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改变什么?足够剧组将剧本围读对完。
足够向挽念顺溜了八百标兵奔北坡和四是四十是十。
足够向挽在于舟的带领下和小区的老年人打成一片,成为小区象棋界和围棋界的传奇。
也足够于舟开始叫她挽挽。
可一个月又太短,短到天气预报里还是没有雷阵雨这一项。
于舟拎着西瓜开门,暑气把她都快蒸臭了,锦衣玉食的向挽却不嫌弃,面不改色地伸手将西瓜接过去,肩膀随着西瓜的重量一沉,又面不改色地抱好了,往厨房走。
可是要放入冰箱?你曾说,西瓜若不是冰的,那便是死的。
向挽柔声说,轻车熟路地打开冰箱的门。
很自觉,于舟很满意。
她一边脱鞋一边说:有个好消息。
请讲。
今儿我回来的时候,东门的检测台撤了,我问小区的大妈,说是除了西门,别的都撤了。
现在疫情稳定,不用扫码了。
西门的台子留着,以防疫情反复。
哇。
向挽关上冰箱门,这个反应是向于舟学的,她用得很不熟练。
好不走心。
于舟撇嘴。
你应该说——我可以出门啦!她笑着去卧室拿衣服,准备洗个澡。
拖鞋吧嗒吧嗒地来来去去,由远及近,于舟又补充:这个月咨询了律师,托了人去打听,都说没有什么别的合法途径上户口。
我寻思,等能出门了,我还是带你去派出所一趟,问问情况。
好。
向挽扬声道。
淅淅沥沥的水声透过木门传出来,向挽关上厨房的门,趴到阳台看天。
她就要可以出门了,不晓得,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呢?发了会儿呆,见沙发上于舟的手机一直在震,她对这物件已经算有基本认知了,因此等于舟擦着头发出来时,向挽提醒她:有人找你。
于舟弯腰拾起手机,打开,是彭姠之在神龛剧组的微信群聊消息:明天开棚,12点,作者过来吧。
下方是分享的一条地址。
A座15楼,晨曦录音棚。
于舟想了想,回复:我要去吗?我一个人?后期老师,编剧老师呢?一条语音:后期忙,编剧在出差,你来吧。
明天是预告,听众对声线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你来把把关。
毕竟,作者比较了解原著人设,以及书粉的期待。
于舟有点尴尬:我没什么书粉。
……那咱们也要,尊重原著。
看出来了,彭姠之没有怎么导过没有书粉的IP改编广播剧。
于舟叹气,打字:好的,明天见。
明天见。
紧张,略一点点激动。
于舟瞟一眼看电视的向挽,摸摸自己的脸,早知道今天出去就打把伞了,刚照镜子好像黑了一个度。
走到浴室,在洗手台前蹲下,翻箱倒柜地把离职后收起来的化妆品一一摆出来。
粉底会不会过期了啊?用了比较久了,有没有必要新拆一份气垫?小猫碗碗在门口蹲着,老神在在地看着她。
你干嘛。
于舟撕开一张面膜,对着镜子仔细贴上。
剩下的精华液把脖颈和手背也护理一下。
顶着面膜走出去,向挽被吓了一大跳,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跳大神。
于舟梳着头发,嘴唇没怎么动:面膜,护肤的,用了皮肤好。
眼神闪着光问她:你知道我这张面膜叫什么吗?向挽摇头。
前男友面膜。
广告里说你要用了它,皮肤会焕发新的生机,光彩照人,见前男友的战役能赢得漂亮。
前男友……战役?向挽蹙眉。
你不懂,你还小。
于舟坐到沙发上,又问她,你说我这头发,像样吗?我要不要去烫一下啊,显得多点儿,最近掉得挺厉害的。
头发多,颅顶高,显脸小,骨相好。
听不大懂,不过我瞧着,向挽偏脸认真看她,你怎么样都好看的。
清甜的嗓音说这种话,要命不要命啊。
于舟的脸有点红,幸好面膜挡着。
默念了三遍我是拉拉她是直女清心减欲,心里轻蔑一笑,直女的基本操作,小场面。
然后眼睛无神地望着电视,心里迅速盘算明天搭配哪一套衣服。
想了足足十分钟,她无声哀嚎,真的没什么衣服穿了。
这句话在于舟穿着简单T恤和短裤,披着不太直的直发走到天音大厦时,十分具象地表现了出来。
撑场面的那柜子衣服被猫毛滚过后,一直懒得再送去干洗,毕竟她也离职了。
而要提前一天再送去,也来不及了。
倘若特意再去商场买一身,又过于隆重,传出去感觉这个作者很掉价。
因此她只能从普通层级的衣服里,找出几件不是很显旧的。
随意点好,随意点,显得她没有那么上赶着。
尽管事先在手机里搜过,天音大厦还是比图片中更金碧辉煌,高大开阔的大堂,制服笔挺的保安和大堂经理,旋转门带出典雅的清香。
正好遇上饭点,都市丽人们从电梯间走出来,扫脸穿过闸机。
于舟刷不了脸,自觉走到一边的服务台做访客登记。
录音棚在这个大厦里,有没有必要啊?租金很贵吧……她在迅速盘算这个广播剧的成本。
等电梯时给F发微信:F老师,我再跟您确认一下,如果这个剧亏本了,我的版权费不会收回去吧?F回得很快:???好的。
于舟从高级电梯里下来,看着门廊上方黑金牌子镌刻的15F。
一个左右指示牌,三声工作室在右手边,半层都是,指示牌上还写了英文名,很高级。
没有前台,进去是一个简单大方的前厅,不太大,白色调,看着很舒服。
除了发着淡蓝色光晕的logo以外,就是几盆精心修剪的盆栽。
由前厅转过去,是一个会客厅和休息室,落地窗把阳光铺得暖融融的,地毯像蒸得正好的糕点,左边一排陈列奖杯奖状和名人合影的展柜,再几列书架围成一个精致的阅览角,右手边是桌椅横陈的休息室。
彭姠之坐在那里,翻着一本书。
于舟曾在微博上搜过彭姠之,但她不爱发照片不爱露脸,因此也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于舟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彭姠之。
和声音的感觉太像了,白衬衫,包臀中裙,乌黑的长卷发,卷翘的睫毛和阿玛尼400号唇釉,红得很正,气场全开。
彭姠之抬头看到她:哈喽。
来了。
笑意盈盈的,没有只听声音那么难以接近。
怎么过来的啊?她把书往桌上轻轻一扔,点头示意于舟坐,等会儿吧,她们还没来。
于舟大方地打了招呼,坐到彭姠之旁边:打车过来的,怕堵车,我提前来了。
今天这个点儿应该还好。
是,一点都没堵,20分钟就到了。
于舟说完,有点尴尬,于是往前面找话题,今天都哪些老师来啊?彭姠之给她一份剧本:我帮你打印了。
主协役四个都来,不过这个预告,苏唱的独白比较多,我让她先来,其他几个晚一点。
懂,来早了等着也无聊。
她低头看着剧本,其实早就滚瓜烂熟了,但这样显得她有点事做。
逐字逐句地读到第三行。
沈白:有一些人,会从四面八方来,带着三四分熟稔,带着七八分陌生,告诉你,什么才叫做——遇见。
来了。
彭姠之站起来,苏唱,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