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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2025-04-03 05:07:20

向挽果然没有发烧。

第二天还生龙活虎地吃了两大碗蛋炒饭。

于舟对她的健康状况大为赞赏,当然也觉得这应该归功于自己眼疾手快的照顾。

由于她昨天淋了雨,今天于舟大发慈悲地让她休息一天,不用再练习配音,准备的文化课课程也暂时搁置了。

但她也没想明白,既然她觉得向挽注定要回去,为什么还总是要让她做这做那,当条观光的咸鱼不好吗?不好。

来现代社会一趟,感受到科技的日新月异和人类的快节奏生活,应该努力多学点各项知识和技能,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她最好的纪念品!激动了,结尾不应该用感叹号。

到了下午,于舟昨天发出的微信有了回复。

短短几行字,她看了又看,又去自己卧室逛了一圈,在飘窗上坐着看,然后又游荡到客厅,瞟了向挽一眼,坐到餐桌旁看了看。

过了半小时,她才磨蹭到向挽旁边,很沉重地说:挽挽,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请讲。

是这样的,于舟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昨天打雷,你一点回去的迹象都没有,我躺在床上,琢磨了挺久。

我觉得,咱们不能这样无头苍蝇一样试,咱们得先确定一些事情。

上个月,我教你用ipad,你让我帮你查资料,查查你父母的生平,咱们不是上网搜了吗?你爹的那一朝,皇帝昏聩,那个右相喜欢作妖,所以基本上记载的都是那个右相的小鸡蘑菇事儿,关于你爹的记载不多,就什么提出了几个兴农的举措啥的。

嗯。

关于你娘的记载没有,关于你的,更没有了。

向挽沉静地望着她。

但我有个朋友,是在那个国家博物馆的,她们那有些内部资料,有一些资料包,花钱买就行,我让她买了个,帮我查一查。

花了我50块。

于舟补充。

向挽莞尔一笑。

她一笑,于舟有点不好意思了,显得她自己特计较这50块似的。

她清清嗓子,继续说: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我猜……向挽思索。

嗨,不是要你真猜的意思,这就是个抛梗的衔接语,你应该说,‘怎么着’?怎么招?果然查到你了!于舟抖着眉毛提高音量,她觉得应该给自己来一块惊堂木。

向挽被吓一跳,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但是,于舟表情丰富地切换了伤感的语气,关于你,仅有一句话。

左相嫡女向氏阿夕……年十八,卒。

她逐渐收敛了逗趣的形容,这几个字说得她的心晃来晃去的。

向挽也一怔。

碗碗在二人的沉默中,喵呜叫了一声。

电视里放着《雍正王朝》,历史的号角低沉地奏响,群臣觐见,伏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年万岁,好像果真能够永垂不朽。

向挽纤细的喉咙一咽,睫毛微微颤动,然后问她:这是何意?这个的意思就是,你……于舟犹豫着换了个称呼,古代的向阿夕,死了。

而且,记在了历史里。

向挽没说话。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经历的,就像在坐一辆火车,历史所有的事件都是火车下面的铁轨,环环相扣,首尾相连,才能让时间这辆绿皮车匀速前进。

既然向阿夕亡故这件事,已经记载下来了,那么……那么,我回不去了。

向挽说。

于舟穿着拖鞋的脚有一点慌张,脚趾动来动去,然后她说:你想想,你想想,你静一静。

她站起身来,环顾客厅一周,然后走到饮水机前站定,弯腰把饮水机旁边的几桶矿泉水搬开。

又把碗碗的猫粮搬开。

向挽探头看她,等她一袭动作做完,才问:你这是做什么?于舟拍拍手,有点出汗了:我把这儿清理一下,呃,然后它就,有一块干净的墙壁。

你……你要是难过了,可以来面壁。

于舟小心地瞟着她的神色。

向挽抬手,勾着自己的耳发,然后略咬了咬下唇,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

?于舟叉着腰偏头看她。

向挽把头正回去,继续看《雍正王朝》。

一会儿,她才说:不需要。

于舟反应了足足三十秒才反应过来向挽的意思,她预想了很多种情况,一哭二闹三面壁什么的,但没想到是这一种。

这么平静的一种。

她恨恨地把水桶和猫粮又搬回去,暗骂一句:这小没良心的。

无语。

又坐到她旁边,自顾自地说服自己,也劝向挽:你现在还小,就跟我当年读大学的年纪差不多,我读大学那阵,刚离开家,也可高兴了觉得可自由了,哎呀,觉得天大地大任我闯了,再也不被爸妈管着了,是个大人了。

我那时候,哪知道什么叫离别之苦养育之恩啊,后来你猜怎么着?怎么招?向挽熟门熟路地接话。

到了大三大四,每次回家过完寒暑假,我爸妈送我去机场,我顿顿哭,真的,回回哭。

家这种东西吧,真的得大点儿了才知道,有后反劲儿的。

于舟摇头看她。

向挽扫她一眼,俯身用牙签插了一块桃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诗我不知道你们那有没有,但真的写得很好,你长大了,就更能体会其中的苦楚。

于舟说着说着,自己也有点难受了。

上次我看那个新闻,唉,那对母女太惨了,那妈妈辛辛苦苦卖废品供女儿读大学,好不容易供出来了,找了个工作,她妈妈得了绝症,就这么没了。

那姑娘哭得是撕心裂肺的,我看了都心疼。

于舟哽咽了。

父母和子女有年龄差,通常会造成感情的不同步,最难过的就是,当你知道了要报养育之恩,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说上头了,突然听见旁边轻轻地抽泣了一声。

于舟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的向挽。

向挽微微启唇,抽泣、呜咽、哀号,由小变大,声音从她嘴里淌出来。

而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

你,这是在干嘛……于舟慌了,这不会被刺激傻了吧。

向挽收声,认真地问她:你说这许多,可是就想瞧我哭?那她便配音给她听。

我靠,于舟怒了,我让你学配音不是用来敷衍我的!你真的惹到我了,向挽。

她往卧室走,她再也不想理她了。

但走着走着又反应过来,对啊,她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不就是想让向挽不难过吗?为什么看到她不难过,反而还说一些话来刺激她。

她有病吧。

但好在向挽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晚餐吃得不多,但也在正常范围内,于舟心头小事算落了听,正要思考向挽往后的出路问题,却先来了一个小坎儿。

向挽发烧了。

白天没烧,夜里才起来,断断续续的低烧,体温一会儿上来,一会儿又下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于舟看了看新量的体温,37.5度,想着如果一会儿再下不来,就要带她去医院了。

她其实有点不想带向挽去医院,总觉得会吓到她。

纠结着,先给彭姠之发了一个语音:彭导,今天我不过去了,挽挽发烧了,我一会儿可能要送她去医院。

过了半小时,彭姠之才回复:啊好的好的,你好好照顾她,快点好起来。

一会儿又是一条:那你明天还来吗?今天差不多主要角色的音就收完了,明天后天是群杂。

群杂就是一些群众的背景音,比如街道的商贩、行人交谈的声音。

于舟想了想:那群杂我就不过去了吧。

这个她是一点儿都不懂,而且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行,彭姠之说,你先忙你的,杀青了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好的。

于舟放下手机,看着向挽,叹了口气。