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碗碗吓傻了,龇牙咧嘴地朝两个水人哈气。
于舟顾不上安抚它,立刻把向挽的小书包拿下来,放到地上,然后跑去卫生间给她放水。
挽挽,来不及给浴缸放水了,你用这个淋浴好不好?她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她想尽快让向挽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了,觉得她现在大雨都淋过,用淋浴应该没事了。
调水温的时候,又想起向挽之前说她觉得淋浴很危险,不肯用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听她的站到暴雨下了。
也许她很想回去,所以愿意冒险,但……唉,于舟调好水,给她架好,然后小跑过去说:你快把衣服脱了,贴身上小心着凉,我给你找个大浴巾,水温也调得稍微烫一点,你多洗一会儿,把寒气赶干净,知道吗?衣服你脱了就扔在玄关吧,这水挺脏的,一会儿我用塑料袋兜了拿去生活阳台,不然得一路滴水。
向挽微喘着气看着她,没动作。
脱吧,脱了你跑过去,我不看。
于舟背对着她收拾东西。
她看于舟的背也湿了,于是收拾好犹豫的心情,双手交叉提着T恤下摆,一用力就脱了下来。
身后再是她悉悉索索解裤子的声音,牛仔短裤落到她脚边,她光脚迈出来。
于舟听着声音,直起背来:内衣不用脱,你进去洗澡,内衣就脱了放淋浴间,你要能洗就顺手洗了,如果嫌脏不想洗,你放着……我给你洗。
呃,或者扔了也行。
向挽在来的第二天就学会了自己手洗内衣裤,但总不太情愿,现在脏透了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上手。
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动作,于舟不确定她还在玄关,还是悄悄地光脚走去了浴室,偏偏浴室的水声又大,她听不太清,有点着急,叫了两声向挽。
没有回答。
她转过身,正好对上向挽的视线。
她半裸着,身上只剩内衣裤,头发散了包裹着她的肩颈,一起一伏的丰润在胸衣的兜托中若隐若现,雨水从她的脸颊滴进胸前的沟壑里,她就那样静静看着于舟。
像刚上岸的美人鱼。
于舟眼波一闪,眼神没敢往下看,也只聚在她脸上,问她:怎么了?怎么不去洗?向挽没有在意于舟看到什么,只偏头,呼吸略重地问她:你待我这样好,还要帮我洗内衣,你究竟,想不想让我走?清甜的嗓音。
美人鱼没有用她的声带换一双漂亮的长腿,美人鱼用深海里的声带质问救她上岸的有缘人。
于舟服了,拉着她的手腕就往浴室走,把她塞里面:你洗完,再问我这个问题好吗,你这小体格,上次拉肚子就折腾了半宿,你知不知道这个很容易要你的命,你是古人,耐不耐受抗生素都是个问题,万一发烧,就麻烦了,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吗,向挽。
她有点生气了,但是越说,她自己就越生自己的气。
这些在让她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于舟有点自责,但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指指淋浴的水流:站那去,把身上浇湿,弄热,然后把内衣脱了,洗澡。
她瞥了一眼,向挽的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这么一共情,她自己也后知后觉地起鸡皮疙瘩了。
向挽,我也很冷。
她说。
向挽看她一眼,走到淋浴下方,走进腾腾的热气里。
于舟呼出一口气,转头把门给她带上。
然后哆嗦着跑到主卧的卫生间,狠狠洗个澡。
洗完澡,骨头缝里的酸涩都跑出来了,她有点难受,但还是强撑着去厨房找了一点红糖和干了半个的姜,切吧切吧放锅里,熬姜汤,比例没把握,就看着放的。
齁了加水,淡了加糖,她煮东西向来这样。
背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她一边搅姜汤一边说:洗完了啊?头发吹没有,要吹干透,你等等,一会儿就可以喝姜汤了。
向挽穿着宽大的睡衣,带着沐浴露的香气,道:吹干了。
于舟又搅了会儿汤,才小声说:对不起啊。
她也不是故意的,但她就怕向挽不能很快回去,毕竟她不是这儿的人,虽然她说着没有很想自己爸妈,但还有朋友吧,还有姐妹吧,还有养过的小猫小狗什么的吧。
她肯定也挺惦记的。
向挽没接受,也没说不接受,就走到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熬姜汤。
其实她对熬姜汤没有那么好奇,但她有想问于舟的话,又觉得不太想要她的回答。
她想跟于舟说:其实你是个极好的人,为何,却总在道歉呢?在录音棚里听到过几次,在自己这里也听到了。
好像略微出了点什么意外,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不好意思啊。
好像在叨扰这个世界一样。
然而真正叨扰这个世界的,另有其人。
咋不说话啊,于舟看她一眼,淋傻了?向挽还是看着姜汤,歪着头。
你要没事了,去看看玄关里的书包,里面的东西淋坏没有,还能吃吗,小熊饼干可能不能了吧,那个是纸盒子的,AD钙奶应该问题不大,你去用湿纸巾擦一擦,放零食柜里。
她嘱咐她。
为何要放零食柜里,这不是我回去的行李么?向挽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里有一点试探。
哦对,你是还想下次背着回去是吧?于舟说,下次不知道啥时候呢,先吃了吧,有保质期的,下次我再给你买。
哦。
煮好姜汤,两个人一人喝一碗,喝得脸红红,身上也热乎乎的,然后一块儿看着窗外的大雨。
这雨可真大啊,搁你们那时候,房子得塌了吧?于舟感叹。
向挽瞥她一眼,像是在说瞧不起谁呢。
于舟乐了:你别不服气,我们这排水得比你们那时候好多了吧。
我下午瞧的电视里有一句话。
向挽说。
什么?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
哈哈哈哈。
于舟干了最后一口汤,龇牙咧嘴地嘶一声,像干了一口酒似的。
喝完姜汤,她把向挽送到卧室门口,让她躺下,又加了一层被子,雨天本来就凉,空调就没开。
向挽躺在被褥里,看她在一旁立着,杵得跟门神一样,忍不住疑问地看着她。
你冷不冷?于舟说。
向挽摇头。
你热不热?向挽仍是摇头。
你得热啊,你得热,于舟皱眉,你得出汗啊,你怎么一点儿没出汗呢?她伸手,在向挽的额头摸一把,真的一点儿汗都没有,但好在也不烫。
那要不要……给你开个电热毯啊。
她自言自语。
向挽看着她,于舟俯身给自己掖被子,洗得顺滑的发丝垂下来,扫在她脸上,香香的,还带着一点姜汤的甜味。
电热毯,是何物?我说着玩儿的,哪有那功夫给你铺啊,我也累得要死。
那你还不去歇着。
我得看着你啊,于舟叹气,我怕你发烧。
我不会发烧。
向挽注视着她,认真说。
于舟笑了:这你能说得准啊?我保证,保证不发烧,你去歇着,明儿起来,我想吃糖水鸡蛋。
你说的啊,如果不发烧,明天起来就有醪糟蛋吃。
如果不舒服了,随时叫我,要是喊不出来,就拿你枕头旁边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好。
向挽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