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瓷浑身一僵，心脏都似是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般。
她知道李光远在看她。
但她不敢和他对视，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可即便如此，李光远的目光也还是犹如实质般的落在她的肩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那张卷子她做的一塌糊涂，以至于从考完到现在，她一直都惴惴不安。
像是一把刀悬在了头上，随时都会落下。
李光远眉头微微皱起，暗暗摇头。
旋即，他看向表格，脸上忍不住带了笑。
第一，宁璃，满分。
短暂的死寂后，偌大的阶梯教室骚动起来。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依旧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宁璃，神色难掩震惊。
满分？！真的假的！？三位老师一起判卷，肯定错不了了。
可是那张卷，她居然一分都没扣？我记得那里面有一道大题和三道填空都超纲了，她这也全都做出来了？......服气！提前一个小时交卷，还能考满分，比不了啊......从宁璃交卷，大家就猜到她应该能考的不错。
可谁能料到，她居然考了满分！？这张小测的卷子，说的明白点，就是冬令营的授课老师专门用来区分他们的水准的。
他们本就是各个省市筛选出来的最出色的那一批，初赛成绩相差不大。
真正想要再将他们分别开来，就必须加大题目难度。
一份一百五的卷子，有人能考一百五，是因为上面的题目凑巧他都会。
但有的人能考一百五，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五。
另外，几个老师也有心杀杀这些学生的傲气，好让他们能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谁知道冒出个满分的宁璃。
李光远和另外两个老师拿着宁璃的卷子研究了一个中午，确定的确没有可以扣分的地方，这才慎之又慎的给了这个分数。
他抬头看了宁璃一眼，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夸奖。
考得不错。
其他人不清楚，但曹静璇这几个来自京城一中的学生，却都是对李光远颇为了解的。
身为一中物理组组长，又常年带竞赛，李光远见过的天才学生实在不在少数。
他这人看似温和，但在这上面眼光极高，能入他的眼，得他夸奖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宁璃夸这一句，可见是真的欣赏。
就连曹静璇当初以第一的成绩被选入这个冬令营的时候，也只是从他那得到一句继续努力而已。
面对众人的各色目光，宁璃却显得过分淡定。
清艳干净的脸容上神色平静，好像考不考满分，对她而言，没什么要紧的。
当然，对其他人来说，可是直接要了命了。
大家过来是参加竞赛的不错，既然是考试，肯定总要有人是第一。
但你拿满分，直接把竞争力拉满，这还让别人怎么办？李光远继续念道：第二，裴颂，146。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又懵了一瞬，转而看向裴颂。
有人人不足低声喃喃：不会吧？第一和第二都是云州二中的！？满分一百五，裴颂这个分数，应该是只错了一道填空。
谭瑞群，146，并列第二。
李光远紧接着念道。
这个是C省的第一，也就是上午考试的时候，跟在裴颂后面交卷的那个身材高壮的男生。
合着真就是最先交卷的三个人，考的最好？谭瑞群似乎对自己这个分数也并不意外，反而是多看了宁璃好几眼。
这些年所有的物理考试，他从来没有拿过第二。
没想到这次被一个女生压了一头。
虽然他和裴颂是并列，但当时裴颂比他早交卷，在他看来，就还是输了那么一点儿。
还有人看向了叶瓷，小声议论。
这前三，云州二中就占了两个，该不会下一个就是叶瓷吧？听到这一句，叶瓷浑身僵硬。
不太可能吧？虽然她也是云州二中的，但之前初赛，她不是才考了他们省里第五吗？这个成绩，怎么也不能在这排到前面几个啊。
这谁说得准？或许是人家初赛没发挥好，才考了第五呢？别忘了，她们两个可是一家人，天天住在一起的。
宁璃都考第一了，叶瓷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说的也是啊......真要是这样，那云州二中可就太牛了吧！......李光远继续往下念。
第四，梁榕，132。
一个瘦高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转着笔，啧了一声。
他也是他们省里第一来的。
按理说第四这个排名已经算是很出色了，可分数却和前面差了一大截。
这实在是不太能让人高兴的起来。
后面的名次依次出来。
越是往下，那张卷子的难度就体现的越明显。
一个填空就是四分，一个大题少说八分，多的十二分。
但凡出点错，分数就直接拉胯，跟前面的比起来，下滑一大截。
曹静璇是第六，也是京城一中的几个学生里，小测成绩排名最好的一个。
李光远其实有点遗憾。
京城一中是这次集训的大本营，可自己学校的四个学生，却是连前五都没考到。
诚然他们都是很出色的，但毕竟人外有人。
宋梦唐是第七。
她对自己的这个名次不太满意。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她对标的一直就是谭瑞群和宁璃。
虽然中间差的人不多，但分数差距比较大。
曹静璇往叶瓷那边靠了靠，笑着问道：叶瓷，要是你也在前十，那咱们宿舍四个人，可就都在了。
叶瓷顿了顿，笑了一下。
我可能考不到吧。
她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攥的死紧。
很快，前十的名字念完，果然没有叶瓷。
宁璃三人，也是这里面唯三的女生。
曹静璇眨眨眼，坐了回去。
全班一共五十二个学生，最后真正能和国内顶尖大学签约的，不会超过二十人。
尤其是西京大，更是前十才有机会。
一个个名字都被念了。
然而，叶瓷的名字，却始终没出现。
越是往后，剩下的人越少。
李光远已经念到了五十一。
第五十一，李鹏，78。
叶瓷脸色苍白。
至此，全班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没被念到。
李光远看了她一眼。
第五十二，叶瓷，41。
------------第264章 这分，够宁璃的零头么？（四更）低沉平静的声音在教室内响起。
一字一句，清楚非常。
第五十二，叶瓷，41分！她不但排在最后一名，甚至分数比起前面的那一名，还少了足足三十七分！叶瓷的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耳中嗡鸣作响。
全班所有人都惊住了，齐齐扭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叶瓷。
那般震惊的程度，甚至不比起刚才听到宁璃考满分的时候低。
整个教室空气似是凝固，安静的落针可闻。
既然是考试，出排名，那肯定有人靠前有人靠后。
可谁也没想到，倒数第一，居然是叶瓷！？而且，更关键的是，她居然考出了这样的一个荒唐的分数！41？！她不是M省第五吗？同样是来自云州二中，宁璃和裴颂，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怎么到了叶瓷，就成了倒数第一？她的分甚至还不够那两个人的零头的。
就算不说宁璃和裴颂，他们同一个省的葛宇和魏明明，也都分别考到了第十九和第三十一。
叶瓷这也太......四周无数眼神落在身上，让叶瓷感觉如芒在背。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她知道自己考的不好，可也没料到，居然会差劲到这个地步。
此时此刻，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李光远把成绩单放下。
其实他们几个判出这个分数的时候，也很不可思议，担心是改错了，又重新审核。
结果——她真的就是只考了41分。
而且她那张卷子，也实在是没什么判错的余地。
——毕竟卷面上大部分都是空白。
李光远咳嗽一声，道：你们刚来，可能有的同学对新环境不是很适应，没发挥好。
这次小测的成绩呢，只是留作一个参考，接下来两个星期的课程，希望大家还是尽快调整好心态。
是个人都听得出，这是在给叶瓷台阶下。
但也真的是太勉强和生硬了。
再不适应环境，也不能对成绩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吧？她那初赛全省第五的成绩，到底是怎么来的？很多人看向叶瓷的眼神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这里，大家最看重的，其实还是成绩。
她到底是怎么考这么点儿分的？李光远把卷子发下去。
叶瓷拿到自己的卷子，一眼看到上面鲜红的41。
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女生下意识往这边扫了一眼。
叶瓷咬了咬唇，往前坐了坐，用胳膊遮住了大半张卷子。
那女生耸耸肩，扭头跟另一边的一个男生说起话来，声音不大，还带着笑。
什么都没写，有什么好遮的哦。
这一句不轻不重，正好被叶瓷听个清楚。
她脸上像是被狠狠扇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疼。
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可现在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李光远敲了敲黑板。
第一道填空错误率为零，就略过不讲了。
直接看第二道。
他说着，视线从叶瓷身上扫过。
没做出来的同学，这个好好听。
叶瓷依旧低着头，从笔袋中拿出笔。
李光远转身写起了板书。
叶瓷做了个深呼吸，才勉强自己抬头去看。
她机械的做着笔记，但东西其实都没印到脑子里，整个人都还木木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这节课结束。
铃声响起，李光远拿起水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先讲到这，大家休息十分钟。
说完，他走了出去。
教室里很快热闹起来，众人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讨论着题目。
你第四道题怎么写的？我就写了一个解法，刚李老师是不是说还有两种？我跟你一样，要不......去问问宁璃？各种声音传来。
提起宁璃这个名字的时候，很多人的语气都不太一样了。
几个人起着哄，最后一起去找宁璃了。
宁璃，你的卷子能不能借我们看看？站在最前面说话的男生是葛宇。
一句话说完，他耳朵都红了，显而易见的局促和羞涩。
宁璃性格似乎比较冷淡，来了这边以后，几乎没在群里说过话，见面也基本只是简单打个招呼。
葛宇和她也不熟，只是因为都是一个省来的，加上昨天见过，这才鼓足勇气过来。
不过他们也没敢报太大希望。
毕竟大家都是竞争关系，要是人宁璃不愿意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但他们很快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因为宁璃直接点了点头，把卷子递过来了。
给。
葛宇几人都很意外，也很惊喜，连忙道谢：谢谢啊谢谢！我们看完马上还给你！整个班里都很有氛围，唯独叶瓷这边冷冷清清。
也是，跟倒数第一能讨论出什么来？叶瓷坐在自己位置没动。
别人不来找她，她也不好去找别人。
还有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云州二中真是厉害，送来的学生，直接包了咱们这冬令营的两个第一啊！不是说叶瓷和宁璃是一家人吗？就算是重组家庭，这差距也是太大了点吧？哈哈，其实我对宁璃的卷子没什么兴趣，我更想看看叶瓷的！我真的想不通，到底怎么考，能考出这个分？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冬令营期间的所有考试成绩，最后都会汇总，反馈给各个学校的。
而且这个也会被纳入综合评定，按照惯例，西京大那几所高校签约之前，都会把这里的成绩调出来审核。
41分......就这一项，就得直接被西京大拒之门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