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苏唱和于舟一起洗碗,于舟看她做家务的模样觉得很搞笑。
笑着笑着又有一点感慨,是不是人都这样,非要失去一次之后,才知道敞开心扉。
才不过半年,苏唱做家务就好像已经成了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她都快想不出来当初是怎么样固守着一些心底的执拗,不肯让苏唱消费降级的心情。
更加了解彼此之后,她越来越发现,也许这样普通人觉得并不怎么稀罕的家庭生活,对苏唱来说,不是降级,而是升级。
偶尔也会有奇怪的想法,比如说,自己仅仅是因为住院闯入了苏唱的生活,如果她那时遇到的是另一个家庭温暖,性格跳脱的女孩子呢?会不会也无法自拔地喜欢她。
还是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但不是很严重,可以忽略。
临近中午,舅舅姨妈们又来了,小舅舅拎了一条大花鲢,要露一手做鱼吃,几个舅妈姨妈拉着苏唱打麻将。
阿姨们都这样,拉近距离最好的待客方式,就是邀请一起打麻将。
光滑的牌板劈里啪啦一碰,局促就散个七八成,有此起彼伏的唱牌声,还能把八卦的神态稍稍收敛一点。
几圈下来,像那个什么电视里说的,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田,田里几头牛,牛上几个角,就都一清二楚了。
在此之前,于舟想象不出苏唱打麻将的样子。
但她很快发现,好看的人打麻将都那么好看,哈哈哈哈,好像是一句废话。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南方,脊背挺得有些直,但肩膀又是放松的,上去正经中又有一点随性风流。
纤长白皙的手搭在牌桌边缘,等待自动麻将机洗牌时,指头轻轻在牌桌上敲,没有出声,像弹钢琴时被踩下了消音键。
牌被洗好码好,齐齐整整地出来。
苏唱收回手,十指对着交叉,轻轻翻转手腕,抻了抻手指。
我靠,于舟搭着一条腿侧坐在她的椅子扶手上,你这是大神要发功了吗?嗯?苏唱侧脸看她。
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我……不会。
清音入耳,神情无辜。
噗。
那你也不说?人叫你,你就直接在这坐下了,还一副姐要大杀四方的样子。
于舟笑死了。
苏唱轻轻说:你教我。
而且于舟常说,输人不输阵,不是吗?你教我这几个字说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得有一点暧昧,几个舅妈挑眉,嘴角向下,两两对视。
于舟叹气,示意她看向桌面:逆时针拿牌啊,大舅妈拿了之后,你就拿,每次四个,姿势要专业,看看舅妈怎么拿的啊。
一会儿打牌也是,逆时针,上家出了之后,你就出。
大舅妈颤着胸腔哼哼哼地笑。
明星似的苏唱,此刻很认真地坐在她下手,侧脸观察她拿牌。
唉,拿三次,好了好了,不拿了,你看啊,姨妈开始跳牌了,庄家跳牌之后,每人就再摸一张,对对对,你拿这儿,然后把牌码好。
相同花色的放一起,从小到大排。
于舟熟练地捻起几个牌,穿插到相应的位置上。
然后手在牌面拂过,低头在她耳边悄悄说:这种三个连一起的,是顺子,你就当它是一组,别拆了。
两个的一起的可以碰,三个一起的可以杠。
说到最后她刻意放大声音,手指随便点了几下:哇,你这里好多三个一起的哦,一会儿你看到相同的牌,你就……我就杠。
苏唱低声说。
于舟乐不可支,一手扶在她身后,拍了拍,暗示她很上道。
因为实际上苏唱的牌里,一个能杠的都没有。
苏唱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眼底的笑意藏得很深。
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把小舅妈唬过去了,一边码牌一边竖着眉毛尖声抱怨:要不要手气那么好呀!你这个样子我一会儿如果遇到下面没有的牌,我要很当心的。
是该当心的,舅妈。
于舟笑眯眯的,轻轻抚摸苏唱的背。
哎哟,你带朋友回来,是来骗我们的钱的喽?小舅妈牙尖嘴利,八万,给!拿去杠!什么骗钱这么难听,要是赢了钱,那也是舅妈给的红包啊。
于舟抽出一张牌,推到桌上。
小舅妈和大舅妈对视一眼:舅妈的红包嘛倒是早准备好了,你一直没叫人来领呀,怎么,今年要拿走呀?啧啧,试探。
拿不拿得走,看我们的运气喽。
碰,二万。
于舟四两拨千斤,就是不正面回答。
真正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的是于舟。
苏唱看着她灵活的左手,再看一眼她一边没个正形地说笑,一边脑子转得飞快地抽牌,不得不承认打麻将这门技术,于舟真的是很精通。
于舟低头看她:干嘛?一脸我很帅地盯着我。
苏唱勾勾嘴角,低眸看牌。
看会了没?看会了自己打。
会了,不过,我有点慢。
没关系,等等你就是了。
于舟坐正了,把手从她背后收回来,抓一把瓜子,仍旧跨坐在她旁边,退位当垂帘听政的太后。
一饼。
苏唱的声音连唱牌都好听得要命。
哎你傻啊,于舟端着瓜子,赶紧阻止她,怎么能打一饼呢?这个,你看,下面都没牌了,你留着干嘛。
不带悔牌的啊。
小舅妈不高兴。
人家不会打嘛,拿回来拿回来,重新打。
于舟碰一碰苏唱的肩膀。
不会打也不带悔牌的。
苏唱抿抿唇,说:不拿了,就打一饼。
然后左手伸到于舟的背后,轻柔地顺了顺。
长辈们高兴就好。
小舅妈果然开心了:哎,我看唱唱牌品比你好多了,牌品好嘛人品才好的,粥粥。
她一边摸牌,一边意有所指地说。
于舟心知肚明,死活不接招。
侧坐着有点累,苏唱又不让她走,打着打着,她就绕在后方,趴在了苏唱的背上,胳膊环着她的右颈,下巴搁在另一侧的肩头。
苏唱上手很快,本来就特别聪明,甚至几圈过后,在于舟的点拨下,开始做清一色。
于舟很少能做成清一色,因为她不太有耐心,总觉得自己摸不到了。
但耐心苏唱有,她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做牌,手上的动作优雅又漂亮,让于舟看得有一点恍惚。
见她一直不说话,苏唱等牌的间隙,收回右手,摸了摸于舟搭在自己胸前的手背。
怎么不说话?她轻轻问。
于舟的脸离她很近,气息也是:看你打呢。
暖融融的,像不经意蹭了她一下的水蜜桃。
小舅妈快被她们腻歪死了,但这些动作又是闺蜜间也可以做的,算不得过分,所以她虽然不自在,也不好说什么。
只清了清嗓子:再来四圈,就不打了啊,要吃饭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撑死了。
好的呀好的呀。
大舅妈和姨妈应和。
于舟伸手,拉开苏唱面前的小盒子,数了数牌:嘿嘿,还赢着呢你。
谁赢啦?大舅舅看完新闻,撑着后腰过来巡视。
粥粥嘛,粥粥那边赢了嘛。
大舅妈努努嘴。
赢了一会儿要请吃烧烤的。
大舅舅定下规矩,又扫一眼大舅妈的牌,哎呀打得稀烂,你看没看还剩几张牌,你还要做巧七对,哪有还有牌嘛。
懂个屁,大舅妈反手把他怼开,又看向牌桌,刚舅舅说了啊,赢的请吃烧烤。
听见啦,于舟又趴回苏唱的背上,请就请嘛,我们苏老板有钱。
哦哟。
姨妈笑一声,和小舅妈对视一眼。
打了那么久的牌,终于听到了一句我们苏老板。
再看一眼对面的苏老板,耳朵有一点粉。
八九不离十了,姨妈闭了闭眼,幅度微小地摆摆下巴。
懂。
两个舅妈的天线接收完毕。
--------------------番外就是随手写的日常向了,没什么剧情,看着放松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