朵根都是红的，说：好香。
季州：又撒谎，那是漆喷上去的。
叶慕阳：还是有玫瑰味。
季州纠正：是油漆味。
叶慕阳：……他该知道，这个男人本就浪漫过敏。
季州换好鞋，叶慕阳已经在餐桌旁摆好了碗筷。
还是三菜一汤，色香俱全。
两人相对落座，餐桌上只有碗筷的碰撞声。
季州每次不经意的抬眼总能捕捉到叶慕阳的视线，他在扒饭期间，会时不时投来窥视的目光。
探究的，欲言又止的。
晚饭结束，季州起身收拾碗筷。
叶慕阳喊他：季医生。
嗯？季州应。
叶慕阳：你说会和我聊聊。
季州坐下，说：是的。
他等着叶慕阳开口，屋内落针可闻。
对面的人又低下了头，他说：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
季州：你已经说过很多个对不起了。
我知道，但我也撒了很多谎。
叶慕阳说。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头直视季州：我是同性恋，在我青春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可我是第一次玩交友软件，也真的只和你聊过，我平时和网上是不一样的，我没有那么放浪。
季州挑唇笑了下。
叶慕阳脸蓦然红了一片，继续道：你问我，是不是只喜欢Joice ，我那天无法回答你。
因为很突然，我觉得，觉得立马接受你，就是对Joice的背叛，好像在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失去了忠诚，一心二用，又对你动心又爱着Joice 。
季州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叶慕阳声音渐小：你平时和网上也不一样，就像两个人。
好吧，那现在呢？季州循循善诱。
后来我想通了，你就是你，表现出不同的性格，那也是你。
我和网上也不一样，我还谎报了性别，但你没有和我计较，也没有我这么矫情。
季州：计较过。
叶慕阳眼神黯淡，下意识咬了咬唇。
季州：你说我冷暴力的时候。
叶慕阳：我猜到了。
他顿了声，又问：其实，你不是同性恋对吗？季州：我好像跟你说过，在你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
叶慕阳：那是真的？季州：我很少撒谎。
所以我不能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喜欢你，你是女生那就是异性恋，你是男生，那就是同性恋，我从来没计较过你的性别，是你就行。
我计较的是，你撒谎，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一边和我谈恋爱，一边宣称是直男，为什么要这样？叶慕阳鼻尖一酸：我害怕……你那天眼神很可怕，我怕你觉得我是变态，很多人都这么说，他们还说我有脏病，但我很爱干净，我连初吻都还在……叶慕阳说到这里，委屈得只剩气音。
季州看着他红红的鼻头，说：不会，你很可爱。
叶慕阳胡乱抹了把泪，突然站起身，季州看到他脱掉了上衣，素白的身体毫无瑕疵，那粉粉的两点也很诱人。
季州怔住，反应片刻后，说：这太快了。
叶慕阳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又往下面去。
季州并没有拒绝，他被带着摸到了象征叶慕阳性别的东西。
如果以后会有这种亲密接触的话，你会恶心吗？叶慕阳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他的任何情绪变化。
季州知道，他这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接受他的男性身份。
毕竟很多人口口声声说可以喜欢同性，但真到了要坦诚相待的地步，就会立马退缩，是本能抗拒。
不会。
季州认真答。
叶慕阳俯身，在季州唇角落下浅浅一吻，很轻很快的一下，他问：那这样呢？季州依旧认真看着他，两人离得很近，季州能清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他说：不会。
叶慕阳退开了点，他回到座位拿起了自己的衣服重新套上，郑重说：季医生，那我现在可以追你吗？不是以女生的身份，不是绵绵，是叶慕阳，可以追你吗？季州：？他偏头想了想，问：你不是南安市人对吗？叶慕阳不知道这和追他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诚实说：啊，我老家是怀城的，你不接受外地人吗？季州：不是，就是觉得风俗不同。
哪里不同？我们这边不这样，季州平静说，亲过摸过后开始追人。
叶慕阳：……但尊重你们的习惯。
叶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